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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营救
 裴宽的话很让我心惊。

 “昔时,天下罹,家中长兄、次兄因疫病而亡,尊长伤心之余,举家返扬中避难。彼时吴璋爱才,数次登门来请,舍弟季渊感其诚意,亦为立足扬州,应允辅佐。”裴宽道“然吴琨继位,其人气盛而多疑,任人唯亲,季渊多受非议。而去年年末,季渊谢绝吴琨联姻之邀,吴琨待其愈加冷淡。此番吴琨来犯,季渊曾全力劝阻,可吴琨斥季渊惑军心,一怒之下夺了都督之职,放言回了扬州再治其罪。”

 联姻?我想起吴皎嫁给梁玟的事,原来是因为裴潜拒绝了么?

 还有裴潜那些兄弟的事,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也全然不知道。如此说来,裴氏在江东,只有裴潜一人在支撑,他若是遭遇险境,确实身困难…

 “小史此言差矣。”魏郯道“吴琨之败,正是季渊言中。而季渊从梁玟手中救了扬州,岂非大功?”

 裴宽却急道:“大司马有所不知,吴琨为人气量狭隘。若其得胜,舍弟不过受辱一番;如今吴琨落败,则必忌恨舍弟。且舍弟救扬州之时,并无兵符,而民人一呼百应,吴琨岂无忌讳?”

 魏郯看着裴宽,没接话,目光里不知情绪。

 裴宽脸忧虑,恳求道:“某亲族全在扬州,得知此事,心焦辗转,唯有来求大司马。”说罢,他便要下拜。

 “小史请起。”魏郯一步上前将他扶住,道“某与季渊有旧之谊,小史来请,必不袖手。”

 “大司马此言当真?”裴宽眉头一展,出喜

 “然有一事。”魏郯看着他,道“公台亦知晓令弟脾,某肯出手,也须他愿意离开才是。”

 裴宽了然颔首,忙道:“某可修书一封,只是如今通路全断,不知如何送信。”

 魏郯微笑:“小史放心,某自有办法。”

 我一直担心着裴潜在江东的处境,没想到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魏郯已经做了决定。

 “夫君如何救季渊?”送走了裴宽,我问魏郯。

 “嗯?”魏郯看着我“自然是派兵。”

 可他在扬州。我心里道。这话我没有问出来,我和他再亲密,裴潜都是我们不能多说的话题。而且魏郯这个人,他答应下来的事一向都是已经有了主意,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裴潜要过来了…我的心情纷,不知是喜是忧。

 待回到堂上,管事过来告诉我,舅母来了。

 “阿嫤。”舅母笑意盈盈。

 我忙上前行礼,舅母拉起我的手,道:“我今晨才从洛回到,闻得阿嫤喜事,便匆匆过来。迟到了些,阿嫤莫怪。”

 我微笑:“舅母劳累。”

 舅母朝我身后看看,问:“怎不见我那甥孙女?”

 “她睡了。”我答道,停了停,问她“怎不见阿缇?”

 舅母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道:“阿缇上月也得了孕,随着她的姑氏回了南。”

 我了然,莞尔道:“恭喜舅母。”这话乃是真心实意的,见不到乔缇,我真是一点遗憾都没有。

 二人寒暄了一会,我引着舅母去见过郭夫人,又带她到席间坐下。

 用食之后,阿元来找我,说阿谧醒了。我应下,回房去看,舅母也跟着一道。

 “阿嫤自己哺?”舅母看我抱着阿谧到屏风后,讶然问道。

 “正是。”我笑笑。

 舅母一脸疑惑:“母呢?”

 “母也有。”我说“不过我想自己喂。”

 舅母的脸上是诧异之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小到大,我认识的每个出身贵族之家的人都有母,每个人的生母都不曾亲自哺。阿谧的母是从陇西过来的,人不错,水也足,但是韦郊在临走钱曾经举过好几个例子告诉过我,喂养幼儿,最好的方法还是母。我牢记此言,所以阿谧出生之后,我除了开始几因为不通而由母代劳,往后我都自己喂养阿谧。

 我一向是个能省事就绝不多事的人,不过对于阿谧,我视她胜过一切。

 舅母没有继续说哺的事,等我将阿谧喂了出来,她和蔼地接过,在怀里逗一会,赞不绝口。

 “听说丞相仍在卧病?”过了一会,她问。

 我颔首:“正是。”

 舅母看着我,意味深长地低声道:“阿嫤,大公子如今是大司马,立嗣之事可当抓紧。”

 这话,今已经不止一次出现。

 “夫君是长子。”我笑笑。

 “话虽如此,舅母可听说拥戴二公子的人也不少。”舅母道“二公子娶的可是公主,还有一子。”

 梁蕙和魏治么?我想到方才在堂上,梁蕙对魏治仍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不哂然。

 我正要答话,阿谧又哭了起来,一看,布又透了。我连忙把阿元和母叫进来,为阿谧更换干布。

 从人在旁,舅母也不好继续说刚才的话,跟我聊了些育儿之事,等到头偏了,她告辞而去。

 满月宴办得大,收到的贺礼也不少。夜里,我在榻上哄着阿谧,阿元则饶有兴趣地将那些贺礼一样一样拆开。出乎我的意料,其中也有天子的。

 “夫人,是块玉麒麟。”阿元将锦盒里的白玉拿起来,在阿谧的脖子上比了比,笑道“真好看。”

 “何时送来的?”我问。

 “听说是夫人回房喂小女君的时候。”阿元道“宫中的内侍送来,是大公子接的。”

 “说我什么?”魏郯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阿元闭嘴,朝我挤挤眼,连忙起身行礼。接到他瞥来的眼神,又立刻识相地退出去,关上门。

 魏郯刚擦了身,穿着宽衣长袴。

 “夫君不出去了么?”我问。

 “嗯。”他大摇大摆地坐到榻上,看着阿谧,笑了笑,将她抱起“今陪女儿。”

 阿谧方才吃了,已经出了困相。

 “女儿,笑笑。”魏郯逗她。

 阿谧听不懂,半眯着眼睛,眉头上皱着浅浅的窝。

 “笑笑。”魏郯对她吐舌头。

 阿谧打了个嗝。

 “笑…”魏郯翻白眼龇牙。

 我受不了,又好气又好笑地把阿谧抢过来,道:“夫君勿吓到她。”

 魏郯不以为然:“怎会,我看她很喜欢,是不是,阿谧?”说着,又对她做鬼脸,我嗔怒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魏郯笑起来,伸手一搂,把我抱在怀里。

 烛火静静燃着,对面的铜镜里,他、我、阿谧,一个抱一个地叠在一起,滑稽又温暖。

 二人谁也没说话,魏郯把头搁在我的肩上,气息温热而缓缓。阿谧打了个哈欠,我轻拍着他,看着她慢慢睡着了。

 把阿谧放到小榻上之后,魏郯却仍然抱着我,手开始不安分。

 “阿谧在睡。”我羞赧地把他的手从衣襟底下掰出来。

 “她睡得很,不会醒。”魏郯却无地咬着我的耳朵,声音魅。

 “韦扁鹊说产后…三个月之内不可…”我严防死守,搬出了韦郊。

 魏郯果然停住。

 “他这么说?”他疑惑地问,仍不放开。

 我面红耳赤地点头,终于捉住了他的手。

 “夫人连这个都问了…”魏郯似笑非笑。

 “夫君太忙,妾自当代劳。”我跟他比谁脸皮更厚。

 “代劳?”魏郯的反捉住我的手,声音低而干哑“如何代劳?”

 我愣了一下,耳突然烧灼更甚。

 不是因为言语暧昧,而是他拉着我的手探到了他的下,那里,某样物事已经抵得坚硬。

 “阿嫤…都半年了…”魏郯细碎的啃咬让我周身麻软,委屈的语气像个讨糖的孩童,而当我气息不定,又一下堵上我的,不容抗拒…

 氓…

 自从裴宽上次来府中,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裴潜的事我也再也没有听魏郯提过。不过据阿元说,阿谧将两个月的时候,魏慈领着一队人马走了,跟他一起走的是公羊刿。

 我的心七上八下。

 许多消息不断传来。

 比如,魏傕又骂走了一位郎中。

 比如,李尚的药园还在收药制药,不过药苗也已经渐渐长成,去年种下的那些一年成材的药材已经可以收获了。

 比如,乔缇的丈夫岑纬被魏郯任命为步兵校尉。

 而阿谧刚好的时候,一个消息从南方传来,震动了雍都。吴琨要将扬州裴氏灭族,正下手之时,朝廷的水军突袭淮南。吴琨连忙发兵去救,前脚刚离开,裴氏的屋宅却突然烧起了大火,等到人们把火扑灭,关在里面的裴氏全族却已经没了踪影。

 我听到这消息,只觉心中一块大石落下,长长松口气,几乎欣喜落泪。

 可还没等我庆幸完,阿元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夫人。”她嗫嚅地看着我,小声道“公羊公子传信回来说,季渊公子才到淮北,就独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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