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兰登试着理清头绪。光照派的惯用伎俩就是通过经济手段来行使强权。他们控制银行,并掌握大批金条,甚至四处散播谣言,声称他们拥有世间独一无二、价值连城的珍宝——光照之星,一颗硕大而无瑕的钻石。“是为了钱,”兰登说“他们盗走反物质,是为了经济利益。”
科勒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经济利益?他们上哪去兜售一滴反物质样品?”
“不是卖样品,”兰登反驳道“是卖制造反物质的技术。反物质技术几乎相当于一个铸币厂。很可能,他们盗走反物质就是为了分析它,然后研究和开发新的产品。”
“你认为是工业间谍?可是支持储存器磁场的蓄电池仅仅能维持二十四个小时。那些研究人员连个
还没学到,就被崩上了天。”
兰登紧锁眉头。问题已经很明白了。反物质捕集器绝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往墙上的电源
座上
的东西。一旦离开了“欧核中心”储存器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二十四小时后,它必将毁灭。
那么,结论就只剩下一个了,一个令人心神不宁的结论。
“我们得通知国际刑警。”维多利亚轻声说。这声音即使在她自己听来,也显得飘渺而悠远。“我们必须通知有关当局,不能再拖了。”
科勒摇头道:“绝不可以。我们有责任好好思考。作为‘欧核中心’的主任,我对科学的未来负有责任。如果把此事扩大成一个国际
事件,那么‘欧核中心’将会遭到——”
“科学的未来?”维多利亚驳斥道“难道你真打算逃避责任,打算永远不承认反物质是从‘欧核中心’
出去的?难道你打算对那些被我们置于险境的人们视而不见?”
科勒叹了口气。“维多利亚,事实上,我们已经知道是谁杀死了你父亲。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张名片似的东西。这就是我找来兰登先生的原因。他是哈佛大学艺术史的授。他对声称对此事负责的组织很有研究。声称对此事负责的组织自称光照派。”
维多利亚看了看科勒,又看了看兰登“光照派?是巴伐利亚的光照派吗?”
科勒
出惊讶的表情。“原来你听说过?”
维多利亚觉得伤心的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巴伐利亚的光照派:世界新秩序。史蒂夫。杰克逊制作的电脑游戏。这儿一半的技术人员都爱在网上玩这个。你们在说些什么?那不过是个电脑游戏!”维多利亚竭力鼓起勇气,忍住眼泪。她迫使自己一定要撑住,要理智地分析现在的情况。但是,她越是努力集中精神,就越是感到
惑。父亲被谋杀了“欧核中心”的安全也受到了严重威胁,还有个定时炸弹在某个地方倒计时,而现在,这个“欧核中心”的主任却领来了一位艺术教师,帮他们寻找一个神话中的
恶的兄弟帮派。
维多利亚顿时感到孤独无依。她转身正要离开,科勒一下子拦住了她的去路。他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然后像变戏法似地掏出一片皱巴巴的传真纸递给了她。
看到那个图像,维多利亚吓得打了个趔趄。
“他们给他打上了烙印,”科勒说“他们在他的
口上打了一个该死的烙印!”
“马克西米利安。科勒,请马上给您办公室回电。”
电梯的门打开了,外面是主厅,对讲机里传出的话音还在空中回
,科勒轮椅上所有的电子装置就全都哔哔嘟嘟地响了起来。他的呼机、电话、语音信箱,全都响起来了。科勒低头扫了一眼不断闪烁的显示灯,显然
惑不解。
“科勒主任,请给您办公室回电。”
听到助理叫他的名字,他似乎感到非常吃惊。科勒的身体很不好,需要每天接受一次注
,否则就会呼吸休克,咳嗽发作,今天的注
时间早过了,科勒估计助理是为了这事在找他。
科勒拿起扶手上的手机。他拨通分机,竭力忍住又一阵咳嗽“我是…科勒主任,”他一边说,一边
气“什么?我刚才在地下,没有信号。…是什么人?好,接过来…喂?我是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欧核中心’主任。您是哪位?”
兰登和维多利亚静静地看着科勒主任听电话,谁也不说话。
“在电话里谈这个太轻率了。”科勒最后说。“我马上就来。”他又咳嗽起来了。“在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跟我碰头,我四十分钟后就到。”他现在几乎不能呼吸了,突然一阵咳嗽令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马上找到那个储存器…我这就来。”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维多利亚跑到科勒身边,但他再也不能说话了。维多利亚掏出手机,拨通“欧核中心”医院的号码。
在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跟我碰头。科勒的话音在回响。
那些把兰登
得一上午都头昏脑涨的模糊的影象即刻变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他站在那儿,突然感到内心深处有一扇门打开了…仿佛刚刚跨过了某个神秘的门槛。对称字,被谋杀的牧师和科学家,反物质,现在…目标。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只意味着一件事。一时间兰登恍然大悟。
两个医生穿着白大褂从大厅对面跑过来。他们跪在科勒身边,把一个氧气罩戴在他脸上。大厅里的科学家都停下脚步,站在后面。科勒用力拽了两下,把面罩扯到一边,大口
着气,他望着维多利亚和兰登说:“罗马。”
“罗马?”维多利亚问“反物质在罗马?谁打的电话?”
科勒脸上的肌
扭结着,一双灰眼睛
润了。“瑞士…”他已说不出话了。医生又给他戴上了面罩。他们准备把科勒抬走的时候,他伸出手拽住了兰登的胳膊。
兰登点点头,他懂科勒的意思。
“去…”科勒戴着面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去…给我打电话…”正说着,医生把他抬上车送走了。
维多利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他离开。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问兰登:“罗马?可…这关瑞士什么事啊?”
兰登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几乎是咬着耳朵吐出这句话。“是瑞士侍卫队,”他说“是誓死保卫梵蒂冈的卫兵。”
X33型飞机旋转着降落在罗马的列奥纳多·达·芬奇国际机场的时候,兰登看了看手表。他们在空中花了三十七分钟。在那儿,身着米开朗琪罗设计的制服的瑞士侍卫队员接了他们,再用直升机带他们飞往梵蒂冈。
“快看!”维多利亚突然拽着兰登的胳膊叫起来,她发狂似地朝下面圣彼得广场的方向比划着。兰登把脸凑到窗户边来看。
“在那儿。”她说着,指给他看。
兰登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广场后部像个停车场一样,被差不多十几部拖车挤
了。每一辆车顶棚上都朝天装着巨大的卫星天线,上面是让人觉得眼
的名字:欧洲电视台,意大利电台,英国广播公司,国际社…
兰登突然觉得摸不着头脑了,他想,是不是反物质的消息已经
漏了?
维多利亚似乎一下子绷紧了心里的弦。“媒体怎么到这儿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飞行员转过身,瞥了她一眼,感到很意外“什么事儿?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秘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说“一个小时后就要封门。全世界都看着呢。”
秘密会议。兰登心想,罗马教廷秘密会议。他怎么会把这给忘了呢?最近以来新闻里一直在说这事儿。
半个月前,教皇结束了他十二年来深得人心的统治溘然长逝。全世界的报纸都刊登了他寝中猝死的消息——死得太突然了,人人都觉得蹊跷。现在,按照宗教传统,教皇死后十五天,罗马教廷正召开秘密会议——在这个宗教仪式上,全世界一百六十五名红衣主教会聚在梵蒂冈城国选举新一任教皇。
今天地球上所有的红衣主教都来了,直升机从圣彼得大教堂上空经过的时候兰登这样想。梵蒂冈城内那宽阔的世界在他身下铺展开来。此时,整个罗马天主教的权力机构都居于一枚定时炸弹上。
莫尔塔蒂红衣主教望着西斯廷教堂那奢华的天花板出神,试图静静地想一会儿。四周
是壁画的墙壁回
着来自世界各国的红衣主教们的说话声。他们挤在烛光闪烁的教堂,
着各种语言,
低声音兴奋地交谈。
真是莫大的荣幸啊,莫尔塔蒂想,我要监督这场圣事的进行。八十岁以上的红衣主教已经超过年龄,无权参加选举了,也不能出席选举会议,但是七十九岁的莫尔塔蒂是这里最年长的红衣主教,被授权监督会议全程。
按照传统,秘密会议开始前两个小时,红衣主教聚集在这儿,进行最后的讨论。晚上七点,前任教皇的名誉侍从将到达这里进行开场的祈祷,然后离开。接下来,瑞士侍卫兵要把所有的门贴上封条,把红衣主教全部锁在里面。然后,世界上最古老最机密的政治仪式就要开始了。红衣主教们会一直被锁在里面,直到从他们中选出下一任教皇时才被放出来。
然而,现在发生了一个意外。四个红衣主教神秘地从教堂里失踪了。莫尔塔蒂知道往梵蒂冈城的所有出口全都由卫兵把守着,缺席的红衣主教不可能走远,但现在,离开场的祷告不到一个小时了,他突然心慌意
,毕竟,这四个失踪的人不是普通的红衣主教,他们是那几个人。
被选中的四个。
终于,兰登和维多利亚到达了瑞士侍卫营。
一个高挑、瘦削,身着深蓝色军装的人朝他们走来“下午好,”他说“我是奥利韦蒂司令——瑞士侍卫队的总指挥官。就是我给你们主任打的电话。”
维多利亚抬头盯着他。“谢谢你接待我们,先生。”
司令没有作声。他示意他们跟在后面,带着他们穿过一大堆电子仪器,走进一间阴暗的控制室,一面墙上都是监视器,屏幕上慢
地切换着整个城市的黑白图像。
奥利韦蒂走向其中一个屏幕并指着那个画面,他转身对他的客人说道:“这个图像是装在梵蒂冈城内某个地方的一个远程摄像头拍下来的。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兰登和维多利亚不约而同地倒
了一口气。这个图像绝对没错。它就是“欧核中心”的反物质储存器。怪异的是,这个储存器的周围几乎是漆黑一团,好像是壁橱或者暗室里一样。监控器顶部,几个覆盖在图像上的字不停地闪着:实时录像——86号摄像头。
储存器上的指针不断闪烁着,维多利亚看着上面所显示的剩余时间。“不到六小时了。”她脸绷得紧紧的小声对兰登说。
兰登对了对他的表。“那么我们还可以撑到…”他突然顿住了,心里揪了一下。
“半夜十二点。”维多利亚说着,咄咄
人地看了他一眼。
奥利韦蒂的轻言细语此刻听起来倒更像是尖声嘘叫。“这东西是你们的吗?”
维多利亚点点头。“是的,先生。有人从我们这儿偷走的。这里面有一种可燃
极高的东西叫做反物质。我们得立即查出它在哪里,不然就要疏散梵蒂冈城里的人。”
奥利韦蒂慢腾腾地眨了一下眼“疏散?你知道今晚上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先生。我还知道你们的红衣主教们危在旦夕。我们有大概六个钟头。你们查找这个储存器的进展如何?”
奥利韦蒂摇摇头说:“我们还没开始找。你们的主任不愿在电话里告诉我关于这个东西的一些细节,只是说我得马上找到这玩意儿。我们忙得不可开
,腾不出那么多人力来处理这件事,除非你们让我了解一些情况。”
“现在只有一个重要情况,先生”维多利亚说“那就是六小时之后,那个东西将使整个梵蒂冈城灰飞烟灭。”
奥利韦蒂身子倾向她“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有像你说的那么大威力,除非你说的是跟
球一样大的原子核弹头。”
“奥利韦蒂司令,”兰登
了一句,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我叫罗伯特。兰登,宗教学教授,是从美国来的,我见过一次反物质爆炸演示,可以保证维特勒女士的话千真万确,那个东西确实很危险,而且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东西是被一个反宗教的组织放在你们国内的,他们企图破坏你们的秘密会议。”
奥利韦蒂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兰登,说道:“一个穿短
的女人跟我说一个小水滴快要炸毁梵蒂冈城,一个美国教授跟我说我们成了某个反宗教组织袭击的目标。你们到底想让我干吗?”
“找到储存器,”维多利亚说“马上去找。”
“不可能。那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有可能,而且梵蒂冈城那么大。要找到这个摄像头,得花上几天时间。”
兰登没等他说完就开口道:“你听说过光照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