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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玄寒冰令
 这时尘雾已消,鲁达早已自地上爬起,众人俱皆走了过来。萧福皱着残眉,频频摇头,脸上带出无比的忧虑,但却不发一言。

 红枫姑娘示意两位师妹,然后说道:“大哥,咱们走吧!回古城。”

 萧珂摇摇头说道:“车旋已经溜了吧?”经萧珂提及,众人这才想起鬼狐车旋,果然早已趁空潜逃而去;连他那匹黑漆的乌骊,也失踪了。

 红枫姑娘轻声说道:“这种人随他去吧!大哥…”

 “不!我要找他回来。”

 “小主人,您和姑娘们慢慢走着,萧福抓他回来就是。”

 “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办。”

 “小主人,你的眼…”

 “别再-嗦,萧福你听着,带冰玄老人和鲁达先回敬山庄,一切听杜姑娘的吩咐。中秋节前…”

 杜红枫姑娘惊奇地接口说道:“你要一个人儿走,谁都不带?”

 “枫妹,让我试一次怎样?”说着他又转对萧福道:“中秋节前,我必回山庄。适才鲁达似曾受伤,冰玄老人也已中了楚零的暗算,今后对他们要当心些!”

 萧福低低地答应一声,红枫姑娘才要说话,萧福打个手势拦住了她。红枫姑娘会意,萧珂已冷峻的说道:“萧福!你在捣什么鬼?”

 老萧福接话很快,语调沉着的说道:“枫姑娘还想劝你,我拦住了她。”

 萧珂哼了一声,伸出左手,正好握住红枫姑娘的玉腕。不理众人,他拉着红枫姑娘到远处,才悄声说道:“枫妹!我很早想问你句话,始终难以启齿,如今却非说不行了,你不惜舍弃一生的幸福而救我,为什么?”

 “我说不出来,也许是机缘忒地凑巧。”

 “仙姥虽已羽升,誓言却难解,况我这张丑脸…”

 “哪个说你脸丑?”

 “枫妹妹用不着再骗我,要不让我戴这副…”

 “你这个人呀!可真是的,总不信人家说的话。在太白谷中不是告诉过你吗,这是为了有朝一…”

 “枫妹别说下去了,我信就是。把‘黄帝神刀’给我,再给我串珠子,和一袋金豆儿,我要走啦!”

 “为什么不要我陪你?”

 “我现在不能说出理由,枫妹,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红枫姑娘适才曾得萧福示意,彼此已用手势说明,待萧珂上路之后,大家暗中追踪保护,故而不再多问。萧珂将黄帝神刀悬挂在间,放好金珠等物;用力的握着红枫姑娘那只柔荑,向大家一挥手,缓缓由他适才来的路走下。红枫姑娘就要悄悄相随,萧福急忙摆了摆手,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杜姑娘莫太急,万一小主人发觉之后,再想追他就难了。”

 红枫姑娘点点头,和华家姊妹凑在一起,目送萧珂转过大道之后,才轻提脚步,慢慢跟了过去。谁知她们一行人在转过弯路的时候,面一株古木干上,霍然发现萧珂的留字。

 急行近前,只见上面写着:“萧福鬼,必然追踪我后;汝等见字之时,我已飘然远去。八月十四夜三更,敬山庄再会,萧珂!”字是附在古木树皮上面的,萧珂施展玄寒冰煞功,以气化水,水成冰,是故亮晶晶地紧冻在古木干上。

 红枫姑娘首先一声惊呼,飞身追下,众人毫不停留,相率而去,并没有人来销毁萧珂的留字。这却不是众人大意和只顾追赶而不暇,因为不必多此一举。时正晌午,稍停之后,冰字自然尽化,不会再留痕迹。

 哪里想到她们刚刚远去,楚零却自左近茂林内走出,看清了萧珂的留字,左手微拂,冰字霍然无踪,尽化成水滴不止。他不必思考,已经知道萧珂的去处,摇摇头,吁然长叹一声,乃从林木间纵下。

 十天之后“白石掌”镇夜初更,一骑乌骊,飞驰至高有四丈的巨石镇围墙下。马上人在远远地方,抖手打出一道碧绿火箭;乌骊刚到镇墙,千斤石闸恰好绞起,马不停蹄而进,石闸随即落闭!

 白石掌镇不小,占地约有百数十亩,这是说从镇头第一家到最后那户人家算起。镇分内镇、外镇,外镇居住的是零散农户,多是安分守己靠天吃饭的老实人;内镇瓦屋比椽,楼台亭阁,假山鱼池,美仑美奂,占地仅有三数十亩。四周高筑巨石围墙,墙开东西南北四门,各有千斤石闸。石闸紧闭,内外隔绝,内镇做些什么,外镇根本不知,但久自难保密,原来这是“紫带帮”的根本重地!

 那年头儿盗虽未见得必有其道,但却有些规矩。俗语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尽管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为了本身的隐密和安全,但它不吃总是好事。人比兔子聪明的多,因此紫带帮非只不扰及左近,有时并做些善举。故而外镇的居民,并没感觉到有何不便之处。相反地却因为天下大,盗匪出没无常;在人人难以自保之下,白石掌镇因系紫带帮根本重地,巨寇若非帮中人物,即帮中宾友,贼又无这大胆量虎口拔牙,居民反能温

 今夜,白石镇内镇,紫带帮的议事厅上,燕尾摆开三十六只座;刚刚赶回帮中的鬼狐车旋,正召集部下商谈机密大事。

 正中一排三个座位,左右虚席,毒蝎边震、恶蛛宫宇未到;七十二煞座上,也空着二十四个位子,那是八怪、八凶、八鬼;其余四十八个紫带帮中的高手,一个不缺,静候着车老大的吩咐。

 鬼狐车旋趁萧珂、楚零相搏之时,侥幸逃回帮中,深知大祸即发,是故停都未停,连夜召集高手商讨对策。肃静沉闷的议事厅上,缺少了往日大块、大杯酒,大分金银时的欢乐,众人都预感到,发生了重大而不祥的事故。

 车旋残眉紧皱,低沉地说道:“紫带帮遭遇到空前未有的强敌,边、宫两位当家人和怪、凶、鬼等二十四名高手,已然丧命!”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一阵喧哗站起了大半。难怪他们凛惧,边震、宫宇在黑道中已是无敌的人物,何况还有二十四名紫带帮中的高手相助,今竟全部惨死,怎不令人凛惧惊慌而难安。

 半晌喧哗渐止,有人问道:“车当家的,对方有多少人?是干什么的?”

 鬼狐车旋长叹一声说道:“人不多,是山东古城外,敬山庄的少庄主萧珂,和长发鲁达、冰玄老人,及太岳山的太白四女!”

 “哦?是活生生挖掉辛安双目的那些人?”四十八名高手在亡魂丧胆之下,异口同声的惊问。鬼狐车旋点点头。四十八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不知是那一个,突然说了一句:“这是一群鬼魅妖魔,走,离开这儿!”

 大伙儿一哄而起,纷纷夺门。车旋厉吼一声道:“回来!”

 鬼狐自有他的威严,众人果然闻声停步。“你们怕死,此时说不定敬山庄的人就在镇外!”众人再次互望,作声不得。

 “各按座位坐好,听我分派!”大伙儿鱼贯归坐,却不东张西望,好像人已来到!

 鬼狐车旋厉声叱喝道:“紫带帮杀人无数,作案从来不留活口,帮中皆是不怕死的铁汉子;如今听说敬山庄四字,竟然个个变成了惜命的懦夫!说来虽然令人悲痛,我却明了大家所惧怕的是什么。辛安的遭遇,和七义弟兄身受的那种腐骨蚀体的残酷毒刑,大家闻之早已胆寒心凛;人总是人,天下没有不怕死的人物,我并不怪你们。不过紫带帮近十年来的威望,和大家心血瘁之下,所建树的今这片钢铁般的基业,又怎能忍心目睹它瓦解冰消于一之间?敬山庄中人虽狠虽辣,玄寒冰煞功虽歹虽毒,力所不敌尚可智取,并非只有束手待毙之一途。数前,我曾亲眼目睹,非但有人能够力敌玄寒冰煞功,冷眼旁观,深以为那人稳胜券,是故…”

 鬼狐车旋刚刚说到此处,蓦地厅门开,传来冷凛森人的枭笑之声,随声走进一人,扬声说道:“车旋,你可要我代你接着说下去?”

 鬼狐霍地自座上站起,面无人。四十八名紫带帮中高手,惊诧疑惧之下,纷纷站立,怒声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这议事大厅?”那人理都不理,狞笑着大步朝车旋走来。

 鬼狐车旋目睹这人之后,已知绝难逃生。人到万难而自知必死之时,再无所惧,他也厉声叱道:“萧珂你站好,听我一言!”萧珂二字出口,四十八名高手倏地一齐后退。他们虽然人人凛惧这个名字,但习惯上却也各将所用兵器取出。

 萧珂紧合双目,霍地仰天大笑道:“萧珂不愿多伤无辜,还是请扔下兵刃,莫取杀身之祸!”

 鬼狐车旋趁此机会说道:“萧珂,你当真敢闭着眼和我紫带帮中高手气战?”

 萧珂冷凛地一笑说道:“你这心机白用了。”说着他霍地转对四十八名高手说道:“车旋狠毒自私,要尔等替他送死,萧珂贯彻适才所言,我找的是鬼狐车旋,与他人无涉…”

 鬼狐车旋好不容易触动灵机,打起逃生的主意,怎肯容人破坏?他不让萧珂说完,大声喝斥道:“紫带帮中弟兄,皆肝胆相照的汉子,萧珂你离间何用?你那狠毒的心肠,何人不知?要说不伤无辜,我来问你,八怪、八鬼、八凶如今焉在?回我的问话,你可敢闭目与我紫带帮高手一搏?”

 此时四十八高手,俱已听出车旋话中用意,不由注目萧珂;果然见他紧合双睛,自到大厅至今,从未睁眼。眼为心之神,人失双目,难见万物;凭紫带帮中这些高手,竟然害怕一个残废之人,岂非惹人笑。群匪不由减去五分惧意。车旋喜在心中,诡计又生。此时他已更换了地方,暗中用手势示意众人,扬声说道:“车旋甘愿就死,但死前却要替边震、宫宇两位盟弟复仇。萧珂你当心些,我已换了位置!”

 萧珂缓缓抬手,指着他站立之处,冷笑着说道:“车旋你听清楚,任你施展什么狡猾的诡计,萧珂要是不能叫你死得心服口服,就枉称敬山庄庄主!”

 鬼狐车旋本想悄悄示意手下,暴然而起用暗器取胜;但他自己却知道必然无功,不过可以趁之时逃得活命罢了。如今听萧珂之言,霍地想起了个主意,和缓的说道:“我绝不逃,你也暂莫出手,有句话要先问明白。”“说吧!我在注意听。”

 “你适才曾经说过,车旋手下之人,若无轻举妄动伤你之心,你绝不会不利他等的话,可是当真?”

 萧珂沉思了半晌,似已了然鬼狐车旋的心意,笑着说道:“你这四十八名手下,只要放下手中兵刃,莫起歹毒为祸之心,坐在一旁,任他等怎样,萧珂绝不会伤彼毫发就是!”“如此萧珂你听着,我先令手下放弃兵刃!”说着他一挥手,四十八名巨匪,果将兵刃放下。鬼孤车旋接着说:“现在是你我两个人的事了。车旋有自知之明,搏必不胜;求其公平,想出了个办法。我时常变换位置,但绝不出大厅一步;只要你能指认不误,杀剐存留任凭于你,时间以一个更次为限…”

 “很好,时间勿须这么久,你派人敲响百数足够。百数之内,找到你自是当死;若时过百数,尚未指出你在何处,萧珂今生绝不再踏上山西一步就是!”“大丈夫一言,就此为定,来人取个金铃备用。”说着他对去拿金铃的人,伸出两只手指,那人会意而下。

 刹那金铃取到,递车旋。车旋接过金铃,有心一试萧珂的功力深浅和应变的快慢,笑着扬声说道:“萧庄主请接金铃,由你任意指派一人敲铃报数!”话罢抖手向笔直的上空,扔出一枚金铃,铃声叮哨可闻;他却暗将另一枚金铃捏扁,使其无声,悄声向萧珂太阳重打到!

 讵料萧珂虽难睁眼,耳朵却灵敏的出人意外;伸手微探,已将哑金铃儿拈取手中,冷笑说道:“强宾不地主,车当家的还是你指派人吧!”他也微弹三指,将哑铃儿缓缓回敬车旋。

 鬼狐车旋已将另一枚金铃收回,此时有心不接这枚,可是当着数十名手下,怎能丢人?又见来势甚慢,遂提足内力,极小心的把金铃抓到手中。谁知触手透骨的一凛,原来金铃寒如冰,几乎无法掌握,强自支持。半晌之后,这枚金铃才逐渐消失了冰寒之气!金铃已成了铜饼,自然无法敲响,遂将另外那枚递手下。

 此时站于厅中的萧珂,沉声问道:“好了吗?车当家的。”

 鬼狐车旋答道:“金铃初响,即已作数!”说着他蓦地高举手势,四十八名手下,霍然站起,俱皆走动喧哗不止,而鬼狐车旋,却趁此时机,悄悄坐于手下位置之上,伏卧案头。

 他连息的声音都设法不令萧珂听到,然后四十八名巨匪纷纷入座;车旋微然点头示意,蓦地金铃响动!

 金铃乍响,举座静悄。萧珂冷哼一声,身形拥起,疾步绕行全场起来。他越走越快,最后终于像卷风一般,飞旋不停。群匪注目萧珂不懈,但见他全身似被冷雾笼罩,电掣般疾旋全场不止,数次飘过鬼狐车旋身旁而不知,个个暗中窥笑。

 金铃敲震三十声响,萧珂倏地停住,那地方正是适才他起步的地方,是有心?是巧合?众疑纷纷!金铃不停敲响,叮哨声震,萧珂动也不动。他周身那层白茫茫的冰雾,早已消失无踪,铃响四十八声!萧珂似乎成竹在握,却又像是无可奈何。金铃敲到六十数时,他缓缓后退,距离鬼狐车旋越来越远。

 响整七十,萧珂已退到燕尾座的左边末端。只见他微然侧颈,对最后那人点了点头,扬声说道:“我站累了,把你旁边那张空椅子递给我好吗?”

 举座无声,唯有金铃敲动;萧珂的这句话,大家都听得明白,不由个个惊凛,他怎知道这里虚着个座位?那人眉头一皱,故意说道:“萧庄主,你错了,我身旁…”他话尚未说完,萧珂却如迅电般疾,探手将椅子取去。他仍对那人点点头,一言不发把椅子放到正中,慢地坐下。

 金铃敲数,高呼八十…、八十五…、九十…。萧坷如同未闻,非只毫不挪动,反若老僧入定。紫带帮中四十八名高手莫测其究,总觉得事出情外,显有奇变。

 敲铃报数,九十五下,群匪不由瞥目鬼狐坐处;车旋仍然伏卧案上,大众不暗自钦佩车旋的沉着忍力。“九十九”响!萧珂蓦地站起呼停;敲铃的匪徒怕他背约毁信,慌不迭地再敲一声,高喊“一百”群匪轰然叫,百数已过,萧珂未能指出车旋坐处;紫带帮已稳胜券,自然难欣鼓舞。

 萧珂突然仰颈狂笑,其声怪异,闻之令人慑惧,欢呼之声不由逐渐沉寂。萧珂低沉而有力的说道:“紫带帮自今起,已然瓦解冰消,你等四十八人,愿随萧柯同甘共苦者留在座上,不愿者立即出镇。出镇之人不得携带丝毫什物,不准再在江湖面,违我之言,必落粉身碎骨酷刑惨死!”

 “萧庄主,你怎能言…”

 “住口!萧珂向守信誓,言出即律。若说萧某言而无信,是你等不明所以之故,何不叫车旋问我?”

 群匪不由点头,就近一人悄声对车旋说道:“当家的,百数已过!”…这人刚刚说到此处,目睹车旋状若未闻,不暗中凛然;轻轻推向车旋肩头,不由惊呼一声。车旋随手倒地,全身僵硬,相貌狰狞,已死多时。

 萧珂桀桀冷笑着说道:“铃响三十数时,鬼狐已然物化,毒蝎、恶蛛、鬼狐俱亡,紫带帮三个字已是过去的事了。你等众人今后何去何从,速作打算!”

 自古有言,盗多乌合之众,又说“以利相合者,以利而散”!四十八名巨盗看在紫带帮历年所储的无数金银珠宝份上,和危惧自身的安全,竟全部俯首称臣。自此这白石掌内镇,紫带帮的根本重地,更迭了主人!

 萧珂下令,取所存一半金银,分给四十八名手下,结果皆大欢喜。一夜三更,萧珂临行之时,严谕众人三件大事:

 一、派出高手,寻访楚零和萧震东、萧瑾父女的下落,得到确信之后,不得出手相敌,火速沿站呈报,自有重赏!

 二、对敬山庄之萧福及太白四女,必须尊敬听令。本门信符共分两类,一为火石木所雕刻的“敬”字令,此令专系证明身份之用,又分金敬字、银敬字两种,如今加上你等即将得到的紫敬字信符,则此类已有三种。人手一符,符在人在,符亡人亡。掌管此事的是萧福,他绝不苟且,大家当心!另一类是“玄寒冰令”持令之人等于萧珂亲临;所谕之事不论多险多难,必须按照令谕时刻办妥,迟误则死,绝无宽贷。时限之内,若能办妥谕令之事,必受重赏,切记勿忘!

 三、自今之后,不准抢劫百姓,不得杀人;若系金朝或秦贼私人的任何物件,特准便宜行事,但事后必须飞报敬山庄!

 末了,萧珂说道:“你等习未定,因此我适才以无上的玄寒功力,每人点了一处重;一年之后发必身死,是故一年之内,你等要尽心尽力特别小心。有功无过的人,至期非但代他解开道,并有传授。我即将远去,准你等随意发问。”

 这四十八名巨匪,都是黑道中成名多年的人物,如今落于人手,除束身听令尚可苟活外,还能说什么呢?因此,俱皆连声应诺,无人发话。萧珂嘿嘿地冷笑数声,才待喝叱传令,突然有人开口说道:“庄主适才曾言,本门令符共有两类,前一类解说得非常详尽,后一类只说是‘玄寒冰令’,不知…”

 萧珂摆手止住这人,和缓地说道:“你是哪个?”

 “鬼影子…”他还没有说完,萧珂笑着接下去道:“可是陕西蓝田,人称鬼影子的奚瑞?”

 “是我。”奚瑞应声。

 “好!这是极要紧的事情,尔等竟然没人想到,奚瑞!这白石掌分庄今后里里外外,生杀之事,由你全权负责!”萧珂说道。

 奚瑞一时聪慧,天上掉下来了个斗大的喜字,自是慌不迭地称是道谢。萧珂转对其余的手下说道:“我说过,功则赏过则罚,你等今后当心。那另外一类的‘玄寒冰令’,你等仔细注目东墙,要看清楚!”

 说着他霍抬右臂,五指为爪,丈外遥对东墙,施展玄寒冰煞功。刹那墙上鼓凸出五道指痕,眨眼成一掌形,越来越高,厚有寸余;逐渐由白变作晶莹、透明。群匪不由咋舌,萧珂却哈哈大笑。

 讵料墙面的附冰,刚刚由粉白转成晶亮,不知何故,却突然又转为白色,并已渐渐消融成水!萧珂已将右臂收回,站起身形步向墙边;一面伸手似抚摸那已融化了的冰水,一面说道:“这就是玄寒冰令,持令之人,自有威严,不惧手下不遵谕命。冰令不管附在什么地方,就是盛夏时候,也能保得住久久…”那“不化”二字尚未说出,萧珂右手已经摸到墙上,竟然沾了手的水。他倏地住口停了下来,冰令已化,出他意料之外!

 他怎肯在这群匪徒面前出破绽,何况他那喜怒哀乐的神色,你根本无法在他脸上看出来。他仍然接着说道:“玄寒冰煞功要是全部施出,所成冰令可久久不化。若因某种原因,而不愿使冰令久留时,就像现在一样,略现之后即隐,任他是那派的人物,也休想能追查出丝毫痕迹来,你们看清楚了吗?”

 群匪并无一人看出毛病,个个心服赞佩不止。萧珂暗中冷笑,他静下心来,窥听片刻,接着又道:“我去了,你们留在厅中,记住我所吩咐的话,说不定我哪一天会突然回来。奚瑞,你要多负点责任!”

 奚瑞答应说是,萧珂缓缓踱出,过门槛下台阶,比有眼睛的不次。站立院中略待刹那,一声长啸飞身而起,捷如鹰隼,飘然而去。等四十八名巨匪赶到院内,萧珂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他虽难睁双目,纵高走低仍然如履平地,眨眼驰出白石掌镇;直到路旁一座古槐旁,才倏地停下身来。蓦然他仰天大笑,只震得林中宿鸟惊飞,群鸦悲鸣。笑声移时方止,他倏地转身,低沉的说道:“你来了?”

 暗中竟然真的有人答道:“嗯,杜姑娘在后面!”

 “什么?你和她一路来的?”

 “不,杜姑娘和华家姊妹,还有一天路程才能到。”

 “她们绝想不到我来白石掌,必然是你的诡计!”

 “华家姊妹曾亲耳听到,鬼狐车旋说出白石掌的地名。”

 “萧福呢?”

 “回古城去了。”

 “楚零,你骗我!”

 不是冤家不聚头,天下虽大,只是路窄了些,他俩偏偏又碰到一处。楚零极诚恳地回答萧珂道:“大哥,你始终看不惯我,到底为什么?”

 “你太会骗人,善于藏拙,其实…”萧珂自动的停了下来,沉寂半晌。楚零似是有心转变话题,笑着说道:“大哥,我佩服你在紫带帮中处治车旋的手法。”

 “手法?楚零,你敢侮辱我!”

 这时楚零已从槐林中走子出来,正地说道:“这怎是侮辱?是聪慧智谋,是大哥知己知彼的卓绝本领!”

 “你用不着捧我,知己也许,可惜我从来不知彼!”

 萧珂言中有物,楚零立即答道:“小弟因曾应诺过老禅师,故有些事情瞒着大哥;今想来颇不应该,若大哥肯随小弟去见…”

 “楚零,你这算条件,还是来做说客?”

 “大哥要这样想,小弟不谈此事就是。”

 “萧福怎肯回敬山庄去的?”

 “他本来要和杜姑娘分道追您,我因为他带着两个半死人,本身功力又浅,怕出事,才他回去的。”

 “半死人?楚零,你说谁是半死人?”

 “当年冰玄、鲁达在刘家墓地血战,已然偕亡…”

 “原来你也有不明白的事情,他们根本没死!”

 “人死岂能复生,但那种蚀骨的玄寒煞,却已侵入他俩的脑髓;事后虽经萧福救治,可惜已失去了灵智。”

 “你怎敢直指那是萧福干的?”

 “简单的很!当时大哥已去,鲁达再无亲友,除萧福还有哪个?何况两具半死尸体,是在马棚丢的。”

 “此话欠通,萧福有何本领救人?”

 “鲁达未败先防,曾把要紧的东西交给萧福保存。那是一个鱼皮小囊,并曾密嘱萧福,在他和大哥…”

 “楚零,你什么都知道!”

 “大哥,您可知道老禅师为什么叫我跟着爸?”

 “不知道,也许这就是佛家所谓的‘缘’吧!”

 “老禅师知道爸准上秦贼家去,鲁达在秦家作客,玄寒冰煞功只有‘异离禅功’可破…”

 “哦!原来如此,楚零,你怎不早说?”

 “大哥要担待小弟些,彼时我有多大?况且…”

 萧珂摆手拦住了他,幽幽一声长叹,移时慨然说道:“今生已迟,鲁达已成半痴,当年誓约不解,萧珂岂能舍他而去?如今太白谷又订信约,看来是天罚我了!”

 楚零暗中惊喜,大哥尚存良知,立即接口说道:“大哥请信小弟,任是多难化解的誓言,小弟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必然代大哥解去,只要大哥您…”

 “楚零,你这些话不嫌过分,你将瑾妹妹置于何地?”

 “瑾妹妹朝夕谈…”

 “楚零,萧珂的事不要你问,也不要你管!”

 楚零似乎很了解萧珂此时的心情,正答道:“大哥,这根本由不得您,也依不得我。”

 “你的事,我的事,不由你我出谁?”

 “您别忘了,我曾答应过妈。”

 “楚零,少在我的面前再提当年的事。”

 “好,那…那就谈谈紫带帮吧!大哥,说来说去,我还是那句老话,鬼狐车旋做梦也想不到是死在那枚金铃身上!”

 “你看得出来?”

 “大哥将玄寒冰煞功传透金铃之上,车旋捏到铃后,为怕丢丑,强用本身真力相抗,他却不知这是大哥的手法。事后他坐在手下座上,大哥暴提本身冰煞引力,缓驰一周,只有他身上发出玄寒之气…”

 “楚零你仔细的听着,我不否认你那异离禅功是玄寒冰煞唯一的克星,我也不否认你所判断的各种事情都对,我更不否认当初之事其咎多半在我,只是如今米已成粥,谁也无能为力!我并不惧怕你那一身超绝的功力。火能化冰,水也能制火;异离、玄寒,各有所长,若真各尽全力一战,必然两败俱伤。从前的恩怨已经不少,除非你愿意再多加上一些,要不,咱们今天说个清楚。往日已逝,恩怨算了,今后…”

 “大哥且住,请听小弟一言,只要大哥随我见爸一面,什么事全可以依您,否则小弟不管大哥对我如何…”

 “楚零,你是做定了腿的屈死鬼?”

 “小弟不敢欺骗大哥,长发鲁达已非半月以前的长发鲁达了,大哥今后要对他多留心些!”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鲁达天凉薄,大哥莫忘古人所说,养虎…”

 萧珂霍地挥手,咆哮着说道:“那是我的事,不用你多管!”

 楚零看着萧珂,暗自摇头,霍然想起一件事,郑重地说道:“大哥,八月十五的事,您决定了?”

 “多此一问。”

 “那大哥您当心‘黄帝神刀’!”

 “哦!楚零,你原来是为了这柄神刀而来。”

 萧珂说到这里,心头掠起一个歹毒主意,他必须逐走楚零。从前的事情他怎能忘记,只因目下玄寒冰煞功已无法致胜,有好多事情又存疑难解,故此才跟楚零虚与委蛇。提到神刀,萧珂恶念顿生!他状极肃穆的自间取下神刀,对楚零说道:“这柄神刀果真有些灵,我落得今这般模样,全因此刀而起。说来你也许不信,这刀竟然无法出鞘。”

 萧珂这句话半丝不假,他自从辛安手中取得了此刀,想尽办法,都没能拔刀出鞘。楚零闻言,淡淡地说道:“小弟相信这是真的,因此大哥用它作饵。”

 “用它作饵?楚零,你似乎过分的自以为聪明了吧?这柄神刀半点不假,是道道地地黄帝斩杀群魔…”

 “小弟并没说刀是假的。”

 “那你‘作饵’两字,怎么解释?”

 “八月十五天下英豪毕至,云集敬山庄,一为门户之争,二为神刀而来;相信必有博古通今的人物,则神刀无法出鞘之事,不难获知端倪。至于神刀谁属,大哥必然早有安排,岂容他人妄窥,因此小弟才‘作饵’之言。”

 萧珂暗自凛惧,楚零却已接着说道:“幽燕三绝、临安一剑双鸟、西湖酒僧、茅山哭笑双道等,耳闻神刀之名,至时不请怕也必到!”

 “多多益善,萧珂何惧!”

 “大哥盛名在外,无人不知玄寒冰煞功难以力敌,若彼仍敢赴约,定系有恃而来,大哥莫小视他们。”

 “云蒙禅师的异离神功,传过几人?”

 “大哥您多想了,小弟天胆,绝无助人与大哥为难的道理;只是五行之理,无人不知,小弟诚恐…”

 “叫他们用火来攻吧!也许有些事出人意外!”

 “大哥何必冒险,小弟不才,对神刀之事或可尽力。”

 “你懂,你当真知道怎样…唉!其实这又有什么用?誓言不解,双目难睁,岂非落场空欢喜?”

 萧珂说着似极伤感,慢慢转过身去,将神刀系好,暗自准备。楚零不察,果然走到萧珂背后,说道:“大哥毋须灰心…”萧珂霍地陡下杀手,暴扬双掌,玄寒之气化成两点细风,直袭楚零“丹田”、“章门”两

 楚零不防有诈,适时正当开口说话的刹那,竟被打中,一声啸叫,翻纵而出。萧珂桀桀怪笑,紧随扑下!

 楚零强捺痛楚,纵身古槐林中,萧珂如影随形已到,五指齐弹,又击中了楚零的左肩。楚零强自挣扎,下腹奇疼难忍;异离神功虽已提起,重伤却非一时能愈,左肩又被击中,危急一发!

 萧珂霍地再次怪笑,聚全副玄寒冰煞功力于双掌,十指如钩,暴然抓向楚零头顶!楚零纵跃已显迟慢,拚力飞身逃出,扬声说道:“大哥莫我忒甚!否则…”

 萧珂心已变,狞笑一声扑到!楚零再躲,沉声喝道:“小弟已不能耐,莫再走近,免致受伤!”萧珂厉声叱道:“野小子多言何益,还是纳命来吧!”话到人到,虎扑打下。

 楚零猛地一声清啸,这遭不退反进,双掌托天,迅捷上。怪吼凄啸同时发出,楚零被震跌地上;萧珂飞出丈远,落地之后脚步难稳,似受重击。楚零霍地大喝一声道:“萧珂慢走,再吃我一掌!”萧珂闻声停都不停,疾如矢,穿林而去。

 楚零目送萧珂去远,再也难以支持;嘴角鲜血出,双目金花飞,全身一阵抖颤,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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