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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代人受过 鱼目混珠
 欧翠华似不愿,似无可奈何向滕文星一福。

 滕文星先是一呆,面现愠怒之,倏地心念一转,呵呵笑道:“令妹说得不错,老朽目前仍蒙在鼓中,令人摸不着头脑,老朽愿听其详。”

 欧翠英幽怨叹息道:“师伯若稍一思索其中道理,不难察破真伪,请问白图解藏处究在何地?”

 滕文星略一沉忖,道:“风闻藏处有三,冀北长城、雁龙湫、嘉兴南湖不知确处谁是。”

 欧翠华道:“三处必有一处是真,那是不错的了。”

 滕文星点点头道:“正是!”欧翠英道:“试问师伯,侄女们如真得了白图解宝钥,怎不赶回与家母或迳赴师伯所说三处,在此勾留则甚。”

 滕文星愣得一愣,皱眉说道:“老朽也是这么说,但你们在此夏口做甚,得知风声如何不逃去。”

 欧翠华鼻中冷哼一声道:“逃?师伯说得这么容易,这宅外黑白两道高手密布如云,能逃得了么?何况一经逃出,认为鸿飞杳杳,从此得以安详自在,非独大错特错,而且这冤诬将永无法洗刷。”

 滕文星不点点头道:“有理,那你们在夏口则甚?”

 欧翠英闻言,不又是凄然泪下道:“这内面酝酿着一项阴谋,师伯危在旦夕而不自知,侄女们不胜忧虑。”

 答非所问,令滕文星更浑然摸不着头脑,不愕目呆住,道:“大姑娘话似有点颠三倒四,老朽更是不明不白。”

 欧翠华道:“壁有耳,恐为人知,师伯请附耳过来。”

 滕文星突感到刘文杰上官相两人在外等候甚久,不免疑心自己与二女存有什么图谋,微感焦急,但为欧翠英危言耸动,情不自将一颗茸茸的鬼头,偏了过去。

 只听欧翠华低声道:“师伯,我姐姐身负重伤,不得已逃来此处调息,你老人家不妨察扶伤势,侄女不言师伯已知过半了。”

 滕文星伸手一扣欧翠英腕脉,细察脉象,不目中出两道惊疑的神光,道:“此乃‘拂脉’手法所伤,武林中仅到…”说此突低声道:“难道是刘文杰所为?”

 欧翠华道:“正是,我姐姐佯装昏倒地,侄女发出一粒师伯特制的啸弹将他引走。”

 滕文星忙道:“难怪与刘文杰晤面察觉他似神色不正,原来为了这个缘故。”口中问道:“刘文杰一生标榜公正,锄强扶弱,他因何向你们晚辈女出手?”

 欧翠英道:“因侄女所知太多,深遭他痛恨深嫉。”

 “为什么?”

 欧翠英默不作声,从屉中出一张宣贡素笺,递在滕文星手中。

 滕文星不一怔,只见上面墨书正楷:

 “黄河二霸实死在上官相手中,当场睹中目击者除侄女们外,仅刘文杰老鬼一人,鹿角堡梅六为上官相同门师兄,他知道白图解的确藏处,亦知宝钥的用法,或许知道更多奥秘,所以上官相遣师弟邹槐持湛卢剑胁迫梅六偕往壶口关,不幸邹槐不敌身死,而梅六也逃出鹿角堡,途中为刘文杰制住。”

 笺上写的仅是这些,滕文星也是个自负才智绝伦之人,如果所述属实,则题内大有文章,后果堪虞,不问道:“你是说白图解宝钥系上官相得去?”

 欧翠英摇首道:“侄女并末目击,不敢妄语,但刘文杰毒谋挑动彼此不和,引起残杀,遂其兵不血刃,坐收渔利,师伯眼前不可不防他借刀杀人。”

 滕文星不脸色微变。

 蓦地——

 窗外突响起上官相语声道:“滕兄!”

 滕文星鼻中浓哼一声,双肩微晃,迅疾无伦穿窗而出,身形方一站实楼廓上,只见刘文杰面带微笑。

 上官相却双眼充冷煞毒芒,道:“滕兄,你去得未免太久了点,不知滕兄宝钥得手了来?”

 滕文星冷笑道:“此事全然子虚,有什么宝钥可取,哼,滕某始终不信上官兄会将如山重任付与末学后辈黄河二霸身上。”

 上官相不然大怒道:“我早知你与骊山鬼母本一丘之貉,和鬼女表里为,设下陷阱,图谋我上官相。”说着-掌“穿云拿月”玄奥绝伦抓向滕文星。

 一击之中,藏了无数诡奇变化,丝丝劲风,生似数十道无形鬼箭向滕文星周身道。

 这一招显了上官相真才实学,他知对付丰都鬼王这等武功已臻化境高手,不施展绝学,徒然自取死亡之机。

 刘文杰冷眼旁观心中暗惊上官相并非易与之辈,目睹上官相出此招奇学,他对上官相立时有了重新的估计,逐道:“上官相,你心怀叵测,包藏祸心,刘某岂是你能算计的,今晚此园就是你埋尸之所。”

 老龙神上官相宏声大笑中,丹鹤展翅飞身落地,道:“滕老师口出狂言,想手底必有旷绝造诣,你我虽同在江湖中扬名,却未能印证武功高下,孰强孰弱,动手便知,何必效那村妇骂街之行。”说着右掌一式“手挥五弦”拂出,玄奥绝伦。

 丰都鬼王移宫换羽,横肘一撞,掌心吐劲攻向下盘,左腿蹋出一招“云就月。”

 出式之奇,身法之幻,武林罕睹。

 双凶竟是展开猛烈拚搏,劲风四溢中只见两人身形卷起一团尘沙,掌腿飞,分辩不出是彼是此。

 太极双环刘文杰微笑了笑,转面望去,只见窗内灯光大亮,但听欧翠英传出银铃娇笑道:“刘前辈枯立窗外,夜深风寒,何不请入稍坐,晚辈有事请教。”

 刘文杰目中泛出一线杀机,倏然敛去,面带安详笑容飘身而入。

 只见二女娇笑如花,并肩而立,双双一福。

 刘文杰道:“二位姑娘少礼,老朽见二位与滕文星晤谈甚,不便惊扰,既是两位姑娘盛临…”

 突然发现一个面目阴冷中年汉子静立在门侧,忽道:“这位是谁?”

 欧翠英道:“此乃家母手下,家母命他随护愚姐妹,照料琐事。”

 刘文杰道:“看来此人倒是忠心耿耿…”

 欧翠英答道:“正是。”疾又转变话锋道:“老前辈誉武林,德被四海,晚辈们身受冤诬,众口烁金,无可洗刷,还望悲悯施救。”

 刘文杰腹要问的活,被欧翠英一捧,都碍难出口,暗中直皱眉头,心说:“好厉害的丫头。”微笑答道:“是非自有公论,真象终必大白,老朽料测此事大有可疑,必非二位姑娘,但事出有因,老朽就是为查究其因而来。”

 说着话声略顿,接道:“老朽一生受盛名之累,行事出手更不得不谨慎,既不敢误信流言,又不能偏信一面之词…”

 话尚未了,蓦听窗外随风飘送入耳,一个寒澈骨语声道:“口仁义道德,其实谲险诈。”

 刘文杰面色一变,人如奔电穿出窗外。

 站立在壁角的面目阴冷中年汉子,闻得语声也不面色顿变,竟随着刘文杰身形之后掠出窗外而去。

 这人正是那奚凤啸,他听出寒语声似在龙泉驿客中伤何湘君为自己飞龙令惊走蒙面老叟,心中一动,情不自追了出去。

 只见刘文杰身形电奔追着一条黑影已是远在数十丈外,园中一片沉寂,上官相与滕文星亦不知何在,他不一怔,身形并未稍停。

 但待他翻出墙外,已不见刘文杰身影,只见天空彤云密布,远处天边现出蛇形闪电狂风劲吹,大雨即见来临,心说:“看来群已尽撤一空了。”徒然想起玉面丧门伍梦龙,暗道:“他亦暗随群走了么?为何至今未见。”

 奚凤啸并不知伍梦龙为上官相击伤之事,只一起念随即淡然置之,往宅内掠回。

 二女眼见刘文杰奚凤啸先后掠出窗外,一颗悬挂在心腔上重石方始落下。

 欧翠华笑意盈盈道:“看来已是转危为安了。”

 欧翠英柳眉微蹙,螓首摇了摇道:“只怕未必。”

 窗外突起了侧侧冷笑道:“说得一点不错。”

 一条黑影飞掠而入,灯火只微晃了晃,来人身形已落实,现出一个蒙面黑衣老叟。

 二女惊得花容失,退了两步,欧翠英叱道:“你是何人?深夜侵入闺阁,为了何故?”

 来人发出悸人冷笑道:“老夫是谁?久后自明,二位姑娘速献出白图解宝钥,免老夫辣手摧花。”

 欧翠英道:“愚姐妹那有什么白图解宝钥,尊驾不要误听人言。”

 说时其妹欧翠华忽双掌齐出,柔掌风中打出一片飞针。

 欧翠英不大惊,知今晚侵入楼中之人都是武功绝顶凶,与他硬拚,无异以卵敌石,但阻止已是不及,错巳铸成,索放手一试,身形一挪,拂掌攻出。

 蒙面老者冷冷一笑道:“两个丫头胆子真不小。”身形一振,一件黑衫无风暴涨,将飞针及两女掌力震了回去,双掌迅如电光石火分击而出。

 只听两女闷哼一声,如受重击,娇躯摇了两摇,瘫软倒地。

 蒙面老叟冷笑道:“你们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怪不得老夫了。”说时,一双巨灵右掌往欧翠英慢慢抓了下去。

 突然,蒙面老叟似乎一惊,疾然翻到后门隐着。

 窗外传来一声惊雷巨响,天气已变,哗啦啦倾盆大雨倒泻而下。

 雨点溅室中,溺二女衣履,宛如水浸。

 只见一条人影疾穿窗而入,惊噫出声。

 灯光摇摇熄,室内一片凄风苦雨。

 蓦地——

 一阵狂风卷入,灯火全熄,室内一片沉黑如漆。

 这人正是奚凤啸,一眼发现二女躺在地上,不由惊诧出声道:“姑娘,你这是为何?”

 二人受伤倒地,口噤不言,干瞪着出忧忿之

 奚凤啸恍然悟出二人遭人暗算,但未料到此人乃留在室中,猛感后五缕劲风袭至,闪避不及,只觉道一冷,翻身倒地。

 门后突走出蒙面老者,望了奚凤啸一眼,冷笑一声,右足一抬。

 只听奚凤啸闷哼一声,一个身躯被踢飞起,轰然大响,落在门首楼口上。

 蒙面老叟伸手向欧翠英姐妹虚空一拂,解开了哑恻恻笑道:“二位姑娘不说实话,也无关紧要,老朽中年丧偶,一直未娶,久闻二位貌美如花,灵心慧思,不如效那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传扬武林,亦是千古佳话。”

 二女闻言,不破口大骂。

 蒙面老叟目中勾出异样光芒,嘴角含笑,缓缓伸出五爪向欧翠英前抓去。

 欧翠英一颗芳心跳出口腔外,星目含泪水,无奈身躯被制,不能动弹,眼看就要遭辱。

 但她究竟是机智绝伦的鬼才,眼珠一转,道:“我不知前辈实在要问什么?”

 “那还用说。”蒙面老叟沉声道:“为了白图解宝钥。”

 欧翠英幽怨发出一声叹息道:“前辈倘不惧惹来一场杀身大祸,愚姐妹不如奉赎了前辈,何况愚姐妹也不明用法,宝钥现藏在锦褥之内。”

 蒙面老叟料不到欧翠英经不起威迫,如此轻易说出藏址,心内委实不信,不由一呆,哈哈笑道:“究竟大姑娘襟坦诚,老朽心感,但老朽素有寡人之疾,鱼与熊掌意兼得。”

 欧翠英闻言心神大震,玉容惨白,暗暗切齿骂道:“好歹毒的老贼,我如身此罹,后必令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受尽惨毒酷刑,方消此恨。”忙道:“晚辈身已被制,前辈如甘坠臭名,令武林不齿,晚辈也是无法可想,但太极双环、老龙神必卷土重来,那时前辈全功尽弃,徒贻笑。”

 蒙面叟怒道:“大姑娘诡狡谲险,驰名江湖,老朽怎能不防,如姑娘所言不实,休怨老朽意黑。”

 话声方落,一跃而出,落在榻侧,两支枯瘦鸟爪往榻上一锦褥一阵摸索。

 只觉褥角触手坚硬,似珠状之物,不一怔,撕开绫面,滚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光芒四,珠心内有云状之物,浮无定,

 蒙面老叟将明珠托在掌心内,仔细观察,除却此珠价值不赀外,实在看不出有何异虚。

 他腹内疑窦重重,不举棋不定。

 有心斥责骊山二女欺骗,只觉碍难出口,因欧翠英说过不明用法,难辩真伪,自己何尝不如此。

 他恐为二女所骗,传扬江湖,贻人笑柄,猛萌毒念,挟二女离去。

 突然,一声断喝挟着一丝劲风袭至。

 蒙面老叟不心神一凛,身躯诡奥之极往左疾滑,挪闪开三尺,抬头望去,只见正是自己拂中道踢在门角之人,由不得愣住。

 只听欧翠英叫道:“住手,你非其敌,不如止他将宝钥带去吧,既力有所不保,徒贻杀身之祸,他也未必得以安枕。”

 原来奚凤啸被制住踢开后,心中愤怒已极,此人更是伤何湘君凶,其歹毒凶残由不得他痛恨切齿。

 他默运体内真气,只觉梗阻难行,头上汗水涌出如雨,口气逆。

 他耐住腔愤怒,他搜索记忆中有无自行解开封闭道的武学。

 蓦然忆起在三元秘笈中有一节移经奇奥的武学,于是默诵口诀,逐字推义考悟。

 以他过人异禀及智慧,思如洪水决堤,一汪洋之势顿将此节奇绝的武学参悟。

 他慢慢照秘笈所载口诀运气攻维,约莫一盏茶时分,只觉体内一阵撼震,道立为冲破,真气如洪巨,飞转十二主经,功力中无形又增强三分。

 奚凤啸悟出这本三元秘笈乃前辈奇人所遗,内中所载武学无一不是奥奇旷绝,也渐怀疑白图解是否比三元秘笈更为奥。

 碌碌人生多为追求希冀一种渺茫不可捕捉之物,为此丧生在所不惜,甚至至死不悟。

 奚凤啸却不同,他丝毫不放弃眼前的真实,从真实中求得成功。

 他道自解下,立即弹身一跃,右手一招“指挥五弦”攻向蒙面老叟身后。

 虽然蒙面老叟机警闪避得宜,却也被奚凤啸锐利的指劲拂体而过,中人如割,不大感骇异,道:“你不是为老夫制住道么?怎生能解开?”

 奚凤啸寒声如冰答道:“你根本未点上我的道,我要瞧你是否歹毒凶残,果然不出我所料,对付女之辈探取手段卑下无。”

 蒙面老叟心内暗暗大喜,趁着奚凤啸答话时,右手迅疾无伦一招“灵猿摘果”反攫而出,左手将明珠藏于怀中。

 他这一招距离既近,出乎又快,其招式更奇奥莫测,攫势所及几乎俱是人身要害重

 奚凤啸只觉来势无可闪避,唯一自救之法无过于以攻还攻,上身一仰,左手两指穿出,疾点蒙面老叟右腿“血海”道,竟无视于来式攫向前。

 固然,此招可将奚凤啸重伤掌下,但蒙面老叟却不愿被奚风啸点上血海道,倘为点中,重则功力全废,轻则亦废去一条右腿。

 是以蒙面老叟迫得向后退了一步,但迅又欺身而上,掌腿兼施,错环攻连出九招。

 奚凤啸一招解开自身危罹,不愿失去先机,以免处处受制,立即双掌抡攻而出。

 他深知蒙面老叟乃黑道巨,武功已臻化境,不在太极双环刘文杰、老龙神上官相等武功知名宿彦高手之下,不敢以普通招式对敌,以名门各派奇武功要诀攻出。

 但他究竟于经验甚为欠缺,而且对手又是一个极厉害魔头,出招之间,连贯未能一气呵成,似嫌略慢。

 似快缓慢之间,相差不啻天渊,高手过招,丝毫之差足上生死立判,幸亏奚凤啸每一招式却是攻向意想不到的部位,而且奇诡罕睹,每每使蒙面老叟张惶失措,撤招回救,才能幸不落败。

 蒙面老叟是越打越心惊骇惧,揣摸不到对方是何来历,看似初出道的新雏,却武功博杂而又紊乱无序,大感惑混乱。

 他暗道:“此人不除,假以时,将成心腹之患。”顿萌恶念,塌身一闪,左臂猛探抓起欧翠英,右足足尖点在欧翠华“期门”上,喝道:“你再不住手,老夫就取她们性命!”

 奚凤啸不一怔,继而冷笑道:“二女与我只一面之,并无渊源,你取她们性命与我何干。”身形一闪,诡疾无伦落在老叟之后,掌吐暗劲劈向命门

 一股罡劲随掌面出,势若

 蒙面老叟大惊失,身形疾旋,用欧翠英身躯横挡而去。

 奚凤啸究竟心存顾忌,将攻出掌力硬生生收了回去。

 蒙面老叟趁机足掌并用,在二女身上暗中做了手脚,桀桀怪笑甫方出口。

 只听窗外太极双环刘文杰语声传来道:“老朽不慎中了你的调离山诡计,究竟逃不出老朽手外。”

 欧翠英忽出声尖叫道:“刘老前辈,这老贼劫去了白图解宝钥,现在他身上,千万不可让他逃走。”

 蒙面老叟忽变掌朝天,推出一式“天王托搭”一股排山倒海掌风震破了房屋一孔。

 轰的一声大震,瓦尘如雨,木屑弥漫中,蒙面老叟冲霄而起,疾逾奔电穿出。

 只听刘文杰一声大喝道:“你逃得了么?”

 欧翠英似乎受了极重的伤,语声一落,嘴中出一股鲜血。

 奚凤啸大惊,道:“姑娘…”

 欧姑娘苦笑一声道:“奚少侠,你扶我起来坐在榻上,我有话说。”

 奚凤啸忙将她扶起倚壁坐在榻上。

 欧翠英苍白如纸的面上泛出一丝凄凉笑容道:“这蒙面老贼委实歹毒,临去之际在愚姐妹身上做了手脚,伤在内腑,非方城山一元真人“玉髓仙丹”莫救…”

 奚凤啸张口言。

 欧翠英挥手制止道:“武林中最是以讹传讹,愚姐妹并未得白图解宝钥,而且还不知宝钥究是何形状,但谣传加身,如白染皂,竟无法洗刷,惨罹非常之祸。”

 奚凤啸道:“那褥内所藏明珠不是么?”

 欧翠英摇首幽幽一笑道:“那是世俗之物,用来搪一时,此乃权宜之计,唉,我知道少侠不信是真,但是确实真情,愚姐妹诚不惜死,只怕我姐妹死后,无人知道白图解的藏处。”

 奚凤啸闻言不由心中一动,道:“大姑娘真知道藏处么?”

 欧翠英点点头道:“我比其他武林中人知道得较多,也是因缘巧合,让我碰上了一件稀奇的事,白图解藏处有三的传说,武林由来已久,我姐妹二人年少喜事,去年重我自离山先往冀北长城…”

 说时真力似已不济,息良久,又道:“长城绵亘冀北,不下数百里,要寻出藏处,无异海底捞针,愚姐妹沿着长城来回两次,不曾发现丝毫端倪,正大失望之际,突见一奇丑老妪身形疾如流星奔向长城…”

 欧翠英突然止口,只觉喉头一阵血涌,迅忙运气压抑下去,苍白的脸突泛出一种稀有之红色彩。

 有顷,欧翠英道:“少侠,有劳在我身旁囊中取出一支蓝色瓷瓶,瓶中贮有丹药,倾出三粒投入我嘴中,感德不浅。”说罢汗水如雨冒出。

 奚凤啸忙如言取出药瓶,倾出药丸,喂服在欧翠英口中,道:“二姑娘应如何处置?”

 欧翠华仍昏在地,宛如睡一般。

 只见欧翠英服下药丸,待药力发动布运五脏六腑后,凄然一笑道:“暂莫动她,二丫头福泽比我来得深厚,危险中亦可安详无惊,强似我命运多乖…”

 奚凤啸叹息一声道:“可否容在下试解二姑娘被制道。”

 欧翠英道:“蒙面老贼手法歹毒,强行解,必口逆血而死。”

 奚凤啸倏的面色一变,低喊道:“有人来啦,姑娘速闭上双目,装着昏模样。”话时身形疾晃,掠向室外而杳。

 一条人影在风雨飘摇中,迅以惊鸿翻入室中,身形一定,两道锐利寒芒缓缓向室中扫视。

 欧翠英睁开眼帘一看,只来人正是那武林名宿太极双环刘文杰去而复回,显然未追上蒙面老叟,面上仍挂有失望懊丧之

 刘文杰察出室中无人藏匿,叹息一声,轻轻的唤道:“贤侄女,你伤势如何?”

 欧翠英知不能佯装,睁开眼睛,凄然一笑道:“原来是刘老前辈,恕晚辈伤重,不能全礼。”

 刘文杰迅即探腕抓住欧翠英脉门,细察脉象,不失声惊诧道:“此人手法歹毒奥绝,经络全被错开,气血散逆,伤在内腑,所幸为药力住,暂时保住性命三月,你已服下令堂秘制灵丹么?”

 欧翠英点点头道:“晚辈巳然服用。”

 刘文杰不诧容道:“贤侄女四肢既不能动弹,何人代劳取出。”

 欧翠英不心神大震,忙道:“老前辈料事如神,就是与蒙面老贼动尹相拚的面目森冷中年汉子,蒙他相助倾出灵丹喂服。”

 “他人呢?”

 “现已离去,他相助晚辈得以不死并非善意,自晚辈口中获得一些白图解奥秘,其实晚辈并不知,武林谣传只是莫须有之罪,此人大为失望,一怒而去。

 刘文杰忖道;“这鬼丫头诡计多端,不要上了她的大当。”遂微微一笑,道:“贤侄女似言之不实,为何白图解宝钥…”

 欧翠英忙道:“老前辈误会了,晚辈不过逃去一步杀身之祸,信口胡说,那颗明珠为家母赐给,世俗之物,那是什么白图解宝钥。”

 说着凄然一笑道:“晚辈最多可苟延三月生命,百药罔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前辈德高望重,武林生佛,家母钦仰备至,后老前辈如是看家母时,将晚辈冤死情形转告。”

 刘文杰不双目一皱,道:“二位为何不回骊山?老朽不信此是不治之伤!”

 欧翠英幽怨一笑道:“老前辈试想怎能返转骊山。”

 刘文杰叹息道:“老朽命人带个口信转令堂就是。”说时目中神光一亮,沉声道:“妖横行,老朽决不坐视,那蒙面人姑娘可知他的来历?”

 欧翠英摇头苦笑不语。

 刘文杰抓起欧翠英腕咏察看,只觉她的脉象散窜,虽然凶险难治,但以他的功力,不难治愈,却需耗费时及真力,他不愿为此不必要而伸手,踌躇须臾,忽的伸指在二女胁下戳了九指。

 点拿脉手法内功已臻功候的武林高手均擅此道,但造诣深浅却大有不同,其指力大小,拿捏分寸。血行部位,丝毫都差不得,否则将谬以千里,故点武学易学难,多望而生畏,轻易不愿妄试玄,以免巧成拙。

 欧翠英猛感身形一震,但听刘文杰语声道:“两位姑娘珍重身体,不可急燥愤怒,吉人天相,当能化险为夷。”只见刘文杰身形疾晃穿窗面出。

 须臾,只觉气血急涌四肢,那阵麻滋味令她无法受,嗯咛一声,浑身撼震不已。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麻痄感觉渐止,四肢已可缓缓行动。

 垂目望去,发现其妹头大汗,已睁目醒转,脸色痛苦难,不由柔声唤道:“妹妹,你忍着一点。”

 欧翠华苦笑一声道:“姐姐,只要不死,这点痛苦小妹还能忍受。”

 欧翠英感丹田升起一缕如焚奇热,飞涌周天,口内烦渴,眼中直冒金星,暗道:“不好。”

 迅即瞑端坐,取一股外气将体内焚热徐徐仰而下。

 这时,奚凤啸迈步走入室内,见二女神色,微微一愕,正耍启齿,忽地一条身影疾闪而入,不由大骇,迅退三步,横掌当晌凝蓄真力待发。

 抬目望去,只见是一宫装中年妇人,螺髻高耸,眉目如画,惜面含冰煞浓霜。

 那中年妇人望了二女一眼,倏地双眉一挑,风目中吐出两道威芒,如挟霜刃,注在奚凤啸面上,道:“两女可是你所伤的么?”

 语音寒冷澈骨,飕飕侵入。

 奚凤啸不一怔,道:“不是!”“那么是谁?”宫装妇人冷笑道:“快说!”咄咄人。

 奚凤啸不由怒火上涌,厉声答道:“不知!”

 宫装妇人凤目中突出两道杀气,冷笑道:“分明是你,尚推称不知。”话才出口,一招虚拍过去。

 奚凤啸只觉一股冰寒潜劲袭而出,不知为何,他身内真气竟自动飞涌周天,封闭住全身道,那股寒劲拂体而过,恍若无觉。

 宫装妇人不面色大变,深深打量了奚凤啸两眼,只觉此人面目可憎,不心底泛上一股无名的厌恶,道:“你是何来历,师承是谁?”

 那知奚凤啸正如她观感一般,心内异常厌恶,怒道:“在下来历师承不劳费心见问,似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猝袭出手,就算你在武林中深负时望,如此行为令人不齿。”

 宫装妇人闻言大怒,道:“你这是自己找死。”侧身电欺,右手拂出,迅疾无伦攻出七招,无一不是奇诡奥绝之奇招。

 快若奔电,挟着寒气劲指向要害。

 奚凤啸手经验不似前时慌乱无序,退了一步,气定神以静制动,右臂徐徐伸出,两指如戟,以臂代剑,弧形圈挥而出,指划劲啸如割。

 此招乃是天飚三式化出,渗用金刚指法,威力无匹。

 宫装妇人锐利,猛觉此人武学极高,心中一凛,丝毫不敢大意,旋身飘开让过来招,复又欺身猛攻而出,漫天掌影纷纷落向奚凤啸要害重

 她那掌吐寒罡劲竟是愈来愈强,密啸刺耳。

 奚凤啸右臂未撤,只飞速轮转挥动,身法变幻不测,戟指如刃,指端逆吐一缕真力随着宫装妇人掌心,宛右附骨之蛆戳去。

 宫装妇人心偏狭,竟存杀机将奚凤啸废在掌下。

 奚凤啸虽对宫装妇人不齿其行,但无怨无仇,存心在动手过招中。习练他那无师自通的何湘君梅六并三元秘笈中参悟玄奥所得,以增加对敌经验。

 室内相搏,地形极隘,又恐伤及二女,动手之间,故有三分顾忌之念,不敢动手猛拚。

 宫装妇人厉叱道:“你走得了么?”正待迫身赶去。

 突闻欧翠华娇唤一声道:“娘!”

 宫装妇人不呆得一呆,止住追势回望,只见二女均一跃而起。

 欧翠华嫣道:“你为何知道女儿在此?”

 欧翠英见宫装妇人面上怒容尚未敛去,不诧道:“娘为何盛怒,似与人动过手模样,但不知此人是谁?”

 宫装妇人正是骊山鬼母,泛上慈霭笑容道:“你们姐妹未受伤么?为娘方才就在此屋与一面目可憎汉子动手…”

 欧翠华不待骊山鬼母说完,即忧形于道:“娘可是将他伤在掌下逃走了么?”

 骊山鬼母听出其女语气似有蹊跷,目诧异之道:“此人武功甚强,似不耐与娘久拚,趁隙遁去,你们可足伤在此人手中么?”

 欧翠英闻言黛眉微皱,道:“此人是女儿异莫逆,娘岂能不分皂白,出手迅辣,替了怒而去。”说至异莫逆时,苍白的脸上忽泛出霞红,似不胜羞赧,与其妹相视一笑。

 骊山鬼母微愠道:“此人虽然武功甚高,但面目可憎,眸子不正,言语闪烁,分明居心叵测,你们岂可与匪人为伍。”

 欧翠英忽噗嗤一笑道:“娘常自负眼力不虚,料事如神,此番也失了眼啦,这人并非本来面目。”

 骊山鬼不呆住。

 一阵凉风由震破屋顶孔隙中涌入,骊山鬼不仰面望了一眼,道:“你们将经过情形与娘详细道出。”

 欧翠英便将此行经过,一丝不漏,倾吐而出。

 骊山鬼母面色顿现阴沉,喃喃自语道:“这蒙面老者是谁?”继又说道:“刘文杰用心奇险,杀人不见血,外貌良善,誉重四海,其实是武林巨,他对你们二人未必就是偶发善念。”说着面色一变,双手分出,疾如电光石火扣在二女腕脉上,细察二女脉象。

 片刻,骊山鬼母面泛杀机,目中神光暴道:“果然为娘所料不差,蒙面老贼重伤你们在先,刘文杰藉解你们道中又做了手脚,如不设法救冶,你们只有三个月好活。”

 欧翠英愕然一笑道:“这样说来,想必娘有方法可以救治女儿了。”

 骊山鬼母摇首黯然苦笑道:“白图解中治伤筛可冶这六脉散窜,气血逆行之法,此无异痴人说梦,三月之期何能觅得白图解,除此之外,只有方城山一元真人“玉髓仙骆丹”可治,不要说一元真人将此丹视如性命,何况与娘结有宿怨,虽恳跪求也不可得。”

 欧翠英幽怨出声长叹:“方才此人娘把他怒而去,不啻断送女儿性命。”

 骊山鬼母愕然道:“为娘不信此人有此功力。”

 欧翠华道:“你不信么?蒙面老贼暗算猝袭将他点住踢在门口,但蒙面老贼威女儿之际,他忽一跃而起,与老贼动手猛搏,终至刘文杰将蒙面老贼惊走,女儿料他必有自解道之法,如非身负旷绝武学,焉能臻此,显然他能救治女儿。”

 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倘与女儿所料有误,女儿托他上方城山一行,谅不致见拒,一元真人最爱骨上乘,英秀拔后学,又无传人,说不定爱上他资质,慨赐数粒“玉髓仙丹”也未可知。”

 骊山鬼母长叹一声道:“丫头说话最喜绕圈子,直截了当明说,也不致于耽误时刻,娘追他去。”话落人出,人已飞掠楼下。

 口口口口口口

 奚凤啸飞掠出楼外时,突听欧翠英娇呼一声娘,不一怔。

 他身形电泻落地,暗道:“这宫装妇人就是骊山鬼母么?爱女莫母,她自有救女之策,免却我见死不救之议。”

 风雨已止,凉风飕飕,园中景物异常凄清。

 奚凤啸卓立园中,依袂飘飞,心底不由泛起一股无名的惆怅,只觉江湖多冷酷,得不到一丝温暖,张望四顾,感慨唏嘘良久。

 继而转念道:“我何能以概论全,人间岂无温暖,何湘君恩重如山,梅六前辈独垂青睐,一双无名父女义赠三元秘笈,虽说投以琼瑶,报之以木桃,但君子落落之风,令人感动。”随即想到那负伤沉重,慨赠三元秘笈的老叟,或可从治伤篇救治老叟之伤,但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心中一动,猛生寻觅他们父女之念,急急在园内巡视一遍,并未发现伍梦龙踪迹,遂即长身一跃,翻出诧墙翩然走去。

 曙光乍现,东方显出一线青白,晨雾霏霏,草木如洗,初夏季节,料峭寒意犹未祛净,风劲衣袂依然仍有瑟之感。

 郊外景物清新触目,道旁桃杏垒垒初坠,柳丝风摇曳,秧翠菜黄,扑鼻送

 欧翠英忽噗嗤一笑道:“娘常自负眼力不虚,料事如神,此番也失了眼啦,这人并非本来面目。”

 骊山鬼不呆住。

 一阵凉风由震破屋顶孔隙中涌入,骊山鬼不仰面望了一眼,道:“你们将经过情形与娘详细道出。”

 欧翠英便将此行经过,一丝不漏,倾吐而出。

 骊山鬼母面色顿现阴沉,喃喃自语道:“这蒙面老者是谁?”继又说道:“刘文杰用心奇险,杀人不见血,外貌良善,誉重四海,其实是武林巨,他对你们二人未必就是偶发善念。”说着面色一变,双手分出,疾如电光石火扣在二女腕脉上,细察二女脉象。

 片刻,骊山鬼母面泛杀机,目中神光暴道:“果然为娘所料不差,蒙面老贼重伤你们在先,刘文杰藉解你们道中又做了手脚,如不设法救冶,你们只有三个月好活。”

 欧翠英愕然一笑道:“这样说来,想必娘有方法可以救治女儿了。”

 骊山鬼母摇首黯然苦笑道:“白图解中治伤筛可冶这六脉散窜,气血逆行之法,此无异痴人说梦,三月之期何能觅得白图解,除此之外,只有方城山一元真人“玉髓仙骆丹”可治,不要说一元真人将此丹视如性命,何况与娘结有宿怨,虽恳跪求也不可得。”

 欧翠英幽怨出声长叹:“方才此人娘把他怒而去,不啻断送女儿性命。”

 骊山鬼母愕然道:“为娘不信此人有此功力。”

 欧翠华道:“你不信么?蒙面老贼暗算猝袭将他点住踢在门口,但蒙面老贼威女儿之际,他忽一跃而起,与老贼动手猛搏,终至刘文杰将蒙面老贼惊走,女儿料他必有自解道之法,如非身负旷绝武学,焉能臻此,显然他能救治女儿。”

 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倘与女儿所料有误,女儿托他上方城山一行,谅不致见拒,一元真人最爱骨上乘,英秀拔后学,又无传人,说不定爱上他资质,慨赐数粒“玉髓仙丹”也未可知。”

 骊山鬼母长叹一声道:“丫头说话最喜绕圈子,直截了当明说,也不致于耽误时刻,娘追他去。”话落人出,人已飞掠楼下。

 口口口口口口

 奚凤啸飞掠出楼外时,突听欧翠英娇呼一声娘,不一怔。

 他身形电泻落地,暗道:“这宫装妇人就是骊山鬼母么?爱女莫母,她自有救女之策,免却我见死不救之议。”

 风雨已止,凉风飕飕,园中景物异常凄清。

 奚凤啸卓立园中,依袂飘飞,心底不由泛起一股无名的惆怅,只觉江湖多冷酷,得不到一丝温暖,张望四顾,感慨唏嘘良久。

 继而转念道:“我何能以概论全,人间岂无温暖,何湘君恩重如山,梅六前辈独垂青睐,一双无名父女义赠三元秘笈,虽说投以琼瑶,报之以木桃,但君子落落之风,令人感动。”随即想到那负伤沉重,慨赠三元秘笈的老叟,或可从治伤篇救治老叟之伤,但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心中一动,猛生寻觅他们父女之念,急急在园内巡视一遍,并未发现伍梦龙踪迹,遂即长身一跃,翻出诧墙翩然走去。

 曙光乍现,东方显出一线青白,晨雾霏霏,草木如洗,初夏季节,料峭寒意犹未祛净,风劲衣袂依然仍有瑟之感。

 郊外景物清新触目,道旁桃杏垒垒初坠,柳丝风摇曳,秧翠菜黄,扑鼻送

 奚凤啸驰目骋怀,缓缓前行,中一腔俗虑,尽皆洗涤。

 他行至江边,目注浩长江,滚滚东,云帆片片,盈耳扑岸惊涛之声,不神往。

 忽觉一阵急行衣袂破空之声传来,转面望去,只见一条人影迅逾流星沿着江边山道疾奔而来。

 奚凤啸待来人奔近,瞧得真切,不出声呼唤道:“韩老师。”

 韩维武闻声愕然止步。

 奚凤啸见他目迷茫神色,笑道:“在下九荫,韩老师缘何行匆迅,谅身有要事赶办。”

 韩维武面现惊喜之容道:“老朽风闻武林凶昨晚向骊山二女寻衅,奚老弟似参与其事,是以老朽放心不下,恐老弟遇险,为此赶往一探。”

 奚凤啸不由心内感动,微笑道:“在下未学后辈,何能参与,情面难却为柏树庄少庄主伍梦龙强拉拖去。”

 韩维武道:“老弟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不过昨晚与老弟谈话未竟,而且有事相托,你我就此席地而坐畅谈如何?”

 奚凤啸欣然道好,两人择一处江滨静僻草地坐下。

 韩维武在怀中取出一荷叶纸包,内贮酱鸭卤,井两支盛酒葫芦,左手葫芦递给奚凤啸.仰饮了一口酒后,长叹一声道:“老朽托身四海帮诚为避仇,再也事非得已,如老朽当不机警,早丧命庞府,埋骨侯官了。”

 言下不胜唏嘘,黯然神伤。

 奚凤啸诧道:“这却是为何?”

 韩维武黯然一笑道:“老朽不妨始末倒叙,来得简明扼要些。”说明略顿,抓起一入口中咀嚼咽下,接道:“敝帮主似不热衷于白图解,所以目下武林鼎沸,如蝇附体,唯敝帮主独立特行,漠然视之,率帮中匹英八杰赶往剑峡觅获另一册武林秘笈,不料竟为吴绍唐父女捷足先登,致令功几垂成。”说时目光望了奚凤啸一眼,朗声笑道:“不如说是败在老弟身上。”

 奚凤啸道:“在下总不能见危不救。”

 韩维武两道浓眉一挑,宏声道:“当然,老弟侠风义行,无可非议,但敝帮主严令于江汉间搜觅此一双父女下落,他深知吴绍康负伤垂危,绝不能远逃,老朽方才查出他们投在夏口对江一渔村中,不忍立即禀明帮主,特来找寻老弟赶往,不使这本秘笈陷入凶之手。”

 奚凤啸心中暗笑道:“这本秘笈巳在自己怀中。”本道出,复又忍住不言。

 韩维武又道:“吴绍康既然伤重不治,敝帮主迟早必发观其父女藏处,老弟不妨借取,习成一身绝艺,也可聊报知己之恩。”

 奚凤啸闻言不心神猛震,忖道:“莫非他已知自己与何湘君之事。”口中现出不胜惘惑之

 韩维武见奚凤啸神状,饮了一口酒后,慨叹一声道:“老朽不说,老弟也不明白,庞老爷子遭遇之惨,生不如死,老弟若不设法相救,庞老爷子必含恨而死。”

 奚凤啸闻言不骇然瞪目道:“庞老爷子并非身染恶疾,而是他人所害么?”

 韩维武点点头,喟然叹息一声,目中不出两行老泪,倏又痛饮了几口酒,展颜一笑道:“英雄末路感知己,一腔悲愤和泪咽,此段秘事藏在老朽中已久,足以人微力薄,孤立无助,又兹事体大,始终隐忍不言,但又恐有负庞老爷子重托,如今见了老弟,心底所蕴重又涌起,如骨梗在喉,非吐不快…”说此,咳了一声,接道:“所以老朽望老弟习成惊人绝艺,勿使庞老爷子含恨于地下。”

 奚凤啸见韩维武语焉未详,疑窦腹,两道剑眉不深深锁在一近,正询问其中究竟。

 蓦地一声的阴沉沉冷笑起身不远处,两人不大凛,双双腾身而起。

 只见沿江柳云深处疾闪出一个宫装黄衣妇人,正是那骊山鬼母。

 奚凤啸暗道一声:“糟!”

 骊山鬼母身法奇快,已自一闪而至,道:“君子不可为德不终,你为何不顾而去。”

 奚凤啸佯装她不知是二女之母,答道:“女侠不容在下分辩,一意为仇,为洁身自爱计,在下不得不离去,女侠何能见责。”

 骊山鬼母怒道:“你为何不自承来历,岂能怨恨老身,哼!过河板,用心叵测。”

 奚凤啸不怒,只觉中热血沸腾,目中出两道夺人神光。

 骊山鬼母冷冷说道:“老身话未说错,你与老身两女感情至深,交往莫逆,如老身是你,绝不一怒而去,舍弃不顾。”

 韩维武听出这宫装黄衣妇人乃武林中盛名卓著之骊山鬼母,不心神一震。

 只见奚凤啸改容长施一揖道:“原来是伯母,晚辈不知,多有得罪,不过伯母错责了晚辈,晚辈是受令媛之托赶往禀知伯母速往相救。”

 骊山鬼母闻言面色稍霁,道:“原来如此,老身错怪了你,你将本来面目给老身瞧瞧。”

 奚凤啸不一愕,摇首微笑道:“这个晚辈目前暂难从命。”

 骊山鬼母面色倏变,如罩严霜,鬼气森森,五指一伸,抓向奚凤啸门面而去。

 出招迅快,看似平凡,其实神妙不可思议,掌指变幻更是玄奥绝伦,其变化眼极难分辨,劈、拿、点、扣、戳、弹、拂、截,几乎全包含了上乘武学八字口诀。

 奚凤啸心中一惊,毫不思索,自然而然的拂出一招“白云出岫”

 拂出一片柔无形潜劲,截向来掌,恰好竟是克制鬼母绝招。

 鬼母面目一变,料不出对方是个身负奇学的后起之秀,难怪两个女儿对他独垂青睐,却怒他傲强忤慢,冷叱一声,掌法疾变。

 眨眼间攻出七招,挟着漫天寒嘶嘶劲风猛袭而去,无一不是辛辣诡奥绝伦.但却含蓄五成真力不发。

 无疑的奚凤啸在骊山鬼母心目中认是二女的私慕爱侣,又知二女平素眼高于顶,奚凤啸如非才貌绝佳,岂可情有独钟。

 奚凤啸见鬼母出手迅辣,不怒涌心头,单掌运功,所展招式均是罕见罕睹的奇学,掌指所及,无一不是人身要害重

 骊山鬼母越打越惊,暗道:“此人不知是何人门下,功力虽欠火候,但其身手之旷绝堪与武林顶尖高手相捋。”踌躇不想施展毒手,疾飘出三尺,冷冷喝道:“住手!”

 奚凤啸撤掌不攻,道:“晚辈实不得已,伯母因何咄咄人。”

 骊山鬼母道:“老身不过试试你的武功如何,果然两个丫头眼力不错,两个丫头坚要老身赶来寻你回去见上一面,她们有话要对你说。”

 奚凤啸面现为难之,欠身笑道:“晚辈现有要事赶办,如伯母及二位姑娘暂不离去,最迟明晨必可赶到。”

 骊山鬼母目光一变,五指迅如电而去,喝道:“你胆子真不小,居然一再违忤老身之命。”

 距离又近,奚凤啸猝不及防,右臂曲池顿被鬼母一把扣住,奇寒之气循着行血攻上。

 奚凤啸已学会三元秘笈上移经闭的旷绝心法,整条右臂竟随念动悉封闭住。

 骊山鬼母只觉五指一震,如扣在一支铁上,不大骇,脊骨内冒上一缕寒意,面色大变。

 奚凤啸左手两指穿起,疾点向鬼母右肩下“云门”重,大喝道:“撤手!”

 指风如刃,鬼母如不撒手,这条右臂非废在奚凤啸两指之下不可。

 骊山鬼母鼻中怒哼一声,右臂疾撤,身形踉跄倒退两步,面色森厉恐怖。

 奚凤啸两指仍虚空点,蓄势未吐,冷冷答道:“晚辈自问丝毫未失礼于前辈,再恃强西手,盛气凌人,恕晚辈不能容忍,明晨之约,晚辈一诺千金,决不反悔。”

 鬼母一脸悻悻不忿之,怒道:“好,你如食言,休怪老身狠毒,后定将你挫骨扬灰。”

 奚凤啸大怒,变道:“这倒未必,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前辈如凶心不减,后终有自食恶果之时。”

 韩维武暗赞道:“这位奚老弟胆勇豪气无人可及。”

 骊山鬼母目光忽转黯然之,长叹一声,扭转身躯,往来路奔去。

 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奚凤啸目送鬼母消失去向久久,一片无名惆怅不油然泛起,喃喃自语道:“冷酷江湖,谲世途。”不忆起先贤嘉言!

 “君子宁孤立无助,宁身受困辱,誓不失身于可之人。”

 八臂灵官韩维武突出声道:“她虽有鬼母之名,却面恶心善,亦不失为正人君人,只惜刚愎自用,好名特甚,易歧入狂妄。”

 奚凤啸缓缓转面,只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韩维武道:“老弟为何不允现出本来面目,致怒鬼母?”

 奚凤啸道:“韩老师有所不知,情之一字,不知断送了多少英雄豪杰,千古历史,可为殷鉴,而且丝毫不能勉强,在下又非貌潘安,俊如子都,本来面目何值一。”

 韩维武暗叹一声,知奚凤啸前途魔障重重,但千百年来圣贤豪杰,无一不是经过干垂百练陶铸而成,成就愈高,所遭遇的挫折愈多,私自暗为奚凤啸庆幸,亦不深为他耽忧。

 奚凤啸接道:“韩老师前话未完,请道其详,庞老爷子容为何人所害?”

 八臂灵官韩维武略一沉,答道:“老弟如认受恩深重,不妨潜入庞府面晤庞老爷子,他定道出详情,老朽只匆匆见了一面,仅谈了几句话,一旁监视高手即下令驱客。”

 奚凤啸诧道:“那么韩老师为何知情?”

 韩维武在怀中取出一支贴身革囊,从囊内出一张灰黄血书,血迹已变成紫黑,显然珍藏甚久。

 只见韩维武目黠然之,叹息道:“这封血书谅系庞老爷子罹受暗害时,自知不免,急咬破中指书就,藏于暗处,遇可信赖之人才取出托付。”说着略顿,目光玄然泪,接道:“可怜庞老爷子受尽磨折,熬过漫长岁月,才托付老朽,唉!老朽又是人单力薄,无计可施,午夜扪心,辗转难寐,如今只有重托老弟了。”

 奚凤啸闻言忙接过血书,因果相循,事关武林,慎之慎之。”

 亦是语焉不详,奚凤啸不大震。

 韩维武面色凝弟,道:“前因后果,老朽难详,奉劝老弟不可轻率从事,见过庞老爷子后,才能筹定大计。”

 奚凤啸目中吐慑人神光,一言不发,将手中血书重与韩维武收藏,道:“韩老师,在下意立即赶往渔村。”

 八臂灵官韩维武道:“也好,老朽恕难奉陪,祝老弟此行顺利,老弟如相见,遇上四海帮兄弟带个口信,老朽立即赶来。”

 说罢抱拳一拱,道:“珍重再见。”纵身一跃,疾奔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夏口对江,翠竹云深处隐藏一处小村,寥寥十数户人家,竹篱茅舍,错落有致,门前均有一晒网土坪,不捕鱼时作为补网修罟之用。

 这渔村不但地处隐秘,而且一面临江,三面河纵横,水草浓密,江汉古称云梦沼泽,大小湖泊不下千万,中多盗薮,法纪难伸,藏此渔村中,神鬼不知。

 傍午时分,一户矮檐茅舍前晒场上,有一短装蓝衣汉子蹲在地上低首结网,头戴一顶竹笠,遮头覆目,两道眼神不时偷觑四外。

 突然瞥见一条轻烟似地人影在竹林内闪得一闪,不一凛,拈起一块石子往茅舍内投入,左掌暗扣着三支燕尾梭,右臂蓄蕴真力,锐利眼神觑准林内,一瞬不瞬,心情紧张已极。

 只见一个面目森的中年汉子向他走来,但觉头皮炸,一颗心悬着口腔内,太阳猛感奇痛如勒。

 那人一步一步走向晒场上,他仍低着首佯装结网,慢条斯理,专心一志,似若无觉,其实已是弓待发之境。

 忽听一个朗朗笑道:“请问有一吴姓父女寄居此村么?在下…”

 话未说完,结网汉子猛长身跃起,三支燕尾梭抖手飞出,右掌推出一股排山倒海掌力。

 来人正是奚凤啸,他未曾料到村民竟是武林能手,近在咫尺,那梭掌之势如同雷奔,论理绝无幸免。

 但他临危不,险到毫发之际,全身倏地一仰,三支燕尾梭锐啸擦过腹面门。

 只见奚凤啸平地虚空一转,右手反出如风,身形暴起,五指迅疾无伦扣在汉子腕脉要上。

 汉子只觉腕脉一麻,真力立阻,逆行回攻,发出的排山掌力立被消卸无形,不大骇。

 奚凤啸一眼瞥明是赶车大汉,不笑道:“原来是你。”五指一松。

 赶车大汉闻言一怔,只见奚凤啸揭下面具,出庐山真面目,不长长哦了一声说:“兄弟不知是恩公,是以鲁莽出手,望勿见责。”说着疾然转面唤道:“姑娘,恩公已至,速出客。”

 奚凤啸道:“恩公之称不敢当。”

 只见茅舍内疾掠出玉容惨淡,双目红肿的少女,福了一福,凄然笑道:“家父经少侠施治,伤势未再转恶,方才还提起少侠风义,感念不止,少侠请入内吧。”

 奚凤啸随着少女跨入屋内,只见吴绍康睡在草榻上呻出声,目睹奚凤啸,传出微弱语声道:“老朽伤重失礼,少侠来得正好,老朽以身后之事相托少侠。”

 奚凤啸忙道:“天不绝人,老英雄并非无救,岂能出此断肠之语。”

 吴绍康摇首叹息道:“老朽一向事求是,怎可自欺欺人,七之期转眼即届,病老死亡,人生难免…”

 奚凤啸摇首微笑道:“在下巳忖出救治老英雄之法…”

 少女闻言惊喜道:“真的么?那就谢天谢地了。”

 奚凤啸道:“不过先请从速撤出此村,诊治须耗时甚久,免得等四海帮找来,无法兼顾,致贻无穷之恨。”

 少女星目内顿泛杀机,切齿骂道:“后我如不杀尽四海帮人物,誓难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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