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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紫阳救劫
 天山神丐听了琼娘细说毕瑶被劫经过后,心中暗吃一惊,他知道峨嵋四老武功自成一家,功力深厚而且与青城邛崃岷山等派互通声气,雄视武林,虽未明起发难,但已形成武林隐忧,目前固然有一青城弟子也被擒获作为人质,但要使峨嵋释放毕瑶而不再起争端,那末免太过于困难了。

 苍鹰老人与天山神丐俱有同样见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正在盘算如何解决此一难端之际,忽然天山神丐一声大喝:“何方朋友?敢来此间窥视!”排山运掌,震窗而出。来人在神丐发话后,还分明发了一声冷笑,可是等神丐出窗,双目四瞩,四周静悄悄的,却杳无人影。苍鹰老人跟踪而出,略一停身察看,蓦地冷笑一声,右掌往上一扬,伽蓝掌力业已打出,对着破殿屋檐直袭,那檐下突然飞出一条灰影,身形快得出奇,人在空中,手上拂尘忽然向前一扫,一股纯劲风如天龙飞舞,硬向枷蓝掌力直撞而来,苍鹰老人竟被掌风撞退了一步,那神丐一见大怒,纵身一跃,腾空约五丈多高,应用龙虎掌,掌势如山,向来人劈去。这时他已看出来人是位老尼,忽然想起一人,拟中途缩手已来不及。那老尼将袖袍一拂,使的竟是铁袖神功,恰将神丐掌势挡住后,身子突然向后一转,天龙摆尾,人在空中往后退去,一招千斤坠,已降落地上,苍鹰老人正想用巴山秘传苍鹰掌向前扑击,老尼已面含笑道:“贫尼老肋,不足以当两位居士神拳。”又向天山神丐笑道:“小别十年,丰神依旧,而功力却愈来愈高,当真可喜可贺了。”

 她用手指着苍鹰老人继续说道:“如贫尼所料不差,这位大约是四十余年未曾出现江湖的苍鹰居士。”说得苍鹰老人不觉一怔。

 天山神丐哈哈一笑道:“我道何人有此功力,原来是庐山青莲师太,师太名重江湖,佛驾降临,大约与令徒的事有关了。”说完又介绍了书鹰老人,两人自不免互道仰慕之意。

 青莲师太会过了苍鹰老人后,又对神丐一笑道:“江湖劫运已逐步而起,敝派无法不介入漩涡。峨嵋实力已成,声势至为浩大,山内蕴藏一绝世高手,此人百余年来未问世事,道可通神,此次小徒毕瑶被劫,恐要引起绝大波澜。即令师兄鸟巢青蒙二老亦由本门掌教函请下山助力,如峨嵋之役引出此人,合天山庐山之力,能否制服他,还是难料。不过,不动手也不行,此间逆事重重,贫尼就推算所得已略知一二,倒是有一少年受伤,伤势能否痊愈,却无法推算出来。此人果是何人门下弟子?卦中竟屡次出现,但是不解,尚请老友见告一二。”

 天山神丐正要答话,琼娘已姗姗而出,一见师叔,忙上前明见,青莲含笑命起,仔细把她看了几眼,点了点头,看到她项下挂着的紫龙佩及身上背着的轩辕剑,脸上出惊异之,随出声一叹道:“太古神物确实不凡,看来江湖浩劫,或容幸免,但佩玉系昆仑掌教结合之物,难道此子果是昆仑门下高弟么?”随又向琼娘看了一眼,黯然一叹道:“妮子劫运重重,得人家一身情孽,纵然三生缘空,倒牵连了正主不少,到头来,万里奔波,害她了不少眼泪,而痴情公子麻烦更多,此中因果,先看看他们伤势再说。”

 青莲与二老进了庙,先到袁玉英房中察看玉英伤势。此时玉英伤势已痊,浮肿已逐渐消退,一见师叔二老入房,忙勉强起身为礼,青莲忙止住她道:“你还是躺下吧,不必多拘俗礼!”旋将她手臂上伤处看了一眼,不觉双眉一皱道:“这是江湖上用之物,百毒黄蜂刺,除苗疆公孙虚之清灵散可以解除其毒势外,其他无药可解,但毒针如钻人体内,除用刀划开取出外,只有用内家罡力取,但除乾元太清、青灵太乙、般若金刚等诸罡力外,其他罡力则不可使用,然能运用上列罡力者,江湖上尚不可多见,治疗玉儿伤处之人,功力自不在小,大抵就是那受伤的少年吧!我们且过去看看他的伤势。”

 青莲偕二老及琼娘等四人进入麟儿房中,麟儿见进来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因自己伤势奇重,又见她走在二老前面,知是一位前辈神尼,忙点头为礼,神尼看了看他脸上气,又用手探了他一会儿脉息,顿时脸上现出很严肃的形,郑重说道:“贤侄心脉受伤奇重,并扩及肺腑,全身道业经闭住,伽蓝内力蕴在身上,发不出,如将百打通,因心脉受伤奇重,伽蓝内功发出来,心脉承受不住,则一发而不可收拾,结果至为危险,故必须使用一种至高内力,先将伽蓝罡力余毒化解,并将全身奇经八脉打开,将伤势逐步疏导,俾心脉加强,而后肺腑伤痕则自能逐渐痊愈。疗此伤,除昆仑掌教紫真人外,江湖上还找不到第二人,但昆仑离此太远,恐远水难救近火了。”说完,黯然一叹。

 只听得琼娘全身发抖,热泪纷抛,颤声说道:“师叔,有无方法延长他一点时间,待弟子骑着神鹰西去昆仑,跪求他师父下山,挽救他一条性命,师叔道可通神,可否为他推算一下,以点察他到底有无方法解救?”

 青莲师太一声长叹道:“痴儿痴儿!但愿你一念情痴,能挽救他一场劫难,贤侄伤势,据我推算所得,确有挽救可能,但如何救治,则非师叔可知了,他目前已由二老用内功助他清醒,已竭尽所能,我的天龙罡力,对他亦无法帮助,神鹰虽快,来往昆仑至少也需两以上,此时端的无法可想,据我看,只好静挨机缘吧!”说完,脸带伤感,与二老一同出房,青莲师太由琼娘陪赴玉英房中,二老则同至殿左一房间内,分别养息。

 琼娘将下山经过,-一向师叔禀明,自己与麟儿情形,也毫不隐瞒地向师叔细述,青莲也点头示可。

 青莲师太笑问琼娘道:“你把青城女弟子擒来后,安置在什么地方?”

 琼娘一怔道:“我倒把她忘了呢,她有三处道被我闭住,目前把她放在神龛中,这妮子心颇傲,但可爱之处极多,待我把她放出来给师叔看看。”说完,忙转身出外,走入神龛中,见玉仪蜷伏在一角落旁,龛内黑暗异常,但琼娘一双神目能暗中见物,见她星目含泪,不觉顿生怜悯之心,忙把她道打开,告诉她自己师叔来此,请赴师妹房中一见,玉仪只好由她摆布,跟在琼娘后头进入房中,也以晚辈之礼见过,低着头,不肯说话。

 青莲师太笑道:“劣侄女无礼,委屈了姑娘,同是武林一脉,哪有留人作质的道理?姑娘今晚屈宿一宵,明即可自由回山,本门女弟子被劫,我们将上峨嵋与之理论,此庙房屋无多,待贫尼着琼儿搭铺与姑娘歇息吧!”

 琼娘笑向玉仪道:“姊姊恕小妹无礼了,瑶姊被劫,气昏了我的头,一时失手,收招不住,委屈了姊姊,仔细想来,真感不安呢!”

 玉仪含羞带愧,脸现忸怩,对师太答道:“小女子学艺不,莫说被俘,就是被杀,也无怨言,承师太美意,拟释被俘之身,愧不敢受,小女子愿随同师太同赴峨嵋,届时恐以武力而定高下,常闻胜者王侯败者贼,小女子能否重获自由之身,到时再说吧?”

 青莲师太微微一笑道:“姑娘言之有理,既如此,望姑娘暂时屈留一时,同上峨嵋后,再谈释放之事吧!”

 琼娘已把铺摊好,嘱咐玉仪即刻安歇,又向师叔师妹两人告了罪,轻移莲步奔向麟儿房中。麟儿见琼姊姊进了房,睁着两只失神的眼向她看了一看,目蕴泪光,这对琼娘好比万弩穿心,那眼泪如断线珍珠,纷纷向下直落,她暗自忖道:果真麟儿有个三长二短,自己还不是与之同归于尽,以身殉情。本来,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一瞬,彭殇无别,夭寿难齐,只要能同枕共,以一身长伴玉郎,何必斤斤计较于生死?想到此处,心安理得,手探玉郎心房,颇觉跳动迟缓,忽然,心中萌起一念:曾闻玉郎言及,天音乐谱与太清罡力练时可配合使用,并将人体须看作三百六十周天,按天体运行之理锻炼起来,事半功倍,这种功夫,自己已形成初步基础,而且乾元罡力已有三成火候,何不用本身功力帮助麟儿,先将他体内伽蓝内力余毒排除再说。想及所谋不差,忙把麟儿轻轻抱起,玉掌紧贴着他的背部,用嘴对着麟儿的口,按乾元罡力的方法运气行功,把丹田发出的热气,直从自己口中,输向麟儿体内,这样一呼一,配合着麟儿呼吸。

 麟儿觉着心脉加强,同时丹田中透进一股热气,使本身感觉舒适轻松,忙把本身呼吸时间尽量加长,以配合琼娘呼吸,使心脉慢慢恢复正常,可惜的是琼娘功力不深,本身真力消耗太大,逐渐难于支持,加以连逆事重重,未能盘坐运功调息,致体力过分疲乏。而麟儿方面,因心脉加强后,心神较以往舒畅,如对方继续行功运气,则体内伤势痊愈极快,否则,倒易产生疲劳,这-来,两人突然感到异常疲乏,人于不知不觉之间,双双睡倒。

 蓦闻窗上当的一响,好似有人用小石子打在窗户上,如在平,琼娘早已闻声跃出,但本夜情况特殊,人在梦中,恍如未觉,玉英房中的青莲师太已闻声跃出窗外。察看之下,似见一条黑影,快如电闪,飞入殿旁一株百年虬技密叶的大松树上,两只神鹰突从树上飞起,盘旋天际,嘎嘎而鸣。青莲师太武功已臻绝顶,手挽拂尘直向大树扑去,落在一很小的枝干上,利用游蜂戏蕊的绝招,人在松枝上,一摇一摆,看着倒,实际摆动的越厉害,枝不断,人不落,表现的内力越高。忽然树顶上有人感叹了一声:“好绝技,好轻功!”

 青莲师太心中愤怒异常,一式白鹤冲天,人已离技而起,一伏身,大鹿搏兔,排山运掌,打出天龙罡力,只见一股纯劲风,由树顶盘旋而下,状如螺旋,直向下,只见树枝纷飞,百年古松的虬技密叶,宛如遇上了无数利刃。蓦从松树上,发出一股柔和之力,将下袭的天龙掌力托住,待下袭之势稳住后,突从树内又卷起一阵劲风,将上下两股力量一齐吹散。青莲师太正待再度出手,天山神丐与苍鹰老人早已分别出室,树上的人恰于此时飞上殿顶,那身形快得惊人,在场三位高手不觉一齐怔了一下,立即采三面包围之势,不约而同,排山运掌,打出了三种不同的罡力,青莲的天龙、神丐的、苍鹰的伽蓝掌。都是江湖上一等高手,来人功力再高,也无法抵御,可是那道装来人一点也不惊慌,只见他大袖一展,依然打出一股柔和罡力,将三种不同袭击之劲力分别抵住,然后右掌微往上一抬,微风起处,各种罡力消灭于无影无踪。只见他头戴莲花道冠,身着紫金八卦袍,足踏登云履,面白无胡,修眉入鬓,仙风道骨,意态悠闲,左手挽着一只拂尘,静立殿头,对青莲师太等三人笑容面施礼道:“三位为搭救小徒,想来此已久,厚谊浓情,无任感荷,贫道有礼相谢了。”说完,又复合什为礼。

 青莲师太微微一笑道:“道长莫非是名震寰宇、领袖武林的紫真人么?”

 道者含笑答道:“贫道正是司马紫,神尼过誉,愧不敢当,此番因闭关期间心灵忽生警兆,与大师兄互相推算结果,得知小徒嘉麟身罹重难,不得不启关而出,万里飞来,意图挽此一劫,竟想不到为此事却惊动三位了。”又向三老一笑道:“天山道友盛情可感,另一道友,贫道虽素未谋面,但就刚才所发伽蓝掌力及此间出现两大神鹰,曾闻大师兄谈及,大约系巴山苍鹰道友无疑,小徒年幼天真,蒙道友等如此爱护,真使贫道感激不尽。”

 苍鹰老人哈哈一笑道:“常闻昆仑掌教名重武林,今一见,果然不虚,老朽为师兄一涵锁四十余年,承令徒搭救,庆获自由,却不料他一时不慎,为敝派师兄所伤。师太与我等三人,因所习功力不同,图挽救,均有心无力,正拟派人恳请道长下山,却不料道长先知,万里驰援,挽救此一武林美质,稍释老朽罪愆。老朽还有不情之请,敝师兄一涵道人及师弟磨镜叟所作所为,不仅为贵派所难容,亦为武林同道所共愤,还望道友他巴山之行,看在先师份上,稍事宽容,则感激不尽矣!”

 紫真人笑答道:“目前江湖上劫运重重,贫道所关注的为如何消弭此一浩劫,寻仇报复之事,系属匹夫所为。麟儿幼不更事,独闯大巴山头,得一身情孽,即此已逾常轨,吃点小亏,适足以磨练其心,此事绝不记在贫道心上,惟令师兄如联络江湖异派与武林侠义为仇,声势浩大,得难于收拾,那倒可虑了。未来之事,一时也说不完,道友暂可不必管它,烦请带路,一察小徒伤势如何?”三人让紫真人走在前头,因麟儿有救,俱怀着心欢喜,同入殿内。

 进入麟儿卧室,薛琼娘与袁玉英俱跪下叩见,紫真人一笑道:“两位姑娘不必行此大礼。”右手微招,一股罡力即将二人托住,拜不下去。琼娘眨眨大眼睛,对道人望了一望,一见就知道是麟儿授业恩师紫真人到了,不惊喜集,想起玉郎有救,也想到人家恩情似海,粉目中纷纷落泪,重又扑到真人面前,跪下叩首道:“真人大约是鳞弟恩师昆仑掌教了,庐山弟子薛琼娘特此叩见,一身罪孽,还望真人见谅才好!”真人忙用手把她扶起来,笑向青莲师太道:“此女慧质兰心,与小女倩霞互相伯仲,他们之事,你我倒得成全,贫道拟把她收为义女,令与小女倩霞同效英皇并事,第不知高见如何?”

 青莲脸含笑,向琼娘喝道:“你还不拜谢你义父的恩德?”

 琼娘喜在眉梢,笑在心头,不觉盈盈拜倒。

 真人忙赴榻前,把麟儿细看了一看,只见他睡得甚香,但心脉依然微弱,人颇清瘦,显见得受伤极重,不觉心生怜恤,黯然一叹道:“痴儿痴儿,一念情痴,伤重至此,晚来半,纵令真仙下凡,也难搭救了。霞儿至贞烈,琼儿亦刚劲不凡,果有不测,何以处此二女?”说完,手按全身,一阵推拿,遍通奇经八际,然后轻微一掌,拍向命门,低喝道:

 “还不醒来!”

 麟儿经此一喝,蓦地清醒,睁开眼,见榻前立着的正是半年来未见的恩师,服装容颜依然是一丝末改,师门情重,竟不惜万里奔驰为自己医伤,一时疏忽,铸成错误,乃至惊动师门,愈想愈惭,低喊一声:“恩师,麟儿该死。”哇的竟哭出声来。

 紫真人忙把他抱在怀中,温慰道:“你被人卒然下手,点中了全身道,失去先机,身中伽蓝与赤两种掌力,伤及全身百脉及内腑,救治颇难,为师特因此启关赶来,不出七,即可复元,还有什么好哭呢?”这孩子就有那么天真,听了真人的话,马上破涕为笑,人在师父怀中,睁着大眼睛把真人望个不停,真人面带笑意,用手抚摸他的头,表现着万分慈爱。

 琼娘把小嘴一撇,用手在脸上画了一画,望着麟儿羞道:“这么大的一个人,还赖在义父怀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三岁小孩似的,我见了,脸上也挂不住呢!”说得三老和袁玉英都笑了起来。

 青莲师太笑骂道:“你还说呢?你见了你师父,还不是一样?如不是师姊把你宠坏了,看你说话会有这样随便?”

 真人一笑道:“徒弟还真不好带呢,为麟儿这孽障,我费了不少功夫,另外和他一样的,还有一个呢?”

 麟儿喜道:“师父,你怎么不把那师弟带来?”

 真人笑道:“你以为人间的佳弟子都和你一样福缘深厚么?他御气飞行的本领比你差多了,怎能赶来?你不出三年即可赴昆仑,届时想要见的人都可晤面,这时急的什么?”随又向天山神丐笑道:“烦道兄把他抱坐着,贫道即须动手为他疗伤,七之期,可能有魔歪道来此相扰,有烦神尼与苍鹰道友加以抵御。”

 天山神丐笑道:“这孩子和我很投缘,就烦道友动手,让他早点痊愈吧!”边说边抱着麟儿,往上一坐。

 紫真人盘坐上,施展昆仑无上心法,运气凝神,两手叠在麟儿旁,用纯内力替麟儿治伤,同时从鼻中口中吐出三道内气,分向麟儿鼻口钻去。麟儿自从受伤后,即感呼吸异常困难,全身酸软无力,四肢百骸绝,一身功力完全失去,这时一见师尊施展的竟是昆仑无上心法,坎离既济的道家元气,师尊功力奇高,已达化实为虚,化虚为神,心随意动,意动神生,能生生不息,互循环的境界,忙跟着按师门心法宁定心神。将师尊所吐道家元气入体中,师徒二人,心灵一体,彼此心意全知,麟儿竟把天音乐谱中自己悟出的天体运行之理施出,暗把师尊元气导入体内百脉,他心意一动,紫掌教立即察觉出来,脸带惊喜之容,对麟儿望了一望,同时也把头点了两下,师徒两人又复合眼入定。

 苍鹰老人一见昆仑掌教有这等功力,不觉长叹一声道:“名师出高足,无怪麟少侠有这等功力了。”

 青莲也点头赞叹不已。

 琼娘请师叔与苍鹰老人回房休息,自己则背着长剑伫立榻前,权充护法,秀目注视着义父与玉郎,想到自己终身大事由掌教慈恩,片言即把名分制定,且把自己认为义女,分明与玉郎师妹一律看待,这样作既顾全了师门名望,又把自己与麟儿之事由他一肩担承。这种气度,无怪乎能领袖武林,与众不同了,她心存感激,欣慰无已,神丐大约已窥破了她的心意,脸含微笑,望着她点了点头,得琼娘粉脸通红,低头不语。

 麟儿得师父神功之助,伽蓝掌力之余毒霍然而解,内腑伤势更由师父纯热力输入体内,加速治疗,不到一天一晚,伤势已好转一大半,天体运行之理,真人亦已完全了解,师徒心志,此时业已融汇在一起。麟儿逐渐可以自己行功,竟把太清罡力锻炼方式使了出来,掌教见自己道家元气,似被一股力量阻挡了一下,知道这孩子又有花样,忙随着他本身的力量运气行动,真人默察它的路子,运行一转后,不觉大吃一惊,暗忖:这是本门失传的太清罡力之锻炼方式,这孩子怎么知道?且把它的路子探清再说。真人功力深,一点即透,此时口鼻中的白气,生生不息,按着麟儿引导的道路,通行全身百脉,不到一刻,即已了然,这样又过了两两夜。

 第四晚,正当麟儿心脉行将复元之际,也是紧要关头,忽然从窗外飞来一物,挟着一股劲风,向紫真人后脑袭到。琼娘大吃一惊,卒不及防,忙将素掌一扬,打出罡力,但来物力道奇大,几乎穿越罡风而入,幸项下紧龙玉佩自动发挥威力,碧起处将来物震落,琼娘拾起一看,见不过是五寸长、拇指一段松枝而已,能穿越罡风,来人功力自属非凡,何人到此?至成疑问。

 此时,青莲师太已和来人在窗外搭上了话。

 只听那人怒喝道:“庐山昆仑两派,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持本门女弟子,如不立即释放,并面向贫道谢罪,则举手之劳,可将在场两派人物,化为粉齑。”

 青莲师太道了声“阿弥陀佛”,说道:“道友何必如此盛怒?几个门下晚辈,因为一时意气之争,发生斗殴之事,本门弟子被劫持在先,贵派女弟子熊玉仪,亦被师侄女擒获,现人在庙内,可由道友带回,彼此争执、亦可从此一笔勾消,两不相犯,何必为点小事,扩为门派之争?还望道友三思而行!”

 来人是个相貌威猛、身材高大、但年事极高、面带虬髯的和尚,臂上挂着的却是两只黑乌乌的上有刃片的圈形之物,身着灰色僧衣,赤着一双足,两眼神光人,脸如婴儿,异常红润,两只手掌却生得特别大,而且长着一手黑,发话声如洪钟,其强震耳,太阳凸出很高,一望而知是一位内功极厉害的人物。饶你青莲师太见多识广,也猜不出此来人是谁!

 他听完青莲师太的话,哈哈大笑道:“劫持庐山女弟子的人物,是峨嵋而不是青城,自不容人张冠李戴,你无能擒获正主,却把本门弟子留作人质,这道理却不知从何说起?峨嵋派你知不好惹,难道青城派却是好惹的么?目前昆仑、崆峒、庐山等几个老鬼,都已死绝,留下的不过是你们几个后生晚辈,作事不知天高地厚,胡作胡为,本佛爷如不好好教训你们,你们的胆子就愈来愈大了!”话未完,身形微动,单掌开碑,向青莲师太劈来。

 青莲师太正待闪身还招,身后闯来一股劲风,一条人影抢步而出,双掌往上一,把和尚打来的掌力,硬拆硬架,只听啪的一响,和尚依然欺身而进,自己方面出手的人,却被那和尚震退了八九步远,几乎稳不住身形,幸好苍鹰老人暗运劈空掌力助他一下,总算末被掌力震倒。

 青莲师太忙把拂尘一展,金丝腕,向和尚手腕卷去,和尚不闪不避,肥大袍袖一拂,打出一股潜力,只一下就把青莲拂尘开,一式兰花手,随把中指一弹,硬敲青莲脉腕,这是玄门中最高功力弹指玄功,江南道上已成绝响,全身任何一处,只要挨了一下,即可把人全身功力废掉。青莲大吃一惊,一式云龙抖甲,人已离地腾空,避开来人指功,拂尘挟着一股劲风、向和尚后脑扫去。和尚纵声一笑,双掌合什突然向前一推,只见一股狂飚带着轰轰之声袭来,风雷并作,地动天摇,声势大得吓人,青莲师太一见这等声势,蓦地想起一人,知道厉害。地下神丐与苍鹰二老一见和尚打出这种功力,心里也明白了他是汁么人物,二人同时纵起,分别将、伽蓝内力发出,青莲师太的天龙罡力也于此时出手,合三人之力,虽把那股奇异掌风勉强挡住,但都被那掌风震得心坎发热,目眩神昏,人在空中站立不住,只得都飞落地下。天山神丐两次吃亏,愤怒异常,大吼一声,把从不一用的绿竹杖从背上取下,施了出来。袁玉英见苍鹰老人空着手,忙递过自己的沉犀剑。苍鹰老人脸严肃,接过剑,一出手就是师门绝招苍鹰剑术。三派绝顶高手,成品字形,把这怪和尚团团围住。

 青莲师太的铁拂尘并不是一件普通之物,而是利用万载寒铁,合天山金拂之及天蚕丝三者合制而成,这东西虽宝刀不能动它分毫。庐山派老一辈的掌教,竟从天龙秘笈中获得一百零八招的天龙摆尾,后来这本书竟全部传下青莲师太,天龙摆尾秘招,青莲师太从未使用过,今几番失利,不触动真怒,所以将拂尘招式一变,遂展出师门绝招。但见金光闪闪,一柄佛尘挟着劲风在空中来去不定,有如天龙摆尾,四方八面尽是青莲师太的影子。

 天山神丐的绿杖招式却是天山绝传七十二式龙虎,苍鹰老人施展的剑术也分七十二式,苍鹰秘技更是巴山老人的箱本领。

 那和尚一见三人联合出手,用的招术竟是三派不传之秘,不觉从鼻中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庐山、天山与巴山三派中的小辈,我也教你们开开眼,看看佛爷的圈法。”只见他双臂一抖,那金圈即从双臂滑下,落在手中,一声长啸,震人心弦,右圈一扬,左圈横扫,圈带风雷之声,挟着一团乌光与劲力恶狠狠地向三人袭到。

 场中四个高手各怀武林秘技,龙飞虎跃,凤舞鸾翔,百步生风,飞沙走石,拂尘如天龙行空,金光闪闪,竹杖如毒龙出,呼呼生风,沉犀剑光化万道银芒,耀眼夺目,风雷圈出手风雷厉啸,惊心动魄。青莲等三人联合出手,异招百出,以实补虚,以虚实,挟雷霆万钧之势,招招不离敌人要害,但那和尚武功已臻化境,一对金圈使来神出鬼没,圈上的刃片只住三人的兵刃上硬拼硬撞,他内力深,所用招式,均出人意外,饶你三人武功再高,不但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时常挨着他的风力,兵刃几乎震出手。这一场狠斗,声势至为骇人,彼此均在两百招以上,青莲三人额角已微微见汗,但那和尚却愈打愈猛,愈攻愈快,迫得三人险象环生,只恐败下阵来对紫师徒大有妨碍。

 蓦闻一声鹰唳,半空中两只神鹰飞扑下来,二对利爪,两只铁嘴,向那和尚头眼直啄,这东西厉害异常,仅是它两翅风力,就非一般江湖道所能抵御,但那和尚一见,却冷笑一声道:“扁畜牲,你是自己找死!”蓦地将身一跃,人已百步登云,右手圈在左手,肥大袍袖一展,竟打出玄门罡力,一股强烈劲风直向双鹰卷去。地下三位高手,同时发出一声惊叫,三只手向空一扬,三种不同的劈空掌力同时发出,勉强将和尚掌力挡住。神鹰知道厉害,双翅一展从斜刺里飞走。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被和尚那股罡力震得血气翻腾,青莲功力较深,也被震得心头一热。

 那和尚哈哈大笑道:“老僧向来言行必践,九十年前行道江湖时,就抱定宗旨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今之事,惟一善了之策来时即已讲明,不想你们这班小辈仗着人多势众,竟想联合出手和老僧作对,老僧只好实践前言,令你这些小辈碎骨当场了。”说完,人在空中盘旋不定,双圈已夺回左右臂,两掌互相一阵,蓦地双手向下一,只闻霹雷一声,雷动风生,带着山崩海啸、鬼哭神号的强烈劲风从半空袭来。青莲等三人大吃一惊,正待打出师门秘技内家罡力,只见从麟儿房中飞出三条人影,头一位正是昆仑掌教,紧随身后的,左边是麟儿,右边却是琼娘,人未落地,昆仑掌教已发出乾元援力,并施展护身神功,将当场人众一齐罩住,两种罡力一经接触,起一阵强烈震耳之声,余风被护身神功挡回,在场诸人无伤无害,一个不损,那和尚却被震落地下,脸带着惊异之容。昆仑掌教静立当场,依然是气定神闲,风度翩翩,左边是天降金童,神采飘逸,右边是瑶池玉女,绝人寰,这种特殊声势,只一下,就把和尚怔在当地。

 昆仑掌教发话道:“来的莫非是武林中久负盛名的风雷前辈么?尝闻:青莲白藕荷花叶,三教原来是一家。武林之事,道义为先,直壮曲老,人情之恒。前辈饮誉武林原非一,但不知有何干犯之处,卒下毒手,使在场道友,碎骨当场?”

 风雷僧一声冷笑道:“你是何人?”

 麟儿秀目一扬,抢先答道:“他是我授业恩师,昆仑掌教紫真人,大和尚是否明知故问?”风雷僧大笑道:“原来是太玄道人的弟子,那就莫怪贫僧不识了,庐山派无故劫持我门下女弟子,老衲来此要人,你们不敢招惹峨嵋,却欺侮我青城派的后辈,适贫僧海外访友归来,路遇本门女弟子金素霞,详言其事,他们也当面承认,而且熊玉仪也还在你们手中,事实俱在,不容推辞,直壮曲老,这直中恐在我方面,而曲则在你们了,徒逞口舌之利,于事无补,你有什么本领,不妨施展一二,让佛爷看看你们昆仑派的功力!”

 琼娘见这和尚不可理喻,已引起腔怒火,冷笑一声,大声回答道:“本领不本领,刚才我义父已经教领过,再来还不是一样!青城女弟子是我所擒,我也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不知青城、峨嵋互为一体,再说这次的事也是你们两派的人联合出手的精心杰作,并非峨嵋一派所为,冷面观音既参与其事,我师姊毕瑶也是铁杖仙童与她两人联合出手所擒,大和尚认为我不该擒你青城女弟子,难道我师姊毕瑶就应该被人擒获么?熊玉仪人在庙中,无伤无损,也末遭受任何束缚,我们昨天还劝她早点回山,但她愿与我们结伴同行,待师姊毕瑶归来后她再回山,这本来也是一种江湖义气,我也佩服她人格高超,现彼此已成密友,老前辈徒听一面之词,动无名之怒,乃至以最高煞手伤人,前辈所言所行,毋乃过分?”

 这篇话说得理直气壮,风雷僧辈分至高,年在一百五十余岁以上,为青城第二最高高手,但如烈火,不论年事多高,总改不掉,这正是所谓青山易换,本难移,他哪能受得住这等话?只听他一声怒喝道:“婢找死!”右手骈食中二指向着琼娘一指,一丝冷风当面袭来,这是青城派的一种功绝技,太指功,中人必死。昆仑掌教望了琼娘一眼,见她挂着麟儿的紫龙玉佩,还背着他的宝剑,故笑了一笑,袖手不动。青莲与二老因真人现已出手,自不能越俎代庖,而且本身功力对这种绝顶功亦无法破解,故静以观变。果然,那丝风指力袭到琼娘身旁,只闻啪的一声,万道光华从剑柄与紫龙玉佩迸发,结成一重光网笼罩在场诸人,微风起处,将袭来风吹得无影无踪。

 老和尚一怔神,随即纵声一笑道:“原来仗着几件太古神珍作为护身符录,怪不得有这等猖獗!但不能凭真实本领以分武功高下,焉能令人心服?世道衰微,可叹!可叹!”

 麟儿一脸天真,微笑答道:“老前辈的功力确是不凡,不过就认为能伤害我们,恐怕也不见得吧!如不相信,你刚才所发的太指力,不妨再来一试,我们绝不仗异宝护身便了!”

 老和尚冷冷一笑道:“你能如此答话,总算武林异材,老衲也就不妨一试了。”说完,右手连指,风习习,不绝如缕,疾劲异常,直向麟儿袭至。麟儿已将昆仑秘技伏魔神功发动,只闻一阵香风散布四周,对着袭来风一卷,早把它吹得无影无痕,风阵阵吹来,香风不断卷去,斗了一阵,不但使老和尚脸色一变,就是昆仑掌教也面现惊喜之容,在场的青莲、神丐与苍鹰二老,更是惊奇万分。老和尚怒吼一声道:“原来昆仑派的伏魔神功竟也传了你这小子,怪不得如此狂妄!”又对紫真人道:“你既有这种功力,想来比太玄那老怪物更见高明,老衲倒要和你斗斗!”纵身一扑,骊龙探珠,右手食中二指向紫真人双目戳来,麟儿护身神功此时尚未收去,一见这和尚狂妄异常,不由有气,想让他吃点苦头,遂把真气一震,伏魔内力突然往外一弹,那和尚猛觉一股力道往身上撞来,这力量奇大异常,自身纵有一身奇异武学,也觉挡架不住,忙把前扑之势,突然收住,一式金波倒穿鲤,人反向后纵去,饶是这样,还被那护身神功撞得头昏眼花。

 麟儿笑道:“老前辈,这总不是靠那太古神珍之力吧?”

 老和尚正待发作,紫真人笑向麟儿喝道:“嘉麟,不得在前辈面前放肆!”话未完,人也缓步而出,对风雷僧抱拳为礼道:“老前辈必考究晚辈几手功力,晚辈只好领教几式高招,就烦老前辈动手试招!”

 老和尚不发一言,大鹏展翅,人已腾空,一式五雷击妖,迅如雷闪,头下脚上,单劈掌,直向紫头上击来。真人双手合什,潜运内力,待风雷僧人到,蓦地双掌往外一翻,掌挟劲风,疾若奔雷,双手掌力接实,老和尚震得从空中直落,昆仑掌教也被震退了两三步,双方平分秋,第一合不输不赢。风雷僧心犹未甘,云龙抖甲,右手往上一扬,左手向下一劈,竟使用内家潜力向紫右肩扫来,紫真人冷笑一声,大袖一展,一阵劲风将劈来掌力原封挡回,跟着一式潜龙升天,人也腾空而起,双方御气飞行之术均迅速逾常,老和尚左掌一式疾风暴雷,直取肩井,右手变掌为指,笑指天南,直取玄机。紫真人忙用分花拂柳,架开和尚攻势,双掌往和尚前一按,和尚用右掌往下一拨,左脚向前一跨步,左手骈伸食中二指向真人人中点去,真人一声冷笑,右手大袖一场,竟使用铁剪神功自和尚左臂转来,和尚一式云飞袖,也从袖袍内卷出一股劲风,飞向真人。真人双臂一扬,一式扶摇直上,人又升高十余丈,双掌往下一拍,一股强烈劲风向下撞来,和尚忙用怒龙翻江,人随劲风外侧一转,双掌往上翻,平地涌起,那强烈罡风一股接一股,直向真人卷去。两人在空中如两只怒鹰,翻腾撞扑,铁掌纷飞,一个是青城长辈,一个是掌教真人,只打得狂风滚滚,雾障云

 麟儿心中惊讶异常,暗道:“这和尚真厉害,竟能和恩师打个功力悉敌,难分难解,看来只有从内家罡力分高下了。”他还未想完,两人已从空中落下,老和尚须眉怒张,真人则脸严肃,彼此均面对面地站立着,麟儿知道危机一触即发,忙站在恩师左边。薛琼娘也捧着轩辕至宝,站在右侧,青莲师太与二老,一字横排,均站在真人身后。老和尚双掌一阵,气聚丹田,嘿的一声,双掌猛然往前一推,只闻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天摇,滚滚狂风,排山倒海般向前卷来。

 真人一声怒叱道:“老前辈是否存心拼命?”双袖一扬,微风起处,已施展乾坤神功将在场诸人罩住,和尚打来的风雷罡力被真人神功挡住后,得向两旁及上面几处排泻,殿上的瓦及屋檐,被狂风卷去一大半,周围的树木被罡风吹得连拔起。真人面泛怒意,待和尚罡力出手,也将双掌突然往外一翻,打出昆仑镇山绝技乾元罡力,一股纯内劲直向和尚袭去,和尚忙运佛门玄功抵挡,但乾元罡力神妙非常,竟穿透玄功直袭而至,和尚部挨了一下重的,打得他眼冒金星,人在地上竟稳不住身势,不知不觉间往后退了两步,人也受了重伤,但他功力极深,人虽受伤,却还忍受得住,忙沉着气,向紫真人切齿道:“小辈,你竟敢暗中取巧,一年之内,我不把你昆仑踏为平地,我从此隐姓埋名!”

 紫真人哼了一声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来否听便,义无所逃!”

 那和尚一脸怒容,勉强忍着伤势,大袖微展,依然施展百步登空,一阵风雷之声,直向青城飞去。

 紫真人望着青莲师太及二老一叹道:“风雷僧成道已久,为青城资格最老人物之一,功力极高,如不是和诸位道友事先斗了一阵,贫道几乎不是敌手。而今身已受伤,自是怀恨入骨,如与他派高手相联,与武林正义为仇,事情还真不好办呢!不过事已至此,想挽回,自属无法可想,只好听其自然发展吧!”

 青莲师太请掌教入殿休息,于是一齐进入袁玉英房中,熊玉仪坐在上低头沉思,一见掌教人房,忙起身接,含羞带愧向掌教见了礼,真人忙含笑命起,安慰她道:“姑娘不必难过,如附近有贵派同门,可即结伴回山,否则可随师太同往,峨嵋青城两派互为一家,到了峨嵋,回山自属容易,此次之事,纯因年轻人气盛所起,往事如烟,希望彼此不必重提。武林劫运重重,及需彼此互助,姑娘回山后,还望在令师之前代为化解,互转乖戾为祥和,则彼此自有助益,如睚眦必报,后果至难设想,第不知所见以为何如?”

 玉仪人本正派,自与琼娘、袁玉英相处后,已怀惺惺相惜之心,深觉正派名门一举一动通异俗,即以此次事件而论,曲亦不在对方,如不是自己的人骑着马轻举妄动,盛气凌人,则何至有今之辱?尤其是麟儿,人如玉树临风,对人从无冷峻之,与自己男友郭祥武比较,实不能同而语,武功之高,以师叔与铁杖仙童联合出手,犹不堪一击。即以琼娘而论,师叔也不是她的对手,自已被人擒获,不但对自己毫无敌意,且视之若姊妹,这种气量就非本门与峨嵋中人所能有。风雷僧为本门太师叔祖,武功仅次于天府老人,今一战,也带伤而逃,本门虽与峨嵋、邛崃两派互通联盟,声势浩大,但胜负之数之极难,如能使本门与武林侠义道握手言和,应是功德一件,甚至可保全本门声望,避免陷于万劫不复之中。想到此处,不觉向真人盈盈拜倒,俊眼含泪道:“真人所示,晚辈自当铭之五衷,此次回山,当婉言向恩师解说,探望彼此误会一律消除,晚辈业已途知返,深叩真人训诲之德!”

 紫掌教忙把她一抱扶起,微笑道:“姑娘秀外慧中,人更率直,心存善念,每可遇难呈祥,不必多礼!”随向麟儿一笑道:“本门失传之太清罡力与伏魔神功,似乎你都获真传,可将获得情形细向为师一说吧?”

 麟儿一听恩师问及,不敢有违,将如何巧得天音乐谱,如何救琼娘,如何斩蝻得宝,如何探谷,如何巧获昆仑绝传武功的详细经过-一细述,只听得掌教暗中点头不止。

 青莲师太笑向真人道:“贵派绝传武功已获十之六七,功力已增加不少,伏魔有,可喜可贺!”

 麟儿将所获玉版跪呈恩师,并祝道:“本门绝技,庆获归还,从此正义昭扬,群魔敛迹,嘉麟忝列本门弟子,化雨恩深,此生愿夕随侍恩师,永充护法,如有所命,百死不辞!”

 真人含笑命起,亲将玉版接过,看了一会儿纳入衣中,笑向青莲师太道:“尚有御剑飞行、飞剑跳丸及三百六十周天神剑三项,迄未获取,如能全部得到,稍假时,锻炼成功,复与江南同道联合出手,则江湖浩劫当可挽回。未来之事仰仗诸位道友援助之处尚多,本门与庐山、天山、五岳诸道反道出一源,苍鹰道友亦已为江湖主持正义,如能联络崆峒,则实力充沛极多。但崆峒与本门由于以往嫌隙迄未化除,崆峒掌教大悲真人虽然嫉恶如仇,如要他联合出手恐非易事了,世事无常,变化难测,只有尽人事,听天命。竭尽所能,以求心安理得,诸位道友以为然否?”

 青莲师太望下麟儿一眼,笑道:“目前崆峒派虽然与贵派彼此不通往来,但据贫尼暗中默察,两派联合之期恐不在远,事情可能还出在令徒身上。”

 麟儿笑道:“未来之事,我一点也不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恩师所言,本门失传之三百六十周天神剑,我却从天音乐谱与太清伏魔神功中悟出大概,功效可能彼此相差不远。

 这套剑术系按天体运行之道推演而成,招为三百六十式,彼此互相循环,内含盈虚克生之理,剑式走的都是弧形路子,如功力深,剑幕可能发生一股很大的力,迫使敌人兵刃手。这套剑术,我自己从未运用过,琼姊姊已学了三分之一,前次她对敌时,只几下,就把敌人打得手忙脚,剑也被我们接了过来,那是峨嵋的龙泉利剑,如今她还把它背在身上。

 待我把这套剑术使了出来,如果恩师与前辈们看出什么不妥之处,请多加指点,使它能完整无缺,变成魔鬼们的克星好了。”

 昆仑掌教等人果依着麟儿,走出殿外,看这孩子独创的天音剑术,麟儿拿着琼娘的金牛剑,向师尊师叔们行过礼之后,左手抱着剑,静立当场,运气行功,剑右手,只一抖,剑作龙,风雷并发,金霞万道,耀眼争辉,光华中隐现着一只金牛,随着剑招在空中飞舞。

 只见他剑如流星赶月,人若天马腾空,半空中结成一座球形剑幕,作金黄,剑幕上现着一只金牛,接着球体经纬飞舞不定,只闻轰轰之声震人心弦,最后,那紫金光幕伸缩不停,竟产生一种推拉之力,不但青莲师太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昆仑掌教一见自己爱徒竟有这等功力,也不觉惊奇万分。他与麟儿疗伤时,麟儿已将天体运行之道点破恩师,这时借口求师指点,又将这套奇异剑招使出,自己的剑式原发源于恩师所传,真人自然一看即会,待麟儿将剑式使完,真人已将全套剑术完全了解。

 熊玉仪看到麟儿所演剑式,不觉心服口服,暗道:“不用说自己这点功力有如萤之火,不足与皓月争光,就是本门掌教,剑招虽奇,也难与这少年相比,看来峨嵋、青城、邛崃三派领袖武林,实无异梦想了!”因此,她对昆仑派产生好感,虽然闹了不少事故,却因此保住了青城派,末至得不可收拾,这是后话不提。

 掌教等人重回玉英房中休息,麟儿、琼娘、玉英等飞向漕宇庙,来了不少吃食之物,由琼娘、玉英分别烹调,在殿上设了一桌酒席,以招待长辈们,聊尽弟子心意。

 席已设好,麟儿请师尊等人入殿就席,神丐笑道:“饭菜在其次,酒最要紧,如果没有准备酒,你这娃儿准得挨骂!”

 鳞儿笑道:“我和姊姊们跑到漕宇庙,庙中的人都已散向各处,诺大的一所庙宇,除了几个老年道士外,别无他人,但庙内的东西却一点也没有带走,吃的东西更是应有尽有。袁姊姊要了几只,几块及一些银耳、香蘑、黄花之类,琼姊姊拣了不少水果,我却背了几坛陈年佳酿,包你大快朵颐,吃得酒醉饭,赞美还来不及,哪还有骂人的道理?”

 真人笑骂道:“这孩子变坏了,在前辈面前,一点规矩也没有,师伯讲了一句,他却叽叽呱呱地没有完,下次如此,定当重责。”

 青莲师太笑道:“尊兄,你才不用管他们呢!神丐道友有名的娃娃头,有他和孩子们在一起,天大的祸他都能带他们闯,孩子们使坏,你惟他是问,准没有错!”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大家走入殿中,共推真人坐了首席,青莲坐了次席,以下神丐、苍鹰、熊玉仪与琼娘姊姊依次坐下,麟儿敬陪未座,他替在座造人斟了酒,斟到琼娘时,琼娘站了起来,笑道:

 “让我来斟!”

 麟儿不肯,袁玉英抿着嘴轻轻向玉仪笑道:“这才是相敬如宾!”

 紫真人脸含笑意,对这一对璧人看了一眼,暗道:“霞儿与琼儿,一个身无半点烟火气,一个系质天生,也惟有这两个女孩才能与自己爱徒匹敌。待他武功再获绝传后,女儿艺成回山,必须作主与他们完成婚姻大事。”

 琼娘见真人望着自己,玉颊一红,麟儿未曾注意,忽见心上人脸似朝霞,不觉对她多看了几眼,袁玉英嗤的一笑,待麟儿发觉后,也羞得俊脸通红,忙往下斟酒,袁玉英抢过酒壶,先替他倒了一杯,然后再行自斟,并对他笑道:“此次愚姊受伤,多承师弟挽救,并害得师弟身受重伤,幸掌教万里驰援,至今才算康复,这救命之德,我一辈子也无法忘怀,哪还敢劳师弟斟酒呢?就此请坐吧!”麟儿只好依言坐下,但因玉英提到自己巴山受伤一事,不住想到秦莲贞为自己惨死,不由得目蕴泪光,低着头,不敢仰视,不觉为苍鹰老人一眼瞥见,看得暗暗点头。

 紫真人神目如电,早已发觉,笑问道:“痴儿,何事伤感?”

 麟儿吓得那敢直道,天山神丐眼睛转了一转,望着麟儿问道:“你是否想到大巴山的事情?”

 麟儿点点头,青莲师太又问及事情经过,麟儿毫不隐瞒,说了一个大概,讲到秦莲贞为救自己剑伤磨镜叟,最后自刎一节,那眼泪早已夺眶而出,琼娘和玉英,也落下泪来,昆仑掌教眉头一皱,双目神光电而出,吓得麟儿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

 苍鹰老人恐真人动怒,责罚麟儿,忙笑向真人道:“令徒至情至,不失侠义本。尤其当着师尊面前,什么事都不隐瞒,更是其可爱处,莲贞不惜舍身为友,也可说慧眼识人!

 已过之事,思之徒增伤感,不提也罢!”

 真人长叹一声道:“这孩子身情孽,事如不慎,可坏道基!但其可取之处,也就是他那至真情,所以我对他不但从无责罚,而且只爱护有加,不过却也不能过于大意!”

 玉仪也庄容一叹道:“晚辈今才看出真人气度,及麟师兄与琼姊等至情至,也惟有这种真情表,才能使人深受感动,秦莲贞之舍身为人,不但无可非议,而且令人敬仰有加。麟师兄之怀念她,正是其赤子心,真人对此不加苛责,更能表现其仁慈,晚辈昔日之狂妄行为,愈自觉其卑恶可憎了!”

 青莲师太笑道:“听了你的话,也知道你是至情至的人,未来情碎纠,恐也少不了你呢!”说得熊玉仪脸上一红,默不作声。

 筵中的菜,荤素都有,除师太吃素外,余均吃荤。紫真人功力深,虽未完全辟谷,但烟火之物,不过稍为应景而已。

 苍鹰老人吃惯了果子,烟火之物根本不尝。天山神丐却是什么都吃,尤嗜酒,漕宇庙的陈年佳酿质纯可口,神丐嫌酒杯大小,干脆抱着坛子,一口气喝了两坛,撕着肥,吃得好不有味。麟儿、琼娘等几个晚辈因为好几天未曾正式吃过饭,这一顿自然吃得痛快异常。

 琼娘因不见大师姊向淑云一同来此,遂笑问其故,师太告以华山法华寺慈云师太因锻炼一种神功,需人充作护法,故将向淑云暂留该处,并可获得华山几种绝传,巫山之行,人手已够,暂可不必管她。

 麟儿笑问真人道:“师母、师妹近况如何?”

 真人神色黯然,停了很久,始道:“你听了这消息,必定异常难受,既经问及,也不能不据实相告,你师母已被人绝毒功力所伤,不幸仙逝,你师妹人也失踪,迄未回山,经过情形,且待为师细说!”在座诸人,听了这话,均不大吃一惊,麟儿和琼娘两人更是热泪擦眶,万分悲愤,静听真人细说经过。

 原来岷山四奇,老大归元生罗英、老二洁丐裴杰、老三圣手华光徐凯(老四毒手童子冯异,被衡山派穿云剑客用小天星掌力震毙)等三人,自衡山寻仇被昆仑掌教打败以后,洁丐裴杰当场受伤,由圣手华光背着盟兄逃下衡山,从湘江乘船直达庭君山。归元生与庭帮主杨澜原是旧友,与副帮主易去恶及蛇杖老人过从很密。裴杰受伤,震伤他的是昆仑掌教的乾元罡力,归元生本身功力无法治疗,岷山离此太远,故不得不向老友求助。杨澜功力极高,并炼有治伤秘药,先把裴杰伤势一看,见全身并无异状,心脉也很正常,但洁丐人如醉酒,功力全失,知道这是被道家最高罡力所伤,自己功力也无法治愈,除将秘药给他服下外,明告归元生,因所习功力不同,爱莫能助,只有亲回岷山,向岷山师太及冷残子两位前辈处恳请设法,此去岷山路途虽远,本帮饲有神鹫两只,背上可以坐人,半天时间,即可到达。归元生别无他法可想,只有借着神鹫,自己抱着师弟骑上鹫背,圣手华光则独自坐了一只,别过庭帮一干好友,神鹫一声长啸,振翅腾空,直向岷山飞去。

 岷山毒龙潭位于山之西部,四周悬岩峭壁高可入云,形势至为险峻,其中一块岩石生得特别险,岩上布青苔及各种名花异草,但因过于险峻,任你武功多高的人,也无法足,故奇异草木虽可能系武林百难一见的奇药,但除岷山掌教与副掌教因功力特殊可采取炼药外,别人都是可望而不可求。岩底近水面之处,有一圆形口,口仅可容一人出入,据乡民传说,内有毒龙一条,被人用符咒锁在内,因为中从来无人到过,是否内有毒龙,自然不得而知,只好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而已。但这确有异常之处,每日子辰午酉四时,内常作雷鸣,而且白气森森,电而出,震得潭水惊涛屹立,白滔滔,有如怒龙翻江,潜蛟离,声势好不惊人,因此乡民又产生一种传说,道是古仙人锁毒龙的符咒行将到期,因此毒龙大发凶威,势而出。偏生这一传说居然有人信实,大家纷纷觅地迁徒,以免毒龙离时洪水暴发,附近变成泽国,彼此互作波臣,因此毒龙潭的附近人烟绝迹,虽然风景如画,但谁都惧怕那条毒龙,不敢冒险一游,十余年来,均属如此!

 莲花位于岷山之巅,中广大异常,内部石壁全系白间以碧绿,光滑如镜,归元生兄弟又从各处来许多明珠美玉,嵌在石壁上,光华闪闪,虽黑夜如同白昼,的后进,有云房两间,异常华丽,那是岷山师太与冷残子修真之所,但事实上他们两人在此处修炼的时间一直太少。

 庭帮的神鹫奇快异常,不到半时间已降落莲花前,归元生忙抱着洁丐进,安放在他的云上,着师弟徐凯守着伤者,自己却恭恭敬敬地走到师父房前,房内仅坐有朱蓝英与徐玉佩两位师妹,一见师兄回来,忙含笑相,并问别后情况。归元生-一说了,并告诉她二师兄受昆仑掌教罡力所伤,伤势奇重,功力已失,非两位师尊无法治疗,特来谒见掌教,恭请设法。

 徐玉佩惊道:“司马紫的功力可以胜过你的毒龙掌、二师兄的碧寒掌及三师兄的红云散花针吗?这三种绝技,可以倒江湖,而且不是新创,就是绝传,司马紫焉能抵御?而且还重创二师兄?”

 归元生苦笑道:“昆仑派的内功罡力奇特异常,故毒龙碧寒两种神功全被他罡力破去,红云散花针也发无功,二师弟与他硬拼,所发掌力全被震回,闪避不及,卒至伤及内腑。

 不但自己功力无法医他,即好友杨澜,功力纯,灵药也多,求他设法治疗,一经察及师弟伤势,却也自认无法,特借他神鹫将人送回山中,两位师尊道可通神,恳求出手,必有善法使之痊愈。”

 徐玉佩秀眉一皱道:“两位恩师近年来多在毒龙内锻炼神功,师兄速赴该求他两老设法吧!”

 归元生一听,忙回到自己房中将情形告诉了徐凯,立即出,神鹫尚在外未走,于是跨上鹫背,赶往毒龙潭畔,就地拾了三块大石,往口水面投去,咚咚咚水声三响。过了片刻,由内传出一阵清罄之声,归元生知道师尊快要出来了,静立岩端肃容以待。

 忽然,从内飘出一条黑影,快如疾矢,飞落岩上,归元生面前落下一个道装老者,论年纪,已有九十余岁,但容颜却似五十左右的人,修眉朗目,三绺长髯,头上挽着一只道譬,身着青色道袍,足踏青色逍遥履,手上拿着的却是一把白色摺扇,扇骨作碧绿,光华隐现,奇特非常。道士身上带着三块铁板,长若一尺五六,宽逾两寸,厚在半寸以上,铁板上刻着不少符录,隐蕴光华,左肩上还接着一只黑色蚊皮袋,这道人显得异常严肃与冷峻,对人总是板着一副面孔,一丝笑容也没有。归元生一见来人正是师叔冷残子,忙上前叩见,冷残道人点了点头,并谓不必多礼,归元生将赴衡山比武结果摘要禀明,师弟受伤,庭求助,各种细节毫不遗漏地-一说出。

 道人待他报告完毕,冷笑一声道:“昆仑小辈竟敢多管闲事,并依仗那点玄门内力出手伤人,大约他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师弟伤势待我为你设法便了!”又向神鹫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杨澜这对鸟已有四百多年的功力,神猛无匹,他能借你此物,足见还够情,既有一对,我和你各骑一只好了。”说完,即与罗英跨上鹫背飞赴莲花,不一刻,即降落前。

 归元生将神鹫放回君山,随着师叔,一同步入自己房中。徐凯与两位师妹均在房内,看到师叔师兄,忙起身接,并很恭敬地见过了礼。冷残子答过礼,即赴榻旁为洁丐治伤,察及伤势,以他辈份之尊和见多识广,一望而知伤他的是昆仑派的独有神功乾元罡力,忙从身边取出岷山秘制太乙五靖丹两粒,纳入伤者口中,而后令归元生负着伤者送去毒龙,以便每运功为他治疗,化去昆仑乾元罡力的重伤,至少需时半载,自己与掌教除在贵州云雾锻炼几种神功外,最近三年内,尚需要再锻炼几种功力,又嘱咐几个女弟子,不可荒疏功课,并可就自己师兄研讨武功。毒龙虽离此不远,每月至少回来一次,每次都有特别传授,三年之后,即可行道江湖,自由自在了。话既讲完,人也飘然离室,携着归元生,将伤者带往毒龙内治疗不提。

 三年期,也正是麟儿艺成,紫掌教回山之时,岷山派卒然发难,向昆仑寻仇报复。

 原来昆仑派却尘子和苦行禅师在昆仑五子中,功力最高最深,这两人闭关入定已有十余年,目的在锻炼几种功力,以弥补本门失去的神功,却尘子的先天无极掌和苦行禅师的混元掌力,功力已达化境,两人十余年来在昆仑后面壁苦参,已达到物我皆忘的程度,却尘子快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通家至境。苦行禅师却修成佛门舍利,百不侵,两者对昆仑的事全少过问,均由师弟紫真人一手主持。

 紫真人天资最高,颖悟力极强,对两位师兄异常恭谨,夫人陈佩蓝原是自己的师妹,当时在武林中,名之盛,轰动一时。膝前仅有一女,也就是麓山传技时,许于麟儿的司马倩霞,那司马倩霞年仅十五岁,出落得异常文静娇美,但见她靥笑红梅,倾城倾国,绽樱颗齿含榴香,纤楚楚,风回雪舞,白衣微动,兰麝飘香,翠黛微颦,似言而未语,轻移莲步,止而仍行,真是玉润冰清,鸾翔凤翥,素若梅绽雪,洁同秋蕙披霜,这才是霞映池塘,兰生空谷,远惭西子,近胜王嫱,美好处一时也说不完。紫夫人对这位娇女,真是爱逾性命,昆仑五子,也没有一个不喜爱她。她学的武功很多,除她母亲将技艺全部倾囊而授外,师伯师叔们没有一个不将箱绝技尽量传与,这女孩天生的慧质兰心,任何功夫,无一不是一点即透,故就武功而论,几可与长辈并驾齐驱,只是功力稍逊一筹罢了。

 昆仑掌教还有两位师弟,一是餐霞客彭玉真,另一位是白云生徐羽,两人功力,虽不及师兄们深,但也相差不远,为应付江湖劫运,昆仑五子准备得很充分。门徒选择,条件至严,除季嘉麟、董练秋两朵武林奇花外,尚有八大弟子,都是出师成名人物,蜚声江湖,极得武林同道敬仰,他们同仇敌忾之心很重,一人有事,其他七人莫不同心协力,互相援助,每一位都得师门真传,武功高不可测。紫真人夫妇对门徒慈爱逾恒,只要事与武林正义有关,多大的子他二人也为徒弟担承,不得已时,甚至亲自出手,为武林保持正义,对一般同道却虚怀若谷,毫无傲物凌人之心。数十年来,昆仑派领袖武林,虽与崆峒遥遥对立,分庭抗礼,但声誉却在崆峒之上。八大弟子内有六男两女,僧道俗二方面可以说应有尽有,这八人可以擅收弟子,不过事后须禀明掌教。

 大弟子云龙剑方干城,儒生打扮,系三楚方氏世家子弟,以剑术著称武林,年龄不到卅岁,入门最早。二弟子元元僧文立,系陕西人氏,幼年因故出家,且得江湖异人传授,原习有达摩罡力,内功至为纯,因慕昆仑名望,得苦行禅师特许,列入门墙。三弟子霓裳女方玉霞,系方干城之族妹,幼年聪慧嗜武,由方干城引荐,得紫夫人恩准,正式收录。四弟子水火童子朱志明,系姑苏人士,不但人生得异常清俊,水下功力可以说独步江湖,他还能打一手火暗器,独制癸水弹又擅破各种火器,故得着水火童子美名,他与三师姊方玉霞,可以说是璧人一对,两人情感至笃,百年好合,那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天龙剑徐瑶名列第五,年仅有十九岁,系山中弃婴,被餐霞客发现后抱回昆仑,由紫夫人设法养育,长大后清秀逾常,一身武功均由餐霞客与白云生亲自传授,功力极深,这孩子天生傲骨,除本门的人外,对于其他派别的人,根本不大理会,昆仑掌教为此也曾严加训斥,但他对于本门长辈却异常恭谨,小缺点,训斥几次后,也就不再深究。一生蔡楚翘,川中铁掌蔡珏之次子,因蔡珏与白云生谊其笃,由白云生收归门下,他的个性与天龙剑适得其反,对人至为谦虚,年龄也与徐瑶相若,貌相尤有过之,深得昆仑五子喜爱,武功在八大弟子中,可以说是一枝独秀,与师妹云姬白玉娇过从至密,花前月下,嫁娶有期。第七系工虚道人裴庆,原系武林故人白鹤神君弟子,神君系紫旧友,在武林中独来独往,无门无派,武功莫测高深,因他如野鹤闲云,玉虚道人得他绝传后,他将惟一至宝白鹤神剑,及随身带着的一只古瓶全部赠他,并修书一封,着他带往昆仑,面呈紫掌教,并告师徒缘份已尽,他年身有大难,如记及传艺之情,可恳请昆仑门下一武功至高弟子,赴南海水灵宫予以搭救,讲完话,撮口一啸,天空飞来一只大白鹤,他身于一纵,腾空而起,跨上鹤背,身入云端,霎时不见。玉虚道人年已卅,功力得神君真传,武功已臻化境,因奉师命驰赴昆仑,将书面呈掌教,紫看完了书信,叹息一声,也未说什么,随手将书送与玉虚道人,玉虚看完,热泪盈眶,即再拜真人为师,从此列入昆仑门下。第八位系云姬白玉娇,她是鄂中郑玉琴女侠之独生女儿,玉琴系华山门弟,为鄂中名士白世荣之娇,郑女侠与紫夫人原是武林旧友,把爱女荐到老友门下,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紫夫人不但武功已臻化境,而且驻颜有术,永保青春,一身绝技自然是尽量传了这位爱徒。神童董练秋,出身来历,另有专章,此时暂且不提。

 除开八大弟子、两奇童及一爱女之外,现留中习技的还有四十八人,由云龙剑和元元僧分别率领,代师传授。师门中最爱护晚辈的要算紫夫人了,她仁慈异常,对人从不苛责,门徒犯了过失,掌教真人命令行罚,只要她出来,无一不一笑而解。真人夫妇情感至笃,相敬如宾,能列昆仑门墙的人,真可谓如坐春风化雨之中,极少遇到疾言厉,但选材苛刻,得列门墙者,可称是人间宠儿,福缘深厚的了。

 乾元位于昆仑之中部,前植有各种名花异草,苍柏翠松,进了,就是一间很大的石室,石壁作淡红,异常光滑,光线由顶部各岩石裂开处透入,夜间则有琉璃灯五台,青光四溢,其明如昼。由石室再入的第二进,就是门弟子修真之处,大小石室,不下百余处之多,有的系天然生成,略加人工修饰,有的则全用人力刻凿而成,外系一天然花园,也就是昆仑山的腹部,这里面有天然的池沼,有无数的石山,名花异果,采之不尽,虎犀糜鹿,珍奇禽羽,可以说应有尽有。后面一进,则系长辈修真之所,每人修真之处,各随所,布置得彼此不同,闭关入定之处,多深入地底,门弟子未经准许,绝对不得入内。闭关的长老传授门人技艺时,只以各种图解图说付门人,令其自习。几位长老们在闭关时领悟出来的神技,都是武林中的绝顶奇功,按着各人天赋,彼此所得互不相同,但司马倩霞各种功力,可以说无所不习,也无所不

 府的后面有一高耸入云的古塔,有十二层,每层均装有清凉珠,塔内安放历代祖师遗体,有的已化为骨灰,有的则系体,骨灰一律用细磁坛子盛着,体则用一种白色石棺,或用红色大缸贮存,一律按层次排列,至为整齐有序。塔内各层,既安有清凉珠,故具防腐作用,所贮体,形状肤,均无异于生前。每年盂蓝节日,昆仑掌教必须率同门弟子辈,举行致祭典礼,庄严穆肃,隆重非常。

 有一晚,天高气,月明如昼,青辉遍地,幽雅逾常,昆仑上空突然发出了几声枭叫,乾元口的广场上,降落两只四尺余长的双头怪枭,这东西有如夜鹰,全身羽其坚如铁,力道奇大,可生裂虎豹,独斗潜蛟,从两只双头夜鹰的背上,跳下四个人来,头一个是背负铁板、手拿折扇的道人,与道人一同下来的,是一个叫化打扮的中年人,左肩上挂着一只叫化袋,袋内装着两枝尺形兵刃。另一只鹰背上下来的两人,一系文生打扮,一系武生打扮,均背着长剑,此时守口的人,正是昆仑弟子黄邦义,一见外来人,忙纵身扑上前去想看个清楚。不料人还未到,那叫化打扮的人,冷冷地发出两声极为刺耳的笑声,紧跟着,右手骈食中二指轻轻对着黄邦义身上一指,黄邦义立即机伶伶地打了两个寒噤,一阵奇寒直透心田,全身立感麻木,四肢冰冷,自觉支持不住,立即倒卧场中。那乞丐又冷笑一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还不是自找死路?”他仰着头,异常自得,对地下被伤的人,也就不再管他。

 那文士打扮的人对道人建议,何不直闯中,袭击那长老们的闭关重地?将昆仑五子一网打尽,夺取领袖武林地位,岂不是易如反掌?

 道人点头应允,正待进入前,只闻内响了一下钟声,又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未绝,一条灰影从中电而出,在道人前面落下一个年约三十六七和尚来,这和尚生得面如满月,双目含神,一身灰布僧衣,显得雅洁异常,落地后,将来人看了一眼,即向道人合什为礼道:“请问道长,夜来昆仑何事?而且还出手伤我师弟,敬请明示,以便禀明师长们,接贵宾!”

 那道人板着一张面孔,显得冷峻异常,爱理不理地说道:“你进去告诉司马紫,就说为了三年前衡山的事,岷山冷残子特来此地会他,假如避不见面,那今晚昆仑山上会发生极严重的后果,那时我就恕不负责了。”

 那出来的灰衣和尚正是昆仑派八大弟子中的二弟子元元僧,他听了那道人老气横秋的口吻,不觉心中有气,正待反相讥,忽然从中发出银铃般的一阵笑声,紧跟着又走出三人,头一位是三弟子霓裳女方玉,第二位是四弟子水火童子朱志明,第三位是五弟子天龙剑徐瑶。高声大笑的正是霓裳女与天龙剑两位。天龙剑徐瑶天生傲骨,除对本门的长辈及师兄们异常恭谨外,对旁门别派的人却是不在眼中,他听冷残子出言不逊,藐视掌门,更发了他的傲骨,只见他秀眉一场道:“昆仑山乾元的大门经常是开着的,来昆仑山的人,我们不论他的身份高低,年龄大小,只要他指明拜访掌教,我们掌教没有不竭诚接待的,因为我们的一举一动莫不正大光明,掌门人领袖群伦,行止有如月,自然没有避不见人的道理,请道长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不过,道长今晚来得颇不凑巧,家师外出云游末返,三年来即很少回山,不过师母师叔们却留在内,并未外出,你如要见,稍事等待,他们都会出来的!”

 文土打扮的人系岷山四奇中的老大归元生罗英,他听完徐瑶的话,蓦地哈哈大笑,那笑声震得山谷皆鸣,如雷震耳,如怒马突围,四周树叶,纷纷而下,笑声历久不歇,声音却愈来愈大,使在场的昆仑弟子听得心惊异常,知道来人内功充沛,绝不能心存轻视,自取败征。元元僧蓦地长啸一声,有如龙凤哕,划空而起,与那笑声相合后,似有意,似无意,双方竟混斗起来,那笑音之宏亮,一阵紧接一阵,此起彼落,有高有低。高时,使你感到震耳聋,头目昏眩,低时,则使你觉得部异常受,郁结难消,这原是内家功力之一种,如果内功远不及人,自然忍受不住,元元僧的啸声也分出抑扬顿挫,把有节奏地向那笑声拦击,笑声绵绵而来,啸音源源不绝,比划了一阵,似乎笑声技高一筹,元元僧的啸声竟拦截不住。

 忽然昆仑顶上又发生一种怪声,那声音异常尖锐,有如鬼哭神号,奇怪的是这种声音,并无任何回声,但人家听了,不期而然地产生一种骨悚然的感觉。

 最奇的是乾元的对面,有一座小峰,峰头上竟发出一种奇异的哭声,那哭声似乎悲切逾常,真称得如巫峡猿啼,鲛人夜泣,哭到伤心之处,使人听了,怦然心动,但心动而后神摇,不知不觉间即陷身于麻木之境。

 昆仑山本是道家修真至境,古往今来,神仙发源之地均出于此,今夜被这一搅,把个天福地闹得犬不宁。忽然,从乾元的后进众老闭关之处拥出万道紫光,一颗卵大的佛门舍利子电而出,到了乾元上空,蓦地光华大盛,一声霹雳,震得天动地摇,将那笑声、哭声、及啸声等,一齐震住,雷声过后,舍利忽隐,黄光亦失,半空中传来一声阿弥陀佛,声未尽,轻飘飘地落下一个青衣老和尚来。这和尚生得清瘦异常,修眉凤目,光着头,手中拿着一枝奇形竹杖,足踏芒履,端庄肃穆,但肃穆中带着慈祥,昆仑弟子见来的竟是苦行禅师,不觉一齐拜倒,老和尚含笑命起,随向冷残子点头微笑道:“岷山道友,驾临荒山,必有所命,老僧启关来迟,尚祈恕罪则个!”

 冷残子皮笑不笑地把面皮耸了一下道:“旁门异端的人深夜来此,不加罪责,已属万难,焉敢劳大名鼎鼎的苦行大师接!”停了一停,又道:“司马紫既然云游未返,有话对大师讲明想必一样,岷山与昆仑两派,既无恩,也无怨,从立派之起,岷山从未曾开罪昆仑,敝派弟子与衡山派发生争执,如司马紫从中斡旋,使两方息争言和,那才是武林正理。假如无法劝解,自应退出两方,谁也不帮,以示金砖不厚,玉瓦不薄,两派情都得顾全。紫为一派宗主,这些道理自应知道,但他不仅未使两方停止争执,反向衡山派一面倒,将本门弟子用内家罡力震伤当场,这样恃技凌人欺侮本门,是可忍,孰不可忍?故此携徒西来,一来领教昆仑的各种高艺,再则了结以前那重旧案,想大和尚必不吝赐教吧!”

 禅师正待答话,内又飞出一条人影,落地后,却是一位俗家打扮的中年人,一身黄葛衣,浓眉细眼,肤红润,三绝长髯,白袜草鞋,异常潇洒,他向苦行禅师见了一礼,禅师笑道:“四弟,免礼吧!”

 原来出来的人,正是昆仑五子的老四餐霞客彭玉真,他把冷残子及岷山四奇等兄弟看了一眼,也冷冷一笑道:“诸位大约是大举寻仇来了,是不是?”

 洁丐卒然发难,右手食中二指猛然向餐霞客一指,一丝风直袭而来,他一边实施突袭,一边发话,大意谓昆仑派仗着人多势众,得虚名,今晚就凭岷山派四个人,要把这号称武林正宗的根据地闹得它天翻地覆。

 餐霞客见他施行偷袭,而且一出手就是功,心中愤怒异常,他练就一种轻功,取名叫做灵猴幻影,就此施了出来,只见他身子一闪,人已不见。洁丐一怔,不防右脸上被人重重地掴了一掌,只打得双眼金星直冒,右边牙齿也被震松了好几颗,鲜血也从嘴中了出来,耳边只听得人家说道:“我一见你,就知你这种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偷摸狗之辈,就是阴险狠鸷之徒,果然想乘人不备,偷袭得手,场中被伤的门人,大概就是中了你那功。

 给你一个耳光,让你也知道昆仑派的人哪一个也不是好惹的!”说完后,眯着一双细眼,仍然笑嘻嘻地站在洁丐前面不远的地方。

 洁丐心中愤怒异常,睁着一双大眼,注视着餐客,双手徐徐上升,猛地往外一翻,往前一送,碧寒掌力卷起一阵狂风,滚滚而至,直向餐霞客来。餐霞客也将双手往前一扬,一股纯罡力随手打出:两道劲风对着碧寒内功直袭而至,冷残子寿眉一扬,右手微往前一送,立即发出一种无形劲力,将餐霞客的纯罡力悉数卷回。餐霞客一见内力受阻,心灵已生警兆,碧寒掌已乘虚而至,加上自己的内力逆转而来,本身如何承受得住,眼看危险万分。

 苦行禅师蓦地纵身而起,挡在自己师弟前面,大袖向上一扬,施展六十余年苦参得来的混元神功,只见从袖中发出一种可刚可柔的纯劲力,这东西能推山,其柔似水,刚柔并济,妙用无穷,而且禅师发功的方向与冷残子、洁丐两人内力的方向成垂直状态,只一下,将来袭的几种劲风向上一托,只闻呼的一声,几种劲风往上一触,吹得空中飘掠而过的彩云一阵翻腾,如风回柳絮,天女散花,端的绚丽无铸,美观至极,好一会儿,碎云四散,敌我双方仍然是剑拔弩张。

 这时,门人弟子已发现自己同门黄邦义被人所伤,躺卧地下,忙把他抱起,走到苦行禅师面前,请示治理方法,禅师看了一眼,即着门人将黄邦义抱入中后进,往大师伯面壁之处实施叩关,请其治疗,迟则无及,门人领命去讫,暂且按下不提。

 洁丐见碧寒掌力施展无功,蓦地从左肩叫化袋内,取出两条作金黄紫光闪闪的宝尺,尺名元,系仓颉所练至宝一对,这两把元尺沉在岷山毒龙潭中已不知经过多少朝代,年代深远,尺已通灵。月明之夜,这东西竟浮出潭面,吐光华,事为冷残子发觉,用天蚕网兜收,并将这对至宝传予洁丐,洁丐获得此宝后,自感如虎添翼,喜欢异常,身内乾元罡力的伤势承师尊师叔合力治疗后,经过六个月的时间业已全部复元。

 岷山师太特地传了他几种神功,冷残子还把元尺的使用方法悉心传授,莲花内的几位徒弟也由冷残子分别带往中,传授各式特殊神功,故三年之中岷山三奇的技业实已突飞猛进,远非昔日吴下阿蒙。元尺一出手,餐霞客即知是对奇异兵刃,心想:对付这种宝物,只有用灵猴幻影的绝技来胜他,到不得已时,赏他一支弩,主意打定,立即出手,身形一闪,人已扑到洁丐面前,一式金龙探爪,五指疾向裴杰面部抓来。

 洁丐一声冷笑,挥动元尺一奔敌人气俞,一袭敌人人中,那元尺一舞动,即有万道紫光,耀人眼目,持尺的可看到对方,但对方却看不清敌人。餐霞客避开正面,利用那特殊轻功绝技,专攻对方侧背,裴杰舞动双尺,尺上紫光有如一座金山,闪烁夺目,护住全身,只要看到餐霞客的身形,紫光裹着的宝尺即迳奔敌人要。但餐霞客为昆仑五子之一,功力奇高,轻功一项独步武林,而且练就道家的一神功,可以抵御那碧寒罡力,更加身怀昆仑至宝弩,出其不意伤敌人自属意料中事,故几个闪身从洁丐侧边欺身而进,人在元尺的紫光圈内,凭一双赤手,与之大战起来。

 洁丐所使的尺法,系载之于太华宝典中,原系纯廿四式的双龙剑术,由冷残子修改而成。这种奇异招式威力特高,一经施展,有如天龙飞舞,护身攻敌,盈虚消长,相互循环,餐霞客虽从背面用纯掌力实施攻打擒拿,一时却也无法得手,战一百五十余招,他蓦从衣袋中取出两支五寸余长的短弩,趁着洁丐只注意到自己身形与位置时,双手倏地一扬,两溜红光手飞出,直向洁丐来,这原是瞬息间之事,武功再高,防御也难,故待洁丐发觉时,拟用元尺将暗器击落,无奈弩专破各种具有光华的兵刃,竟如影随形,直往有光华的地方攒,只一下,就得洁丐手忙脚。比武要诀,在于气定神宁,心绪一,原有的功力无形中打了很大的折扣。餐霞客见机不可失,于是振奋精神,一声长啸,实施抢攻,竟把从不一用的鸿钧八式使了出来,这鸿钧八式得之于昆仑绝顶一断岩内所发现的一块破碑,上有虫形古篆,所载的就是这八式拳法,餐霞客费了五年的功夫,并得紫真人协助指点,才把它领悟出来。这套拳招威力之高实不可估计,一经使用,方圆百步之内,均被一种奇异掌风所笼罩,洁丐手中元宝尺要对付那两支奇形弩箭,这拳招一使出,他不但见所未见,简直闻所未闻,勉强支持两招,手中元尺竟被餐霞客震出了手,随被他用飞燕捕蛾的手法全部收去。

 在餐霞客巧施弩时,场上怒啸连天,归元生罗英、圣手华光徐凯,纷纷扑向餐霞客,但他们快,人家比他们更快,罗、徐二人刚发动时,乾元内即飞出一条白影,所施展的竟是武林中认为绝响的飞龙驭空的身法,来人比罗、徐两人先到一步,一出手就是排山连掌,打出先天南华掌力,罗英、徐凯也用劈空掌与之对抗,两人合抗一个,也只能算是半斤八两。

 敌我双方彼此一怔神,互相看了一眼,罗英、徐凯更觉惊异,原来出来的不过是一位卅上下的青年文士,他穿着一身白色罗衣,洁净无伦,齿白红,状如娇女,背上负着一把长形古剑,空着两只手,气定神闲,罗衣飘忽,有类天仙,罗英微笑道:“从足下这一身打扮看来,大约是名震江湖的昆仑五子,老五白云生吧,果然真是人名树影,话不虚传,罗某愿领教你几手绝招。”

 圣手华光徐凯个性偏激,见二哥兵刃失手,师叔又被苦行禅师挡住,昆仑弟子在旁边跃跃试,对自己这方面的形势至为不利,只有两人合力将白云生毁了再说,大哥还有心与人问长问短,似套情,真使人不耐。忙止住罗英,对白云生发话道:“既是白大侠,无怪乎有这么俊的功力,待我兄弟来领教你几手高招。”他一式穿云手,运取白云生坎,罗英也知道盟弟心意,从背上拔出天都剑,剑身上发地白森森的银芒,振腕一转,剑身大震,剑尖上嗡嗡之声不绝于耳,若疾风怒涛向白云生直刺。

 白云生一声冷笑,微提右脚,蓦地一旋身,沿着罗英左臂转向他肋身后,右手一式金丝腕,直扣罗英脉门。罗英大吃一惊,急忙剑左手,右手往后一扬,着白云生来势,竟是一记毒龙掌。徐凯更更损,疾从白云生身侧,使用五毒穿心拿力直攻他的后脑。白云生大吃一惊,知道这两种掌力歹毒异常,不敢硬接,忙使用飞龙驭空的身法,腾空而起,避过两记毒招,紧接着一记苍鹰搏兔,双手一推,打出先天南华掌力,势如排山倒海,银河泻,由上而下直而来!

 罗英、徐凯见来势奇险,忙将身子一转,两人不约而同,双掌同时往上一推,打出两种不同掌力,罗英的毒龙掌腥风扑鼻,徐凯的穿心掌毒辣异常,三股风力相互接触后,因功力悉敌,向四周,吹得枝叶纷飞,悬岩断裂。

 归元生与圣手华光吃亏的地方,在于未习御气腾空之法,如白云生龙腾空际,他们两人就变得有守无攻。

 蓦闻一声厉啸划空而来,东北方向飞来一条黑影,其快如电,霎时间,空中出现一位身着青袍、发、环眼润嘴、口长牙的怪物,带着强烈破空之声对白云生直撞而来,白云生一皱眉,为试验来人功力,竟不闪不躲,双掌带着强烈劲风疾向来人猛击,那家伙咧嘴一笑,大袖微扬,发出一种奇寒无匹的罡力,挡住劲风,右手五指一张,那五指其瘦如爪,其黑如墨,一望而知蕴有奇毒。这还不奇,奇的是每一爪指上,附有两尺余长的黑指甲,五指用力一张,黑指甲立即弹直,有如五把利刃,直刺对方。白云生武功虽高,这种利用指甲当兵器的人,倒还是第一次会面,自己空着一双手,背上宝剑,因苗疆上官奇的关系,早已封剑不用,同时自己的武功,剑术胜于拳招,这一受限制,在武功上无异于打了折扣,加以遇上这种怪人,也从未听人谈起过他的武功与来历,自己的功力能否克制,不得而知,这一下,知己知彼,两利全无,故怪人连攻数招,白云生除了尽量闪避或用南华掌与之对抗外,简直无法还手。

 归元生与圣手华光两人,一见黑指怪人赶来助阵,不觉心中大喜,忙向元元僧、霓裳女、水火童子及天龙剑等四人分别杀来。这四人分成两对,元元僧与天龙剑合攻罗英,霓裳女与水火童子则同斗徐凯。洁丐与餐霞客这时打得难分难解,百步以内,双方掌风,只要触及,均可立伤当场,洁丐元尺被夺,弩则由餐霞客招回,这无异于解除他部分威胁,他手中兵器既失,急忙用新近由岷山师太传授的玄廿八式。这套拳招诡异逾常,每一招每一式均含有各种不同的功,而且异常歹毒,不住惹怒了餐霞客,只见他细目一睁,霎地神光四,状态严肃,隐蕴杀机,他默运神功潜移内力,鸿钧八式的奇异招术施来愈见缓慢,两手颤抖,步履踉跄,看做吃力异常,其实这是绝顶煞着,这套拳招待别古老,昆仑派只有掌门人才知道它的厉害,此外即无人注意,江湖上的人更不用说了。

 洁丐功力虽高,焉能熟悉内涵,加以冷残子已与苦行禅师彼此在昆仑绝峰上作殊死争斗,故裴杰身陷危机而不自知,他玄廿八式奇招此时已运在二十四招翻云覆雨上,洁丐横着身子一转,双掌前伸,利用掌缘之力,借旋转之势,内蕴碧寒功卷出一股奇毒掌力,打向餐霞客。餐霞客冷笑一声,身形微向左后稍移,右手颤巍巍托住卷来掌力,忽然一声大吼,随把右手一扬,左掌平直推,两股掌风同时出手,右掌是把裴杰的碧寒内力原封奉还,左掌是昆仑绝传道家一煞掌力,两人相隔既近,谁也没料到对手会有这种神功,裴杰正待闪开,无奈时机不再,中一煞,腹挨碧寒,肺腑已残,肠胃中毒,就是铁打金刚,自也承受不住,何况人是做的,只见他惨号一声,七孔血,四肢扭搐了一阵,最后,叹了一口气,双脚一伸,死在当场,餐霞客对遗尸施了一礼,面带伤感静立一旁。

 罗英、徐凯一见裴杰遇难,救援心切,双双挣脱战对手,飞身而出,待扑至裴杰身旁,见人已气绝,不觉放声大哭。号了一阵,两人纵身而起,直扑餐霞客。归元生一出手就是毒龙掌,徐凯施展劈空掌力,各挟雷万钧之势还袭而来。罗英的掌力在岷山四奇中功力最深,餐霞客知道厉害,纵身旁闪,不敢硬接,两股风力都从身旁掠过。毒龙拿一股奇腥,稍一沾染,即无幸免,简直厉害非凡。

 这时,从昆仑西边一高峰上又飞来一条黑影,带着强烈破空之势向乾元口驶来,落下地,出现的却是一位麻脸大哥黄发尖嘴的怪人,穿着一身褐色道袍,长仅及膝,赤着一双脚,手上拿着一非丝非帛的带子,两头附着五寸长短的短刀一把,带头附近还接着不少小钩,这种奇异兵器又是一件名不见传的稀罕之物。他到场看了一看,似乎不屑与昆仑门徒动手,罗徐双斗餐霞客,如再加入战团,似也不是意思,瞥见半空中白云生与黑指怪人正在空中追逐,一白一黑,妙趣横生,心想:三师兄的墨指神功,据师尊言,已是武林一绝,这白衣文士自然不是对手,我既无事可作,何不帮师兄一下忙,活捉昆仑五子带回山中,慢慢地把他折磨作乐,岂不受用?想到此处,于是慢地腾身而起,怪声怪气地向白云生喝道:

 “兀那少年文士,还不乖乖地自动罢手,随我兄弟返回山,投靠本派,包管你锻炼得天下无敌,称霸武林,如再不停手,时机一失,则后果不堪设想了!”

 白云生素有洁癖,一见这对宝货那副尊容,已使人呕,漫说叫他停手投靠,就是看他们一眼心中也自不愿,此时听他说话无,愤怒已极,心想:撞了这种魔,又逢自己立誓封剑,不遇苗疆中年文士亲口启封,绝不能自背誓言,但如仅凭一双空手胜这两人合击,自属万难,看来劫运难逃,数无幸免。只好默运神功,硬接他几爪,落个同归于尽,忽然又想到五年以前苗疆所遇白衣素女此时已不知身在何处,名花是否有主?看她对自己含情脉脉,语先羞,当时本真情,但偏自矜持,致良机错过,人家黯然涕转身遂走,翩若惊鸿,觅无定处,为了此事,虽数下苗疆旧地重游,但桃花依旧,人面已沓。饶你白云生功力多高,名号多响,今陷身险境,莫卜存亡,也不住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当年往事一齐涌上心头。他一声长啸,隐藏悲愤,宣无遗,啸若龙,划破长空,身如神龙经天,竟不顾毒爪厉害,向黑指怪硬行抢攻。

 此时正南方向有强烈破空之声直奔昆仑,空中出现的是两位白衣男女,男的年约三十四五,长身玉立,女的年华二十八九,绰约如仙,两人都抱着一柄长剑,光芒闪烁,遥映云霞,迳向白云生奔来。白云生徐羽一见,不住喜得心从口里跳出,硬拚之念一扫而空,但那黑指怪人此时已实施抢攻,两手长指甲有如十柄利刃,发出十道墨光,势若蛟龙取水,怪蟒腾空,招招不离白云生要害,着着毒辣逾常,把徐羽攻得后退不迭,险象环生。那长耳怪人更会落井下石,竟从徐羽背后舞动那长带,发着一种尖锐难闻的厉啸,挟一团银色光芒直奔白云生后脑。这一下背部受敌,饶你功力再高,也得命丧当场。

 那白衣俏女一声清叱,竟从同伴背后,玉臂一扬,柳一扭,往前直奔,手挥长剑,光迸万朵寒梅,直向长耳怪当头罩下。长耳怪心中一怔,急忙用右手将长带一拉,收招自保,与少女同来的男子,一见徐羽涉险,忙振腕挥剑,剑身上发出青蒙蒙的一片光华,连环数招,就把长指怪人迫得后退不迭,白云生不知是欢喜抑是惭愧,竟用飞龙驭空之术,呆在当空,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少女功力高超异常,人也特别天真,一见黑指怪人用指甲当兵刃,不发她的好奇心,乃至舍却自己敌人,翻转剑锋与怪人作了对手。只见她剑如怪蟒翻江,怒龙出海,蛟龙虎跃,凤舞鸾翔,势若奔雷,凌厉无比,黑指怪异啸连天,十指甲时屈时伸,指如厉刃,掌带寒风,有守有攻,步调丝毫不紊,最使人不耐的是他咧着一张臭嘴,地望着那白衣少女,简直想一口把她直下去,连皮带在肚中,需用时,原封吐出,就地取材,那才惬意。他一边打,一面口发秽言,什么美人儿啦!你美得真使人销魂蚀骨,只要能让我乐一乐,包你要什么有什么!我们山派的武功奇技冠绝武林,别看我手指奇黑,但一身黑得奇趣无穷,这种功夫不试不知,一经尝试,真是罢不能。种种胡言语,一时也道它不尽,只听得那少女霞生双颊,粉脸含嗔,挥玉腕,振长剑,唰唰唰,连环数式,把那黑指丑怪退数步。

 她回头望望徐羽,见他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呆在当空,不若嗔若喜,随把小嘴一撇,微愠道:“你还发的什么痴?哥哥既亲自来此,还不拔剑却敌。”又向白衣文士招呼道:“哥哥,你还不叫他启封拔剑,更待何时?”

 白衣文土见妹子娇憨逾恒,自然深知她的心意,自己和那长耳怪人此时已打了个功力悉敌,忙一边打,一边向白云生含笑发话道:“徐兄情谊可感,今晚敌手环视,情势很难乐观,赶快拔剑敌吧!”

 白云生听完此言,忙道一声遵命,反手拔剑,剑作龙,一出手紫光打闪,霞映碧空,挟雷万钧之势,迳奔黑指怪。这一对白衣璧人,男的如临风玉树,俊美绝伦,女的似出水芙蓉,娇无比,两人功力相等,所用的又是武林中罕见的宝刃,紫电白虹,双剑合璧,威力无铸,一白一黄,霞辉互映。男的施展一字乾坤剑术,女的则使用八九连环绝招,剑如瑞雪飘空,回风舞絮,不数合即把黑指怪打得手忙脚,险象环生。

 白衣女恨这丑怪刚才口秽语,剑把专对着那鬼指甲进攻,白云生自然合着心上人的意愿,也把剑招使得风雨不透,招招进,两把宝剑对付十指甲,也打了六十余合,蓦地白云生一式云封五岳,将黑指怪圈在剑幕之中,剑从四面八方,直袭而来,黑指怪大吃一惊,忙挥舞着双手,实行硬守硬攻。少女一见时机成,竟使用横断中,剑从侧方扶一片寒光,迳斩黑指怪人左手五指,黑手怪变招不及,左手五指虽未受伤,但指甲却被削断三,墨指功号称武林一绝,初次出师即全盘失利,只闻他一声异啸即转背而逃,带着一阵强烈破空之声,直向昆仑后山飞去。

 归元生罗英、圣手华光徐凯双战餐霞客,餐霞客功力虽高,但和洁丐硬拚了一阵,不免耗去不少真力,而且罗英功力还在洁丐之上,毒龙掌力比碧寒功更见狠辣,徐凯之劈空掌功力亦极深。两人更因同门惨死,悲愤异常,这一出手势同拼命,几式连环抢攻,把餐霞客得手忙脚,但他毕竟不愧为昆仑五子之一,慌乱中仍能力求自保,故一见情势不对,立即施展独门轻功灵猴幻影,在二人掌风中,穿来穿去。罗英和徐凯想一时胜他倒也不易。

 白云生徐羽与白衣少女因联合出手,将黑指怪战败,黑指怪弃伴而逃,少女用一双妙目瞧了徐羽一眼,娇笑道:“你快去帮你四师兄,收拾地下两个敌人,我和哥哥联合出手,把那长耳怪物赶跑后,即飞昆仑最高峰,看你二师兄和岷山老怪斗技!”

 白云生微笑答道:“今晚如非你与令兄相助,我必伤在山群魔手中,苗疆之事,我实惭愧绝,冒犯令兄之处,引咎尤深,无以自明,故立誓封剑。当时实不知令兄为谁,后来多方打听,始知为苗疆二奇中之老二上官奇,几次亲赴苗疆造访,当面谢罪,但每次均闭门不纳。”他停了一停,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苗疆小峰与你邂逅一面,因不善于言辞,故虽有千重心事,均讷于出口,正踌躇犹豫之际,你却翩若惊鸿,黯然别去,相隔数年,谋一晤,均不可能。自以为缘尽此生,谋聚首只有期诸来世,衷心诧祭,莫知何从,谁料今晚翩然莅止,且援手于危困,此恩此德,只有铭诸五内而已,惟他如有所命,凭一纸相召,虽百死而不辞,第女侠芳名,可否惠告小兄?”

 白衣女娇笑一声道:“前次会面时,你一言不发,我以为你因为名门正派,高不可攀,不敢自讨没趣,故尔离开。及后你与哥哥比剑,奇哥因为断剑之辱,几至愤不生,你以紫电作为偿还,事为奇哥拒绝,于是你当着他立誓封剑,这一下,颇使奇哥感动,但仍不敢尽信。数赴苗疆,避不见面,原系有意试你,且自感派系旁门,不想与你这位名列昆仑五子之人作朋友,虽知你出之至诚,去掉仇恨之心,就算对得起你。小妹自感人生能得一知即可无恨,当着兄长之面,婉劝多时,他始回心转意,这几年来,却未见你造访,当然不能赶赴昆仑求见订,自甘作。这一次,因为盟兄公孙虚练功海外,着我兄妹两人联袂以赴,事毕飞回,道经此地,遥望此处紫气弥空,煞风飞扬,遮天蔽地,一见而知有人比斗神功,联袂飞来,适逢你正遇奇险,故尔拔刀相助,这原是义不容辞之举,毋用言谢!至于小妹名,难登大雅,不告也罢!”

 白云生笑道:“徐羽身受大恩,施者从不望报,受者永愧于心,若连姓名也不令我知晓,那才是不令徐某高攀了。”

 女的抿着嘴,看了徐羽一眼,娇笑道:“你如今变得很会讲话,绝不象你自己所称讷不善言。名告你无妨,可不许嗤之以鼻,小妹复姓上官,单名琪,破花瑶草的琪,该听清楚了吧!”

 徐羽笑道:“好一个芬芳漂亮的名字,真是雅俗共赏,闻其名可见其人了!”

 上官琪娇嗔道:“你敢打趣我?”

 徐羽吓得连称不敢,这时地下餐霞客,单斗罗英、徐凯两人,虽未落败,但至为吃力。

 白云生飞身而下,人未落地从空中就是一记劈空掌,门弟子元元僧等四人手抱兵刃严守口,因为几位师叔,业已亲自对敌,末奉命令不便动手。元元僧一见霞师叔已现败征,正待拼着受罚出场帮助,忽见白云生从天而降,劈空掌力漫天打来,知道有他出手,霞师叔绝不至于再行落败,遂中止前念,临场缩手。徐凯果然不敢再事围攻,举手打出劈空掌,拟将徐羽的内功罡力挡住,两下一接触,功力立显高下。

 白云生从容不迫,疾落当场,徐凯只觉心头一震,口中立感发甜,人也震退数步,这才知昆仑五子没有一个好欺,暗忖:“如不得已,只好藉重红云花针,以谋败中取胜,毁他一个即可稍为捞回一点颜面,然后返回岷山,一方面恭请掌门人亲自下山,二则与江湖各派扩大联合,再向昆仑大举寻仇,此仇不报,誓不干休。一念诚,可开金石,昆仑高手不多,只要联合得法,自信此愿必达。”于是奋然战,与白云生打在一起。

 归元生罗英一见三弟被白云生住,自己毒龙掌力虽然厉害,但对手练就道家一真气,护住全身,又用灵猴幻影巧为趋避,竟把他无可奈何,心想:今要想取胜已成幻想,我何不将双头灵枭唤来,不得已时,拿话将敌人僵住,骑枭飞远,徐图复仇之计。想到此,撮一口啸,两只双头枭带着一阵腥风,已飞临当场空际,嘎嘎连声,竟也帮着罗英、徐凯,分别向餐霞客、白云生猛力扑击。

 打得最惨烈的要算上官奇兄妹与那长耳怪人了,长耳怪原为山太僧得意弟子,练就双刃神带,并擅太功及缩骨之术,能在刀林箭雨中来往穿行,毫无损害。故上官奇兄妹虽然功力深,不在白云生之下,但撞着这个畸形怪物,竟无如何。他手中那带子,包含着各式功力,可软可硬,变化无端,宝剑虽为神物,不但不能削他分毫,他还硬打硬架,只想你兵刃,使之手,最奇的是他那身子,可大可小,大时与常人无异,小时却象一只球,在空中到处滚。人又卑鄙下,女人与他打,不被他死也得气死,有时玉腿上被他捏一把,双上被他点一下,如你招式太过神奇,他趋避无方,又马上把身子一缩,变成一只球,直往你跨下一滚而过,口中还不干不净说一句好漂亮的玉腿。这还事小,有时与之所至,女人珍贵的地方,也被他摸一把,或点一下。你想,女孩子如何忍受得了!上官琪的大腿就这样被他捏了两次,只羞得她粉脸通红,恨得牙的,娇呼一声哥哥,你还不设法把他甩掉,真气死我了。

 上官奇见妹子受欺,心中自不免气愤异常,忙大喝一声:“停手!”长耳怪慢地收住带子,上官琪则向自己哥哥靠去,只见上官奇对长耳怪人一声冷笑道:“我们在兵刃上已见过真章,果然是神妙无方,佩服不尽,不过上官奇不自量力,要和你比斗几手内力,不知你能否见允?”

 长耳怪哈哈大笑道:“比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划出道儿!”

 上官奇道:“我和你跌坐地上,相隔五十步,双方用掌心对持,谁支持不住,谁就算输,这种比划既不伤人,又可看出双方功力,你意如何?”

 长耳怪点头应允,三人一同降落场中,双方拣了一块岩石坐下,上官琪站在哥哥身后,知道这场比试,自己哥哥毫无把握赢取对方,到时,说不得只有暗助一臂了。她主意打定后,暗中也忙在运功。

 过了一刻,两方已准备完妥,就此开始比试,长耳怪和上官奇彼此把两掌缓缓向前平推,各发出两股真气,只一下,上官奇就觉心头一震,对手内力似乎比自己高出许多,知道这一场比试,自己准输无疑,忙安定心神苦撑一阵再说。

 上官琪聪明绝顶,哥哥功力如何不知,因自己和哥哥幼失怙恃,兄妹两人相依为命,无意中在一荒里发现南明散人所著道书一本,书名《南明遗著》,载有他毕生所用拳功剑术及内功吐纳之法。上官奇比妹子大了五岁,颇知诗书,他人极聪明,书中所讲,终能忖摸得出主要涵义,于是与妹子按着书中次序锻炼起来。

 三年间,已将基础打好,同时又遇上了公孙虚,公孙虚年纪比上官奇要大上十岁左右,系苗疆百灵上人惟一爱徒,此时百灵已西归极乐,公孙虚一个人住在碧萝内,心中自然闷得发慌。信步邀游,打从那荒经过,无意中入一看,见是两个未成年的男女,均生得秀美异常,两人同坐在一石上,秀目垂帘,盘坐用功,公孙虚不觉喜爱异常,站在榻前待二人练功完毕,互相交谈,相见恨晚,于是,三人结为异兄妹,公孙年长,自属老大。一见他们所获道书竟是汉代遗物,虽非玄门正宗,却也厉害异常,于是共同参研,费了十年之力全部完成,公孙虚又把自己所学,毫无隐瞒地传了盟弟妹,三人也不时行道江湖,做了不少的侠义之事,江湖上注意的却是两位男的,把他们唤作苗疆二奇,殊不知还有一位女子,功力也在二奇伯仲之间。长耳怪与上官奇两股真气一接触,她知道自己哥哥准输,幸好自己偎依在哥哥身后,忙将本身真力,从股部输入上官奇体中,这一来,无异两人合斗一人,但想就此战败长耳怪,却也很难。

 场上比艺的除了上官琪,六个人成了三对,罗英、徐凯因功力不及对方,已呈败象。

 这时昆仑绝顶上,蓦然冒出一朵五彩云霞,云霞中金星点点,黑影团团,慢慢地向四周扩展。罗英徐凯一见,知道这是师叔所施放的桃花瘴,还夹着毒龙雾、五灵虫。这几种东西,只要挨上了一点,就必死无疑,无药可解,看来今晚昆仑山上,会要闹得寸草不留,任何生物均无幸免。他们招呼了一声那长耳怪,赶快趋避,自己和师弟即一式潜龙升天,跨上一只双头枭背,另一只双头鸟,扑下地抓着裴杰的遗体,同上空中,向昆仑绝顶飞去。

 长耳怪客望见这种阵势,知道不赶紧飞逃,会得背蓑衣打火,惹火上身,但比斗内力,又不象比其他招数,谁敌不住,对方的真力就会向你身上直袭,谁先收去内力,也会如上述相同的结果。如双方愿意停止比赛或握手言和,必须两方面慢慢地把功力减低,而后在同一时间,两人同时把功力割断,否则必有一方受伤。此时,天上五彩云霞,范围已逐渐扩大,时间迫促,刻不容缓,长耳怪客焦虑异常,忙向上官奇大喝道:“五云桃花瘴已迫促上空,时机危急,险象环生,我们就此停手,下次找一机会再比如何?”

 上官奇笑道:“你如惜命,就此逃走吧!我也不愿多难为你。”说完,功力渐减,长耳怪忙把功力收退。上官琪却恨透了他,有心让他吃点苦头,等他功力收完,猛把真力用足,一股劲气由上官奇掌心突发,直向长耳怪猛袭而去。

 他大吃一惊,用功抵挡已来不及,口上着着实实地挨了一下,打得他踉踉跄跄,直退了十余步,两眼金星直冒,体内五脏翻腾,口中了一口鲜血,忙取出山派独门的护心灵丹,吃了几颗调息了一下,虽知受伤不轻,但临空蹈虚之法尚可施行,想到对方背信食言,不由心中异常愤怒,用手指着上官奇,怒斥道:“你心存险恶,暗中伤人,下次相逢,莫怪我心狠手辣。”说完,腾空而起,向昆仑后山飞去。

 五云桃花瘴及毒雾毒盘弥漫空际,这事非同小可,在场的昆仑弟子虽都保持镇静,但均神色黯然。乾元内忽然传来三声响钟,紧接着又响了三下皮鼓,这是昆仑派百余年末有的大事,那意思是告诉强敌已临,而且有本门主要人物受伤身死。

 餐霞客与白云生均大吃一惊,知道中只有大师兄却尘子与师妹紫夫人,两人功力均高,大师兄更为五子之冠,强敌如何有这等厉害,会使其中一人伤亡。上官奇兄妹早已经白云生向师兄介绍过。餐霞客知道苗疆有两个极厉害的人物,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老大公孙虚更有过人之处,自然对这种人物敬重逾常,而且知师弟曾热恋苗疆女,但机缘未遇,邂逅一面,再晤为难,当时见五弟对景伤情的样子,心中也不免难过,自己为了此事也曾数赴苗疆,暗中探访,但总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加以二奇如野鹤闲云,无法晤面。而上官琪又气白云生在第一次会面时那种高傲情形,以为自己系旁门别派,白云生瞧她不起,故昆仑人物往来苗疆,只要遇见,马上隐藏。

 餐霞客与白云上也从未想到上官奇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胞妹,种种因素互相关联在一起,阻碍着两人的结合,一晃就是数年,这一将情况了解,知道这白衣少女也就是未来的弟媳,又看到两人并立在一块儿,那风度,那情形,绝异凡俗,不由得暗中喝彩,欣慰异常,面对上官奇,彼此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上官琪见哥哥笑她,嘟着嘴,瞪了他一眼,轻声道:“做兄长的也欺侮妹子,等会我饶了你才怪!”这一种少女娇憨情形,说得上官奇与餐霞客几乎一笑失声,有了这种关系,四人的感情还不是彼此一家,互相融合在一起吗?故上官奇兄妹一见餐霞客与白云生听到钟鼓之声后变颜变,知道事变非常,忙探问其故,餐霞客毫不隐瞒地说出本门中有重要人物受伤死亡,不是大师兄,就是掌教夫人,上官奇兄妹也听得变颜变

 这时,中跑来了一位弟子,神色异常严肃,见了师叔,行过了礼,又对上官奇兄妹叩了一个头,然后将手中的一幅素绢打开,对餐霞客和白云生道:“奉大师伯手谕:昆仑劫运,现已开始,岷山与山两派联合侵犯,掌教夫人已历劫身死,遗体已由门人送入中,现将祖师遗传的玉匣两只全部提出,第一只玉匣有祖师留下的太乙神符一道,可以御魔。第二只玉匣内藏西池玄玉一块,可纳入掌教夫人口中,以保持夫人遗体,使不生变化,到时自有人设法解救,待掌门人回山后,即将遗体安置真塔中,静俟机缘。现由云师叔坐镇府,霞师叔带着玉虚师兄的白鹤剑与五云瓶赴昆仑绝顶,协助除魔,众师兄弟则齐集中,听候云师叔差遣,事关本派安危,不得有误!”

 说罢,将素绢与餐霞客,静立身侧听命,玉虚道人已由中走出,向师叔师执见过礼后,即将宝剑宝瓶呈餐霞客。

 餐霞客与师弟及上官奇兄妹一计议,决定由师弟及上官琪两人坐镇府,自己与上官奇两人飞赴昆仑绝顶助阵,嘱咐完毕,即携着宝剑玉瓶与上官奇凌空飞去,暂且不表。

 白云生集合了场上众弟子,嘱咐他们切不可随便走动,以免照顾不到,这时,空中五云桃花瘴已弥漫全山,逐渐向下落来,那金点绿光异雾夹杂在桃花瘴气之中,如一蓬花雨,向下降落,只看得白云生和上官女侠触目惊心,忙发动护身真气将瘴气挡住。内忽然传来一声清罄,紧随着吹出一阵香风,使人闻之头脑清异常,白云生知道大师兄将启关而出,掌门人从海外得来的天龙异香业已点燃,毒瘴之害可仗此香得以解除,忙着众弟子尽行入,自己和女侠则走在最后。还未进口,忽然一声霹雳,挟着百丈金霞从后冲天而起,只一下,就将那桃花瘴、五毒虫及毒龙雾震得四分五裂。

 半空中出现一位相貌清矍的道装老者,头上戴着一顶青色莲花冠,身穿青色道袍,足踏登云履,左手捧着一只玉匣,金霞从玉匣中一阵接一阵不断迸出,右手则拿着一只紫金香炉,炉内有浓烟直冒,散布空中,发出一股强烈异香。最奇的是道者头上冲起三朵金花,周身发出数百丈护身青气,只一下就将那五云桃花瘴、毒龙雾,及五毒虫隔住,使之无法降落,那天龙香专破瘴气毒蛊,太乙神符所发出的雷电则专破毒蛊,恶物遇着克星,凶威无所肆发。乾元本来是山雨来风楼之势,自老人一出,雨过天晴。白云生一见是大师兄启关御魔,慌忙跪地一拜,上官琪见了这种阵势,也不觉盈盈拜倒,老者望着两人微含笑意,并点了点头,随即拥着百丈金霞、千重青气向昆仑绝顶飞去。

 白云生见大师兄已走,忙带这心上人进入后掌教夫人的房中,一见掌门嫂子为着维护昆仑,伤重惨死,不住下了几点英雄热泪。上官琪细将夫人一看,只见她年约三十有余,四十不到,相貌之美,赛似天人,端庄无铸,清雅绝俗,令人一见而生敬仰亲切之感,遂忙从身边取出六颗黄豆大小的丹丸,把三颗纳入夫人口中,三颗与白云生,并对他说道:“这是我大哥所炼九天固元丹,功效非同小可,我三人每人只有十二颗,这三颗给你作救人济世之用吧!掌教夫人,一身仙骨,或许命中注定此劫,否则,以令师兄却尘真人那么高的道力,事在眼前,绝不会让群魔轻易得手。”

 两人正讨论间,八大弟子的云龙剑方干城捧着一只玉匣,与师妹云姬白玉娇含泪而入,对着紫夫人遗体拜了四拜,又向白云生、上官琪两人见过礼,然后献上玉匣。白云生接了,将玉匣打开,只见匣内发出青蒙蒙的万道光华,一阵寒气袭人肌肤,同晚莲花香味布全室,尘怀俗虑涤然无存。这玉石长径约两寸,短径不过寸许,作椭圆形,通体作碧蓝色,上有月星形各天体之象,看得上官琪不觉暗中喝了一声:好宝物!由上官琪将这西池玄玉,纳入夫人口中,又用一块天孙锦的单暂将遗体遮上。白云生细问云姬,叫她讲述夫人受伤经过,云姬因为随侍夫人,一切武功得自夫人传授,此次不幸事故,自己适在夫人身旁,遂将经过情形说了出来:

 自餐霞客、白云生外出御敌后,里面剩下的除紫夫人外,仅云龙剑方干城、一生蔡楚翘、玉虚道人裴庆及云姬白玉娇等四人武功较高而已。司马倩霞爱夜景,每当月夜,必在山上锻炼那御气飞行及大师伯的无极掌力。此时,人已不在中,夫人因师兄闭关之地,最为重要,故着云龙剑与玉虚道人率领全体师兄弟,护住府中部,自己则带着一生与云姬坐镇后进,自外广场发出笑声哭声及怪啸之后,紫夫人芳心已自起惊觉,知道今晚来人功力非同小可,掌门人不在,八大弟子功力虽高,绝非来人敌手。如大师兄二师兄闭关自守,凭自己与老四老五之功力,虽然不俱,但如强敌仗着人多势众,则情形至为可虑了。正想之时,苦行禅师已将顶门舍利于放出,并施展佛门无上神功移形御气之术,人已腾空而起。掌教夫人一见二师兄不惜中途启关,就知道今晚强敌境,昆仑一场杀劫殆无法幸免了,忙暗中准备不提。

 苦行禅师一出外,就施展佛门五雷真气震破几种怪声。那哭声发自山派一级弟子哭道人与丧门僧两个怪物,也是寒冰老人与元雾真君两人的门徒,两怪年事已高,从师已久,功力也大,情也特别阴险狠辣。一见九幽号声并未收效,一声雷震之后,各种以声音为攻防利器的均已失去作用,知道来人功力远非自己所能匹敌,但自己方面尚有一主脑人物堪作对手,何不乘机攻向中,频施毒手,把昆仑派的门弟子或五子中的人物予以扑杀,能除掉一人,就可减少他一份实力。

 哭道人与丧门僧打好主意,就向乾元的后进施行抢攻,首先由丧门僧动手发难,长袖一展,从袖中打出一股黑雾,迳向口直钻,乃师元雾真君幼得墨尤宝典,内中详载各式奇特武功,轻功提纵术、御气飞行及施放云雾种种奇异之术,端的厉害非凡,当之者几无幸免。但是山派的主脑人物野心颇大,用功特勤,一年到头,差不多都在闭关时间,故江湖上的人见到他们的可以说绝无仅有,门下弟子也都严外出,但以人数过多,收的又多是江湖败类,故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的竟仍不在少数。

 岷山师太与山五老中的老大和老二有不平凡的感情,两派的门徒可以彼此公开交往,此次岷山派大举向昆仑寻仇,山门徒多人联合助阵,自是必然之举,但这不过是江湖劫运中的前哨战罢了。

 丧门僧用毒雾进攻乾元的后进,紫夫人首当其冲。掌教夫人携着一生与云姬,坐镇全后进,夫人道力极高,静坐云,垂帘内视,一生随侍在左,云姬在右,云姬手上捧着一只紫金香炉,一阵一阵的檀香味布全室。忽然从后左方一进口处,飘入一股黑色气流,起初来势至为缓慢,黑气入室,慢慢向四方扩张,接着从内的竟愈来愈多,颜色也愈来愈浓,一股奇腥恶臭突从黑雾中发出,紫夫人妙目一睁,招呼右侧云姬将真人从海外得来的天龙香点燃,云姬忙从革囊中取出一枝状似通体漆黑的檀香放入香炉内,立即从炉内发出一阵清香,同时香烟袅袅。散开后,结成一座球面,渐向四方扩大。黑雾由外而内,形成一种攻击式的包网,逐渐向内收缩,天龙香所形成的烟幕,则由内而外,将防御范围扩大,两下一接触,说也奇特,那黑雾遇着烟阵,竟似雪见太阳,冰消瓦解,口的黑雾虽然象水一样滚滚而进,然炉内异香却也源源不绝地输送白烟,两者相生相克,斗了不少时间,不相上下。紫夫人见来敌意纠不已,目的在于除去本门首脑人物,用心险恶,遂将素手一扬,打出九天宫女所留传的降魔真力,只见一阵微风,将入的黑雾卷送外,紫夫人以真气护身,人从室内飘然外出,一生与云姬两人因有天龙香的烟幕护着,不惧毒雾,由一生开路,云姬捧炉断后,双双冲出室外。

 紫夫人出后,见外站着两个黑衣人,一僧一道,相貌奇及,那和尚打扮的光着头,脸疤痕,马脸虬髯,偏偏身材生得又瘦又高,活象一位丧门客。那道人装束的,更使人看不顺眼,他身材不高,臃肿异常,头上的道髻却挽的特别高,两手过膝,一张哭丧脸,连说话似也带着哭声,看得使人好不晦气,这两人原是江湖上传闻的关外双魔,采花劫掠,无所不为,哭道人更是心狠手辣。那丧门僧却酷好男风,专挑俊美的男童下手。武林中出了这种人物,那还不天下大,人心惶惶?后来江湖侠义道群起而攻,丧门僧脸部受伤奇重,但卒为哭道人设法救转,两人为谋报复前仇,千方百计投入山,得能列入山五老门下的,莫不认为毕生幸事,这两个怪物有了这样强而有力的庇护人,又锻炼了一身奇异本领,简直如虎添翼,不可一世了。夫人一见这两人,就知是穷凶极恶之辈,也不和他们作口头上的纷拢,一出手,就打出劈空掌力,两股刚柔相济的玄门内力对着丧门僧和哭道人直袭而去,丧门僧和哭道人也不敢心存轻视,忙挥掌接住,双方一来一往,竟在场中恶斗起来。

 论功力,紫夫人虽比乃夫稍逊,但相差并不太远,一见这两个怪物,对自己掌力居然硬挤硬接,不觉暗中惊奇,于是将九天玄女八十一式施展出来,雪地涌莲、玉女穿梭、金莲托塔、单掌开山,连环绝招绵绵出手,掌挟劲风,暗藏真力,对方只要一招失手,其他二式即连续而来,任你功力再高也无法抵御。丧门僧一声冷笑,一面御敌,一面运气行功,竟将元雾真君秘传蚩尤掌力使了出来。蚩尤掌共计有九套,每套一十八式,丧门僧所学,不过第一第二两套而已,这拳招奇特异常,威力高不可测,一出手就随着对方拳招的变化而变化。

 紫夫人连环四式,使到单掌开山时,那丧门僧竞顺着夫人一劈之势,右手一抄,拟扣夫人玉腕,左手骈食中二指,带着一丝寒风,穿破夫人护身真气,向部期门点来。紫夫人大吃一惊,忙用回风舞絮将娇躯一转,玉掌横劈,疾攻丧门僧后脑,谁知那哭道人将身子一矮,人从掌下穿过,随用手将夫人部撑了一下,疾快异常,并还不干不净地向丧门僧说道:“老二,妙啊!好软!好香!想起来真够味,捉活的,带回去慢慢受用,让司马紫换一顶绿色头巾岂不是好!”这几句话把夫人听得炸破了肺,玄女八十一式变化无常,但敌人竟丝毫不惧,见式拆式,见招拆招,看情形,这两个恶魔竟觊觎夫人那种国天姿,否则,夫人早已不死必伤。

 紫夫人仪容盖世,淑德腾芳,深为同门兄弟及门弟子所敬仰,何曾受过这种侮辱?今强敌境,而且每一个都是江湖罕见的高手,以门弟子的功力而论,根本无法防身御敌,出手只有送死,对方这种玄功异式,以昆仑现有的功力,不仅无法破解,即防御也难,看来,昆仑劫运实无法幸免了,自己身为本门表率,自不能任敌人随意侮辱,只有拼着一死,与敌偕亡,除掉一个就算一个。主意既定,心静神宁,重振护身真气,玉掌如飞,硬拼硬接,双方又斗在一起。

 一生见夫人力战两人,虽然未曾败阵,但已险象环生,敌手太强,奇招百出,其中好几次,贼人本可得手,却故意中途变招,但嘴上尽说一些不三不四的下话,两对贼眼瞪着夫人。一生已看出赋人心意,知道他们采取疲劳战术,目的在消耗夫人本身真力,而后实施活擒,心中不愤怒异常,于是起了不顾敌人功力深浅,拚着一身以报答师门的念头。只见他拔出长剑,紧随着一声长啸,状烈非凡,人随声起,振腕挥剑,唰唰唰,向丧门僧抢攻了三招,剑身如一泓秋水,迸万道光华,一见而知是一柄仙羽神物。丧门僧心存顾忌,不敢硬接,面对攻来的三招,只好用小巧之技-一避开。一生武功艺业在昆仑八弟子中,佼佼不群,这一占着兵刃上的便利,和丧门僧居然打个平手,这不过是暂时的。

 紫夫人一见丧门僧被一生引开,减少了一份威胁,芳心大慰,暗道:不趁此时设法伤他,更待何时?于是将九天玄气功似排山倒海施出,向哭道人直袭。哪知哭道人已得山五老寒冰老人亲传,武功已臻化境,只缘爱好夫人姿,心存念,不忍剧下毒手,他已练就大冰魄神光,不过只得寒冰老人二三成的功力,就是这样,紫夫人也不是他的敌手,好则此时他还不忍伤害夫人,故将神功用来只守不攻,夫人罡力连珠施为,他只用手挡了几下。那么厉害的玄门罡力,不但丝毫伤不了他,而且一股寒气沿着夫人罡力直达夫人体内,紫夫人不觉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芳心警兆连连:她知道这是武林中一种特殊功力,除了掌门人的乾元罡力外,只有大师兄的无极掌和二师兄的混元掌可以抵御,但也无法破它,敌人既练有这种功,伤自己易于反掌。看来,在劫难免,在数难逃,想到廿年前与夫君结合时,本门一位前辈真人赠送紫龙佩一对作为夫妇定情之物,并笑嘱道:“你夫妇福缘深厚,仙道可期,中年得女,更可位列仙班,本门未来魔劫重重,必须有一绝世神童,恢复本门固有武功,身兼数家之长,并须有降魔异宝,助长他本身道力,始克维护师门,迫使群魔敛迹,术无功。你夫妇虽可百年偕老,然而三年暌违,距尺天涯,一点也大意不得!这对紫龙佩玉,原系太古神珍,关系本门,至为重大,以此相赠,用意深长,宜珍惜之!”自己的佩玉已送给了霞儿,这丫头平素不离娘身,偏偏今晚赴昆仑后山练功未返,否则那佩玉正是这类功的克星,纵使不能将敌人打败,也绝不能伤害自己,看来三年劫运应在今朝,事原前定,在数难逃,想到夫君义重情深,历劫前缘悭一面,待他看到自己死时惨况,说不定痛不生。爱女倩霞侍亲至孝,幼年失恃,情何以堪?夫人虽是一位红粉侠女,却是一位至情至的人,想起了眼前种种情况,芳心已,无限绵。哭道人见对方真气突然软弱无力,又用墨尤掌力抢攻了十余招,夫人玉腕、粉脸、酥各部,都被他的手指挨了几下,好在全是戏质,并未用力伤人。紫夫人愧恨加,暗中筹思伤敌奇策。忽然间,想妥了一个主意,只待相机而动即可。

 此时,昆仑绝顶上已出现五云桃花瘴,及毒雾毒蛊之类,丧门僧对哭道人警告道:“师兄,冷残老前辈已发动了他那看家本领,这婆娘应早点解决她,可擒则擒,不可擒则必须把她除去,如再拖延时间,岷山派的毒蛊无情,不要连我们这些助拳的也被它所伤,那才不值呢!”

 哭道人点头称是。

 丧门僧因急于得手,不愿再和一战,袖袍一展,又放出蚩尤毒雾,对着一生直袭而来,一生早知这种黑雾恶毒异常,云姬手中拿着的天龙香正是此物的克星,忙纵身退向云姬身旁。果然,毒雾遇着奇香,功效立失,丧门僧志在紫夫人,用神功将一生惊退后,又纵身直向夫人袭击。

 紫夫人恨透了这两个贼,只为他们功力过高,一时无法得手,此时死志已萌,除贼之方法亦得,一见丧门僧向自己直扑,竟恍如不觉,仍一心一意与哭道人战不已。丧门僧大喜逾常,与夫人相隔不过一丈左右,正待用劈空掌力猛袭夫人,忽然,她朝着这僧樱微一张翕,一点白光直向僧面部扑去,无巧不巧,刚好打在和尚的左目内,只闻得那和尚惨叫一声,用手掩住左目,淋淋鲜血从手中冒出,显见得受伤奇重。哭道人见事出突然,变生肘腋,不大吃一惊,向掌教夫人怒喝道:“贼婢,你心如蛇蝎,竟敢暗袭,伤我师弟,我如不教你横尸当场,我也不算山门弟子!”

 夫人冷笑一声,也不答话,仍然与敌战,不令敌人攻入中。

 哭道人哭丧着脸,如丧考姚,异常严肃,蓦地一声大喝,袍袖已发出冰魄寒光,只见无数黄光结成一座光幕,向着夫人头上罩来。紫夫人根本不理会头上光幕,玉掌往前一推,竟打出丈夫所教的乾元罡力。哭道人还以为是劈空掌风,毫不在意地硬接硬架,蓦地心头一震,四肢百骸疲软如醉。紫夫人大约恨透了这贼道,紧跟着又是一口唾沫,除把他右眼打中外,还来了一个脸花,不过她头上的冰魄寒光也疾落而下,从头部直透脚部,只觉轰的一声,两眼发黑,全身立时僵硬,身死当场。

 一生与云姬一见师母与敌人两败俱伤,但敌人未死,不觉失声大恸,两人拔剑出手将敌人刹杀,蓦闻一声枭鸣,两只双头异枭从空中落下,第一只双头枭上降下两个人来,一系归元生罗英,一系圣手华光徐凯,一下枭背,扬手就是一蓬红光打在紫夫人身上,这贼子对昆仑主要人物简直是恨入骨髓,人虽死了,依然是不依不饶。归元生罗英一出手,就施展毒龙掌力,一生与云姬眼看就要伤在他的掌下,忽然从一悬岩边卷起一阵劲风,只一下,就把那股毒气吹散。同时,一种凌厉无匹的内家罡力直向罗英、徐凯两人袭来。罗、徐大吃一惊,赶紧闪避,由罗英扶着丧门僧与哭道人,徐凯带着裴杰尸体,跨上双枭,振翅腾空,朝着岷山飞去。

 场上敌人逃走后,由云姬抱着紫夫人遗体送入夫人修真之所,一生与云姬两人对着夫人遗体拜了八拜,立即退出室外,守在门口,权充护法。

 不一会儿,昆仑五子的却尘子打发门人,对处理夫人身后之事及防魔御敌之法均有指示,白云生遵师兄之令,携着心上人坐镇后。这时昆仑顶上已斗得如火如荼,一场惨烈的神功比赛,序幕由是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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