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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久别胜新婚 深情缱绻 相
 闵小玲不一惊道:“还有什么人到来?”

 于志说一声:“放心!这回真正是瓮中捉鳖,一个也跑不了。”

 阿尔搭儿说一声:“是啊!敢情达水牢是里一条后路,全被我们堵住了。”

 三小人各一句,拐角处已有两人急奔而来,阿尔塔儿看出不是自己人,猛喝一声:

 “打!”万幻老妖的头已被掷出。

 那人回避不及,被那头颅撞得他骨碌碌滚下石阶。

 于志一伸手,又点倒一个。

 钱孔方出拐角处现身,见状笑道:“人家辛苦赶来的兔子,你们倒会捡现成啊!”瑾姑随后到来,见闵小玲与同伴站在一起,也叫一声:“闵姑娘!你的剑在这里!”

 闵小玲接过她的宝剑,恨恨道:“那老妖真正可恨,他把我的宝剑全都搜去,害得我饿了两天,没法出这死牢。”

 于志笑道:“闵姐姐会用七情魂散,这会却失手在七情网下,也算是完了一劫,但红花婆婆用的是七情散,万幻老妖用的是七情网,莫非同一渊源不成?”

 闵小玲恨恨地白他一眼,叱一声:“你问我师父去!”又问一声:“这位姐姐是谁?”

 于志忙替她两人引见。

 钱孔方与闵小玲客套一番,才叫一声:“阿!”接着道:“这两个怎么处置,还有好几个关在丹室里面,等你去审讯哩!”

 于志忙道:“你们来到这里,可曾遇上凶险?”

 “谁说没有?后面的两道全被炸坍了,而且地底还有烟火出…”钱孔方一衣袖,显出水镯道:“若非这个劳什儿,你身边敢情就少我们四姐妹啦!”

 她虽已成为少妇,但年纪犹轻,说到伤心处,泪珠不滴,却又一声惨笑。

 于志知这些妾俱是委屈不得,笑笑道:“今夜定有酬劳。”

 “呸!那是闵丫头的!”

 诸女明白檀郎所说的“酬劳”都推在闵小玲身上。

 闵小玲无限娇羞,驾一声:“找死!”恨恨拧于志一把,道:“还不快处置这两个好走!”

 擒获两人中,一个是被点面一声不响,一个是被阿尔措儿掷出人头打跌,在珠光照耀之下,认得正是妖师的脑袋,也惊得不敢作声。

 然而,诸女连连催促于志处置,被打跌那人不知自己命运如何,又急叫一声:“饶命!”

 若非雍硕果中途再变,于志也觉这批龙君是十足的可怜虫,但经此一来,又觉得他个个都恬不知,重重哼一声

 道:“你算是老几?”

 “在下白韩敬宗,排行第十五!”

 “你果然是在下嘛”于志心里暗想,又问道:“这一个排行第几?”

 “他是谷雨蓝天月,排行第六。”

 “听他的名字和绰号就知不是好人,好吧!你叫他别打歪主意,给我走回丹室。”于志词意甚严,伸手一撼,蓝天月应劲而起,立即大喝一声。

 韩敬宗忙叫一声:“师哥不可造次!”

 蓝天月蓦地惊觉自己这命拼不得,又轻轻哼了一声。

 于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丛容道:“你两个快回丹室去罢,歪主意轮不到你想。”

 丹室里,张惠雅和秦玉鸾虽将那伙娈童似的妖徒点倒,但神情上还是显得紧张,好容易见瑾丫头一个现身,即急问一声:“阿呢?”

 当然,没有孩子的女人,还有什么比得不见丈夫那样着急?“瑾姑笑说一声:“丢了!”于志也就押解妖徒到达见状笑道:“把他们道解开,让我问他一问吧!”

 于志还一盘问,知众妖徒中只有蓝天月排行最先,也入门最早,提他过来,喝道:

 “要是不愿意多吃苦头,就把与来往妖师的贼人姓氏,巢窘从实招来。”

 蓝天月随口答一声:“没有!”

 于志怒道:“你敢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于志看他那神情确像说的是真话,但说到老妖不与外人来往,怎肯相信?冷笑一声道:“你这些龙兔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给你吃点苦头试试看!”左手轻挥,潜劲已发。

 韩敬宗蓦地看见蓝天月面色骤然变青,急叫一声:“大侠手底留情!”

 于志将劲道一停,冷冷道:“白、谷雨,遥遥成对,你替他求情来了?”

 韩敬宗面不改道:“我师确来与外人来往,有事即差遣门人传达。”

 于志叱一声:“信件在那里?”

 “多半传的是口信,若有信件,也是师父自己收藏,门人怎能知道?”韩敬宗婉转答辩,于志面色略舒,一指蓝天月道:“你这狗头入门较早,一定知道信件放在何处。”

 蓝天月依旧摇头,说一声:“不知!”

 于志暗想:“这真奇怪,他们明知妖师已死,还有那样值得留连的,为甚总是一问三不知?”

 他略一沉,心里也明白几分,从容道:“你这些狗头莫以为龙卷风不能狠心杀妖俘,待我寻到信件,便把你们封在山腹,让你活活饿死。”

 他说话的时候已留意妖徒神态,只见他们面,情知妖徒陷溺已深,宁愿饮涵止渴,水旱并行,不择路径,立即厉喝一声道:“且休得意!我先把你他阉了,然后挑断肠筋,教

 你受那不男不女的滋味,也无法再下雪峰山。“这话一出,妖徒人人变,韩敬宗哀叫一声:“六哥,你就把知道的说了出来罢,那种味儿确不好受!”

 蓝天月被于志说正他最忌讳的事,也自心惊,指丹炉的地面道:“师父窖藏的信件,多半会在炉底。”

 于志嗯一声:“你去拿来”

 蓝天月面有难

 “你敢不去,我先教你尝尝!”

 蓝天月苦着脸道:“在下确不知炉鼎如何开启。”

 于志向那丹炉一瞥,只见它三脚着地,鼎底透空,鼎盖甚密,看来也不过是二十斤左右,有何难开之处值得蓝天月恁地慎重,为难?

 于是,他立即推想到鼎脚可能牵连有极凶险的埋伏,才致蓝天月不敢轻易搬动。使目一转,即将丹室看遍,但见室作圆形,屋顶也成为弓形,近墙外有一道环绕全家的石隙,不微笑道:“闵姐姐你们押这群狗头往甬道暂歇,搭儿妹在这里帮我!”

 诸女一退出丹室,于志便对蓝天月冷笑道:“你不会开炉鼎,我来教你开,你双手搬着鼎耳,左转一转,右转一转”那就要死人啦!“蓝天月忍不住大叫起来。

 于志好笑道:“你这回可是会了?”

 蓝天月知道鼎外暗藏机括,若果胡乱搬动,则全鼎爆开,一室尽坍,原想骗别人去搬,自己站在后面尚可跃入甬道。

 那知于志十分精细,故意教他搬,他急了起来,不觉尽天机,只好垂头丧气,叹一声道:“要是出了差池,休得怪我!”

 “反正一出差池,头一个是你死,我怪你作甚?”

 于志虽然故示从容,但蓝天月一再慎重;他不知将有何种意外发生,也紧张得挽着阿尔搭儿的玉腕,以备随时可以跃出。

 诸妇押着数名妖徒挤在丹室入口,个个星目凝睬室里三人的动静,神情也十分紧张。

 但见蓝天月先取正一个方位,前行三步,后退六步,左走两步,右走三步,然后跪了下来,膝行到达丹鼎旁边,一脚,一摧,一拉,再向右一扳,只闻一阵轧轧的机括声音起自地下,整个丹室的地盘也渐形旋转起来,钱孔方不叫一声:“阿!要不要我们进去?”

 于志刚说一声:“不要!”丹室的地面已转到另一方面,靠壁的神座恰巧将甬道入口堵起来。

 在这顷刻间,丹室已换了一付景象,原来仅有一鼎一桌,一神龛的丹室,此刻又多了一、一榻,一书架。书架上签轴杂陈,药瓶林立,于志暗道:“这才像个丹室哩!”

 但他没看见书信安放的地方,忍不住又问一声。

 蓝天月指着眼前的抽屉道:“我师父的重要物事,都藏在里面。”打开抽屉,一件一件取出。

 于志先将书信取过,又瞥见有厚厚一本,上有“丹房秘定”四个篆字,心想:“这是什么样的书?”那知打开一看,尽

 是同采补之术,急收进袖里,然后向蓝天月询问各种药料的用途,并命他将丹室恢复原状,退出甬道,说一声:“待我毁掉这个害人的地方!”遥劈一掌,丹鼎“轰隆”一声,全室俱陷。

 蓝天月叫一声:“糟了!我们怎能出去?”

 于志道:“再由水牢里走!”

 夫妇一行押解几名妖徒由水中登上江面,只见牵顶上剑光线绕,金铁鸣,蓝天月闻声变

 于志忙问道:“你说老妖不与外人交往,峰上的敌人何来?”

 蓝天月一言不发,转身一纵,又跃回水中。

 于志怒火顿起,大喝一声,一掌劈去,但见江水中分,涛壁立蓝天月打了一个翻身,便被旋卷去。

 阿尔搭儿叫一声:“阿!你和闵姐姐带人慢慢走。我先接应她们几个!”向钱、秦、张、瑾,四女招呼一声,四条身影沿壁直上。

 于志面寒如铁,对妖徒凛然喝道:“你们这里可曾有称于的老人经过?”

 妖徒面面相视,韩敬宗思索半晌,旋道:“有是有一位老人被押解往断肠峡,但并未上山,也不知道是不是姓于。”

 闵小玲冷哼一声道:“你敢骗我,若果没有姓于的老人上山,我来的那一天为什么你们不好好说?”

 韩敬宗忙道:“姑娘有所不知,雪峰山顶可远眺几十里,那天我师见姑娘笔直登峰,早打定擒下来作为开坛主文,那肯把实话向你说?”

 于志道:“你说姓于的老人被押解断肠峡是真的了?”

 韩敬宗道:“在下决不敢欺朦大侠。”

 闵小玲忙道:“阿别听他胡说,那有断肠峡这个地名。”

 韩敬宗忙道:“大侠说的正对,断肠峡就在巫峡下游,听说巫山七侠就归隐在断肠峡附近。”

 “晤!又是宇内十三凶的余孽。”于志一所巫山七侠这个名头,便知是以石雄为首的巫山七怪,接着又道:“我不惹他,他反而惹起我来,若不捣他的狗窝,也枉为人子。”

 于志懊悔当年只顾直揭魔教,没有尽惩宇内十三凶,以致麻烦的事出到自己头上,不觉感叹几声,目光移向妖徒身上,说一句:“你们去罢”右掌一挥,一阵轻风掠过每一妖徒头脑。再取一粒耐饥丹,说一声:“闵姐姐先吃这个,你我再上峰去。”

 闵小玲服下丹药,看妖徒走远,诧道:“这批妖孽罪无可放,你怎的轻易放过了?”

 于志笑笑道:“三个时辰之后,他们就成了废人,何必多造杀孽?秦丫头几个还在峰顶厮杀,我们去看看是什么人那样凶狠?”

 闵小玲才回答了一声,忽又注视于志脸上微笑道:“你好生大胆?”

 于志惜然道:“你说什么?”

 “钱丫头这件事,你不怕紫头拧你耳朵?”

 “你说这件事呀?”于志笑了起来,续道:“当初我也不答应,还是哥哥和搭儿几个胡闹,拧掉了耳朵也好,省得每天听你们絮话。““说得好轻松,脸皮又老,过几天看你的耍子。”

 于志笑笑道:“你们可曾见过骆伯伯,霞妹和蝉姐往那里去了?”

 闵小玲摇摇头道:“骆伯伯没有见到,紫丫头和柳丫头说先去探望红姑,可能这时还在梅岭一带。我和穗姑本来也要去探望红姑,因为与紫丫头分头南下,恰听有人说公公被挟持向雪峰山,才折转这里,却不料吃了大亏。”

 于志叹道:“我在冰原极地的时候,就料到霸王庄那伙狗头掳去爹爹,定是另有阴谋,但又猜不出用意何在…”

 “紫丫头说可能是以公公为饵,把公公安置在一个最凶险的地方,我们去救,然后一网打尽。”

 于志颔首道:“我也认为有此可能,但我们经过几万里长征,已把玄冰谷毁了,还有那些凶险的地方不会被我们冲破?除非…”

 他忽然想到一件极危险的事,不觉浑身一震。

 闵小玲诧道:“你怎么不说了?”

 于志叹了一口气道:“除非那些魔头把爹爹安置在一望无际的旷野,地下通埋着炸药,这样一来,我不但救不了爹爹,甚至于同时毁灭…”

 闵小玲听得一凛,回想起来,若果魔头用这方法,檀郎确难逃一死,不着急道:“你得先想个方法啊!”“方法当然是有,我若不去救爹爹,一时不会有害,先探得确实地点,群魔也逃不出我掌心,不过,我也得求求朋友才行。”

 “你要求那一位?”“方幼龄前辈!”

 “方前辈?”闵小玲觉得檀郎要乞求不如己的人来援助,不诧道:“她能帮你什么?”

 于志正要回答,忽闻峰顶几声娇叱,当中夹有阿尔搭儿的尖嗓子叫道:“阿,快把人抓回来!”于志急忙抬头,即见一团黑影如星丸疾坠,还未想到该不该去抓,那团黑影已落在河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中去得无踪无影。

 闵小玲叹一声:“可惜!要知道你不抓,我也可把那人抓回来了。”

 于志苦笑道:“把他抓来,又有何用?”

 闵小玲莫测高深,不愕然。

 于志忽道:“我此时不易面,你赶快上去教他们看那些妖徒该放的就放,该杀就杀,千万别让他们知道龙卷风已到过雪峰山。”

 闵小玲笑道:“你捣什么鬼?方才你放了那伙人,难道不知道你绰号龙卷风?我见你还向他们报名报姓哩!”

 “那是方才的事,这时我想到要救爹爹,必须隐密行踪。”

 “放走那几人还杀不杀?”

 “我就去杀!”于志一闪而去。

 于志动了杀机,以他一千里的脚程,妖徒韩敬宗一伙若被他追上,那会有命?“但他沿巫水疾走一程,估计已有五六十里,还看不到人踪,究竟那伙妖徒往那里去了?他遍寻不着,只好折转回头,忽闻山石里面传出人声道:“今天的事好险,若果那姓于的真个下来,我们一个也别想活。”

 “捡得这条命回来,要好好享受方是。”

 “十二哥!你说怎样享受?”

 “师父不贪女,害得我们哥儿只好各走各路,这回他已死了,那还不要找几个解解闷儿?”

 “那也得等姓于那伙人走了才行呀!”

 “他总不能呆着不走,三天后我们就开始着手!”

 于志暗点头冷笑道:“你这些至死不悟的妖徒,三天后山民樵夫都能够打死你,也省得我再下手。”他已用气功拂断妖徒前脑的经络,使他们三天后与寻常人无异,若再想为恶,也是有心无力,不必费事会杀。于是,一声不响,疾走峰巅。

 诸女听过闵小玲传言,将所俘的敌人,全面处置妥当,,见于志飞奔而到。

 秦玉鸾首先高呼道:“阿!我替你统统杀了。”

 于志道:“你们方才和甚么人厮杀?”

 秦玉鸾道:“是皈命道人一伙。”

 “哦又是宇内十三凶人物,你们可曾问他来雪峰山的用意?”

 于志强道:“他们一见有几点倒在地,即和我们动手,那还用得着问他来意?”

 于志跌脚道:“你这人还是猴急子,难道不懂得向他刺探爹爹的消息?”

 于志强也急得手道:“这回怎生是好?本来擒获四人,却教弟媳杀了,还有个活的,又叫他先逃了!”

 于志苦笑得只是摇头,想了一想,旋道:“你带两位嫂嫂先往梅关等我,爹爹的事放在我身上便了,但是,千万别向外宣扬说我在湖广行动。”

 “爹爹被掳在湖广?”

 “多半是的,但若教敌人知道我的踪迹,他定以爹爹为饵,我上当。”

 “怎能你上当?”

 “譬如说,他可将爹爹放在船上,里,广阔的旷野,反正是任何地方都可以,故意使人消息,待我去解救的时候,便以炸药将爹爹和我一并炸死。”

 经过于志这样解说,诸女不心惊。于志强援手道:“怎生是好,爹爹落在敌人手上,时一久岂不被他…”

 “这个目前还可以放心。于志接着又道:”敌人若不将我死,永远寝食不安,要死我,必须以爹爹或你们为饵。“

 于志强和诸女又是一惊。

 于志续道:“因此,你们必须赶去梅关,保护玉莺嫂嫂和红姑,要知静虚道长虽然感德图报,但他有心无力,若遇强敌侵扰,他也只好听天由命。”

 他说出一番遣走乃兄的道理,又回顾诸女道:“你们谁愿意回去与红姊为伴?”

 瑾姑首先就叫一声:“我去!”

 阿菩、阿萄、阿莎,也同声说去,秦玉鸾想了一想,低头道:“我也去好了!”可是她说过之后,粉脸上又起了两朵红云。

 于志正觉奇怪,蓦地明白过来,忙道:“好,好!你们几个回去也就够了!”

 玉鸾道:“你们打算先住那里?”

 “当然先往断肠峡,但也在这里住几天,看看还有没有扑火的飞蛾!”

 玉鸾和瑾姑四女各含泪水,由檀郎和谐女伴相送下山,在谆谆叮嘱后登上征途。

 阿尔搭儿送出玉鸾一行,却带着黯然的神情道:“阿

 你常说夫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说不定我们也得分手哩!“于志慨然道:“分别只是暂时,厮守才是永久,何必过分哀伤?”

 阿尔搭儿轻轻点头,偷看诸女伴一眼,见闵小玲、张惠雅,钱孔方俱是泪光莹莹,道:

 “我们和闵姐姐重逢,还该喜才是,可惜这里没有菜,也没有酒!”

 她一语方毕,却闻岩石后呵呵笑道:“谁说无酒?”

 钱孔方喝一声:“是谁?”作势待发。

 于志已听出那人的口音,笑道:“郭老!你出来吧?”

 “小师叔!”石后走出一位形如叫化的老人,正是风金怪乞酒中仙郭良。

 于志笑道:“你几时躲在这里?让我先引见几位拙荆。”

 他引见到张惠雅的时候,又道:“她算起来该是你师侄一辈子。

 我倒成为你的侄女婿哩!“

 张惠雅“呸”一声道:“你那张脸皮,会不会红哩!”

 于志连道:“不红,不红!”惹得各人全都笑了,于志让各人笑了一阵,才将逍遥道长的话转告郭良,并道:“令师祖的剑术又增了几招,待一会儿转传给你,你方才说有酒菜,就先拿来吃!”

 郭郎呵呵大笑道:“酒中仙还没有酒么?但我惯对着葫芦嘴来喝,这几位小师娘不好喝得,待小仙变个戏法去!”一个转身,又向山径奔去。

 诸女被郭良一句:“小师娘”臊得面红过耳,待他走后,阿尔搭儿才道:“人家那么老,怎还叫你小师叔?”

 于志将彼此间的关系对诸女说明,并道:“他走是去买酒菜去了,这山上竹子不少,我们做几付杯筷,趁这时倦鸟归林,猎几只来烤吃。”

 雪山峰顶,天风掀衣,明月高照,一块平滑的山石上,坐着二男四女,当中杯盘错,酒香四溢,这正是于志夫妇和郭良在上面酌酒酬,纵谈世事。

 饮到半醺,郭良概然一叹道:“小师叔今番长征玄冰谷归来,为国家,为人类立了大功,但江湖上却招你的名声毁到不可言状,你可曾知道?”

 于志一惊道:“我因家父被陷,兼程赶路,无暇打听闲事,他们怎样毁我?”

 郭良由怀里取出一张纸,交给于志道:“你看看这个!”

 于志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虫龙卷风,书画琴棋件件通,骗得王家大闺女,又与卢家寡妇,身前刁到水帘,身后纳个芙蓉,凤凰岭上曾遭遇,山海关前拜舅公,绿绿绿,红红红,毒如蛇蝎与蜈蚣,如猎狗与守宫,武林有此龙卷风,父仇不报枉称雄,枉称雄,羞羞羞,雪山大败路途穷,五行再败走匆匆,三败四败不知,父肝子东。“

 这二十句似谣似偈的柬帖,把于志气得“哼”了一声,又苦笑道:“又是十三凶搞出来的好事,郭老!你在那里得来的这张东西?”

 “随处都有张贴,但在湖广道上最多。”

 张惠雅恨恨道:“要是给我看到了,不抓来剁成十八块才怪!”

 于志笑道:“那些魔外道,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他这些招谣敢情雇下贫苦的人去做,把他剁死岂不冤枉?而且毁自由他毁,怎能伤我毫?”

 郭良道:“这事不能不加理会,近来江南发生几件案子,据说那是龙卷风所为。”

 “甚么样的案子”?

 “都是与盗两字有关,每一件案子发生,都留下一个龙形的花纹。我们正派人中,谁也不相信你做出那种事,但众口烁金,确也令人百思难辩。”

 闵小玲柳眉一竖,面上笼罩一层煞气,恨道:“真是非杀不可!”

 于志好笑道:“往那里杀去?”

 “先抓到一两个贴招贴的人。然后逐个查问!”

 “那样一来,岂不已有不少善人受害?”

 闵小玲被檀郎问得无话可说,气得只是嘟嘴。

 钱孔方道:“我们五人分成五起候他,相信总可把那坏蛋活捉。”

 于志道:“这法子也还可行,但必须有一人和我在一起,不能,只怕你们也相信我是那种人了。再则,也得先知道敌人出没的所在,才不致于望风捕影。

 郭良道:“最近一个案子发生在长沙,不如往长沙去碰碰运气。”

 于志:“本来我该先往断肠峡看看巫山七怪是否留住家父,至于先洗刷污名的事还在其次,但贼人既然不择手段贻害善良,家父的事又只好暂慢一着了。”

 郭良感慨道:“小师叔处处为国为民,偏多不虞之毁。说不定掳去令尊和嫁祸小师叔俱是一人之谋,断肠峡这一头,由我去打听可好?”

 于志大喜道:“郭老你去正好,我们在何处再晤?”

 “秭归、巴东、巫山、奉节、西陵峡到霍塘峡这一带的寺观破庙,你随时留意酒胡芦就是。”

 当下筹谋定计,于志即席将苍冥上人新近的剑法传给郭良,并赠他几粒丹药,由他先往断肠峡。

 郭良一走,闵小玲也说一声:“我们也该走了吧?”

 于志道:“闵姐多天辛苦,不妨且耽一宵。”

 张惠雅画个鬼脸,噗哧一笑。

 闵小玲骂一声:“死丫头!”又转向于志道:“既是那样体贴,今夜可不许你吵!”

 一宿过后,闵小玲的秀脸上平添不少意,更加妩媚动人,诸女心里有数,除了笑脸相,也不必言宣了。

 于志起得较迟,敢情还是诸姬吱吱喳喳把他闹醒,踱步而出,笑道:“闵姐姐又要走了,你们送不送行?”

 “走?”阿尔搭儿惊问道:“还要去那里?”

 “去向方幼龄前辈借鹤,还得多一人同去照应。”

 “啊!我知道了!”阿尔搭儿欢呼一声,接着又道:“你定是借那鹤来,好由空中救出公公!”

 于志见她有此慧心,不频频顿首。

 阿尔搭儿道:“我和闵丫头一起去!”

 “不行?”闵小玲笑道:“我不要这个痴丫头,小鬼雅跟我去!”

 “哼!小鬼雅?你比我大多少?”张惠雅见闵小玲要把她拉走,显然不十分乐意。

 闵小玲笑道:“好妹妹!大一个时辰也是大呀!搭儿丫头是那人的影子,钱丫头和我才见面,只好把你拉走,谁教你命劳啊!”阿尔搭儿被说成檀郎的影子,心里大大好受,却故意向于志一靠,闪着乌亮的眼珠道:“你妒不妒!”

 闵小玲“碎”道:“鬼才妒你!”却把张惠雅拉过一边。

 长沙,文物鼎盛,商卖云集,自古以来就是军事的重镇,交通的要道,常驻有数千的兵马,但这样一个重要城市,接连二个晚上都有富室少女失踪。受害的人家,墙壁上平白添了一条黑龙,虽不能说是栩栩如生,却也有须有眼,不落几笔。因此,惊动了全城文武、捕快,要把这奇案追寻到水落石出。

 隔不得两天,长沙各处城门要道,又出现不少招贴,那些招贴虽是不同笔迹,但每一张招贴的大意,都暗示那件奇案是龙卷风所为。

 “龙卷风”这三个字,不但响遍武林,甚至文武百官也闻名肃敬,那样一位少年奇侠竟会是采花贼?稍具头脑的人决不肯相信。然而,谁有着大的胆子,故意拨,蓄意中伤。

 这一天傍晚,誉全城的花外楼酒家宾客楼,杯觥中,楼下面一声:“看座!”即闻蹬蹬蹬楼梯响处,三位少年缓步登楼。

 不首一位是武生公子,英风奕奕,肩后一枝长剑黄穗低垂,剑柄上一粒明珠光芒四,仅由此一端来看,这少年应该是名门后裔,决非江湖游侠。

 另外两位是文绉绉的少年,长得面如长传粉,着涂朱,也是神光迫人,不比等闲。

 这三位少年一在楼梯口现身,楼食客的目光,立即投向他三人身上,直待他由店伙指引入座,才轻轻“噫”了一声,窃窃私议起来。

 三少年叫来一桌酒菜,开怀畅饮,高谈阔论,似把楼食客视同无物;但在另一角上的一老三少,却不时向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其中一位少年轻呼一声:“王前辈!你看那佩剑的小伙子神采飞扬,像不像传说上的龙卷风于志?”

 “我又不曾见过于志,怎知道他长相甚么样子?”

 另一位少年道:“听说于志长得十分英俊,身边常带有几个美貌的女娃娃,这个没带有女人,只怕不是他吧?”

 “你不见那两位小伙子,带有几分女人相,敢情便是女扮男装。”另一位少年不同意前人所说,并还大发妙论。

 另一座头,一位年华双十的少女向四人扫了一眼,忽对她面前那少年笑道:“楚哥!你说于志若是知道有人这样诬陷他,那人能幸免不死才怪!”

 那少年说一声:“英妹!可惜你我的艺业不行,否则,还可替他查明谣言的来路,分个青红皂白。”

 那少女道:“要是他们有人到长沙来就好了,最好是梅花女侠,或是我小师妹柳蝉儿!”

 听说梅花女侠曾在霸王庄面,龙卷风也回到中原,这事看来不久便可明白。

 这一对少年男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却引起一老三少的注意,其中一位少年悄悄道:

 “王前辈!你可认得他?”

 被称为王前辈那老人也悄悄道:“那男的名叫乔楚,女的名叫罗凤英,两人都有几手绝活,但也不致于十分了不起。”

 他后面一句话惊动了那少女罗风英,转过脸去瞪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但在这瞬间,她又觉怀中微微一动,低头看去,发觉落下一个小小的纸团,不轻“咦”一声,向那佩剑的少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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