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姑娘哄他要保一枝极贵重的珠宝红货上西藏,所以必须守秘密,说这回事只有赵夫人明白。
他们家里人全不让知道,吩咐小孩子切不可走漏风声,等她
了镖回京一定教他学会武艺。
小孩子就是喜欢练,听说肯收他做徒弟,那他还能不听她的话?
小绿她积极准备逃亡边疆安身立命,以克己复礼工夫,抱救苦救难宏原,运慧剑断情丝,决计让燕月楚莲成其美事。
这种居心,就说在圣贤门中也不大容易看得见,姑娘可谓侠肝义胆,大仁大勇。
她前后偷到纪宝寄藏喜萱处整批珠宝,和大姐小红一部份妆奁。
她是十分富有了,志在携带这一笔财产远走高飞,干一番惊人事业,从此易钗而弁,再也不作嫁人思想。
她是个极端精细的人,事情总算办得相当严密,可是偏偏这两天有人窥破了她的秘密。
这人恰是蓝立孝。
他在山西境界跟小翠念碧分手后,陪白玉羽逗留太原两天,临时又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白夫人中道折返长安,他就一直赶进京都。
这一来小翠念碧两口子反而落在他背后。
当时他送纪宝西行,路上三爷口头拜托他关照留京各位哥哥姐姐,蓝爷爷一诺千金,回来就到翠萱别墅邻近溜达,目的在打听纪珠弟兄消息。
刚好碰着小绿疾驰黄骠马回家。
蓝大爷这算见到了她,同时也还辨识了她的马,看她进去了,凑巧出来一个种菜的小哥,这便顺口请教。
妙在人家天生一张快嘴,什么话都肯讲,听说是郭家二小姐,今年十七岁,一身好武艺,还没有婆家。
蓝大爷笑笑点点头走了。
却不想第二天一早,路过武宣门大街遇着巧儿,小孩子手中就牵着那匹黄骠马。
巧儿认得立孝,却就知道人家化名傅恩。
他叫:“傅爷,您不在前面铺子里帮忙了吗?咱俩好久不见了。”
立孝道:“你近来打扮得倒干净,找到事啦?”
巧儿道:“没什么,最近给一位女镖头看马,拿到几个零花钱。”
一听到女镖头三个字,蓝爷晓得其中必有妙文。
想傅家亲眷,郭家小姐何至于…
他立即请巧儿小铺子里用点心,他查问女镖头什么情形。
巧儿笑说姑娘要他守秘密,不敢随便告诉人。
小孩子越是不肯说,立孝肚子里越动疑,当
晚上他私入巧儿家侦探,人家婆媳正在屋中谈天,谈的就是绿姑娘的事。
巧儿妈不相信绿姑娘是个女镖客,说她行动大有可疑,要不要偷去赵公馆查个明白,免得出了岔
不了干系。
她的婆婆立戒声张,说不管怎么样,得人钱财替人收埋,看她那派头还能是坏人?
做婆婆的不过爱钱,媳媳无非畏事。
蓝立孝听出蹊跷,本要找绿珠商量,又觉得女人的事多少有点讨厌,还是找女人解决,反正两三天以内崔小翠总能回来,等她想办法也还不迟。
这事暂时也就搁下了。
小翠这天下午抵京,翠萱别墅
个
飞狗跳,大家又是欢喜又是埋怨。
欢喜的是她老远平安回来,埋怨她的是她当时不辞而去。
小翠有的话就是不可说,只好受委屈给人陪礼。
这一
到天黑,纪珠小红喜萱备酒给翠姐姐碧哥哥接风,喝酒中间讲过纪宝,话题儿转到小绿。
小晴纪侠两口子,还有什么不肯说?
小翠听着暗里吃惊,夜深私约喜妹妹书房里密谈,当然什么事也瞒不得喜萱,一切也唯有她晓得最清楚。
她说:“燕月和小绿婚事本来可望成功,但平空杀出一涸楚莲,楚云亲自出面为女儿求婚,这事使燕黛深感棘手。“燕月却好像依然钟情小绿,然而楚莲忽然暴病,分明害起相思,燕月因此衷怀郁结,小绿神情随之突变,谁也都想不到她会跑去赵公馆照料病人。
这几天听讲楚莲病已大好,显然的小绿从中使尽了什么力量?是不是游说成功约楚莲共事一人?会不会她自甘退让舍己耘人?
说小红小晴前后两次上赵公馆,只晓得小绿楚莲非常要好,却还是查不出个中实清。
说燕月方面,纪珠纪侠也问不出究竟,他总是终
无
,万分惆伥。
听完喜萱一席话,小翠讲不出心中忐忑不安。
她想:小绿是一个自尊的女孩子,她决不肯委曲求全,估量她平
为人言行,倒是割爱作成楚莲,然而她自己怎么下台呢?
这问题恐怕不简单,万一闹出…
翠姐姐念到绿妹妹刚愎自用,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眼睁睁坐到天明,急忙唤醒念碧,请他给她备车进城问候。
娘儿们出门到底不是一椿容易的事。等到打扮完毕,驱车赶至赵公馆,可惜小绿已经不在那儿。
出门这回事,看来平凡,行大不易,女人更难。
一个女子孤零零的跑数千里路,既无行旅经验,又无一定目标,人海茫茫,世情鬼域,纵使
千万贯,一身拳
好工夫,究竟金钱并不一定万能,武艺也许反而闯祸。
出门有几种看家本领,一和气,二装穷,三假老实,可惜这些本领在小绿用不着。
和气无非讨入喜欢,乔扮的女儿家怎敢讨人喜欢?
装穷博取同情,同情
不了
夹,
夹那还得了!
假老实办不到,姑娘聪明外
,假也假不来。
这一套全不行,她倒是另有三个法宝顶替,谨慎,阔绰,沉默。
谨慎未免尖刻,阔绰分明炫
,沉默俨然骄傲,三者恰都是出门人大忌。
然而走太原趋开封,这一路姑娘也还搞得通,吃香偏就在她的三件法宝。
她的黄骠马非常名贵,配的金鞍玉辔银镫紫缰,尤其鲜
夺目。
人是遍身罗绮,戴一顶汴京细草编的笠儿,剃的青皮头,打着油松松的大发辫,生得面如敷粉,
若涂朱。
虽嫌个子小一点,但修短得宜,这就越显得少年英俊。
带的行李不多,可是没有一件不美,小至水囊干粮袋也还是讲究到十分,住上等旅店,吃山海珍味,见人少讲话,讲就是一口京片子。
阔绰得挥金如土,谨慎得事事留心.骄傲可也骄傲到使人望而生寒。
人以为她是个王爷贝勒,可疑却在没带跟人,不过人家牲口上捎着三尺宝剑,还不明白告诉你会武艺。
会武艺的公子哥儿们都爱单身匹马闯
遨游,表示他有胆气,英雄、威武,那么姑娘没带跟人也就不足为奇。
大热闹地方百姓比较安份,倒不因为怕的剑不好惹,虑的是阔少爷背后有官府撑
,官司人人害怕。
这就是姑娘一来搞得通的理由。
走平凉赶三关,情形渐渐不对,这一带当行出色的不是官府,是土匪
寇,旅店简直不成旅店,吃的干脆不堪下箸。
掌柜的打杂的乃至看马的小孩,没有一个人面目慈善,他们嫉恨富贵,同情贫
,不接受尖刻的指挥。
打架那是家常便饭,杀人掠货视同探囊取物,老实点含糊让你过去,越神气你就越糟。
会武艺讨厌到顶,这里人不练也会两手儿,你要不是真了得,带兵器免不了取辱招灾。
姑娘固是身负惊人绝技,却也不便小事情动手动脚。
天气热,女儿家长途跋涉有多么苦,换衣服抹抹身都不自由,有时候还得跟大伙儿客人躺在一块睡觉,你不睡请教能熬几夜?
姑娘至此心慌意
,她算领略了出门困难。
这天绿姑娘就走在平凉道上,正午的天气,太阳炙得她香汗淋漓,肩背皆
,望见前面一株大树下,有人支着凉棚卖茶,一挑水桶罩上破芦席,两张板凳,一张上面放着几个碗,一张却空闲着,地下横三竖五躺下几条赤膊莽汉。
树旁散着两匹马,一只黑驴儿。
姑娘来到切近,跳下地走进凉棚叫一声打搅地下立刻跳起一个小老头,亮声儿问:“要茶吗?请坐。”
姑娘就空板凳上坐下,小老头拿个碗便去桶里舀茶,看那茶浑得像厨房里的洗碗水。
姑娘不敢喝,接过去给放在凳上。
小老头说:“你不喝马上蒙一层灰…”
姑娘道:“谢谢你.我不渴。”
小老头瞪眼说:“不喝也得给钱。”
姑娘笑道:“公道话,支凉棚要费工夫,板凳也不能白排着让人坐,是不是呀!”
小老头点头说:“你讲得很明白。”
姑娘道:“我说,你有没有办法卖我一桶水?”
小老头道:“水?那个桶装的就是半桶水…”
他伸手指着左边水桶接着说:“你这小肚子装不了呀!”
姑娘道:“不是人喝,马喝。”
小老头大笑道:“这地方买水喂马,你真阔…”
他这一笑,地下躺的人都坐起来了,十来只惊奇的眼光打量着客人浑身上下…
姑娘多少有点难为情,她也晓得天旱,山涧都干了,水的确困难。
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人和马还不是一样的要吃要喝,反正多少钱照给不好么!”
老头说:“不行么,桶子马也不能使…”
姑娘心里想:你这桶子还能干净到那儿去。嘴里却是说:“那没有关系,带桶子估价算上怎么样?”
小老头冲口叫:“那得几钱银子才能卖。”
姑娘道:“给一两好了,桶我也不能要,使过洗洗你还可以用。”
边说边向
带上解下荷包,她可忘记了里面全是金锭子,这一倒出来看的人眼都直了。
姑娘仍然没事,拿锭子装回去系上说:“有碎银子我拿去。”
她站起来去牵马,小老头赶紧持起半桶水跟过去,姑娘教他卸下桶梁让马伸进嘴喝。
马正渴,喝得真甜,姑娘看着欢喜。
小老头乘机探问她上那儿,姑娘不该大意告诉人家上新疆。
小老头惊叫:“新疆…新疆…新疆…”
凉棚下有个黑伙子立即拾起铺在地下睡觉的一件破褂子,抖一抖披到肩上,跨上黑驴儿驶走了。
这当儿树
边一位垂目打坐的中年人,忽然打个呵欠拿手帕抹一把脸走去给马备鞍,是一条硕长的汉子,穿着黑绸子短
褂,
间阔板带扎得死紧,却还
上一把油纸的大折扇。
他也带有简单的行李,夹褙儿里一枝比宝剑还要长一点的硬兵器。
那中年汉子眉毛眼角时刻都在注意小绿。
姑娘也看出人家神情有点特别,然而她决没把他放在心上,守着黄骠马喝完半桶水,探手马包里摸一锭银子递给小老头,干脆教给马松了肚带。
她又回来凉棚中坐着,手里扇着草笠儿,闭上眼睛打盹。
小老头就坐在她板凳旁边地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她讲,姑娘却是爱理不理的点点头笑笑绝不作声。
那中年人褙上马鞍,在理说他应该上马赶路,可是姑娘不走他也不走,依然再去树下打坐,姑娘看着暗自好笑。
这地方虽然灰沙多但是真凉快,姑娘要歇个把时辰,直等到烈
西斜,凉飕四起,她这才策马登程。
就只走一会儿工夫,料得到的那中年人追上来了,姑娘故意紧走,他紧跟,她慢走,他慢随。
走的是山路,时间已经不早,姑娘先发制人,突的兜回马,喝道:“朋友,老跟我干嘛!你必不是好人…”
汉子黑马兀自前进,看样子他要讲话,姑娘忽然左手一扬
出一枝两寸长的袖箭。
汉子也真不含糊,伸右手接住箭,高声叫:“别动手,听我…”
讲一字不及出口,姑娘袖箭又到,而且连珠放
,两边距离也总是太过迫近,汉子闹个手忙脚
,慌不迭左闪右躲。
耳听呛琅一声响,姑娘掣剑骤马进攻,汉子只好勒马斜出纵马飞逃,姑娘还望着人家背后发了几枝箭。
暮色苍茫里,黄骠马驶进一个山坳,那里头支着两三处茅芦,也建有个挑个破酒旗的小店。
姑娘到店门口,酒旗下叉手站着一个后生,
住马头剪拂说:“客人,住店吗?天快黑了,山路不好走,前面没有人家了。”
姑娘认得就是刚才在小老头凉棚下乘凉的黑小伙,微怔着问:“你就住在这儿?”
黑小伙笑道:“这儿也算我的家,那卖茶的老头是我的叔爷辈,他一会也就回来了。”
出门人老毛病,碰着认识的人总有点热情。
姑娘也是有这个毛病!听说小老头就要回来,她立刻扳鞍下马,认真问:“有地方可以住吗?”
黑小伙笑道:“恰有个房间可是没有炕…”
他手指短短的黄土墙上挖的圆窗
。
姑娘牵马过去,伸头窗
里看,黄泥地,破椅子,倒是支着一张
板。
有这一张
姑娘也就
足了。
她回头说:“还好,请你把马鞍卸下拿进去,马就给拴在窗
下。”
黑小伙笑道:“那怎么行,你不见墙下画的白圆圈,这地方出狼。”
姑娘道:“我的马不怕狼吃怕人偷。”
边说边去马背上搬下行李,干粮袋,水囊,宝剑,马包便往店里走。
小伙计朝她背上扮个鬼脸儿。
女儿家总是爱干净,小绿她就是顶怕脏,每一次下店时总要费一番工夫打扫,不管住个把时辰也一样要照办。
今天算早些休息,自然更要大费手脚,好容易把屋里收拾停当,叫盆水洗手脸揩脖子,胡乱抹抹身。
天色已经不早,这当儿那个卖茶的小老头来过两三趟,全被姑娘关上门给挡了驾,她不要灯,也不要什么吃的喝的,干粮袋里还很丰富,水囊中水也充足。
初更天她出来看马,拿个破凳子坐门见外乘凉。
夏夜没有月,星光就更可爱,夜的静寂使人显得悠闲。
可是小老头跟那个黑小伙都太讨厌,守住她不住口劝她吃东西,最后提到酒,老头直夸山中积年陈雕不可错过。
酒这宝贝对出门人有很多好处,解渴,避暑,又可以和药医病。
小绿带有一对锡打的盛酒扁瓶,恰好酒用光了。
一听说积年陈雕她动了心,屋里去拿出一只瓶,向小老头要个空杯教盛一杓酒来试一试看。
小老头是个行家,看透了客人相当精明,他去打一大瓢好酒带个空碗出来,姑娘果然拿瓢中酒倒些碗里要小老头喝。
小老头那还能不喝?
姑娘这才就着瓢尝一点笑道:“这烧酒不错。”
笑着把锡瓶盛
,仍然留住小老头聊天,留心看他有没有什么变态,然后回去房里拿来另一个锡瓶要酒。
小老头又去臼来一瓢酒,姑娘是真尖刻,还要他先喝半碗,这一下小老头却教小伙喝,,说酒太烈,他量小怕醉。
黑小伙勇敢地双手捧碗一口气喝干。
小老头骂:“你就一辈子没有见过酒,没出息干嘛不慢慢来!”
顺手儿敲他一拳。
打得小伙子一哆嗉摔破了碗。
小老头大喝一声:“你要死…”
黑小于吓坏了,拔步飞奔。
这时光姑娘又把锡瓶儿灌足。
瓢里还剩酒,酒是真香,姑娘喉
,不由举瓢就
。
就在这个时候,慕地远远飞来一块石头,正好打翻了姑娘手中酒瓢,小老头惊叫:“谁在开玩笑,老子非揍你…”嘴里这样叫,人反而往屋里逃。
姑娘猛可里觉悟,扔下锡瓶儿站起来待捉小老头。
那边树林中有人亮声儿叫:“别追,当心你的马!”
姑娘不作声,赶过去牵马进店,瓦油灯下看黑小子爬倒地下打呼,小老头推倒店后一扇芦壁逃走了。
姑娘不住的生气,想一想何必跟么魔小丑一般见识。
天气这么好,乘夜赶一程路多凉快。
想着便给马搭鞍,拾夺行李快走,走出店门外找不到锡瓶,姑娘嘿嘿好笑,牵马穿进前面树林。
可是什么人都没有,她站了一下也就上马走了。
山路确然不好走,绿姑娘按辔徐行。
行不了十来里路,背后一连串马蹄声急,姑娘勒马斜坡屹立不动,星光闪闪中望来人。
果是白天那个中年汉子,依然穿着一身黑,但手里这会却亮着兵器,是一枝四尺来长的钢鞭。
那汉子望见了姑娘反把鞭挂上,摆摆手叫:“别放
暗器,听我讲,那山坳茅草房屋住的全是贼。
我已经替你打发了,暂时可保无事,前途那是不敢讲,贼人互通声气,谁叫你
了眼…”
边说边往上闯。
姑娘不响也不动,冷静地注视来人马上动作。
两边马头就差那么一两尺远碰上了,那汉子点点头笑笑又说:“你不说保一笔红货镖往西藏吗?怎么又是上新疆啦…”
姑娘猛吃一惊,怔一怔急忙问:“你,你是谁?”
汉子笑道:“我叫蓝立孝,又叫傅思,身受纪宝三爷厚恩,该向他家里人报德。”
姑娘不
嗯了一声说:“你错了,我不是纪宝家里人。”
蓝立孝道:“我再提一个人,无玷玉龙郭阿带…”
姑娘又呆住了。
立孝道:“我们都有一番
情,不过纪宝可要比我晚两辈,他的三祖母白夫人跟我算师门手足。
前一次我陪纪宝到宝
见过海容老人,我又奉老人命护送崔小翠姑娘进京,这一次要不因为紧急的事故西行…”
说到这儿,他忽然跳下马,拿手上锡酒瓶递给姑娘笑道:“给你换装了好酒,还你啦!”
姑娘本来大方,她笑道:“您留着喝啦,我这儿有很好的牛
脯…”
向干粮袋里抓一把送给他。
立孝道:“你下来,我们谈谈,白天呢我顾虑人多耳目多,有话不便跟你讲,后来追你上路,可不想引出一场误会。”
他不
伸手摸摸左肩的箭伤。
姑娘显然过意不去,赶紧滚鞍下地给人家作个长揖,笑道:“我笨嘛!就是不识好人,不过那几枝箭倒是不敢认真…”
立孝笑笑说:“那全没有关系,我刚提的无玷玉龙是你的什么人?”
姑娘咬着字说:“我的伯父。”
立孝大笑道:“没听说婆带有几位令郎嘛…姑娘,恕我冒昧,我晓得你是谁,阿带是你的天伦,你也就是他的二小姐小绿?”
姑娘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她以为人家知道的,也许还不止这一些,莫非他是受燕月所托…
这一想她就不能不设法查问究竟,当即勉强笑道:“蓝爷,这不怪嘛您怎么会认得我?我还只是由纪宝口中听过您的名字呢?”
立孝道:“姑娘,别管我怎么样认识你,你先讲讲你干嘛偷跑新疆?你是跟什么人生气?姑娘们有事还是在家里解决好,大热天跑远路女儿家怎么受得了…”
说着拿酒瓶开开盖喝口酒就路旁坐下。
蓝立孝行动总是可疑,绿姑娘自然非要查问明白。
她想用话套话,当时想了一下说:“我上新疆找爸爸的。”
立孝笑道:“尊大人行踪无定,新疆地广人稀,你那儿去找他?”
姑娘道:“人那有找不到的道理?南北疆都有他老人家的好朋友呀!”
立孝道:“住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这一问可把姑娘问倒了,半晌也还是答不出来。
立孝笑道:“第一你是个大姑娘诸有不便,第二语言不通什么都施展不开。小姐,我认为你太冒险了。
你似乎甘心孤注一掷,又像小孩子在玩火,为什么呢?假使真有要事要找令尊,我可以替你跑腿,你就此请回去京都,怎么样呢?”
姑娘摇头说:“不,我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也不一定要找什么人,我是想男人常会说建树事业,女人为什么就是那么不自由?
我要击碎樊笼,顿断-勒,争取自强自立。新疆是我心目中天地,我要到那儿去安身立命,我就是不避艰危,我有我的勇气和毅力…
你关心我深深的感谢,但是我不愿意接受你任何帮忙。现在请告诉我怎么晓得我叫小绿?怎么听说我保镖前往西藏?除了纪宝以外还有人托你关照我没有?”
立孝笑道:“你的口气大得吓人,这无非说明你不懂人情事故。人类不是万能,要生存那就必须互助,吃饭靠种田的农夫,住房子借重土木匠作。
出门人更不简单,一切事都须要有人扶持,江湖上当说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是一句好话。
你是侠义门中儿女,该听说侠义行为,太史公论侠义,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己诺必成,不爱其躯…
我受纪宝所托,同时跟你父亲叔父相知有素,明知你涉危赴险,我怎能不闻不问?
我在京认识巧儿,你在他家种种安排,我全看到,本来想拜访纪珠弟兄,请他们设法拦阻你远行,但又怕女儿家有女儿家的苦衷并有忌讳。
所以决计等崔小翠到京找她告密,可不料临时接奉白师姐急促函告,匆-我又赶来平凉,天幸让我归途碰到了你…”说着,他举起酒瓶慢慢喝酒。
姑娘控纳不住,终于硬着头皮问:“你也认识季燕月嘛?”
立孝灵机一动,急忙笑道:“李公子常见面的啊!”姑娘道:“你由宝
回京也见过他?”
立孝道:“见过一次,我觉得他神情不对,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不好解决呢?”
姑娘心里一阵剧跳,赶紧说:“他还不过一个大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因为你说起纪珠,我随便提到他…,蓝爷你请回去吧,我们就此分途。”
立孝叫:“姑娘,你听我说…”
姑娘已经跳上马背,头也不回的走了。
立孝看出姑娘心中尴尬,想一想糟,她分明是只情海冤禽,这一去可能命丧新疆,劝是劝不回来,说不得只好陪她受场磨折。
想着立刻起来收拾上马,追是追上了,可是姑娘不理他。
晓风习习中,立孝背后忽然一声长叹,姑娘不
回头。
立孝顶上去说:“人各有心,士各有志,姑娘,我不勉强你,这样好不好?我们一道去吧!
你不用承我情,我也不借你的光,我们就是合作,去边疆合作一番事业。我们暂时认做叔侄,你肯受委屈吗!”
姑娘大笑道:“那倒无所谓,你根本跟爸爸是朋友嘛!不过,最好别费这么大的劲,我也就是言必行,行必果。决不会半途而废,你又何必赶去受苦呢!”
立孝听姑娘口气很活动,他壮了瞻笑道:“我平生不晓得什么叫做苦,苦中也许有很多乐趣。
我再告诉你,我们此去不说互相帮助,干脆说互相利用,你出钱,我出力。
新疆各处风土民情我都懂,还能讲几种土话,你想做畜牧生意吗?我会相马,也会兽医,善找出水草地方,怎么样?”
蓝大爷竭力讨好,姑娘可不是糊涂虫。
她想:这个人真够热情,不嫌烦,不辞劳怨,他为的什么呀…
这样一想,不由不心中感激,从此她就不再多讲话。
当天正午落店打尖,睡个午觉继续上路,三两天以后她跟蓝爷混得非常融洽。
立孝这人不愧江湖老客,旅途中他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且招呼姑娘无不细心周到。
过去姑娘对洗脚抹身都感困难,现在每一次落店,休息的时候,蓝大爷好歹总设法让她洗个澡,带她吃点东西,乘凉,散步。
过去姑娘睡不宁贴,现在姑娘可以放瞻高卧,横竖大爷为她保镖。
过去姑娘顶怕蚊子,常常澈晓失眠,现在蓝大爷给
了一架蚊帐,随便那儿也都可以开铺。
蓝大爷不单是照料她,差不多应该是卵翼她,人非木石,这你还能不动心?
最近姑娘把人家看做亲叔父,背人她也会对他撒娇撒痴。
立孝也当她亲女儿一般爱惜,然而几番挑逗她说出心里事她也还是不能说,不好说,而且不让他提起李燕月三个字。
这还不等于把话告诉人,立孝肚子里也就雪亮般明白了。
不久时间他们叔侄俩走完祈连大山。
路过华家岭,天气热得
金烁石,姑娘内忧外劳,招凉合暑,蓦地病发途中,症象万分险恶。
不亏立孝精通医理,随身带有急救灵药,小绿她就不能活在人间。
一场病闹得立孝身心俱瘁,逗留华家岭足
四十八天。
小绿西行意志依然坚强,他们重行上道,时已入秋季候。
人都说张飞天不怕地不怕怕病,秦叔宝卖掉黄骠马也因为病。好汉只怕病来磨,前辈英雄圣哲因病失机落魄的那就太多了。
晚来有人讲过这样话“视死如归,畏病如虎”
最近还有一位大文豪希望无疾而终,病之可怕,千古同声一哭。
小绿姑娘大不了不过一个女孩子,也还能强到那儿去?
她的病虽说好了,可是健康还没有恢复,人软弱得像带雨海棠,整
价
山深锁,秋水埋怨。
蓝立孝捉住她的弱点,乘机劝她折返洛
游息,说是中原尽有好去处,何必一定要去边疆…
谁知不劝辽好,一劝姑娘反而暴躁,三不管强支病体,即
登程“却怜病后轻似燕,扶上雕鞍马不知”
立孝看着不
搔首长叹。
走完华家岭转进新疆境界,七月中旬,路上依然酷热,踟蹰沙漠,人马如入镬汤,而且
霾风雨莫测。
这天横渡白龙堆,这地方离迪化不算太远,却真是平沙浩浩,亘不见人,上午虽热,天气还好。
小绿据鞍斜睇立孝,意思说戈壁并不难行。
立孝笑笑不作声,表示未可乐观。
果然近午时光,蓦地刮起风,风还不能说顶大,然而眼前情景够可怕。
沙漠像大海没有什么分别,天旋地转,卷地排空,黄沙像急湍一般地奔
澎湃,风作雷鸣,云低如盖。
人坐在马上恍惚乘桴飘泊,扑面袭人而来的不是水是沙。沙不单是使你透不过气睁不开眼,而且打得你
脸点点红斑。
立孝教姑娘拿手帕把口鼻严密蒙上,还给她耳朵间挂起耳花,一双眼带个眼纱。
但姑娘还是不行,不住的勒马倒退,整个人爬伏马颈旁缩做一团,尽管咬紧牙关忍耐,还不过勉强挣扎支撑。
立孝这时候倒是什么话都不好讲,催马紧傍地走个并排儿,他那一只手始终没敢离开她一搦细
,预防她万一昏厥好把她一把挟过鞍桥。
这当儿就是讨厌无处躲避,同时必须当心风还会大,你不走管保埋骨堆沙。
天气似乎转恶、风越吹越凶。
立孝眼瞧情况不对,爬在姑娘耳边大声叫:“绿,千万听话,今天恐怕难逃一死,我们非要拚命闯过白龙堆,我抱你赶一程路,前面有个好地方可以歇歇。”
他却不管姑娘不答应,耸身跳过马,强把她拥在怀中,手起鞭落,黄骠马奋鬃长嘶,展开四蹄尽力狂奔。
好马就在这生死开头你才会知道它伟大,黄骠马不负姑娘平
爱抚殷勤。
它显然的懂得天心人事,一个时辰以内,它竟然一口气疾驰了一百里路,飞渡白龙堆,直抵这玉矾湾。
这儿有几株倒垂杨柳,
水一弯。
玉柳湾在小绿眼中看来,简直无殊福地
天,说也奇怪,这儿没有风沙,只有碧油油无垠水草,绿沉沉一片树林。
姑娘马背上喜得挣扎着亮声儿叫:“好地方…好地方…快停下来啦…”
立孝应声拖带她坠下鞍桥,跌个倒栽葱,昏厥地下人事不省。
姑娘大惊失
,认为他用力过度,事当无妨,可是爬在他身旁,呼唤半天不见答应,拿水囊灌水他也不能
。
姑娘心慌,手足无措,跑出树林外,希望沙漠上找个过路客商帮忙施救。
举目看万顷平沙风犹未静,那里盼得到半个行人?
姑娘往返奔波,立孝依然沉
不醒。
饶她平
肝胆如铁,至此也不
凄然肠断,热泪双
。
当她第几度重到外面了望时,蓦见老远处出现两个黑点,那黑点翻翻滚滚势如驾雾腾云,望了片晌料得来的是两匹牲口。
心中一阵狂喜,却又怕来人转道别出,
想飞马前
,但念立孝睡在地下或有不妥,急得地像热锅上蚂蚁不住的打旋。
那边牲口且喜渐渐的来得近了,是两匹火炭般赤红好马,姑娘赶紧取出手帕尽力扬舞。
马是真快,还怪她心急,好不容易望见来人镫上欠身翘首,她反而尖叫一声退到树后藏身。
来的正是李公子李燕月,和镇远镖行总镖头赵振纲。
两匹马撞进树林,燕月马背上翻身,闪电一般快法飘忽落地,腾一步便把绿妹妹一只臂膊抓住。
回头笑:“大姨夫,是她…是她…”
姑娘叫:“姨丈,快看蓝大爷,他…他保护我冲出风暴,他自己…”
她手指着那边树下,急泪夺眶而出。
振纲
吁吁扳鞍下马,笑道:“二小姐,你真会找麻烦,晓得有多少人在沙漠上为你受罪。”
边说边解下鞍旁皮酒壶大踏步急往立孝那边走。
姑娘由燕月手中夺回臂膊,如怨如慕似嗔似喜的说:“谁要你跑这老远的路,你就爱管闲事…”
燕月叹口气说:“二妹,你是差一点没把我急死。你走后我就成了群矢之的,楚莲骂我没有良心。
纪珠,纪侠迫着我赔人,小晴二嫂的一张嘴多可怕,老侯爷的三位老姨太也不能原谅人哪!
天字一号好好先生小翠姐和喜萱姐,她们也都怪我太过不懂事。这真是从那里说起,我没做错什么呀!”
姑娘苦笑着说:“请教你,月哥哥,他们骂你确无理由,你来追赶我又有什么理由可说呢?”
燕月道:“现在我是没有工夫跟你讲理,无论怎么样你必须跟我回去京都。”
姑娘道:“笑话,你也管得着我?”
燕月道:“何必呢,二妹,我有什么事对不起你嘛?”
姑娘不作声,低着头往那边走。
振纲已经拿酒救回了立孝。
蓝大爷原是存心捣鬼,这会见他还不是好好的能说会笑。
振纲点手儿唤姑娘过去。
姑娘叫:“蓝大爷,您怎么啦,都好了吗?”
立孝摆手说:“这边坐,我还不行,头昏得很,就这儿歇一夜明早动身…”
姑娘就他身旁坐下说:“怪不怪,我看您神气很好嘛!”
立孝道:“你忙什么呢?总镖头,李公子,因为你大热天跑老远的路,你有话总该跟人家说个明白呀!”
姑娘道:“白忙嘛,我决不回去。”
振纲道:“二小姐,先别提回去不回去,我这儿给你捎来两封信,你看过再讲好不好嘛。”
边说边由
带上解下一个小小锦囊,囊里取出信递给姑娘。
姑娘先看李志烈的家书,里头说他赞成燕月跟赵家楚莲订婚,姑娘倒很快乐,急忙回头找燕月。
燕月却不晓得上那儿去,这就只好向振纲道喜。
振纲说:“你还没看你莲姐姐的信。”
姑娘由另一个信封里扯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笺,上面不过寥寥几个字。
写的是:“姐侯妹一百
,妹百
不返,姐即绝食以殉。倘肯共事一人,姐愿退居侧室,否则不幸者,恐不只我姐妹两人也。”
楚莲文字本来不大高明,这两行信写得也还通顺。
姑娘看着手颤抖不已。
振纲说:“二小姐,你愿意同归于尽嘛?”
姑娘道:“不会的,姨丈,我可以给莲姐姐回信,一定能够求得她原谅。”
振纲道:“我看没有什么可说的,无论如何你总得跟我回去。”
姑娘忽然沉下脸:“这办不到,我又不是小孩子,既然来到这地方,我就是不能回去。”
振纲道:“燕月和他的母亲答应先娶你后娶楚莲,我一家人完全同意,你吹花姨姨跟你姐姐都赞成这样办,我说,我们侠义门第姑娘们
襟总不能太窄,更不至怕羞。”
姑娘赶紧拦着说:“姨丈,您根本
错了嘛,我并不想嫁给谁,谁也并没有对我有过什么表示。
我服侍莲姐姐一场病那是我们姐妹的
情,我来新疆是我个人要干一番事业,莲姐姐婚姻大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信里是一片糊涂话,希望您姨丈必须要放明白,教我写回信劝劝莲姐姐义不容辞,要我重返京都万难从命。
不相信请您问月哥哥,到底我对他讲过什么话没有?莲姐姐做事没有主张,我替她想办法假冒燕姨姨给李家姨丈去信,现在说定了婚事,反而把我拖进圈套,天下有这道理嘛?
她拿绝食吓唬我,我管得了嘛?我为什么为人作嫁,她又为什么强迫我伴嫁?说不通嘛…”
听到这儿,振纲忽然失声长叹。
蓦地燕月从树后踅出来,伸右手一个指头疾点姑娘脑后睡
,姑娘立即爬倒地下。
振纲大笑而起,喝教燕月用带来一匹青绸子儿兜起姑娘抗上肩头,拱手向立孝叫一声请,各自认蹬上马,一窝蜂赶往迪化将军衙门。
将军穆尔是四阿哥祯贝子的亲信,跟赵振纲拜盟弟兄。
振纲带一行人出关,星夜兼程迳奔迪化,同行的是纪珠、晋萱、纪侠、念碧、燕月,大家在穆尔衙门休息一天,计议分途出发探讨小绿踪迹。
想不到第二天一清早临行那一霎那,忽然千手准提胡吹花,无玷玉龙郭阿带联袂前来拜访。
他们师兄妹返京路过,听说镇远镖行总镖头住在将军衙门,顺便到衙请见。振纲大喜过望,背人把小绿出亡详细情形一说。
阿带倒不见怎么样,吹花可是着急了不得,立刻约师兄赶上阿尔泰山拜谒海容老人问卜去。
他们走了,这儿振纲领燕月偕出,纪珠与喜萱夫妇联镖,纪侠和念碧同行。凡事也总是天意如此,偏偏绿妹妹让月哥哥寻获,而且白龙堆距离迪化城并不太远。当
天黑燕月把绿姑娘送回穆尔衙门,穆尔即夜派侦骑绕道截回纪珠弟兄和念碧,燕月独自飞马追赶吹花阿带。
李公子心急如火,他很不放心绿姑娘受了点
沉睡在
,怕她熬的时间太久对身体有极大妨害。
都因为绿妹妹脾气大,不是请她爸爸和吹花姨姨两人在场镇
,他实在不敢使解法让她苏醒。
澈夜狂奔,人马俱乏,且喜天亮时终于赶上两位救星。
吹花嘱他后面缓行,她跟阿带疾驰折返迪化。
阿带动手解救爱女,绿姑娘星眸乍转,好梦初回,一看
前并肩儿站着爸爸跟姨姨,她还能强到那儿去?
不能强来难免软化,她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伤心得哭不成声。
吹花自有一篇话教训,阿带批准爱婿即
成婚,穆尔、振纲自居大媒,喜萱权充新娘子闺伴。
青庐决定设在将军衙门,说来头自然够瞧。
穆尔是旗人,八旗子弟大概都会捧场。
阿带振纲名
江湖,吹花贵拟宗室郡主,燕月母亲燕黛宫中保驾女将军,燕月在京号称第一
公子。
念碧与纪珠纪侠还都是四阿哥布衣之
,这场面不捧还待捧谁?
所以穆将军暗里下死劲大事铺张,他准备私下拿出几千两银赔垫。
然而燕月这一次出京,燕黛早为他安排下一笔丰富行囊,同时还给捎来小绿做新娘应用的一些服装首饰。
念碧和纪珠弟兄各带来赠嫁盛仪,振纲还备上整万现金,人家事先原是有番缜密计划,根本用不着别人破费。
倒是阿带看穆尔为人不错,反而馈送五颗东珠钮扣,吹花给穆夫人一个八宝玉连环,那都是无价之宝。
后来四阿哥登极,穆尔却将这两件东西奉献,博得一场富贵荣华,说来总是他当时几分热衷果报。
燕月小绿成婚这一天,道不尽繁华富丽,
旎风
,燕尔新婚,乐有甚于画眉。穆尔坚持挽留新夫
小住十
,盛情难却,阿带、吹花、振纲等只好答应,他们一行人暂时逗留迪化。
当小绿忽告失踪,燕月、念碧、纪珠、纪侠分途四出追索,
了几天终是白忙,大家愁苦的了不得。其中最难过的自然算燕月和楚莲,比较镇静却只有小翠。
翠姐姐深知绿妹妹
中有细,无论怎样她总不至跑得太远,同时认定她可能南下,不是前往江西,或则回去
州。
小翠她前一次在宝
见到海容老人,老人相当赏识她,许为人间仙品,尤其那一位大老太宝玉,对她印象极佳。宝玉颇有几分道行,明说她术数通神,聪明外
,须防人天不喜,神鬼同嫉,此后并须切戒卜易。所以这回事翠姐姐就是没敢轻动着
,那天她对大家所讲的什么大事无妨,逢凶化吉,还不过信口开河,捏辞劝慰。
却不想因循了十天,这天念碧在镖行里收到巧儿送来小绿的一封信,信里请念碧收留巧儿为徒,其它什么也没提到。念碧当即带巧儿到赵家来见小翠。
经过小翠一番盘诘并对小孩子说明利害,小子恍然明白,对小绿藏匿他家中一切经过,以及前后所说的话,始末原由吐
干净。
听说绿妹妹出亡的地方竟是西藏,楚莲伤心大哭,痛不
生,小翠就也吓慌了手脚。正在
得不可
开
,凑巧振纲由江西回来,查问过详细情形。
这位平生
怀坦
的总镖头反而乐不可支,笑说,楚云燕黛乃至张勇侯爷全不懂事,为什么不主张让小绿楚莲并嫁,何至事情闹得这般糟?
现在第一步还是要先决定一下教燕月双娶,第二步再议出关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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