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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凌壮志看得暗暗心骇,他认为以宫紫云这等武功奇高,机智绝份的少女,尚遭金娘的毒手,稍时和女贼动手时,倒真应格外小心。

 心念未毕,要闻一阵恍如银铃般的声音笑着问:“我说小兄弟,你是乘什么风来的呀,这么年纪青青的就那么大的火气。”

 凌壮志闻声转首,定睛一看,不觉呆了。

 只见方才与晋德大师烈打斗的那道红影,竟是一个一身红衣,缀金星,看来年龄最多二十三四岁的妖少妇。

 红衣妖少妇,瓜子形的娇小粉脸上,肤细如脂,两道柳叶眉,画得似弯月初升,一双桃花眼,似有情、似挑逗的闪闪生辉,悬胆琼鼻,菱形樱口,柳纤纤,娇身健美,浑身上下,充了冶狐媚。

 这时红衣妖少妇,似嗔似怨,媚眼斜视,雪白的贝齿,轻咬着鲜红的嘴,手中握着一方鲜红绫巾,正深情含笑的向着这面走来。

 凌壮志一定心神,觉得妖少妇虽然光颜照人,但令人看了心中立生厌恶,因而冷冷的问:“你是什么人?竟与在下称兄呼弟?”

 妖少妇“格格”一笑,尚未回答,晋德大师已抢先焦急的大声说:“凌小侠,小心她手中的绫巾‘醉仙香’,她就是隐居此地多年的金娘。”

 凌壮志一听向他走来的妖少妇竟是年近四十岁的女贼金娘,心头猛然一震,再度愣了,假设不是晋德大师亲口指出,他决不会相信女贼仍是一个这么年青的冶少妇。

 就在他兮神一愣的一刹那,忽然一声娇叱,一团红影已飞至面前。

 凌壮志大吃一惊,大喝一声,身形暴退如风——

 晋德大师也怒喝一声,纵身向金娘扑来。

 但,金娘一声格格笑:“倒下吧,我的小兄弟!”

 笑声中,娇躯疾进如烟,手中那方鲜红大绫中,飘然一旋,再向凌壮志的面门挥来——

 凌壮志大吃一惊,他确没想到金娘的身法如此奇绝,只觉眼前红影一闪,一阵浓香扑鼻,金娘的红绫巾已扑在他的面上。

 同时,耳边听到晋德大师的怒极大喝:“金娘,你人太甚,老衲只得大开杀戒了。”

 凌壮志深怕金娘紧跟扑上点他的道,身形一闪,横飘八尺。

 金娘一见,一声惊呼,倏然停身,张着醉人的小口,呆了。

 飞身追扑的晋德大师,见凌壮志中了金娘的“醉仙香”居然没翻身栽倒,心中一惊,急刹冲势,也愣了。

 凌壮志在九华山紫芝崖习艺五年,连食两世千年紫芝,身心已达寒暑不侵,五毒不伤的境地,金娘的“醉仙香”虽然绝毒无比,但仍敌不过千年紫芝的灵气,因而,凌壮志毫无感觉,并未中毒。

 金娘一定神,以为凌壮志身上必然带有什么祛毒的珍物,于是强自狐媚一笑,声说:“小兄弟,看你年纪青青,居然身怀异宝,如此姊姊越发的喜欢你了。”

 说话之间,轻摆柳,再向凌壮志走来。

 凌壮志见自己没被金倒,胆气大壮,秀眉一剔,震耳一声大喝:

 “妇闭嘴,今夜小爷前来,定要取你的性命,你已死在眼前,尚且搔首姿,自称姊姊,真是恬不知,像你这等下女人,岂能留你活在人世。”

 说话之间,聚功双掌,俊面注定金娘的樱,也缓步向前去。

 由于宫紫云中了金娘的“绽舌牛毫穿心针”凌壮志心中有了顾忌,是以不敢留然出乎。

 蓦闻晋德大师急卢说:“凌小侠,快去教官姑娘,子时已过,宫姑娘便有生命之忧,现在金娘舌下已无‘牛毫穿心针’由老衲监视她,你尽管放心救人。”

 话声甫落,飞身前扑,右掌一挥,猛向金娘的香肩击——

 金娘没有倒凌壮志,心中十分懊恼,这时见晋德大师飞身扑来,顿时大怒,身形一闪,横飘两丈,同时厉声说:“晋德秃驴,你不要自恃辈份,倚老攻老,须知我金娘可没把你放在眼里,今夜如让你们活着出了‘羡讪宫’,我金娘立即焚毁庄院,举掌自毙!”

 晋德大师毫不动怒,立即合什宣了个佛号,说:“阿弥陀佛,果真如此,实乃武林一大幸事!”

 金娘一听,气得浑身嗦嗦颤抖,牙齿咬得格格只响。

 晋德大师暗凝功力,慈同一瞬不瞬的盯着金娘,只要她不探怀取“牛毫穿心针”他决不先动手。

 这时,全场一片寂静,除数十火把噗噗的燃烧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羡仙宫的一群男女高手,俱都紧张的望着场中。

 凌壮志仰首看了一眼黝黑的夜空,知道必须将宫紫云抢救过来,再见机杀女贼金娘。

 举目看去,只见看守宫紫云的两个丽服侍女,柳眉微剔,杏眼圆睁,樱口闭的紧紧的,手中各横一柄钢剑,正傲然盯视着他。

 凌壮志暗审情势,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将宫紫云救过来,否则,只要她们玉手一挥,手起剑落,一代佳丽宫紫云便立时香消玉殒了。

 他看得出,羡仙宫的高手,俱都远远站立,唯独两个丽服侍女立身场中,再与昨夜二女的轻功加以对照,断定她们必是羡仙宫仅次于金娘的高手,因而愈加不敢贸然救人。

 心念间,俊目注定二女,缓步向前去。

 前进中,蓦闻金娘,狠的怒声说:“你俩尽管放手搏杀,我不喜欢这种又瘦又小的软绵货。”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金娘居然当众说出这些话,可谓无已极,他断定两个丽服侍女也决不是什么好东西,因而,陡起杀机。

 但,他知事体重大,决不能盛怒冲动,于是冷冷一笑,俊面立变铁青,冷电般的目光,注定两个丽服侍女,沉声说:“在下念与你们曾有一面之缘,特地奉劝一句,放下宝剑,各退五步,在下决不杀你两人”

 话未说完,人影一闪,穿红衣的丽装侍女,飘身挡在宫紫云的身侧,怒哼一声,冷冷的说:“好大的口气,你自己的生命尚且难保,你还奉劝别人!”

 凌壮志冷冷一笑,继续前进,正待答话,暮闻绿衣少女大声说:“红姊姊,小心上了他的当,谁和他有一面之缘。”

 凌壮志心头一震,暗呼绿衣少女厉害,于是冷哼一声,故意轻蔑的说:

 “昨夜三更,南峰怪林,在下尾随你两人甚久,一个说娘娘要修山,一个说不要铜罗汉”

 话未说完,两个侍女面色大变,鬓角间,立时渗出汗来。

 一声厉叱,红衣侍女飞身向前扑来,手中长剑,一招”白蛇吐信”已猛刺凌壮志的前

 凌壮志一见,心中狂喜,红衣侍女果然中计,于是冷哼一声,疾演“追魂幻踪”身形如电一闪,一连幻起无数白影。

 金娘一见,面色大变,惊得娇躯猛然一战,晋德大师双手合什,立即低声宣了声阿弥陀佛。

 凌壮志,出手如电,右手一绕,已扣住红衣侍女持剑的手腕,大喝一声,暴起一声尖锐娇呼,红伏少女的长剑已被凌壮志扣在手金娘双目一亮,面现狰恶,口一声厉叱:“快杀宫紫云!”

 惊呆了的绿衣侍女一定神,一声厉叱,长剑猛向地上的宫紫云斩去。

 凌壮志然大怒,倏起杀机,震耳一声暴喝,手中长剑幻起一道耀眼匹练,闪电击向绿衣侍女的长剑。

 当的一声轻响,火花四溅,一道寒光,直半空,绿衣侍女手中的长剑,立被击飞。

 凌壮志飞眉如剑,面透杀气,一声厉喝:“婢纳命来”历喝声中,寒光一闪,立即暴起一起尖厉刺耳惨叫,凌壮志的长剑已刺进绿衣侍女的前

 红衣侍女一见,飞身扑至凌壮志身后,一声不吭,出手如风,戟指偷点凌壮志的“命门”

 凌壮志闻风知惊,一声冷笑,一个闪电转身,手中长剑顺势扫向身后。

 寒光过处,再度暴起一声尖锐惨嚎,鲜血飞溅,五脏齐出,红衣少女已被拦斩为两段。

 金娘惊呆了,晋德大师也惊呆了,所有在场的高手,壮汉,俱都惊呆了。

 方才还是两个美貌如花的年轻侍女,如今已是血模糊,倒在血泊中的两具骇人尸体。

 这仅是眨眼之间的事,功力浅鲜,高举火把的数十壮汉,只觉白影电闪,看得眼花缭,接着两声惨叫,最受娘娘喜爱的两个侍女,登时倒地气绝。

 羡仙宫的男女高手,俱都面色如上,目闪惊急,个个惊得呆若木

 凌壮志一连杀了两个恶婢,心中怒火愈烧,杀机愈盛,一声大叱:“妇纳命来!”

 来字出口,飞身向粉面苍白的金娘扑去——

 蓦闻晋德大师高声疾呼:“凌小侠,不要杀她!”

 凌壮志闻声立即刹住冲势,转身不解的望着晋德大师。

 晋德大师焦急的说:“现在救人要紧,宫姑娘生命己在片刻之间,只要金娘拿出解药来,请小侠看在老衲的薄面上,饶她一次”

 话未说完,场外飞身纵进一人,直向金娘奔去。

 晋德大师和凌壮志转首一看,只见一个面黄肌瘦,身背长剑的中年人,急急奔至金娘身前,即将背后的长剑交给金娘。

 接着,又飞身纵回原处。

 凌壮志看后,不由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

 金娘握剑在手,胆气大壮,加之宫紫云已中了“绽舌牛毫穿心针”愈加有恃无恐,望定晋德大师和凌壮志,傲然一笑,说:“要想救活宫紫云,只需本娘娘一粒金丹,但,姓凌的小子,你的师父是谁,是何门派,与本娘娘有何仇恨,必须说个明白”

 凌壮志未待金娘说完,切齿恨声说:“像你这种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你与在下虽无仇恨,但你却害惨了在下恩师的一生。”

 金娘冷冷一笑,说:“你不说出你帅父是谁,本娘娘怎知与他有何仇恨?”

 凌壮志不知恩师是谁,也无法说出与金娘有什么仇恨,的他心中怒火愈炽,不由怒声说:“你一生作恶多端,惨害过的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何必明知故问?”

 金娘“格格”一阵怒极笑,尚恶毒得意的说:“有的人为我枯竭而死,有的人为我残废终生,被我金娘害惨的人,一生之中无计其数,谁知你的师父是谁?”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厉声怒叱:“无妇,寡廉鲜,快些拿出解药来。”

 金娘有恃无恐的冷冷一笑,摇着头说:”你不说出你师承门派,本娘娘决不拿出解药来。”

 凌壮志双目冷电一闪,震耳厉声请:“小爷就是不说,看你胆敢不拿解药来。”

 话声甫落,飞身前扑,刷刷刷攻出三剑,一片翻滚匹练,光华刺目耀眼,挟着一阵丝丝剑啸,直向金娘击到。

 羡仙宫的男女高手一见,俱都暗暗心骇,同是一柄钢长剑,但在场中白衫少年的手中施展出来,宛如一刃神兵利刃,寒芒飞洒,令人不敢直视。

 金娘自知今夜已是凶多吉少,因而心绪十分紊乱,加之凌壮志内力深厚,剑术湛,俱是剑魔“乌衣狂生”的旷古绝学,是以三剑攻到,只能快封疾避,左躲右闪,顿时闹了个手忙脚

 晋德大师看出凌壮志已动了杀机,如果杀了金娘,要想救官紫云,势必大费周折,因而大声急呼:“事关大体,望凌小侠暂息一时之怒。”

 凌壮志连环攻出三剑,金娘已被的手忙脚,只要再紧一剑,金娘立即命丧剑下。

 这时听了晋德大师的大声急呼,只得刹住攻势,怒目瞪着已经惊得面无人,失去狐娓的金娘。

 晋德大师低声宣了声佛号,望着金娘,慈祥诚恳的说:“金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改恶向善,此其时矣,佛云,种恶因岂得善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望你从今以后,痛改前非重新作人”

 金娘未待晋德大师说完,冷冷一笑,轻蔑的说:“我拿出解药来,救活宫紫云,我就可以立地成佛了?”

 晋德大师慨然一叹,至诚的说:“为恶为善,在尔自择,你拿了解药来,即可证实你确已向善改过。”

 金娘樱一撇,立即发出一阵毒冷笑,同时刁难的说:“姓凌的小子不愿说出他的师承门派也可以,只要他自动断去右臂,本娘娘立即将解药进宫紫云的嘴里”

 凌壮志一听,然大怒,暴喝一声:“不拿解药就拿命来”

 来字方自出口,身形疾进如风,剑向金娘扑去——

 金娘一生用剑自恃剑法不俗,今夜如能小心应付,或许保住生命,这时见凌壮志扑来,一声历叱,抢先出手,刷刷刷连攻三剑。上攻肩颈,下取双膝,中刺丹田,一片剑光,寒峰如山,声势凶狠惊人。

 凌壮志一声冷笑,如电一旋,身形顿时不见——

 金娘久经大敌,断定凌壮志已至身后,一式“回首望月”长剑疾演”

 彩风展翅”划起一丝剑啸,闪电扫向身后。

 凌壮志为对方拿出解药,不得不在晋德大师面前施展“九华魔女”的青罡气了。

 这时见金娘挥剑来,倏然暗凝气功,真力直透剑身,青芒暴涨,耀眼生花,大喝一声,疾演“断玉切金”猛斩金娘的剑身。

 金娘一见,心中大骇,顿时惊得面无人,再想撤剑,已来不及了。

 喳——的一声轻响,溅起数点火花,寒光一闪,轰的一声,金娘的长剑立被削为两断。

 凌壮志大喝一声,进步欺身,剑光一闪,青芒顿开,一声凝厉惊叫,剑光已抵在金娘的咽喉下。

 这又是快如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羡仙宫”的男女高手,个个面色如土,同时发出一声惊啊,俱都呆了。

 晋德大师,慨叹悲怜的摇摇头,到了这般时候,他已不便再说什么了,否则,即是犯了出家人乘人于危,威胁迫,以达私的大戒。

 凌壮志双眉飞剔,星目圆睁,俊面上充了杀气,他剑尖顶在金娘的咽喉上,注视很久,才毅然沉声说:“金娘,你与在下恩师有仇,但你如能拿出解药来救活宫姑娘,在下当众公开宣布,今夜决不杀你。”金娘面无人,冷汗如雨,尖而美的下额,本能的着凌壮志的剑尖,那双狐媚醉人的眼睛,惊恐怨毒的盯着凌壮志,始终不发一言。

 凌壮志心中一动,恍然大悟,知道金娘在拖延时间,仰首一看夜空,二更已经过半,不由焦急的怒声说:“金娘,在下数到三你如再不拿出解药来,在下定要将你粉身碎骨,要你死而不得整尸。”

 金娘渐渐闭上双目,依然不发一言。

 晋德大师看得缓缓摇头,他实在不了解金娘为何宁愿牺牲自己,而定要将宫紫云置于死地而甘心。

 这时,凌壮志已数到二,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紧张,他怕金娘誓死不拿出解药来,即使杀了金娘,仍不能救活宫紫云,因而,迟迟不敢数三。

 就在这时——

 羡仙宫的男女高手中,蓦然响起一个沙哑声音,惶急的大声说:“牛毫穿心针,一经击中,不过子午,除有绝高的湛内力,无法将针溶于无形,根本没有解药可救,你就是杀了我们娘娘,仍然无济于事。”

 凌壮志一听然大怒,厉喝一声说:“好狠的妇”历喝声中,神情如狂,手中长剑,闪电翻飞,向着金娘疯狂斩去——

 一声凄厉直上夜空惨叫,金娘脑浆四溅,盖骨横飞,肩断臂落,开腹破,五脏一齐出来。

 凌壮志咬牙切齿,俊面铁青,眨眼之间,金娘的尸体已被他斩为数十段,顺手一抖,长剑猛力掷向地面——

 嘟——的一声,寒光一闪,手中长剑尽没地,仅余护手以上的剑柄,在光滑的砖面上。

 这时,全场一片死寂,噗噗火把燃烧声,听得更明显了。

 晋德大师神色非常沉痛,他确没想到金娘明知自己没有解药,尚故意以此拖延时间,这个秽名天下的女贼,堪称为十恶不赦了。

 心念间,抬头一看夜空,面色大变,不由惶声说:“凌小侠,三更已过,快带宫姑娘去治疗,再迟便回生乏术了。”

 凌壮志疯狂般的杀金娘,神志仍未清醒,这时一听三更已近,怵然一惊,纵身向晋德大师和宫紫云倒身之处纵去。

 就在他身形飞动的同时,轰然一阵高声呐喊,羡仙宫的数十高手,各挥兵器疯狂扑来。

 凌壮志神智尚未清醒,杀机仍未平息,这时一见,倏然停身,仰天发出一阵直上夜空的哈哈大笑。

 晋德大师心慈面善,不愿凌壮志多造杀孽,因而沉声说:“凌小侠,时间无多,我们要速离此地”

 话没说完,数十高手已经扑到,有的扑向凌壮志,有的扑向地上的宫紫云,有的扑向晋德大师。

 凌壮志倏敛大笑,暴喝一声,身形如电疾旋,两掌如血通红——

 晋德大师一见,惊得面色大变,不由急声大呼:“凌小侠使不得”

 呼声未落,向他扑来的十数高手已到,他飞舞宽大僧袖尚未出招,场中已暴起数声刺耳的悠长惨叫。

 晋德大师飞舞大袖,奋力护住地下的宫紫云,举目一看,只见场白影旋飞,羡仙宫的高手抱头鼠窜,血浆飞,盖骨横飞,地上被凌壮志“赤掌”击毙的尸体,已有十数具之多,俱是天灵碎破,面目殷红如火。

 刹那间,冬冬尸体到地,当当刀剑堕落,惊呼喊叫,刺耳惨嚎,一片混乱。

 高举火把的劲装大汉,纷纷夺路狂逃,厅前立陷昏暗,愈显得森可怖,令人胆战心寒。

 晋德大师看呆了,攻向他来的十数个高手,早已亡命溃散,已有数人被凌壮志击毙在地下。

 凌壮志神情如狂,眼布红丝,宛如一只扑入羊群的狂狮猛虎,红掌翻处,血浆,惨叫惊心。

 晋德大师一定神,立即气纳丹田,宏声宣了一声“阿弥陀佛,”接着朗声说:“人有恻隐之心,天有好生之德,望凌小侠即时住手,以免多造杀孽,三更将至,宫姑娘活命无望了。”

 凌壮志一听那声佛号,神智略见清醒,再听了晋德大师的一番话,立即飞回晋德大师身前。

 但,昏暗的大庭院中,尸横遍地,血浆横,仅存的五个高手,仍像着了魔般,惊呼嗥叫,东奔西窜

 晋德大师不忍再看,一指地上的宫紫云,急对凌壮志说:“快抱宫姑娘随我来,时间已无多了。”

 说罢,大袖一挥,身形腾空而起,登上房面,当先向南驰去——

 凌壮志一声不吭,俯身抱起宫紫云,一长身形,飞身跟在大师身后。

 这时,整个羡仙宫一片死寂,灯火全熄,房上再没遇到有人拦击。

 晋德大师在前,凌壮志抱着官紫云在后,出了羡仙官,继续向南疾驰。

 凌壮志心情仍在恍惚,他袍着这位风华绝代,眉目间有些熟悉的美丽少女,不知她是怎的遭了金娘的毒手。

 看看身前的晋德大师,僧袍飘拂,身法快如电掣,目光一直盯视着南峰角下的那片怪林。

 再看两臂平托着的宫紫云,秀发蓬松,粉面如纸,鲜红滴的樱,已有些发乌,再一轻握玉手,已经冰冷了。

 凌壮志心中大吃一惊,不由口急呼:“大师,宫姑娘怕不行晋德大师一听,急忙向左飘闪,与凌壮志并肩飞行,目光焦急的看了一眼宫紫云,神色愈显得悲痛了。

 凌壮志望着这位面目慈祥、神色悲痛的年老高僧,想到金娘狠毒的阴谋,心中的怒火再度燃起来。

 他虽然对宫紫云仍有些怀恨在心,但也对宫紫云眉目间的那丝熟悉,仍念念不忘,倍显亲切,是以他不希望宫紫云死。心念间,他望着目光注定宫紫云的晋德大师,焦急的说:“大师,要尽快找个避风的地方诊治才好。”

 晋德大师沉痛的点点头,当先向前驰去,身形骤然加快,捷逾电掣飘风。

 飞上怪林,踏枝前进,眨眼已至峰下,在峰角下一片大小不等的石中,有不少石

 来至近前,两人同时刹住身势,晋德大师游目看了一眼大小不一的石说:“我失去看看有没有毒蛇野兽。”

 兽字方自出口,身形已腾空而上,直向数丈高处的一座石飞去。

 晋德大师一言不发,转身匆匆向中走去。

 凌壮志紧紧跟在大师身后,凝目一看,深不足五丈,底部右侧是一方室,来至方室前一看,凌壮志不呆了。

 只见方室内,仅有一方以许多块小石砌成的一个石上有细草,草上尚铺有一张半新棉被。

 凌壮志看罢,不由急声说:“大师,此有人住嘛!”晋德大师匆匆整理着棉被,说:“羡仙宫附近谁敢前来居住。”凌壮志觉得奇怪,中有有被,怎会没人来睡,继而一想,似有所悟,也许是羡仙宫的偷情男女,不时来此幽会心念未毕,蓦闻晋德大师急声说:“快放下宫姑娘。”凌壮志依言将宫紫云仰面放在被上。

 晋德大师伸手试了一下宫紫云的鼻息,红润而慈详的脸上,立时变,接着又去摸宫紫云的千肤,不由口一声惊啊。

 凌壮志心知不妙,不由急声问:“大师,宫姑娘怎样了?”

 晋德大师惶声说:“鼻息停止,脉搏也没有。”

 凌壮志一听,面色大变,立即惶声说:“现在子时还没到,怎的会

 晋德大师双目冷电一闪,似有所悟,未待凌壮志说完,焦急的说“快附在宫姑娘心口上听听。”

 凌壮志急忙俯首下去,侧耳放在宫紫云的酥上,当她的右耳刚刚触及宫紫云微微突起的左时,他又惊觉的倏然抬起头来。

 晋德大师立即肃容说:“事迫眉睫,不容迟缓,宫姑娘生命已在刹那间,岂可因俗礼误事。”

 凌壮志一听,毅然将右耳俯下去,静心凝神一听,倏然抬起头来,急声说:“心脏尚在微跳。”

 晋德大师精神一振,肃容合什祷说:“苍天护佑,吾佛慈悲,赐还宫姑娘生命,弟子愿减寿十载。”

 说罢,即对凌壮志急声说:“凌小侠,快上去,盘膝坐好,查出宫姑娘前中针伤孔,即告我知,老衲在此为你护法。”

 悦着,径自走至方室前沿,面向口,盘膝而坐,神情肃穆,宾相庄严。

 凌壮志听晋德大师向佛祖许愿减寿,心甚感动,因而,毫不迟疑,飘身纵上石,盘膝在宫紫云的身侧。

 于是,双目凝神,俯首细看,久久看不出针孔。

 晋德大师双目合闭,焦急的说:“四周红肿,中央一丝黑点,即是针孔。”

 凌壮志一听,恍然大悟,不由口一声轻啊!

 晋德大师由于没听到解衣声,再度催促沉声说:“心地光明,灵台净洁、暗室不欺,天神共鉴,你再迟疑便是罪人了。”

 凌壮志悚然心惊,立即法虑凝神,伸手去解宫紫云的衣扣。

 但,叶小娟的倩影和那夜的经过,却一幕一幕的由他脑海里闪过

 不觉间,外衣的扣解开了,出一件粉地银花的贴身小衣,紧紧地裹着两座浑圆高耸,极富弹的玉

 凌壮志有了一次经验,虽然神情激动,心跳的厉害,但他仍然小心去解紧身衣扣,以免玉压抑太久,突然弹出来。

 紧衣的小扣,谨慎的解开了,衣襟随着峰的高涨,自动的挣开

 在宫紫云洁白如雪,柔似凝脂的酥和浑圆而富有弹的玉上,赫然现出无数朱砂点。

 凌壮志低头一看,只觉脑际轰然一声大响,宛如当头骤遭雷击,不由惊的口一声惊呼:“啊,娟娟!”

 这声惊呼,使闭目端坐的晋德大师,蓦然吃了一惊,不由睁开了眼睛。

 但,大师不便回头一看,因为他知道凌壮志已解开了宫紫云的衣襟,他不由惊异的问:“凌小侠”

 话刚出口,便听到凌壮志悲伤痛悔的哭声,自语说:“师父,志儿愚蠢,罪该万死,娟师妹眉目间的那丝熟悉,志儿竟没想到,有些像您师父,您的英灵不远,快来帮助志儿吧,假设娟师妹无救,志儿决举掌自毙,随师父师妹于地下”

 晋德大师觉得奇怪,一时之间,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心里一直想着如何救活宫紫云,因而焦急的说:“凌小侠,此时救人要紧,必须尽快静下心来,再过片刻,宫姑娘便无救了。”

 凌壮志望着宫紫云雪白酥和两座高耸玉上的点点朱砂字迹,着泪急的说:“大师,如何救娟师妹,请您快说吧,只要晚辈能力所及,就是挖目割股,在所不计。”

 晋德大师无心问凌壮志与宫紫云间的奇妙关系,但凌壮志这份热情,他却极为感动,因而问:“你看伤势情形如何?”

 凌壮志望着宫紫云一双玉之间,惶急的说:“一个红肿大疱,大如核桃,中央已变成黑紫了。”

 晋德大师吃惊的“噢”了一声,心神似乎也慌了,急忙说:“你现在即将右掌平贴在针孔上,用‘九华侠女’的青罡气,缓缓吸引,试试针的动向,是否有退出的动静。”

 凌壮志依言将右掌平贴在针孔上,祛虑凝神,暗聚罡气,逐渐吸引,刹那间,周围已泛起一团蒙蒙青气。

 晋德大师见上的凌壮志久久没有动静,知道他的青罡气治疗已经奏效,心情立时平静了不少。

 半个时辰过去了。

 蓦然,凌壮志一声疲惫而兴奋的低呼,将闭目端坐的晋德大师惊醒了。

 晋德大师听得精神一振,知道宫紫云内的“牛毫穿心针”已被出来了,因而也兴奋的问:“取出来了吗?”

 凌壮志有些微,激动的回答说:“是的,大师”

 晋德大师立即迫不急待的说:“快拿出来我看。”

 凌壮志恭声应是,急忙移下来,右手掌心中托着一长约四分细如牛,蓝光闪闪的丝针。

 走至晋德大师端坐处,立即将手伸至晋德大师的面前。

 晋德大师注目一看,慈祥的面容上,立即欣慰宽心的笑了,于是,赞许的望着脸汗水的凌壮志说:“普天之下,只有‘九华侠女’的青罡气和本门少林寺的大般若禅功能将这种细小暗器由体内出来”

 凌壮志一听“少林寺立即言急声问:“大师是出身少林?”

 晋德大师慈祥的点点头,含笑说:“老衲已有近二十年的时光没有回嵩山了。”

 凌壮志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大师?”

 晋德大师慈祥的呵呵笑了两声,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有意岔开话题,说:“呵,你快去为宫姑娘整好衣裳,我还有话问你。”说着,顺手将凌壮志手中的丝针取了过去。

 凌壮志恭声应是,转身向前走去。

 他小心谨慎的为宫紫云将衣服整好,即听晋德大师说:“试试官姑娘的鼻息。”

 凌壮志侧脸俯在宫紫云的琼鼻上一试,心中大吃一惊,不由惶声急呼:

 “大师快来——”

 晋德大师心中一惊,即就端坐的原势不变,转身向前飘去。来至前,急忙伸手去扣官紫云的玉腕,惊惶的神色,立即恢复了不少,转首望着凌壮志说:“鼻息虽然微微,但脉搏已经跳了,再睡三天即可醒来”

 凌壮志心头一震,不由急声问:“三天?要睡这么久?”晋德大师寿眉一整,说:“拖延的时间太久了,如即时治疗,半个时辰即可醒来,现在没有灵丹妙药,势必要睡三天了。”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面现喜,急忙探手怀中,摸索了很久,才取出一片晶莹发亮,呈深紫,生香的小叶来。

 晋德大师一见,慈目倏然一亮,不由惊喜兴奋的问:“孩子,这不是千年紫芝么?”

 凌壮志听晋德大师呼他孩子,心中感到倍加亲切,知道晋德大师看到这等人间灵草太高兴了,因而恭声说:“是的,这是晚辈吃剩余下来的一小叶。”

 晋德大师一听“吃剩余的”不由惊异的看了凌壮志一眼,于是伸手将千年紫芝取过来,立即撕下一小片,轻轻撬开宫紫云的洁白贝齿,谨慎的放进口内,即对凌壮志含笑说:“我们到这边谈,现在只需半个时辰,宫紫云便可康复如前了。”

 说着,将余下的半片千年紫芝依然还给凌壮志保管,两人即走至石室前沿,对面盘膝坐下来。

 凌壮志听说宫紫云半个附辰后即可醒来,心情十分兴奋,消耗大量真力后而感到的疲惫,似乎也不太觉得了。

 晋德大师~俟凌壮志坐好,立即不解的问:“凌小侠”

 话刚开口,凌壮志立即恭声要求说:“大师,晚辈仍希望您呼我孩子。”

 晋德大师慈样的呵呵一笑,说:“你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

 说着,亲切慈爱的看了凌壮志一眼,继续笑着说:“孩子,月前在洪福镇酒楼上,你一登上梯口,我便看出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年书生,不过我可没想到你就是击毙‘金刀毒燕’阮陵泰的那个白衫少年。”

 凌壮志知道晋德大师误会了,急忙解释说:“不,大师1您错了,击毙卧虎庄老庄主的另有其人,那夜阮陵泰被杀时,晚辈正在后花园听宫姑娘不,听娟师姊抚琴”

 晋德大师确实吃了一惊,不由轻“嗯”一声,擦然问:“击毙‘卷云刀’宋南霄?”

 凌壮志立即颔首说:“那是晚辈因他言语轻薄,暗计害人。”

 晋德大师寿眉一蹩,极为不解的问:“方才在羡仙宫见你同时施展四种旷古今的绝世武功,瞩目当今,极少有人是你敌手,不知你在卧虎庄为何故意藏而不?”

 凌壮志回答说:“这是因先师一再告诫”

 晋德大师立即惊异的问:“什么?先师?莫非尊师已经作古?”

 凌壮志蹩然点点头,说:“是的,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晋德大师迫切的问:“尊师的大名是”

 凌壮志戚然苦笑一笑,真诚的说:“大师,不是晚辈有意故玄虚,而是晚辈有个离奇的遭遇,先师虽然将他的四种旷古绝学,悉数传授给晚辈,但说来惭愧,直到今天,晚辈尚不知先师的名讳和他老人家的身世。”

 晋德大师只听得发呆发愣,久久才不解的问:“既然你不知尊师的姓名身世,你怎的知道宫姑娘就是你的师妹姐娟?”

 凌壮志解释说:“因为先师生前曾经指出,娟姊姊前有个特殊暗记,极易辨认,是以晚辈一看便知。”

 晋德大师听了暗记在前上,也不笑了,继而,他又感慨的说:“现在你应该感谢天神赐给你的机缘,否则,你终身难找到你的娟师姊。”

 凌壮志颔首应是,继而心中一动,蓦然想起宫紫云的眉目间,有些稔的事,因而急声问:“大师,娟师姊的眉目间,有些和晚辈的恩师近似,您想想看,昔年失踪的侠士中有哪一位的眉目和娟师姊近似?”

 晋德大师慈祥的一笑,摇摇头说:“这一点你不必担忧,稍时宫姑娘醒来,一问便知。”

 说着,慈祥的老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光彩,接着,慈目注定凌壮志,含意颇深的笑着问:“孩子,尊师当时可曾指示你,假设你找到了你娟师妹”

 凌壮志未待晋德大师说完,脸已经红了,立即讪讪的说:“恩师要我们彼此亲爱,彼此照顾。”

 慈祥的晋德大师一听,再也忍不住愉快的哈哈笑了。

 笑声未落,石上蓦然传来一声低微嘤声。

 晋德大师倏然大笑,凌壮志面现惊喜,两人互看一眼,急忙身立起,匆匆向前走去。

 来至前,娇靥苍白,神色仍极萎靡的宫紫云恰好侧首望来,那双寒潭秋水般的眸子,已失去往日的光采。

 晋德大师和凌壮志,确没想到宫紫云苏醒的竟是这么快,两人几乎是同时兴奋的急声低呼:

 “宫姑娘!”

 “娟师姊!”

 宫紫云是在神智逐渐苏醒中,被晋德大师的愉快笑声而惊醒,这时她的神智仍在恍恍惚惚,是以没有听清晋德大师和凌壮志说些什么。

 但,当他发现和晋德大师站在一起的竟是凌壮志,似乎颇感竟外,尚未恢复红润的樱,一阵牵动,似是要说什么。

 晋德大师一见,立即慈祥的笑着说:“这次多亏凌小侠适时赶到,杀了金娘和那两个恶婢,并为你疗治伤势”

 宫紫云听到疗治伤势,断定凌壮志曾经抚摸过她的酥,苍白的玉颊上,立时泛起两片红晕,如果她知道凌壮志曾经解开衣裳,平贴玉,那她真要羞得红飞耳后了。

 晋德大师继续慈详愉快的说:“凌小侠为了使你早些康复,特地赠你一片‘千年紫芝’”

 宫紫云一听,立即含笑望着凌壮志,感激的点了点头,同时,羞涩的看了一眼石室,接着不解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凌壮志抢先回答说:“马鞍山南峰角下的一个石。”

 官紫云一听,黛眉微蹙,似乎有什么话不愿出口。

 晋德大师心里明白,慈祥的一笑,说:“有些好了吧。”

 宫紫云立即羞涩的笑了。

 凌壮志一见,急声说:“我就住在西北七、八里的小镇上,我去取些食物来!一夜没回店,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说着,转身向口走去。

 晋德大师见凌壮志如此热心,慈祥的笑着说:“傻孩子,不要太心急,须知愈快愈误事。”

 如此一说,凌壮志和宫紫云的脸都红了,这位德高望重的慈祥大师,有时也极风趣。

 凌壮志来至口,飘身而下,尽展轻功,直向西麓电掣驰去——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这句话,正代表了凌壮志这时的心情。

 他疯狂的向前疾驰着,朱一直持着兴奋的微笑,一直困扰着他的最艰难的问题,现在竟极顺利的解决了。

 现在娟师妹找到了,明后天即可前往恒山凌霄庵,恩师的身世之谜,在不久的将来即可得到答案。

 想到恩师的切齿仇人,仅余一个崆峒掌门“乌鹤仙长”了。

 崆峒距此,遥遥万里,不定要走多少时

 想到能与风华绝代,国天香的娟师妹双栖双飞,骄马骋驰,虽披星戴月,餐霜宿。终冒着风吹雨打,太阳晒的痛苦,也会觉得甘之如饴,无比幸福。

 杀了恶道乌鹤仙长,和娟师妹即回九年紫芝崖,告慰恩师在天之灵,就在九华绝巅上筑屋隐居,再不履身江湖了。

 那时和娟师妹相偎相依、形影不离,过着隐绝俗世的清雅生活

 想到兴奋处,不自觉的出声笑了。

 出声一笑,顿时惊觉自己失态,定睛一看,距离小镇已不足二里了。

 仰首一看夜空,四更已经过半,再有半个时辰大就亮了,小镇上,一片漆黑,一切仍在沉睡中。

 到达小镇店前,飞身越墙而入,前面店房中,已有了动静灯火。

 凌壮志一心牵挂着宫紫云,一人上房,即唤店伙备马,并点了几样便菜,馒头、熏卤菜和酱豆腐,有荤有素,因为,他也没忘了他敬重的晋德大师。

 晨曦微现,大地苏醒,凌壮志飞马驰出小镇,直奔马鞍山西麓。

 青鬃一夜休息,精神焕发,体力充沛,一声震撼山野的悠扬长嘶,四蹄翻飞,快如飞电,扬起一道滚滚土龙。

 田野油绿,空气清新,官道上寂静无人,任由青鬃放蹄狂奔太阳还没升起,已经到了马鞍山西北。

 凌壮志往返已经四次,对于到达南峰下的路径已经熟悉,青鬃奔驰在崎岖山路上,惊险万分,速度依然快的骇人。

 到达南峰角下,晋德大师早在口张望,想是听到了急如骤雨的清脆蹄声和震撼谷峰的悠长马嘶。

 晋德大师一见,立即愉快的哈哈笑了:“孩子,你办事堪称‘神速’两字。”

 凌壮志报以快慰的微笑,飞身下马,急忙卸下鞍辔丝缰,任由青鬃自由活动,于是抱起鞍辔、绒毯、毡垫,飞身纵上崖。

 晋德大师见前后四个鞍囊俱都圆圆鼓起,知道凌壮志带来不少吃的东西,呵呵一笑,随在凌壮志身后,向中走去。

 凌壮志抱着鞍辔匆匆前进,同时关切的低声问:“大师,娟师姊是否好多了?”

 晋德大师呵呵一笑,愉快的笑着说:“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位关心她的好弟弟,当然好多了。”

 凌壮志知道晋德大师在他离去时,已将情形对宫紫云说过了,这时听了晋德大师的话,既欣慰又甜蜜。

 一声懒懒亲切的娇美声音,响自石室前沿:“凌师弟,回来得这么快?”

 话声甫落,娇靥略见红润,樱绽现微笑的宫紫云,缓步了过来。那双寒潭秋水般的眸子,温柔的望着凌壮志。

 凌壮志见宫紫云果然已经好多了,心中异常高兴,因而未加思索的说:

 “我怕师姊你饿!”

 话一出口,突觉不妥,俊面顿时通红,趁势将马鞍放在地上,晋德大师早已慈祥的哈哈大笑了。

 宫紫云娇靥微微一红,依然是那么高雅的淡淡一笑,由她闪闪生辉的目光中,可看出她内心的甜蜜、欣喜。

 凌壮志放好马鞍,首先将毡垫铺好,接着在鞍囊中取出食物来。

 晋德大师立在一边,一直抚髯含笑,静静的望着凌壮志的动作。

 只见一堆是咸蛋、卤、熏,一堆是香菇、面筋、酱豆腐,另一堆是水果大馒头。

 晋德大师看罢,不由欣慰的笑了,同时赞声说:“你的确是一个设想周到的孩子。”

 说此一顿,举目望着如病后西子的宫紫云,笑着说:“过来请坐吧!这餐饭吃来,定然甘美可口。”

 说罢,当先袍坐在垫毡上。

 宫紫云嫣然一笑,也走至垫毡一角坐下来,同时,深清的看了凌壮志一眼,示意他坐在她的对面。

 凌壮志依言坐好,三个立时愉快的吃起来。

 晋德大师不愿在饭问说些不如意的事,因而,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谈起来,这对阅历浅鲜的凌壮志来说,不啻上了一堂江湖课。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禅师,到处受到武林豪侠尊敬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少林寺的上代长老,当代掌门人的师叔,因是由于他心地善良,慈祥可亲,为人随和,从不自恃身份,尤以和小一辈的人处在一起,他同样能谈得津津有味,妙趣横生,忘了他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老僧。

 这餐饭,在极愉快的气氛下吃完了,中光线,已极明亮,毡垫油纸上,馒头,卤菜仍剩余了很多。

 晋德大师呵呵一笑,首先站起身来,慈祥的说:“你们师姊师弟,初逢乍会,定有许多要事急特办理,老衲有位友人就在附近镇上,我想顺路前去看看”

 宫紫云和凌壮志一听,知道晋德大师要走,因而同时急声说:“大师何必如此匆促,稍待半再去不迟。”

 说着,两人急忙由毡垫上站起来。

 晋德大师微一摇手,慈祥的说:“我意已决,你俩不必挽留。”

 说此一顿,神色立变肃穆,慈目注定宫紫云和凌壮志,正说:“现在武林中,对‘金刀毒燕’和‘铁弓玉环’两人的被击毙,感到非常震惊,江湖上对身着白衫的少年极为注意,这一点宫姑娘极为清楚。”

 说着,又望着恭谨静听的凌壮志,郑重的说:“在昨夜以前,白衫少年在武林黑白两道中,一直是个秘密人物,如今,你以赤掌连毙羡仙宫数十高千,可说真像已,至少人们会传言你的衣着像貌和年龄,并且知道你姓凌,今后作事行动,都应该处处谨慎。”

 说此一顿,寿眉微蹙,轻声一叹,继续说:“江湖是非,有时无法说得清楚,在近百年来,武林中一口气毙数十高手的人,恐怕除了老魔头‘东海仙翁’和震慑中原各大门派的‘赤神君’,可说绝无仅有,羡仙宫的事,如在武林中传扬开来,少不得给你加一顶“小魔头’的帽子。”

 凌壮志听得暗生愧意,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晋德大师又以慈祥安慰的声调说:“不过,金娘秽名四播,她羡仙宫的高手,当然也是一丘之貉,这一点或许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谅解,至于‘金刀毒燕’和‘金弓玉环’被击毙的事,你必须设法找出真凶公诸武林,因为江湖上大都认为他两人是侠义道的人物。”

 凌壮志一听,怒火倏起,不由轻蔑的忿声说:“什么侠义道的人物,他俩人不但是晚辈恩师的切齿仇人,同时也是‘四俊杰’之一,‘朱腕银笔’叶大侠的切齿仇人。”

 晋德大师惊异的“噢”了一声,急声问:“这件事你是怎样得知?”

 凌壮志只是坦诚的说:“因为晚辈已查出以‘赤掌’击毙‘金刀毒燕’阮陵泰和‘铁弓玉环’晋字田的白衫少年。”

 晋德大师和宫紫云,听得同时一声轻啊,面色立变,同时急声问:“那人是谁?”

 凌壮志毫不迟疑的说:“就是‘朱腕银笔’叶大侠的独生女儿叶小娟。”

 宫紫云一听,凤目立时一亮,肯定的一颔首,附声说:“不错,那夜我追击那个白衫少年,见她身材纤小,穿着宽大白衫,我一直怀疑她是个女扮男装!”

 晋德大师“噢”了一声,惊异的说:“有这等事,来,我们坐下来再谈谈。”

 说罢,三人又回至毡垫处坐了下来。

 晋德大师一俟两人坐好,立即望着凌壮志,问:“孩子,你说说看,是怎样的追上叶小娟的?”

 凌壮志不敢照实直说,略一沉思,慨略的说:“前几大的深夜经过黄山,那时二更已过,暮见一点白影,突出云海,直向天都峰上升去,身法奇快无比,当时晚辈心中一动,立即追了过去。

 待晚辈登上天都山峰,那点白影已换回女装,正和一位身着绿衣身背鸳鸯剑的中年美妇立在两座石屋前。

 晋德大师一听,立即颔首言说:“那可能就是叶大侠的夫人,双剑无敌‘黛凤’张云霞!”

 凌壮志立即颔首说:“不错,正是她,后来她们母女约斗‘花花太岁’”

 晋德大师一听“花花太岁”不由寿眉一蹙,轻声一叹,感慨惋惜的说:

 “唉,黛凤张云霞,和叶大侠,原是一对美好眷属,只因有这个恶贼‘花花太岁’以至闹得夫妇失和,一个失踪,一个隐居。”

 凌壮志无心打听别人的私事,就是问,大师也不见得肯讲,因而继续说:

 “花花太岁人多势众,群起围攻她们母女,晚辈不得不现身相助”

 晋德大师一听,立即惊异的问:”你又将那些人尽悉杀绝了?”

 凌壮志俊面一红,立即摇摇头说:“没有,只杀了‘盘山三恶’三人和一个獐头鼠脑的老道!”

 晋德大师听了,只摇头。

 宫紫云虽没说话,但她对叶小娟极注意,于是言问:“你施展了‘赤掌’所以才引起叶小娟的注意。”

 凌壮志未加思索,立即解释说:“不,我是用风姑娘的寒玉宝扇当作兵刃。”

 宫紫云目光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急声问:“你已去过了石门镇?”

 凌壮志立即颔首说:“前天已经去过了。”

 宫紫云冷冷的说:“那位凤姑娘也是女扮男装?”

 凌壮志顿时惊觉宫紫云神色不悦,只得低声应了个是。

 晋德大师也看出了宫紫云的黛眉逐渐微蹙,于是,急忙转变话题问:“后来你怎知叶小娟就是击毙阮老庄主的那个白衫少年?”

 凌壮志见宫紫云的娇靥上,刹那间已罩上一层寒霜,心中极为不安,因而说话特别提高了警惕,这时见问,只得含糊的说:“是破足道人前去找张云霞前辈,追问‘铁弓玉环’晋宇田的死因,才知阮老庄主和晋字田均是叶小娟击毙的。”

 宫紫云冷冷一笑说:“真怪,跛足道人对我和大师说‘铁弓玉环’晋宇田是你杀的。”

 凌壮志心情不安的额角已有些见汗,因为他看得出娟师姊对他开始有些不了,这时一听,立即解释说:“那是因为跛足道人已经知道了我会赤掌的缘故。”

 宫紫云不解的问:“为什么?”

 凌壮志说:“因为师父和他是好友,平素时常谈起跛足道人,所以小弟才向他打听师父的身世,由于师父被困中年月已久,四肢已残,衣着像貌,具都无法辨认,加之小弟又说不出师父有何特征,是以跛足道人命小弟施展一两招向师父学习的武功,因而他才怀疑晋宇田是小弟击毙的。”

 凌壮志一气说完原因,宫紫云的粉面上,已挂了泪水,父女天,骨连心,听说自己的父亲惨遭残肢,锢至死,怎能不悲痛绝。

 宫紫云着泪,哭声说:“师弟,你随我父亲学艺多久?”

 凌壮志见宫紫云哭了,顿时想起锢十九年,突然死去的恩师,星目中也下两行泪水,回答说:“五年!”

 神色沉痛的晋德大师,本不愿打扰他们姊弟的谈话。

 但,这时灵机一动,不由急声问:“除了昔年‘四恶魔’的四种旷古绝学外,尊师生前另外尚传你一些什么其它武功?”

 凌壮志摇摇头说:“没有了,恩师说,有此四种武功,足以称霸天下。”

 晋德大师感慨的摇摇头,说:“难怪自称‘百事通’的跛足道人,也不知道尊师是谁了。”

 凌壮志解释说:“恩师临终时,一再叮嘱晚辈,找到娟师姊时,即赴恒山凌霄庵”

 宫紫云也极希望尽早清自己的身世,因而不解的言问:“到恒山‘凌霄庵’去找谁?”

 凌壮志略现难,说:“恩师说,到了凌霄庵自然便知。”

 宫紫云听了,感到万分失望,内心极为痛苦,想到自己悲惨离的身世,不由掩面哭了。

 晋德大师发现宫紫云粉面逐渐苍白,顿时惊觉她重伤初愈,经不起过度刺,因而劝阻说:“宫姑娘重伤初愈,尚未恢复正常,这些事还是等宫姑娘康复后再说吧!”

 说着,转首望着惶急不安的凌壮志,继续说:“现在,既然知道了黛凤女张云霞隐居在黄山天都峰上,老衲必须去看看她们母女两人,她们也是身世凄苦,遭遇坎坷的人。”

 说着,即由毡垫上立起来。

 凌壮志听晋德大师要去黄山,心中十分不安,继而一想,觉得大师去后也许对自己有利,谈起叶小娟的事,大师自会向她们解释自己的苦衷。

 掩面哭泣的宫紫云,听说大师要走,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失去亲长之感,不由放下双手,急忙和凌壮志同时站起来,着泪问:“大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晋德大师慈祥的呵呵一笑,亲切的说:“黄山事毕,我也要去一趟恒山,我们中途定会遇上。”

 宫紫云黛眉一蹙,举袖拭了一个泪珠,担忧的说:“此地距恒山遥遥数千里,大师怎知我们走的是哪个省份?”

 晋德大师再度呵呵一笑,慈祥的说:“现在江湖上无人不知白衫少年凌壮志,你们现身何处,势必轰动当地武林,老衲自是不怕找不到你们,恐怖届时你们自己还要消声匿迹,避人耳目,那时老衲便无从追起了。”

 说罢,又是一阵朗的愉快大笑。大步向外走去。

 宫紫云、凌壮志,两人紧跟大师身后相送。

 晋德大师来至口,仰首向上一看,峰壁上悬松突石,萝藤横生,于是望着凌壮志、宫紫云,慈祥的说:“老衲黄山事毕,即行北上追赶你们,最多旬我们即可再会,现在老衲要先走一步了。”

 了字出口,大袖微拂,身形直向峰上如飞升去——

 凌壮志、宫紫云一见,同时高呼:“大师慢行,恕晚辈不远送了。”

 呼声甫落,那道飘飞上升的宽大灰影,一阵祥和哈哈大笑之后,瞬即消失在峰浮云斜松中。

 凌壮志见宫紫云仍望着峰的浮云发呆,绝世风华的娇靥上较之方才尤为苍白,两滴晶莹的泪珠,正由她秋水般的凤目中滚下来,他心里即惶急又不安,不由关切的低声说:“娟师姊,进去吧,大师登上峰顶了。”

 宫紫云闻声低下头来,温柔的望着凌壮志,轻颔螓首,举袖拭了一下泪珠,径向中走去。

 凌壮志紧紧跟在宫紫云身后,想到恩师的叮嘱,不知该如何照顾这位娟师姊,因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宫紫云走到前,凌壮志殷切的扶她倒在上,接着,飘身取来绒毯,为官紫云小心的盖在身上,顺手在怀中取出那片千年紫芝来,同时亲切的说:

 “娟师姊,将这些也食下去吧!”

 说着,即将紫芝送至宫紫云的樱边。

 宫紫云自觉伤的太重,真气一直不能凝固,因而也不推辞,感激的看了凌壮志一眼,立即张开了樱口。

 紫芝一入口内,腔生香,立即化为津,顺喉下,转瞬之间,丹田中立时升起一股和热分窜四肢。

 宫紫云知道紫芝的灵气已经开始动,立即合上凤目,暗自行功,徐徐引导灵气运行。

 凌壮志见娟师姊闭上了眼睛,立即摒息退出石室,将便菜食物放回鞍翼内,就在毡垫上调息起来。

 由于疗伤过程消耗真力,加之又飞驰往返小镇,他的体力已极亏损,他没有感到疲惫的原因,正因为骤然间找到了娟师姊,这是他一直认为绝难实现而永远不能让恩师瞑目泉下的事。

 如今,他将把整个的心,所有的热情,无限关怀和敬爱,俱都集中在这位绝世风华,美如西子的娟师姊身上。对宫紫云在卧虎庄房内,猝然点她的要,而一直耿耿于怀,潜在他心中的那丝恨意,早已烟消云散了。

 他对宫紫云持有的这份热诚,并不是为了她国天香的丽姿,而是基于恩师的叮嘱,和报答恩师五年来的教诲之恩。

 他每当想到如何去找娟娟的时候,他便想到了恩师的叮嘱——志儿,只要你善待娟儿,就是报答我对你的恩惠,我就是死在泉下,亦当瞑目含笑了,同时,我也希望你和我娟儿彼此相爱,相互照顾

 现在,他果真找到了娟师姊,也就是由恩师面许的子,尤其令他兴奋的是,还可以在子的酥上,学到称雄天下的绝世武功。

 这时一经打坐调息,心里宁静,始知他的身心已极疲惫,几个周天之后,他才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壮志才眼开眼来,中已经昏暗,外景物已经模糊。

 心中一惊,急忙望向石,只见宫紫云依然仰面倒在上,一双玉手,重叠放在颈下,那双寒潭秋水般的眸子,闪闪生辉,一直望着室顶发呆,似是正在沉思,微微起伏的酥,愈显得丰了。

 凌壮志一转首,宫紫云顿时惊觉,急忙从上坐起来,愉快的一笑,说:

 “凌弟弟,你这一觉好睡!”

 说着,即由上走下来。

 凌壮志这时才发觉宫紫云容光焕发,丽如前,神色间已没有一丝倦态,因而心中一喜,身立起来,笑着问:“姊姊觉得是否已经复元了?”

 宫紫云娇美的一笑,风趣的说:“有你这么一个慷慨弟弟,怎能不复元的快?”

 凌壮志见宫紫云神情愉快,心中极为高兴,这时听了她的赞美,俊面一红,也凑趣笑着说:“为了姊姊伤势早愈,一片千年紫芝算得了什么”

 宫紫云柔情的睨了凌壮志一眼,立即笑着说:“这比挖目割股容易多了。”

 凌壮志一听,俊面顿时通红,知道晋德大师将疗伤的经过,已一字不漏的向他说了,于是淡淡一笑,有意岔开话题的关切问:“姊姊恐怕早饿了吧!”

 宫紫云妩媚一笑,立即轻点螓首。

 于是,两人取出午前的剩余便菜,相对坐在毡垫上吃起来,那份心情,有着说不出的愉快。

 由于关系的明朗,宫紫云视凌壮志尤如自己的弟弟,她似乎在凌壮志的身上,闻到了父亲的气息。

 她对凌壮志杀了阮自芳和二十几个壮汉的事,原极气愤,如今也一字不提了,但她对万绿萍仍时时记在心里。

 于是,她接过凌壮志撕给她的一只鸡腿,笑着问:“凌师弟,那天你和铁钩婆、万姑娘出了卧虎庄,在什么地方分手的?”

 说着,一双明亮风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凌壮志,似是急切等着他答复,又似是怕他说话不实。

 凌壮志已有了一次经验,方才和晋德大师谈到展伟凤和叶小娟时,这位娟师姊已经有些不快,这时听她问起万绿萍,因而特别提高了警惕,于是,毫不迟疑的说:“就在庄林外面的大道上。”

 宫紫云黛眉微微一动,似乎有些不信,略一沉思笑着说:“分开的那么简单?铁钩婆那等刁蛮难惹的人物,会轻易的放你走?”

 凌壮志听得心头一跳,但他仍佯装不解的问:“为什么呢?她们要去莫干山,我要奉还寒玉宝扇,我往西,她们往东,根本无法同行。”

 宫紫云似乎不愿再加争论,仅含意颇深的淡淡一笑置之,她吃完了手中的鸡腿,又以漫不经心的声调问:“凌师弟,那位展姑娘你素昧平生,乍然相逢,仅交谈数语便将师门至宝,自己防身的兵刃赠给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凌壮志早已看出宫紫云的那副看似平淡的微笑,正显示出她耿耿于怀的心声,因而一俟宫紫云说完,立即佯装气恼的沉声说:“哼,娟师妹也相信世上有如此糊涂的人?她是藉小弟为她挡灾!”

 宫紫云黛眉一蹙,不解的问:“为什么呢?”

 凌壮志愈加气虎虎的说:“哼,原来那天酒楼上有个黑道高手,暗中觊觎她手中的玉扇,”

 宫紫云一听,心中冷冷一笑,立即冷漠的言问:“是哪一位大胆的黑道高手,胆敢在天山派‘琼瑶子’的女徒身上打主意?”

 凌壮志似乎没料到宫紫云有此一问,只得摇摇头,笑一笑说:“这就不知道了。”

 宫紫云又追问了一句:“那个黑道高手可曾向你下手?”

 凌壮志依然摇摇头,同时解释说:“也许是因为有铁钩婆母女同行,加之沿途去卧虎庄贺客络绎不决,那人自是不敢下手抢夺。”

 宫紫云一听,似乎想起什么,忽然岔开话题问:“你即然伪装书生,为何还和铁钩婆母女同去卧虎庄?”

 凌壮志一直避免谈到铁钩婆和万绿萍,以免引起宫紫云不快,但偏偏又拖到她们母女两人身上,心中不停叫苦,口里却正说:“因为‘金刀毒燕’阮陵泰是恩师的切齿仇人,小弟又不是被邀的客人,所以我必须随她们混进庄去。”

 宫紫云见凌壮志说的理所当然,顿时把心中那丝妒意给冲淡了,但她仍有些忧心的说:“可是,你当时应该想到后果的棘手”

 凌壮志知道宫紫云指的是万绿萍抱他越墙的事,但他想到当时在卧虎庄高墙前,所痛起的决心,毅然向宫紫云说:“当时小弟心切师仇,内心焦急万分,深怕当夜不能手刃老贼,如让老贼次当着天下各路英豪,谢罪江湖,封刀息隐,再行下手虽无不可,但势必为恩师的清誉招来天下武林侠士的非议。”

 凌壮志愈说愈激动,神色也愈严肃,他继续昂的说:“再说,为师报仇,抛头颇,洒热血,生命尚且置之度外,当时那还顾到后果堪虑,若上麻烦”

 宫紫云听了这份大义凛然的话,未待凌壮志说完,已忍不住垂首哭了,同时,着泪说:“我这些年来,居身贼府,尚不知老贼就是惨害父亲的仇人,这时想来,愧悔天地,心神难安,不知将如何慰先父于泉下!”

 说话之间,声泪俱下,举目望着凌壮志,悲忿的说:“先父唯一最痛恨的‘金刀毒燕’阮老贼,竞没有死在你我之手,而让一个莫不相干的叶小娟抢先了。”

 凌壮志唯恐宫紫云再问小姐的事,因而,急忙转变话题说:“恩师还有一个最大的仇人未死”

 宫紫云凤目冷电一闪,立即停止哭泣,恨声问:“那人是谁?”

 凌壮志剑眉微剔,也恨声说:“就是现任崆峒掌门‘乌鹤仙长’!”

 宫紫云一听,立即切齿恨声说:“即是这个恶道,我们何不即前往崆峒派,毙此老贼”

 凌壮志未待宫紫云说完,立即摇摇头说:“恩师曾经一再叮嘱,找到师姊后,第一件事是即赴恒山凌霄庵,否则,我们师出无名,报仇无因,对方问起,无言答对,小弟不知授业恩师是谁,师姊也不知生身之父何人,名不正,言不顺,处处不便”

 宫紫云看似雅静,实则外柔内刚.未待凌壮志说完,倏然立起,毅然说:

 “即是如此,我们即时动身,父仇一不报,终朝心神难安!”

 凌壮志也由毡垫上立起来,一指不远处的马鞍说:“小弟必须先将青马还给展氏兄妹,因为由他们口中才知道女贼‘金娘’隐居在马鞍山中。”

 宫紫云正愁没机会一见展伟凤,因而略一迟疑,随即颔首说:“事急也不在这一夜时间,要去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于是,凌壮志抱起马鞍,宫紫云整理好毡垫绒毯,径向口走去。

 来至口一看,山中暮色已浓,大翠谷的羡仙官,已模糊难辨

 再看下,那匹青鬃大马,立在不远处的怪石间,正翘首向他们两人望来。

 凌壮志不知如何招呼青马,举举手中马鞍,吆喝一声,和宫紫云飘身而下。

 两人双脚刚达地面,一阵清脆蹄响,带来一阵劲风,青鬃马一声低嘶,已奔至两人面前。

 凌壮志两手一举,立即将毡垫马鞍放在马背上。

 宫紫云见青马异常聪慧,芳心甚喜,不由伸出葱似的玉手,抚摸着长长青鬃,赞声说:“这匹青马神骏无比,颇通人,看来脚程定也快的惊人。”

 凌壮志听宫紫云赞美青鬃,心中不有些得意,因而他大为青马宣扬一番它的来历,说:“这匹青马是昔年闻名皖赣边区赵镖头的坐骑,质资自是不凡。”

 宫紫云似是对赵总镖头没有什么印象,也许是因爱青马的神骏,一心抚摸马鬃,因而没有答话。

 青鬃的确通达人,它望着配备马鞍的凌壮志和抚摸它的宫紫云,不停的摇头摆尾,低嘶连声,显得亲热至极。

 凌壮志系好马鞍,立即望着宫紫云,讪讪的说:“姊姊坐鞍上,小弟立在马后。”

 宫紫云娇靥微微一红,含笑斜睇了凌壮志一眼,嗔声说“那多危险,尤其在山路上奔驰。”

 凌壮志看了宫紫云宜嗔宜喜的娇态,几乎看呆了,同时,也给了他十足的勇气,于是,飞身纵上马鞍,兴奋的说:“姊姊坐在前鞍上试试!”

 说着,俯身下去,伸手去拉宫紫云的玉手。

 宫紫云娇不胜羞,红飞耳后,涩然一笑,趁势纵上马鞍,纤立被凌弟弟的手臂揽住,芳心狂跳不止。

 终而一想,他是父亲面许的夫婿,有什么害羞的?因而那颗紧张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凌壮志轻抖马缰,一声吆喝,双脚微催马腹,青鬃一声长鸣,放开四蹄,如飞向前驰去——

 宫紫云依偎在凌壮志的怀里,阵阵男子具有的特殊气息,薰的她心醉神,目光眩晕,愈觉前面的巨木岩石旋转如飞。

 青鬃果是一匹宝马,在崎岖的山路上,四蹄翻飞,宛如驭风腾云,铁蹄过处,火星,石屑横飞,马速依然高的惊人。

 凌壮志最初尚有些忐忑不安,双目凝神前视,对娟师姊飘飞的秀发,几乎无法应付,真是挥之不去,拂之又来,那丝丝淡雅的发香,不时扑向他的鼻孔,更令他心旌摇

 一阵飞驰,已达山下,四野已经暗下来,十丈以外,景物已不能见。

 宫紫云倚在凌壮志的前,发现官道上昏暗无人,芳心窃喜,心坎上不时升上阵阵甜意。

 蓦然——

 狂奔中的青鬃,竖耳立鬃,马目闪惊,昂首发出一声悠长怒嘶,声震四野,直上夜空,马速骤然加快。

 凌壮志,宫紫云,心中同时一惊,不由凝目前瞻,只见官道前面,隐约现出两点尘影,两匹快马,同样的向西飞驰。

 青鬃大发神威,快如眩之箭,眨眼之间,距离前面两马,已不足十丈了。

 凌壮志功力深厚,凝目再看,不由惊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险些口呼出声来,他作梦都没想到,在此时此地会碰上离家出走的秦香苓!

 假设他一人遇到她们,那是求之不得的事,他可告以大义,严词劝她们回太平镇,如今,偏偏有位外柔内刚,也极善妒的娟师姊坐在马上。

 这时,宫紫云也看清了,她发现前面两马上,一个是红衣长裙背宝剑的少女,一个是身穿花衣,年青俏丽的丫头。

 青鬃再度一声怒嘶,前面马上的秦香苓和丫头,闻声同时回头,一齐怒目望来。

 凌壮志一见,吓得急忙低头,悄悄隐在宫紫云的颈后心中暗暗褥告,千万别让秦香苓将他认出来!

 正在万分焦急之际,蓦闻宫紫云慌忙的悄声说:“凌师弟,快,你快立到马股上去,这副样子被他们看见了,羞也要羞死了。”

 凌壮志一听,暗暗叫苦,他这时真是到了呼无声,哭无泪,叫天不应,呼地不灵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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