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沉沦(三)
出了刘氏的大门,果然有一台救护车等在那里,叶离懒得理,低一低头,衣领遮住了脖子上的伤口,三步两步绕过去,抬手拦了一辆车。
医院她不想再去,于是回了家,楼下远远的就看见苏阿姨在徘徊,叶离才想到,方才她自己也忘了
代一声。
“叶小姐,你跑去什么地方了,刚才我买了水回来,怎么也找不到你,急死我了,你去什么地方了,没事吧?”苏阿姨一连叠声的问着,然后就看到了叶离脖子上干涸的血印,吃惊的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怎么不去医院?”
“没事,划了一下,皮外伤。”叶离不肯被苏阿姨拖着去医院,一定要回家睡觉,苏阿姨没有办法,只能依着她。
伤口真是不深,也不算长,不过洗的时候还是丝丝的痛,洗过之后,留下两道被泡得发白的痕迹,叶离对着镜子照了许久,想着晚上的光线,秦朗该是看不到的。
这一天叶离觉得格外的倦,原本想着就眯一会,结果竟真的睡着了,一觉醒来,四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大
上空
的,她起
去揭开窗帘,外面弦月当空,总有凌晨一两点钟的样子,秦朗没有回来。
叶离后来也想,大约是那天的事情被秦朗知道了,不过她猜不透他在气什么,是她不该去嘲讽刘夫人,还是不该再见刘天青,不过不管为了什么,再看起来也不重要了。
她打了谢夫人留给她的电话,请她安排,让自己去看看谢依菡。
叶离记不得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谢依菡了,好像只有几个月,又好像好几年了,病
上的谢依菡瘦得已经
相了,皮肤苍白到有点透明的感觉,手臂上的血管像一道青痕,蜿蜒在皮肤之下。
“菡菡,你看谁来看你了?”谢夫人守在谢依菡的病
前,皮肤一样带着病态的苍白。她轻轻叫着谢依菡的名字,自言自语似的说“菡菡,你叶离姐姐肯救你的,你要坚持住。”
谢依菡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她的眼皮是肿的,好半天才看清叶离的位置,然后说“不要,妈妈,不要。”
“傻孩子,不这样你会死的,你要妈妈怎么办呢?”谢夫人泪如雨下,抓住谢依菡的手“好孩子,求求你姐姐,她来了,就是肯救你的。”
“妈妈,”谢依菡支起脖子,谢夫人赶紧坐过去,用身子倚住她的,又忙着把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动作非常熟练,眉眼里都是慈爱。叶离以为自己已经是刀
不入了,但是有一瞬间,她只觉得心酸。
“妈妈还有叶离姐姐,”坐起身子后,谢依菡的状态竟好像好了很多,声音也清楚了“我不在了,你还有姐姐。”
“傻孩子,妈妈不能没有你的,”谢夫人哭了,紧紧的抱住谢依菡“孩子,你想开点,你才这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这么悲观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一定没事的。”
“治病但是救不了命,”谢依菡倒似乎很坦然“我知道的,妈妈,我都知道,你要叶离姐姐捐肾给我,那样我最多也就是这么半死不活的再拖几年,早晚还是要死的,那样,叶离姐姐的肾救浪费掉了。”
“你…”谢夫人哭得哽咽难言,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叶离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出去。
“叶离姐姐,”谢依菡却叫她“秦朗哥哥最近总没来看我,他好不好?”
“
好的,”叶离想了想,她也有快一周没见过秦朗了,不过他能怎么样呢,自然是好的。
“那就好。”谢依菡笑了,枯瘦的皮肤被牵动,笑容仍旧灿漫,只是看起来,却让人觉得悚然。
叶离退出病房,谢夫人很快的跟了出来,看着她,
言又止。
“抓紧时间帮我安排手术吧,我看她的情况真的很坏,”叶离看着窗外,一字一句的说“
产手术做完之后,怎么也得半个月吧,给我找个住处,我不住医院,不住你们谢家,随便给我找个别的地方,让我安静几天,然后安排捐肾的手术就好了。”
“你想好了?”谢夫人的眼神一亮,只是随即又黯沉下来“你找秦家人谈过条件了吗?”
“不用了。”叶离很慢的摇头,秦朗不想娶她,
迫他又有什么意义,他要娶别人了,那就娶吧。她有那么几天,真的想索
毁掉一切算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可以
着刘天青早点对刘夫人动手,今天她也可以刺
谢依菡,估计至少可以让谢依菡病情加重,可是,她能得到什么快乐吗?不能。
这辈子她最恨的人,是她的母亲,可是人无从选择出身,再恨也没有办法,只能认了。她也恨刘夫人,可是刘夫人病得要死了,人死如灯灭,这一世的恩怨,只能了结。这辈子她爱过刘天青,刘天青大概也爱她,可是他的爱总会被利益控制,而她总是他棋盘上的弃子。她也爱过秦朗,从少时的倾慕,到后来的朝夕相对,她渴望天长地久,不过在秦朗心里,她大约只是路边的一道风景,驻留再久,总会走开。
她想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是她要怎么才能把她抚养成人,要怎么才能让这个孩子不重复她的人生?她没有把握,所以,只能再次舍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如果能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走的,也好。
产手术安排在第二天,进手术室之前,谢夫人拉住叶离的手,半天才说“不是我
你的,你别后悔,也别怨妈妈。”
手术的时间很短,叶离拒绝了打麻药,当医生用冰冷的器械探入她的身体时,她忽然想到秦朗,想到他贴着她的小腹和这个孩子说话的样子,眼泪就这么无声的在撕裂身体的痛苦中滚滚而下。
术中叶离一度昏
,只觉得血好像决堤了一样,争先恐后,从她的身体中涌出,等到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她身体的情况很坏,只能躺在病
上,不停的输
。
秦朗就是在她这样的情况下,突然的闯进病房的,脸色看起来铁青,眼神里都是几乎隐忍不住的怒意。他站在病
前,久久的瞪着叶离,不说一句话。
“你怎么来了?”最后还是叶离先开了口,不过她发不出什么声音,手术室里的情形
水一样的回
,她痛到极点的嘶喊,彷佛还在耳边回
。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秦朗站着没有动,叶离
边的柜子上有暖水瓶和保温的杯子,她的嘴
干到裂出了血口子,可是他不想倒水给她,事实上,来的路上,他就恨不能掐死她。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第二次一个人,静悄悄的,扼杀了他们的孩子,他的孩子。他就想不明白,她的心怎么就这么狠?那难道不是她的孩子?她是怎么下的手?她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的孩子?她私下里去见刘天青,他已经不和她计较了,回来之后,她倒好,一声不响的失踪,一声不响的把孩子打掉了,她明明知道,他很在乎这个孩子,他可以给这个孩子一切最好的生活条件,但她还是没给这个孩子一点点生机。
“我知道,”叶离觉得心里很痛,她找回了声音,沙哑到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她知道秦朗生气了,她知道,不过不知道他有多气,有些事情永远没有办法解释,她没办法告诉他,她爱他比他能想象出的要多,因为爱了,就想要占有,因为得不到,就不能不割舍“不这样,就不能捐肾给谢依菡。”
“你知不知道捐肾之后你会怎么样?”秦朗没什么表情,进门最初的愤怒在他的脸上淡去了,他找了把椅子,坐在距离叶离几步远之外“你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你会丧失大部分劳动能力,你的身体会变差,你会老得比别人快,即便你捐了肾,菡菡也可能过不来排斥反应那一关,即便过关,她也只能半死不活的这么拖着过日子,这些你都想过了?”
“想过了。”叶离点点头,她的人生不过就是这样了,活到什么时候,她不大在意,至于孩子,她不会让她的孩子生来就没有父亲,可是谁会娶一个像她这样,只有一颗肾了的女人呢?所以,不会有孩子。劳动能力也无所谓丧失不丧失,刘天青给她的卡里有很大一笔钱,这几年她没有动过,将来找个小地方,一
三餐,十年八载,也不至于饿死,再远的事情她就想不了了。
“你以为,你拿一颗肾跟我父亲
换,他就会让你进秦家的门了?”秦朗冷笑“叶离,你不觉得太天真吗?你不知道你想在秦家立足,唯一的机会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吗?有了她,你即便进不了门,将来总得分到一笔钱。哦,我忘了,这个孩子没了,所以,你永远别指望了,我父亲答应你的事情,永远兑现不了,我很快要结婚了,报纸你应该也看到过,本来这个孩子也
麻烦的,你解决得很好,现在,你要多少青春损失费呢?开个价吧。”
叶离怔怔的看了会秦朗,心
碎了一样的痛,眼里却没有泪。半天,她慢慢的扯出了一个笑容,说“我想,你不至于太吝啬。”
“好,”秦朗点头,也笑了,似乎如释重负“跟过我的女人总算还不太傻,一百万,算我给这两个没缘的孩子的,”说罢,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张支票,轻飘飘的扔在椅子上,然后转身离开。
这天晚上叶离的情况急转直下,护士来换药水的时候,看到叶离的枕畔和
上有几片殷红,人已经昏
不醒,等到在楼下谢依菡病房里守候的谢夫人匆匆赶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推去急救室。
时隔一个多钟头,秦朗懊恼的回到医院的时候,叶离已经换了病房,他问了几个护士,才找到她。和之前比较,病
上的人面色越发的苍白如雪,手指上夹着检测血
的小夹子。她的血
很低,五分钟一次的检测结果,让秦朗只觉得触目惊心。
“她刚刚还是清醒的,看着没这么糟糕,怎么
成这样?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秦朗问病房里的护士。
“不算太好,身体
虚的,
产手术做得好像下去了半条命,刚才好像还受了什么刺
,又
血又吐血的,吓死我们了,”护士对于秦朗这样的帅哥很有好感“先生,您是这位小姐的朋友吧,那你一会等她醒来可得劝劝她,让她凡事想开一点,这样身体才能好得快。”
秦朗默然,护士见他不出声,也只能耸耸肩膀,悻悻的出去了,留下秦朗一个人坐在叶离的病
边。叶离的手很冷,秦朗忍不住想,自从上次
产之后,她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冬天在那么暖的家里,手脚都是冰冷的,苏阿姨炖了很多补品给她,也没见她圆润多少,深秋一到,手脚还是那么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总得用点时间才能帮她暖过来。
他知道下午来的时候,他说的话伤了她,他当时气昏了。那天知道她在医院失踪,他马上冲去调看了医院当时所有的监控录像,看到她下楼去了花园,然后看到她在花园的一角被人挟持。挟持她的人看不清样子,其实监控录像都是这样,因为他熟悉叶离,才能一眼认出她,但是其他人就看不清样子,只能看见叶离被挟持上了车。他花了一点时间查这辆车,发现登记在刘氏的名下,他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女人挣扎着被警察押着带走,救护车停在楼下,但是没有人上车。
叶离应该是没事,秦朗觉得当时他都有点不会动了,整个人扶着方向盘,靠着椅子坐着,又有一会,叶离出现了,低着头,绕开救护车,一个人踯躅而行,很迷茫的样子,孤单又无助。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他的车边走过也没有发现。过去她还开玩笑的说,他的车太扎眼了,让人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但是这次,见过刘天青之后,他的车就停在她面前,她却视而不见了。
秦朗自己和自己说,不要和她计较,她受了惊吓,不管这惊吓是不是她自己找来的,她总是受了惊吓,如果她回家,只要她找他,想从他这里得到安慰,那他就原谅她,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没有,她回了家,却没有打电话给他,晚上他刻意的不回去,她也不找他,她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和他在一起了,所以…
这几天,他刻意不去理会叶离,他对他自己忽然涌出的嫉妒不知所措,只是叶离没有给他理清情绪的时间,她又失踪了,苏阿姨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马上想到的就是父亲,冲回家的时候,父亲没有什么惊讶,只是告诉他,叶离决定给谢依菡捐肾了,条件是和他结婚。
“您答应了,这么荒谬的条件?”秦朗不信“娶她,带不给秦家任何好处。您不是从小就教育我,婚姻的前提,也是利益吗?”
“没错,婚姻的前提是利益,你娶叶离,和我们得到利益不冲突。”父亲非常的气定神闲“我没和你说过叶离的亲生父亲吧,他这些年虽然另外娶
,但是没有子女,叶离是他惟一的继承人,他已经找了她一阵子了,很快就会找来这里。”
秦朗什么也没说,只是摔门而去。
在叶离昏睡的时候,秦朗想了很多,他忘不了父亲说过的那些话以及说那些话时的神情。父亲说叶离捐肾之后身体必然会变得糟糕,不会长久“爸爸知道委屈你了,不过你还年轻,不过是忍耐几年。本来就是他们家欠下的债,她父亲的事业确实做得很大,当然我们也未必看在眼里,如果你二叔在,肯定会做得更好,我们现在就只是拿回我们应该得的而已。”
大哥走后,他一直顺着父亲,因为知道父亲心底的伤痛,但是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这个他叫做父亲的男人非常陌生,他们在说的,好像不是一个人的生死,倒像是一件东西的去留奇Qisuu。书。可是叶离不是一件东西,她也是一个人,有血有
会哭会痛的人,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失去的也够多了,他不能,更不想,在她的身上再拿走任何的东西。
是的,他不想这样对她,不想她失去肾,不想她半死不活的
绵病榻,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哪怕他从小当亲妹妹一样照看着长大的谢依菡会死,他也不想。只是这些具体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不忍,也许是怜惜,也许…是爱。
叶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让步到这个程度,仍旧挣脱不开被别人摆布的命运。昏昏沉沉地时候,她觉得自己一度无比接近死亡,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四下里寂静得什么都听不到,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人好像漂浮在半空中,被前面更浓的黑暗吸引着,身不由己的陷入更可怕的未知当中。
这一世就这样了吗?叶离自己问着自己,这样,不被期待的来,再不被牵挂的去,可以甘心吗?
不能,这是她的回答,她想过寂寂无声的死去,但是真到了死亡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死亡,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不再被人操纵和摆布,她要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秦朗,家庭,事业。
那是很深沉的一个梦,梦中,黑暗到底是退却了,叶离觉得周围又有了声音,身上的痛也涌了回来,她开始想着秦朗的话,想着秦朗的怒意,她并没有向秦朗的父亲要求过婚姻,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她想不明白,只觉得,惟一的可能,就是谢夫人。只是不知道谢夫人代替她向秦家提这个条件的时候,是怕她将来一无所有拖累谢家,还是想在她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不过无论是什么,她都厌倦了,她不想死了,她不想让这个女人如意了,从今以后,她要只为自己活着,为自己计算。
叶离清醒过来的时候,秦朗正坐在她的
边,眼睛一直看向窗外的某处。叶离不知道他为什么去而复返,他们不是彻底分手了吗?她还没来及想,要怎么得回他,哦,还有那一百万的支票还在椅子上,这样想着,叶离动了一下,想看看自己睡了那么久,支票是不是还在。
“你醒了?”这样的动作惊动了秦朗,他的声音有些哑,屋里的暖风足,吹得他的嘴
也开裂了,叶离想,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憔悴,老天果然公平。
“你怎么还在这儿?”叶离
了口气,秦朗这次很适时的舀了一匙温水送到她的嘴边,她也不客气的喝了,然后示意还要,如是着喝了好几匙的水,她才慢慢的说“来看看我死了没?那你要失望了。”
“叶离,我不是在这里等着和你吵的,”秦朗找到手帕,给叶离擦了擦嘴角“我也不是有意说那些话来伤你的,我道歉。”
“不用了,”叶离微微摇摇头“你也没说错什么,我现在也
好的,你不用这么刻意
时间来说这个。”
“叶离,”秦朗却打断了她的话,沉
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觉得,嫁给我,你可以过得比现在好吗?”
“…”叶离一愣“为什么这么问,这种假设有意义吗?”
“有,”秦朗很慢的点头,用一种叶离难以形容的平淡语气说着“我想过了,如果可以让你觉得比现在过得好,那我们结婚好吗,等你大学毕业,我们马上就结婚。”
“为什么?”叶离愣了,秦朗说什么?结婚?他和她?
“不知道,今天我想了很多事情,你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婚姻多半就是一场
换,以前我也不排斥这种婚姻,我的爷爷,我的父亲,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可生可死的爱情,也一样生儿育女,白头偕老。”秦朗很慢的说“你看,婚姻在我眼里,就是这样平淡乏味的,娶什么人,对我来说,区别都不大,嫁给我也不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我能给你的可能很多,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可能少得可怜。”
“你想说什么呢?”叶离说“是劝我答应嫁给你,还是不要答应?”
“这场婚姻里,我的态度你可以忽略不计,你就想你自己,能让你自己满意,你就点头,否则,我也不会强人所难。”秦朗说完,觉得自己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词不达意到了极点,他本来想说的是什么?他不是想说,他想照顾叶离,保护她,不想再看着她被人像棋子一样的利用,可是怎么话出了口,却变成这个样子了?
叶离很长时间没有出声,久到秦朗以为她身体太弱,又昏睡过去了,然而她没有,她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最后说“好吧,我们结婚。”
捐肾的手术最后没有进行,叶离的身体恢复得超出想象的缓慢,医生的几次检查结果都认为她暂时不适合捐肾。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病
上的谢依菡知道了叶离拿掉孩子准备救她的事情,那个柔弱的小姑娘第一次发了脾气,哭着拔了吊瓶,又把谢夫人赶了出去,然后就是高烧昏
了几天。
在那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谢依菡清醒过来了,然后变得很安静,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守在谢依菡身边的谢夫人放下心来,这些日子的心力
瘁,让她没有支撑住,忍不住就睡着了。然后谁也不知道,卧
不起已经很久的谢依菡是怎么在黑夜中摸索着下了
,又是怎么避开了夜班的护士和她的特护,坐着电梯到了医院的十楼,又从走廊的一扇窗口纵身而下的。
叶离只记得,谢依菡留在地上的一滩血迹是殷红殷红的,当她跌跌撞撞跑下楼的时候,秦朗正站在那块承载了谢依菡最后生命的草坪前,看几个医院的工人用水龙头冲着草地,绿草之上,那粘稠的红色,刺得人再睁不开眼。
她和秦朗在几个月之后结婚了,没有婚礼,没有家人的祝福,甚至没有婚纱,婚姻登记处,一张合照,两个红本,她成了他的
。
自此,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叶离想,她到底不是一无所有,她得到了秦朗,保全了自己,即便秦朗不爱她,他们也可以像很多夫
一样,平平静静的相守到老。
只是很多事情,永远是她意想不到的,比如谢夫人在某一天带着一个衣冠楚楚但是容
憔悴的中年男人站在她的面前,然后告诉她,这个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你知道秦朗为什么肯娶你,以前你怀了他的孩子,他也没提过会娶你吧,你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变了?”谢夫人站在她面前,笑得很奇怪,那种笑,让叶离
骨悚然,也觉得似曾相识,刘夫人在彻底疯了之前,似乎就是这样笑着的。
“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说吧。”叶离已经很淡定了,她觉得这辈子她听到的坏消息实在太多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条两条的了。
“你和孩子
说什么?今天不是说好,不说这些的吗?”站在一旁的,据说是叶离父亲的男人急了,就想去捉谢夫人的手臂。
“你别碰我,”谢夫人很
烈的甩开他的手“看见你都让我恶心,你们父女俩真是一样,看着就让人厌恶,现在你想起她是你的孩子了,要是你有别的孩子,你还能回来找她?叶离我告诉你,秦朗娶你都是因为你这个爹,他没有子女,自己也病了,大笔的财产等着你来继承,秦朗娶你,就是为了你马上到手的钱。”
叶离半天没有说话,秦朗为什么娶她,她想过很多种理由,却实实在在没有想过,是因为她的钱。因为她从来没有值得人垂涎的金钱,她不过是浮萍一样的人,随着风和水飘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的钱,也可以成为别人娶她的条件。她真的天真的以为,她和秦朗在一起这么久,他即便不爱她,对她也多少有一点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她即便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也好。只是没想到,什么都和她想的不一样,原来从来不是她得到,从来不是。只是,告诉她这些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为什么要是谢夫人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离到底
向谢夫人近乎狂
的视线“我刚刚安稳一点,你就又来搅
我的生活,我就这么惹你讨厌?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生我出来?你发现怀孕的时候,直接去打掉不就一了百了了,那样我也不用这么卑微的活这二十几年,你也不用这么讨厌我。但是你偏偏生了我,我没有选择的机会,但是你有,你也可以选择把我丢掉之后再不找我回来,那样我们就是陌路人,也
好的,至少不会怨怼。但是你偏偏把我找回来,然后把我当东西一样的送人,人家都说儿女是债,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我的债,我欠你什么了,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你欠了我什么?”谢夫人哈哈大笑,指着叶离
森森的说“之前你或许不欠我什么,但是菡菡死了之后,你应该知道你欠了我什么?我见不得你好,我确实见不得你好,你蛇蝎心肠,和你这个爹一样,你们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都不择手段,菡菡的亲生父亲被你们害死了,菡菡一眼都没有看过他,现在你们又来害菡菡,你们都会有报应的,你这个爹的报应已经来了,我就等着看你的报应,什么时候会来。”
“够了!”刚才没再说话的男人拖住了谢夫人的胳膊“你疯了,在别人家胡言
语,我欠你的是没错,但是当初如果不是你拿我气你的秦公子,故意和我暧昧,我能想歪吗?后来的事情能发生吗?你生了我的女儿,却告诉我她一生下来就是死胎,然后把她送到那么穷乡僻壤的地方,让她一天安稳日子也没过过,你存的是什么心?你让我们父女分离了二十几年,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就算是我欠你的,她也没欠你,这样还不够吗?到现在了,你还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你看看你自己,你还像个母亲吗?”
“我不像母亲吗?”谢夫人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菡菡死了之后,我就不是母亲了,你是凶手!”她忽然冲过来揪住叶离的衣襟“你不愿意捐肾我们也不能勉强你,你可以不捐,你为什么要
死菡菡,你这个魔鬼!”
叶离一时措手不及,难以挣脱,那个男人身体看起来很差,虽然很用力,最终页没有拖得开谢夫人,叶离被拉扯得撞到了茶几上一套水晶杯,清脆的破碎声此起彼伏,然后门被家里的佣人撞开了,这个场景吓了外面的人一跳,赶紧叫人,然后几个人过来七手八脚的拉开了谢夫人。
那一天,叶离有了父亲,但是,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她的父亲身体很坏,看着谢夫人被制住,也只是长叹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问她“孩子,跟爸爸走好不好,以后,爸爸照顾你。”
叶离默然,她过了需要爸爸照顾的年纪,即便这个真是她爸爸,如今,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她过够这种日子了,每个人都说要照顾她,可是结果呢,不过是让她坠入更深的绝望罢了,还是算了吧,留点念想给自己就足够了。
“爸爸不勉强你,但是爸爸还在的一天,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找爸爸。”叶离这样的沉默,说明了她的答案,她的父亲长长的叹了口气,又不可遏止的咳嗽了一阵,手有些颤抖的留给她一份地址和电话,然后就蹒跚着,让人拖着一直又喊又叫的谢夫人离开了。
叶离没有送他们,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坐下来,一动不动。
“她为什么说,菡菡的死和你有关?”许久,屋子里的水晶杯子碎片被人清理干净了,叶离以为不在家的秦朗却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一字一顿的问她“你能回答我吗?”
“她疯了,她都在说什么,我怎么知道。”叶离的肩头微微一僵,很慢的回过头“她还说你娶我是为了我所谓父亲的财产,你能回答我,是吗?”
“你能进秦家的门,确实是因为这个,”秦朗看着她,眼波深沉,隐隐的,有着痛心“我回答你了,你能回答我吗,菡菡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怎么样?楼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也不是任何人推她下去的。”叶离冷笑“你爱怎么想,随便你。”
“菡菡是你的亲妹妹,你,就这么说她?”秦朗退了一步,看着叶离,如同看一个陌生人“我会查清楚的。”
“你不用查了,”叶离叫住转身
去的秦朗“你不是觉得谢夫人没必要陷害自己的女儿吗?你心里不是已经这么认为了吗?那我告诉你把,就是我做的,我也是个人,我凭什么要被一个偏心的母亲摆布?她把我送人,我就是一件礼物,她让我捐器官,我就得乖乖的把肾捐出来?我是傻子吗?我把孩子打掉,住进医院,都是为了一劳永逸的,谢依菡那个傻丫头,她真是天真,你们把她保护得太好了,连一点人世的险恶都不懂,一点人间的丑恶,都看不下去。我只不过把她的身世和她母亲对我的威
找人含蓄的透
给她而已,她自己受不了,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啪!”叶离退开两步,脸颊上火辣辣的,秦朗打了她一耳光,下手很重,她觉得嘴里有点腥甜,耳朵也嗡嗡作响。
好半晌,她才听秦朗问她“你说的是真的?叶离,这不是说气话的时候,你说,你说的不是真的!”
“抱歉了,比真金还真,”叶离笑了,笑容牵动嘴角,撕裂一样的痛“我就是这样的人,别人欠了我的,我总要拿回来,现在我做的,都是因为谢夫人欠了我的,一报还一报,我没错。”
“你还是叶离吗?”秦朗不可置信,有什么东西
了,叶离不是这样的,她或许卑微,或许懦弱,或许无助,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离婚吧。”叶离颓然的坐到沙发上,很慢的说“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善良的傻子,一切都是我处心积虑谋划的,你孩子的命不过就是我嫁给你的跳板,我和谢夫人真不愧是母女,做的事情都差不多,现在你看清楚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后悔了吧,那我们离婚吧。”
“不可能,”秦朗徒然冷笑,在转身离去前说“叶离,假如我真是看错了你,那也是我自己犯的错,人都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不仅是你,还有我,咱们都得付出代价,你不是想做我的
子么?那你就好好当吧,别枉费了你的一番心思。何况,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还没得到我想要的,咱们这辈子还长呢,还有得靠。”
秦朗到底查到了什么,叶离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并不后悔她做过的事情,何况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也再没力气去理会这些。在那段日子里,她不想看到秦朗,所以每天不是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就是到外面游
,秦朗来敲过几次她卧室的门,甚至在很多次在家中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
言又止,可是她都不理会。
他们这样的状况自然瞒不住人,在秦家,无论走到哪里,叶离都觉得自己能听到佣人的窃窃私语,看到他们鄙夷不屑的眼神,只是这些,她这辈子得到的太多了,自己都不大在乎了。
当然,那些日子其实她也没有闲着,借着出去游
的机会,她也做了一些准备,几个月之后,她把她所谓父亲留给她的一些东西用最快的速度捐了出去,捐给一家治疗肾病的基金会。本来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就只是个数字,她活一辈子用不到这么多钱,所以她宁愿一无所有,也不愿再让别人在她身上如愿以偿。捐赠的工作进行得很快,快到秦朗完全不知道,也没有给秦家一点反应的时间。
自然,这事瞒不住,秦家在当天就得到了消息,然后暗地里也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风波,不过这次没有谁直接针对她,甚至她也只是在书房外很“偶然”路过时,听到秦老先生和秦朗发生了一场
烈的争执,秦老先生甚至还摔了书房里他很喜欢的一只古董玉如意。
那之后,叶离在秦家的生活自然更难受,幸好不久之后,秦朗在一个新建的高档小区里买了一栋三层的别墅给她,然后带着她搬出了秦家大宅。搬家前一天,秦朗的妈妈曾经找过她,她也是叶离这些年常见的优雅贵妇中的一员,因为是一校之长,身上的气质倒不似其他人那样咄咄
人,反而显出一种别人身上没有的清华之感。不过叶离也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叶离,这几个月里,他们虽然住在同一栋宅子里,但是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不喜欢你,”秦夫人很开门见山“我也不想朗儿一定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不过,我觉得他至少非娶个单纯一点、背景简单点的女孩,可惜你没一条符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娶你不可,但是我想你明白一件事,就是你有没有钱,他父亲或许看中这个,但是他是一定没看在眼里,不然,你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不会成功,他没有阻止你,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因为他不愿意。这次你们出去单过也好,省得他为了你总是和他父亲起争执,即便是亲生父子,总这样也不好,何况,这大宅子里这样
复一
的单调生活还是比较适合老年人,”秦夫人看了看地上叶离打包好的一只箱子,忽然又叹了口气说“秦朗这个孩子,从小就一帆风顺,人也难免傲气点,有些事情他心里有数,只是你总不给他机会,时间长了,他也未必肯放下面子说出来了。以后你们单独生活,你还得多照顾他一点,夫
之间,一味的硬碰只会把关系
得更糟糕,你对他好一点,他没办法的。”
那是谢夫人第一次和叶离聊天,在很多年的记忆中,似乎也是唯一的一次。搬到别墅之后,叶离的生活渐渐恢复到了平静,很平静,上班、下班,她在历史系里当一名普通的老师,仍旧在大学校园里,象牙塔中的世界始终比外面干净,来来去去的年轻面孔,天真璀璨的笑容,渐渐溶去了她心中的怨怼。秦朗和秦夫人看起来说得都对,他们的日子还很长,她不能总和秦朗相见亦如陌路。只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是对他好了,到了别墅后,他和她各占据了别墅的一层,平时绝少和她碰面,她很少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大概是特别早或是她出门之后,她只知道他在每天凌晨才回来,而她只能站在窗口,隐身在厚重的窗帘中,看一眼他进门时的身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勇气也一天一天的消散。
再后来,她上下班的时候,偶尔路过报摊,也会看到他的新闻,有时候是报纸的财经版,有时候是时尚杂志,哦,偶尔也是娱乐新闻。
秦朗生活的圈子和她的几乎没有
集,她只能在这些报纸杂志上捕捉到一些他生活的轨迹,这些报纸杂志她从来不带回别墅去,总是看过就随手丢掉。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很失败,总到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她其实比她能想到的更加在乎,可惜,一切都玩了,她有没有折磨到秦朗她不知道,但她自己,并不快乐。
日子就这么
水一样,几年的时间似乎也就是弹指一挥间。
如今,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面对秦朗忽然这样明显的示好以及近乎霸道的占有态度,她只觉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秦朗很强硬的又挤进了她的生活中,会按时回家,然后和她一起吃晚饭,看电视,再然后大喇喇的用她的浴室,裹着浴巾占领她的大半张
。在叶离抗议说挤的时候,告诉她也可以一起去楼上,楼上的
要大一个尺码,不然去买新
也行。
叶离打死也不会去买什么更大尺码的新
,她也不想上三楼去睡,所以她拿秦朗毫无办法,而且抗议的结果总是很“凄惨”她总是要遭到“镇
”的一方。
这样疲劳,第二天还是要照常去到学校,备课的时候李莉忽然丢了条丝巾给她,然后在她茫然的目光里,暧昧的用手在颈间滑过。
叶离的脸蓦的红了,幸好这会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在,她赶紧围上丝巾,匆匆跑去洗手间,对着水池有一面大镜子,镜子里,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脖子上的一块红痕。
“战况
烈呀,怎么样,你老公是不是特别疼你?”李莉鬼鬼祟祟的跟了进来,洗手间里转了一圈,看看没有人,才凑过来笑嘻嘻的说“你也太能掖着藏着了,这么‘
福’的生活,早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早我也没发现你这么八卦。”叶离哼了一声,她的课在第三节、第四节,回家取或是出去买条丝巾都来不及了。秦朗过去不是这样的人,叶离有些懊恼的想,但是最近他不知道怎么了,似乎就从上次他出了次门,然后几天之后回来,就变得很奇怪。叶离从来不过问他去了什么地方,多少年的习惯了,她总是怕结果会让她连最后一点勇气和力量也消失不见。幸好,李莉的这条虽然和她的衣服颜色不一致,但倒是在对立中也能悟出点统一来,她决定将就了,细细的围好,把脖子挡得严严实实的,推了还在一边坏笑的李莉一把,两个人一起出去。
下午下班又被李莉拖去购物,这女人似乎是天生的购物狂,不对,逛街狂,即便不买任何东西,也能在商场里逛足三两个钟头。
前一夜本来就睡得不好,白天又这么折腾自己的腿和脚,晚上回家的路上,叶离机会在出租车里睡过去。回到家的时候,秦朗正在客厅支着笔记本和人打电话,想起他上次对她晚归的不
,以及惩罚方式,叶离有点腿软,忍不住放轻脚步,想趁他不注意溜到楼上。结果秦朗的电话打得全神贯注,果然没有注意到她。
回到房间,叶离简单的冲洗了一下,换上家居服,直接躺到
上再不愿动弹,她的卧室忽然充
了秦朗的气息,枕头上是,被褥上有,浴室里,秦朗的东西占据了半壁江山,梳妆台上,秦朗昨天看过的一个英文的财经杂志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衣帽间的门不知怎么了,半掩着,叶离忍不住起来,想去把那扇门关好,结果起来之后就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她的衣服本来就多,如今都被挤在了一边,另一边,西装、衬衫,
衣、大衣,这些男装,挂得挨挨挤挤的。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几年前,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同居的时候,叶离不大打理秦朗的东BBS·JOOYoo.NET西,所以他总是把东西
丢
放,然后偶尔想起来了,却根本找不到,等到彻底忘了,又说不上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忽然蹦出来了,当时的情况,直到苏阿姨看不过去伸手帮忙,才得到解决,而如今,她的卧室里,又有重现当年混乱情形的趋势了。
“早晨可以多睡会,不用上楼换衣服。”秦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卧室,在背后环住叶离的
,下颌贴着她的头顶,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硬邦邦的顶在那里。
“哦,你喜欢就好。”叶离在心底一叹,她不明白秦朗,这是又想怎样,不过无所谓了,最坏的情形也过了这么多年,不过如此罢了。
“只有我喜欢,你不喜欢吗?”秦朗没打算就此放过她,反而是掰过她的身子,整个人贴过来,把她牢牢的
在门板上,身体一点点的厮磨着,
蜻蜓点水一样的从她的额头滑下,最后落在她的
上。
“别…”叶离想阻止他,只是推不开他
过来的
膛,反而被他更深的侵入,
舌都无处躲藏,只能任由他带领着一路
绵,这个时候的秦朗,温柔又霸道,是人无力与之抗衡的,叶离知道自己很快就丢盔卸甲,由着他把她抱高,由着他的手火热的在她身上游走,也由着他将她送回
上。
她是睡到半夜悚然惊醒的,适才的
情来得太突然,她全无准备,自然,也没有什么安全措施。这个念头让她立刻不安起来,几次想按亮台灯,看看是什么时间了。自然,这次她不必再一大早晨跑出去买药,自从秦朗和她的生活又回到过去一样之后,她买了好些药,事前的,事后的,堆在
头的柜子里,只是这会秦朗的手臂还揽在她的
间,贸然一动,肯定会吵醒他。
天亮的时候,秦朗还是被身边抽屉的开关声吵醒了,他被吵醒时总是眉头紧锁,闭着眼睛在身边摸了摸,余温犹在,不过人已经不见了。
“大清早的,你找什么呢?”睁开眼睛,看见叶离慌慌张张的从
边站起来,秦朗的眼神瞬间清明过来,嘴上不动声
的说“你不是说累得不行了,怎么起得这么早?”
“起来找点东西,马上就睡。”叶离觉得额头都冒汗了,这一夜睡得
七八糟,秦朗搂着她的手臂就没松过,
得她总担心自己睡过了时间,好不容易盼到刚刚他到底翻了身,松开了她,才赶紧爬起来找药,结果抽屉一开一关,那么点声音,还是吵醒了他。
“什么东西要这个时候找?”秦朗支起点身子“我帮你?”
“不用,找到了。”叶离赶紧摇头“你睡吧,我去喝点水。”然后趁着转身,把手里的药片丢到口中,梳妆台上放着她的水杯,喝了两口水把药冲下去,她才安心的回到
上。
秦朗的身子几乎在她躺下的同时欺了过来,他的眼仁漆黑的,像深邃的湖水,波光潋滟处,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那是叶离再熟悉不过的眼神,她赶紧告饶说“我上午第一节和第二节的大课。”
“来得及,我送你。”秦朗说完,就覆了上来,不由她拒绝。
“套子。”本来就不齐整的衣衫再次滑落,叶离也渐渐觉得呼吸急促,身子滚热,不过这次她还记得,刚刚吃过药,她还不想马上再吃一次。
“叶离,”秦朗却骤然停了下来,手臂支撑着身子,拉开点和她的距离,停了下才说“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叶离愣住了,自从失去第二个孩子之后,秦朗再也没有提过关于孩子的话题,这些年他们互相漠视,那失去的孩子,也是他们不能触碰的伤口,她以为,这辈子,她是再不可能有孩子了,但是秦朗却说,他们要个孩子。
“现在这样不好吗?”叶离迟疑了会说“或者,你可以…”后面的话,到底说不出口,你可以让外面的女人给你生,一个两个或是更多,我,太迟了,错过了最好的时间,错过了最好的状态,怕是,不能了。
“或者我可以怎么样?”秦朗的神色黯淡了,他叹了口气,翻身躺到叶离身边“你想说,我随便找人生,爱生几个生几个是不是?”
叶离觉得喉头一阵哽咽,秦朗是了解她的,但是真话总是很伤人。
“你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是准备以后也不问吗?”秦朗不看她,只是看着天花板“上次
急了,你说我和妈学校的女学生,你是听谁说的?”
“我…”叶离心里难过,她的婚姻失败,这些事情,她总会听说,而且她不止听一个人说过。那个女生叫李季吧,她记得是,现在住在另一个城市,秦朗给她开了一家幼稚园,每隔段日子会去看她,这样,已经有几年了吧,她没有问过秦朗,因为他们说好不干涉彼此的事情,这样的婚姻是她自己的选择,什么苦累,也只能
了。“我也是无意中听人说的,谁说的,我忘了。”
“那你想听听我的版本吗?”秦朗侧头看叶离“听听我怎么说。”
“不想,”叶离却很干脆的摇头,她心情变得有些坏,卧室里的气氛也让她觉得很闷,不想再躺着了,干脆翻身坐起来“你的这些事我并不想知道。”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语气生硬得吓人,一时有些讪讪的,只能起身去了浴室。
她很少在早晨花这么多时间,在浴缸里放水,放
油,然后坐在里面不动,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去面对秦朗,面对他提起的这个,让他们都很尴尬的话题。
最后她还是被秦朗从浴缸里拖出去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然后秦朗一把拉开了浴室的门,脸有些沉,大浴巾兜头罩住她,来不及抗议,人已经被他从水里拉出来,又被他快手快脚的抱起,放在
上。
“你有很多种方法表达你的不
,但这种最笨。”秦朗
走浴巾,又找来
巾
她
的头发,她
得很认真,好半天把叶离的头发彻底
成
窝状,才满意般的松了手。把
巾丢到一边,人轻轻的蹲在
边,半仰着头看着叶离,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说“你不愿意听,我不勉强你,虽然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但是,你不想知道,我也想和你说说今天的第二个话题,你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试试,重新开始?”
叶离将身子向被子里缩了缩,不着寸缕的坐在秦朗面前,总让她觉得有些尴尬和无助,但是这些尴尬和无助,都比不上秦朗说的,重新开始,让她更觉得震撼。重新开始,他们的开始时那一夜的
情,是本来就是一场不该发生的错误,重新开始,要怎么重新开始?
秦朗似乎很快就从叶离迟疑的眼神中读出了她的想法,他探手到被子里捉住叶离的手,很轻,但不容她挣扎,然后牢牢握住“别忙着回答我,想想看,过段时间再回答我。”
不知道秦朗说的重新开始具体是如何开始,叶离只是不能拒绝他,因为他眼神中的恳切,和一些不确定的惶惑,那是不属于秦朗的眼神,却直接的,深深地,印入了叶离的心里。
日子在这天早晨之后,变得真的有些不一样了,早晨秦朗还是会送她去学校,只是白天不再全天消失了,几乎每天都会发几条短信给她,字数不多,大多是问她还有几节课,什么时候下班,准备回家还是出去逛,然后也说自己在做什么“开了几个钟头的会了,这些主管简直不知所云,郁闷。”诸如此类的。叶离知道,秦朗是不喜欢发短信的,至少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看见他像别人那样双手捧着手机,按来按去的。还有就是他一天总是很忙碌,他在会议中低头在桌子底下发短信的样子,应该很有趣。
其实叶离也不喜欢发短信,除了偶尔发给李莉之外,她的手机短信功能基本闲置,所以她发短信的速度就很慢,在秦朗抱怨过主管不知所云,自己很郁闷之后,又问她晚饭想吃什么的时候,她才回复他“同情你,不过这么无聊,为什么不散会?”
“汇报各项工作跟进的程度,无聊也得听他们说完,不然怎么制定下一步工作的进步表呢,时间就是金钱呀。”秦朗又再回复她。
“晚上吃蟹粉狮子头吧,我忽然想吃这个。”叶离继续回复秦朗的上一条短信。
“好,我告诉家里准备。”秦朗的短信回得极快,发送完成后,提示他又收到一条新短信,打开一看,三个字“资本家。”
自从和秦朗白天多了短信沟通这一块之后,叶离发现,她下班后的自由时光被迅速侵占了,走出校园的时候,总有一台车在大门口等她,有时候是秦朗自己,当然,大多数时候是他的司机。对此李莉自然是非常羡慕,经常拉着叶离快乐的说“太好了,逛街又有代步工具了,不用打车,也不用挤公
,走吧,去溜达溜达。”
当然,李莉提议溜达的时候,都是司机开车的时候,秦朗来接过叶离几次,她都是做出非常识趣的表情,坏笑着跑开,自己打车回家。
“你的同事干嘛每次都笑得那么诡异。”秦朗关好叶离这侧的车门,上车后又督促她扣上安全带,透过后视镜,能看到李莉上了一台出租车。
“不知道,诡异吗?”叶离回头,李莉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点,”秦朗点头,然后问叶离“晚上去看电影吧,最近好几部新片上映,据说还不错。”
“嗯,好。”叶离想想,她也很久没有看过电影了,反正明天的课她都准备好了,晚上也无事可做。
结果,这场电影看得可真有点让她吃惊,秦朗载着她去吃饭,吃过饭没有影院,而是直接去了一家时装店。这里叶离不算陌生,虽然她本人很少来,但是按照季节,这里的店员总会提前一点把当季的新款衣服送到家里,秦朗喜欢这个牌子,衣服除了手工定制的之外,大多来自这里,顺带着,她的衣服也是这里的居多。
“秦先生、秦太太晚上好。”店长
出来的速度快得惊人“礼服已经准备好了,秦太太看看是不是合意,都是今天早晨从米兰刚刚空运过来的新款。”
“礼服?”叶离诧异的侧头看秦朗,后者只是微笑,拉着她的手去二楼的VIP室,里面模特身上穿着三套晚礼服,叶离被秦朗推着进了试衣间一一试过,衣服都很贴合,秦朗选中了其中的一套款式最保守的,让她不要换下来,然后化妆师就到了。
叶离化妆的时候,秦朗也换了套衣服,依旧是西装,款式和他本来穿的也差不多,不过颜色和她的礼服更相配一些。
“看电影,要
成这样吗?”下楼的时候,叶离颇为担心踩到长长的裙摆,总得低点头,用手指勾着裙角。
“你不是说没看过首映礼吗,”秦朗说“今晚我们就去见识见识。”
“有很多明星?”叶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