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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却说青龙抬头,沉沉望向一旁正替公子研墨的白雪,冷笑道:“这话该问问白雪姑娘了。”

 白雪瞧他眼神狠厉,不后退了半步:“你…说什么?”

 “今早可是你支使初夏去买针线?”青龙站起,踏上一步“若不是你与对头里应外合,他们又如何知道我们要去布坊,又早早的布置好机关暗道?”

 白雪脸色微变,望向公子辩解道:“公子,我只是让初夏替我补下风氅,并未让她去布坊——”

 “你明知此次出行,皆轻车便骑,却暗示初夏说所带衣物不够。那丫头好心,自然会替你去购买。这大柳庄中人生地不,她出了门,自然会问起最近的布坊,如此便正好落入你们陷阱中。”青龙咬牙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雪浑身轻轻一颤,跪下道:“公子,不是我做的。”

 公子未置可否,只站起,拂开了地上之人的道。

 那人却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畏缩在地,颤抖道:“别…杀我。”

 青龙将适才向自己的暗器扔在地上,怒道:“说,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公子伸手阻止他:“青龙,她不懂武功。”又温言对那女子道“你别怕。是谁让你扮成这样子的?”

 那女子断续道:“是有人给了我二十贯钱,让我躲在那布坊内等了半,然后披着斗笠蓑衣出来。还说…还说若是有人揭开了斗笠,便让我掷出那小刀。”

 青龙暗想起那暗器,掷来之时,却是软弱无力的。只是自己情急之下,一时不察,确如她所言。

 “那给了你二十贯钱之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他穿着黑色斗篷,我,我不知道。”

 公子听完,挥手道:“让她走吧。此事与她无关。”

 那妇人如得大赦,连滚带爬的出去了。却留下三人依旧在屋中,白雪跪着,不曾起来。

 屋内一片死寂,青龙冷冷看着她,一手扶在凤川剑上,显是怒气已极。

 “白雪,你先出去罢。”公子抚了抚眉心,淡声吩咐道。

 青龙站起来,身形挪移半步,急道:“公子!”

 公子抬了抬眉眼,平静无澜道:“怎么,我让你看着初夏,你自己无能,让人劫走了她,如今还要将一切责任推诿到旁人身上?”

 青龙额角起了青筋,却又辩无可辩,只能看着白雪出门,重重在地上跪下道:“是青龙无能。”

 公子默然不语,良久,方道:“你起来吧。”

 “初夏被劫走时,可有什么异样动静?”

 “动静全无。”青龙低声道“我只捡到了这个。”

 他将那银镯递给公子。

 公子接过来,在手中轻轻摩挲。昨傍晚,她还戴着这镯子替自己净面。偶尔银镯与铜盆相击,清脆之声甚是可人,想到此处,公子便微微怔然。

 “捡到之时,它便被绞成这般模样?”

 “是。”青龙应道,一脸焦急“公子…初夏可是遭了凌?否则腕上的镯子怎么被扭曲的这样厉害?”

 “青龙,你这是关怀则。”公子语含微斥“平教你的东西,如今都忘了?”

 青龙面现惭,低声道:“是。”

 “你被骗之后离开那布坊,至多不过半盏茶时间,他们急着带初夏离开,怎会在密道就凌她?”公子缓缓道“再者,这镯子被扭成一字型,却又掰得不直,分明是不会武功之人所为。不是初夏自己做的,还能有谁?”

 “那…初夏是想告诉我们什么?”青龙眼前一亮。

 公子却不答,只抿低低叹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一抬头,却见青龙懊恼自悔的神色,便道:“青龙,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十年了。”

 “你天资聪颖,又兼年少气盛,如今受些挫折也好。”公子斜睨他一眼“今之事,你自己说说,你错在何处?”

 青龙沉默了一会儿:“青龙犯了三个失误。其一,那小室我未曾仔细检查,没有发现暗道;其二,初夏换衣之时,我因第一次查看过,见她无事,未免放松了警惕;其二,出门之时,我又因私事,有片刻没有看着她,致使到了街上才发现被人掉包。”

 公子微微一笑:“这些说起来要紧,却又不要紧。你仔细想想,自从我让你司豹卫之职,你是不是比起以往,自大了一些?”

 青龙默然不语。

 “好了,你先下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还要想想。”公子挥了挥手,望向愈下愈大的雨,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轻叩,忽快忽慢。

 青龙却未走,立在原处道:“公子,初夏会…被人杀了么?”

 公子不言不语。

 “公子,这丫头胆子这么小,就算旁人不杀她,拿把刀吓她一下,就会让人给吓死吧?”青龙俊俏的脸上全是忧,再不复往日镇静模样,仿佛变成了十年前的幼童,刚入君府,什么事都以府中公子为首是瞻。

 “青龙,初夏这丫头,聪明着呢。”公子淡淡一笑“她自然有办法…让留着她为活口。”

 公子既然这样说,青龙神色登时一宽,负疚之意大减:“那白雪呢?公子,就这样留着她?”

 公子以手支颐,似是有些疲倦,懒懒道:“白雪的事你不要再管。先去看看外间还有什么线索。”

 青龙点点头,出门去了。

 初夏是被颠醒的。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马车的顶部。

 从咯吱咯吱的声音来判断,这是一辆非常简陋的马车。她直的被缚着,背脊一直硌着一块木板,想要挪动却又不能,只觉得难熬非常。

 砰——马车似是被一块大石头阻了一阻,重重的弹将起来,初夏的几乎被折断,苦于口中着布条,只能呜咽了一声。

 马车忽然停了。门帘被人一把拉开,卷进一阵风。

 初夏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外边的亮光,紧紧闭了闭,有人扯下她口中布条,对外边大喊道:“告诉首领,这丫头醒了!”

 最初的惊慌已经过去,初夏一再的告诫自己要冷静,深呼吸了一口,方才睁开眼睛。

 却见两个蒙面的黑衣人立在车辕两侧,其中一个人极暴的将她扯出来,往地上狠狠一贯。

 面尘土扑上来,初夏只觉得自己浑身要散架了,却听一道沉沉的男声道:“说,你们此行究竟是要前往何处?”

 初夏心中稍稍一定,此行前往青天河便只有自己和公子知晓,连同行的青龙和白雪都是不曾被告知。看起来…眼下能救自己一命的,便只有这个了。

 马鞭唰的一声下来,初夏左肩上剧痛,又听那男声冷笑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不吃吃罚酒…初夏忽的想起那一晚,公子拿蜡封了自己的哑对自己说了同样的话…可公子的语气带着笑意,那么温柔。

 她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一晚抛诸脑后,重又扬眉看着那黑衣首领。这人颇为谨慎的穿着黑衣斗篷,掩去了脸面,看不清容貌。

 “说!那画中指向的是何处?”

 “我一个奴婢,怎么会知道公子是要去哪里?”初夏低声泣着“什么画儿啊?我更不知道了…”

 “少废话!”那黑衣首领冷哼了一声“君夜安四处搜了这许多画册,便只有你一个人看完!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初夏心中微微一动,这个男人…为何对这些情况了若指掌?

 又是一马鞭下来,这次鞭梢在了脸颊上,初夏眼泪立时了下来。

 “我再问一遍,你说不说!”那首领将手中马鞭曲折,又问了一遍。

 “我认得你的声音!”初夏口而出“你…你是君府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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