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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湖郎中
 经过火车上一夜的颠簸,天亮时分,列车停靠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上。易士奇从中铺上探出头来,望着车窗外雾气沼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新上来的旅客中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个很高且瘦的男人,苗家头装束,估计身高可能有两米,易士奇想。

 那男人坐在了过道边的椅子上,头部轻松的超越了中铺的高度,他的眼睛正平视着易士奇。

 易士奇好奇的打量着此人,这人大约60岁上下,皮肤黝黑、瘦骨嶙峋,长长的马脸上是紫的痘痘,凸起的眼球白多黑少,那人对易士奇笑笑,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易士奇也礼貌的点点头,湘黔一带的人个头都不是很高,此人天生异相,必有所长。

 此时,易士奇口处觉得有物什微微发热,他摸了摸,原来是那指骨,奇怪,骨质之物应该是凉的呀。

 易士奇泡了碗方便面,默默地吃着,心里老是想着那第二封邮件。

 “老板,吃饭想事儿会积食呦。”高个儿男人的口音中带着浓重的方言味儿。

 易士奇愣了愣神儿,抱歉的一笑,顺便同那人聊起来。

 原来那人是一位苗医,名叫伊古都,常年穿行于湘、黔、滇藏一带,属于赤脚江湖郎中一类。

 “你知道有什么病可令人死时面目表情古怪,好像似笑非笑般?”易士奇随随便便问道,他没指望这个乡下土医生能够回答得出。

 “蛊。”伊古都说道。

 “什么!”易士奇口中的面条几乎了出来。

 “癫蛊。”伊古都肯定道。

 蛊是人工培养的一种毒虫,放蛊则是我国古代传下来的一种神秘巫术。蛊总共有十一种,蛇蛊、生蛇蛊、蛇蛊、蔑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和金蚕蛊,其中以金蚕蛊毒最烈。

 “癫蛊是取埋于地下之剧毒蛇菌,于端午气盛极之时制蛊,这是壮族之蛊,中蛊之人死前面目表情非哭非笑,异常恐怖,而我们苗家则更喜欢金蚕蛊。”伊古都解释道。

 “如何得知病人是否中蛊呢?”易士奇急切的问。

 伊古都笑了笑,说道:“大蒜,生食大蒜遇蛊则吐。另外,养蛊及中蛊人家的墙壁角落绝无蛛网蚊虫的踪迹。”

 易士奇:“中蛊后如何医治?”

 “这需要看中的是哪一种蛊,医法各有不同。但西医并无医治之法,因为他们从来不相信蛊。”伊古都轻蔑的撇撇嘴。

 “伊古都先生,我有一位朋友,可能是中了蛊,不知您可否随我跑一趟,费用由您说。”易士奇焦急之溢于言表。

 伊古都眼睛一亮,道:“难道现在竟然还有人在下蛊?好,我跟你去。”

 易士奇闻言暗喜,遂将李西华的大致情况做一简单介绍。伊古都也是爽快之人,两人聊得甚为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易士奇早已把指骨发热一事忘到脑后去了。

 黄昏时分,他俩在一个小站下了火车。

 乌蒙山西部地区横贯滇黔两省,峰峦叠嶂,深川大谷,人烟稀少,这里基本上还保持着云贵高原原始的风貌。

 出发前在电脑中查得的路线与现实发生了很大的误差,这个小车站应该有一条乡间捷径通往西华的家乡山村,可是下了车一打听,竟有四十里的山路。

 易士奇叹了口气,看来只得在这个小站的候车室里挨上一宿了,他抱歉的对伊古都耸耸肩。

 伊古都笑笑,说道:“我在山里行走惯了,我们可以找一家农舍,连打尖吃饭带住宿只需一二十块钱。”

 那当然好,就像徒步旅行一样,而且还能有热水。

 易士奇欣然赞同,一面由背囊里取出新买的GPS卫星定位仪,输入坐标启动了系统,有备无患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沿着老乡指点的那条小路出发了。须臾月上东山,山间小路清晰可辨,远处的群山与树林则朦朦胧胧一片,林间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游着,偶尔闻到几声枭啼。

 翻过了一座山头,月光下隐约是一处水潭,平面如镜,倒映着一轮皓月。潭边有茅舍数间,月光下几丝白色的炊烟浮在半空里仿佛定格般的一动不动,万籁俱寂,好静谧的画面啊,易士奇自是赞叹不已。

 咦,哪里似有不对,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伊古都鼻子朝天嗅嗅,凑近轻声说道:“易老师,此地有些古怪,今晚一切听我的,你不要说话。”

 易士奇点点头。俩人敲开了一间茅舍的房门,一个斑白头髻的阿婆开门,问明来意,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让他们进去了。

 老太婆到堂间准备饭菜,山野荒村无非就是点腊熏肠之类,其实反而不错。

 伊古都眼睛四处扫视,低声音说道:“此屋干净异常,一尘不染,天棚角上甚至连一蛛网灰线都没有,一个老婆婆如何打扫?此处定是藏蛊之所。”

 易士奇心中一动,方才在山头上感到哪里不对劲儿,现在他明白了,是声音,野外的夜晚不可能寂静得没有任何声音的。

 自己以前只是从书本中了解云贵一带古时有放养蛊毒的传说,当现在看到蛊竟然如此厉害,不但走屋内蚊虫蛛蚁,甚至连周围旷野虫鸣皆无,心中不由得打起寒颤。

 饭菜端上,白米饭和蒸腊香肠,香气扑鼻。

 伊古都眼睛望着老阿婆,口中说道:“请给我们几头大蒜。”

 那阿婆一愣,脸上似有不快之,出去堂间端来一簸箕大蒜头丢在饭桌上转身而去。

 伊古都只当不见,捏碎蒜头放入口中,易士奇依样也吃了几枚生大蒜。

 饭后洗漱完毕,二人上就寝。

 易士奇看见伊古都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除瓶后撂在了枕头边,然后吹熄了油灯躺下。

 月朦胧,窗棂中透过淡淡的月光,洒在了上。

 易士奇瞪着眼睛望着棚脊,心想在这滇黔大山深处,自己竟然会躺在荒野茅舍之中,气氛如此诡异,今晚定是个难眠之夜。

 身边的苗医早已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易士奇扭头看了看伊古都枕边的瓷瓶,里面装的是什么呢?瓷瓶肚大口小,绘有某种图腾的式样,里面也许装了什么挥发物质,或许可以驱蛊避

 透过窗棂飘来一丝山林泥土的芬芳,那是大自然的气息。月光照下的窗棂上有一个物体在移动,易士奇定睛细瞧,那是一只蜘蛛,五彩斑斓的大蜘蛛,足有乒乓球大小。

 蜘蛛一般都有毒,尤其色彩鲜的蜘蛛剧毒无比,易士奇紧张的盯着那只毒蛛,看它究竟想干什么。

 毒蛛从窗棂上沿椽子向上爬,最终来到棚顶正对头的地方停住了,只见毒蛛倒转身体,利用股上垂下的一蛛丝,悄无声息地降落下来。

 易士奇大惊,正叫喊,忽闻枕边的瓷瓶里也有动静了,他惊讶的发现瓶口探出一个金黄的小头来,其形如蚕般,莫非这就是金蚕?

 此刻,易士奇前的那段指骨又发热了,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就在毒蛛即将降落到上的一瞬间,金光一闪,那只金蚕早已凌空跃起,准确的落在了毒蛛的后背上。那毒蛛左右晃动着身躯想甩开金蚕,无奈那金蚕的尖喙已然刺入了毒蛛的后颈。不一会儿,毒蛛长足痉挛抖动起来,身体逐渐萎缩,而金蚕则慢慢鼓起来。

 最后,那五毒蛛变成了薄薄的一张皮,静静的躺在枕头边,而那金蚕则跳回瓷瓶口挤了进去…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易士奇哪里还敢再睡觉,他睁着警惕的双眼一直到叫三遍。

 天终于亮了,伊古都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伸手捻起毒蛛皮看了看,嗓子里满意的嘀咕了一声,然后抓起瓷瓶,盖好瓶,揣入怀里。

 “昨晚睡得好么?”伊古都关切的问。

 易士奇假装刚刚睡醒,含糊的应了声,既然伊古都不说,他也还是不要道破的好。

 老阿婆走进房门,一眼瞧见毒蛛皮,脸色为之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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