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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狠血毒草
 夜,林子里静静的,偶而几声夜鸠的咕咕叫声,更显得凄厉可怕。

 其心又潜回林中,他心中虽是认定此乃敌人阴谋,可是想到上乘内功能使人返老还童,又不悚然心惊,因为那石分之人实在太像爸无公了。

 其心换了一双鹿皮靴,戴了一双鹿皮手套,怕敌人在路上下毒,他走一步停一下,端的目现四方,耳听八面,渐渐地又走进山间那块大山石处。

 那尸体仍然靠在石上,其心打量四周,却不敢上前,忽然一声暴响,两条黑影穿林而来。

 其心连忙闪身树后,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喃喃道:“那小子又被他逃脱了,我病姑还有何面子?”

 她劈枝砍草,似乎极是恼怒,其心对自己所料更有信心,他心想道:“这五毒病姑果然是诈死骗我。”

 五毒病姑又接着道:“那小子原来是董无公的儿子,你这计谋本不错,可是…可是…”

 她忽然吐吐起来,其心心中紧张得紧,他就是要听后面的话,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这…这本是天衣无,不知怎样,那小子对他老子好像并无半点情感。”

 其心热血上冲,那两人愈说愈低,其心倾耳全神听去,不知不觉,竟松懈了戒备。

 那五毒病姑低声道:“难道…这…这…死人…死人…不像吗?”

 她声音低沉无比,其心只听清楚“死人”两字,他屏除一切杂念,聚会神听去。

 那男子的声音道:“这面具与董无公微妙微肖,决无半点漏,只要见过地煞的,都绝认不出,怪就怪在那小子,竟好像没事儿一般。”

 他声音壮,虽是低声说话,但是其心却听了个真切,他疑云一消,心中狂喜不,忽然鼻间一缕异香,只觉眼前金花直冒,一口真气再也提不起来。

 其心动中恍然忖道:“这两人知道我来,故意说给我听,我处处小心,然仍着了他们道儿。”

 那五毒病姑不愧是施毒神圣,其心只进半丝异香,竟然闭气不住,全身一软,倒在地下,只觉右手一痛,臂上中了五枚金针,排成梅花形状,深入于骨。

 其心闭目待毙,他中毒之下,功力已是全消,可是灵台之间却极是清静,那五毒病姑睑得走上前来,突然有人一声暴吼,一个蒙面人从天而降,只见他双手一挥,狂飚大起,竟将五毒病始一个身于震飞数文,就如断线风筝一般,跌倒地上,其心只觉间一紧,已被来人抱起。

 耳旁忽闻一声巨响,其心回头一看,原来一颗碗口细大树,已然被五毒病姑身子控断,来人掌力之强,可见一般了。

 那人抱着其心飞奔而去,其心只觉那人身洁如行云水,并无半点凝滞,耳畔风声飒飒,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身上所中金针,毒素渐渐上升,胁胞之间,难过无比。

 那人又走了一阵,忽然脚步放慢,在一颗大树旁站定,他轻轻将其心放下,右手中指食指微微一合,有如鸟啄,他长一口真气,一股热气慢慢从指尖发出,他眼帘低垂,右手略略颤动,出指如飞,已然点中其心三十六大脉道,其心中一畅,头脑昏,沉沉睡去。

 那人轻轻拉开脸上蒙巾,嘴角出一丝浅笑,月光下,只见他凤目鼻,真是少见的好相貌,正是间和五毒病姑谈话那人。

 他沉一会,又抱起其心前行,心中却暗暗忖道:“这天罡三十六指的闭目打,却正是少林百步神拳的克星,不死秃头倒好对付,金南道加上天禽就足够了,可怕的就是天剑地煞董氏兄弟,这两人真是神乎其技,以我所学之博,却也无从琢磨。”

 他转念又想道:“好歹要从这小子身上骗出一些底细来。”

 他心中盘算,不由又走了两个时辰,他轻功高妙,手上抱着一个人,并无一点影响,身形如风掠过,如果此时有江湖汉子在旁,定然以为是天座三星,或是地煞董无公莅临了。

 过了很久,其心悠悠醒转,他知觉一恢复,立刻运气调息,这是一般内家高手自然养成之习惯,只要血脉畅通,就是一息尚存,也可运气疗治,其心只觉真气焕散,心知毒素已散人体内,自己再无能力退聚出来,目下焦急也是无用,先看看所处之环境再说。

 其心放目瞧去,只见屋中雕龙漆风,金碧辉煌,布置得十分气派,那屋角四只巨梁,可数人合抱,却是结头突生,仍为原来生长本模样,未加修饰,可是表皮光滑晶莹,竟可立见倒彩。

 其心只觉一阵阵轻香扑鼻,他瞧四并无香花兰草,何处放出这等治人之香,他心中忖道:“这甘兰道中除却草原绿洲,便是一片牛羊,何处见到过这等华屋大厦,这倒是奇了,难道我昏了几天,被人救回中原来了。”

 他心思细密,立刻想道:“如果我昏了数目,一定饥饿难当,此刻并不觉得,难不成是梦中幻景。”

 他睁眼再瞧,这四巨梁幡龙似地耸立,端的古意盎然,那阵阵香气,竟是从木中发出,其心一惊忖道:“听人说这种植香木乃是极名贵之物,寻常以斤两计之,这四只巨梁,少说也有十几万斤,以檀木为梁,主人真是富可敌国了。”

 他胡思想一阵,只觉仍无头绪,目下功夫尽失,如果主人是救自己,那就是命不该绝,如果落千五毒病姑或是天禽之手,那么也只有听由摆布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闻风动窗,其心心中虽是如此想,可是仍免不了暗暗好奇着急,要走是绝不可能的,瞧瞧主人的底细再说,那恢复功力之事,他连想都不想,只有到一步走一步了。

 忽然脚步声一响,其心正想循声瞧去,忽然心念一动,眼睛闭上装作昏未醒,他心中暗暗忖道:“我目下手无缚之力,就是发觉敌人有害我之心,却又能怎的,倒不如装昏妥当。”

 脚步声愈走近,其心忽觉一只手温柔地按在他的额角,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此予中了五毒妖女的挪魂香,又着了百麦金针,幸亏遇上了爹爹我,不然岂有生路?”

 另一个人声音尖,显然是个女子的说道:“爹爹你花了这么大心机,这人还是半死半活不见醒转,我看咱们心力已尽,妈妈还在病中急等着爹爹所炼的丹药服用哩!”

 那低沉的声音叹气道:“孩子,你娘亲来体质薄弱,她产你之际身受毒瘴毒,已是深入骨髓,她这病拖拖延延,也不在乎这几天,只要你大哥捕到那雪山玉蝉,这剂主药一到,才能开炉炼丹。”

 那女子声音道:“爹爹,雪山玉蝉捉到,你炼的丹药稳能治好娘的病吗?”

 她声音极是焦急,其心想来这女子母亲之病,一定绵已久,用尽法子却是无效。”

 那低沉的声音道:“莜儿,爹爹一生研医药,对于内功也有所窥臻,只是…只是…”

 那女子急道:“爹爹,难道亲娘的病就…就…没有痊愈的法子。”

 那低沉的声音道:“玉蝉乃天地间至之物,以,原犯医家大忌,可是却能收麦毒相克之效,虽则不能拔除你娘体内毒,但延个三、五年倒是不成问题,唉!你娘命薄如此,我做爹爹的夫复何言?”

 他说到后来,已带便咽之声,其心听这父女一江南语声,心中更觉不解,这西北边题荒僻之地,竟有江南人士居住,真是奇事了。

 那女子鸣地哭了,半晌才道:“爹爹,你既无法医好娘,咱们何不遍求天下良医,出重酬以求良方,说不定还有希望。”

 她又急又快地说着,其心十句倒有三句不懂,她爹爹沉声道:“彼此,这世上再无比你爹爹医道高强的人。”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声音飘扬在空中,甚是自豪肯定,可是却含着一种说不出沉重的悲哀,其心心忖道:“此人医道想是极为高明,可是对于子之病却束手无策,这心情够人难受的。”

 那女子又道:“爹爹,常言道众志成城,咱们广取天下良医,说不定能出奇迹。”

 她爹爹怒道:“被儿,你怎么如此幼稚,爹爹自信医术已达…已达…贯古通今地步,华先师再生,也未必强过你爹爹。”

 那女子不敢再说,其心想这人如此自负,看样子他是成心医治自己,说不定有几分希望。

 那医者喃喃道:“这孩子已经昏四天四夜了,应该醒转过来啦!

 其心心中一懔:“四天四夜,我怎么好像犹在昨,看来我此时已远离甘兰,来到中原了。”

 那女子口道:“爹爹,此人四天四夜滴米未进,饿也饿死啦!”

 那医者道:“已灌了他一杯碧芝,十天半月之内,元气不会散失,只等他一醒转,便好着手治疗了。”

 那女子惊道:“碧芝?爹爹…你…这人和咱们非亲非故,碧芝何等珍贵…你…”她言语间充了不,那医者柔声道:“被儿,你年纪太小,懂得的事实在太少,唉!说来你也不懂。”

 莜儿气道:“好!好!爹爹,我是什么都不懂,可是我却知道,那碧艺是大哥拼命取得,他…她上次几乎死在那毒蛇之口,不是为了这碧兰吗?”

 那医者道:“被儿,一个人要是能够无酬无求去帮助别人,那种快乐岂可形容,爹爹一生最大的快乐就是爱瞧看病人痊愈时的笑容,但求自得其乐,唉!从前你祖父家中穷无立锥之地,祖母有一年又染了时疫,那时爹爹年纪还小得很,小得很…”

 他悠然说着,神色甚是神往,他女儿虽是气愤,可是听到爹爹忽说起故事,也便往目凝听。

 那医者道:“爹爹眼见祖母一天到晚又吐又泻,只消两天人已瘦得只剩骨头架儿,却只有哀哀痛哭,束手无策,第三天,忽然来了一个游方道主,他替你祖母摸了手脉,笑笑开了一张方子,一言不说飘然而去,我和你祖父爹儿俩抱着一线希望,照方抓了药,一剂眼下,你祖母吐立止,一口气悠然轻过,第二天便能下了。”

 被儿道:“那游方道上真好本事。”

 医者道:“爹爹当时眼见祖母从死返生,心中真是百感集,就如做梦一般,被儿,当爹爹看到你祖母重新睁开眼睛那一刹那,那感激是多么深沉,孩子,尽管是金山银河,珠落玉盘,取之可得,可是那喜悦比起眼前亲人死中得生可就差远了,唉!你年纪太小,这话你也许根本不曾理会得了。”

 他恳挚地说着,就如已参大道的高僧现身说法,那声音平淡得出奇,没有一点高,可是却有无比重量,其心只觉一阵激动,传过中,作声不得。

 彼儿口道:“爹爹,我已经十九岁,你别老把我当孩子。”

 医者又道:“孩子,世人谁无父母兄弟亲人,我治好一人,说不定是能安慰一家人,这种多利的生意,岂不是好做吗?”

 被儿黯然造:“爹爹你治好天下人也是枉然,却治不好娘的病。”

 医者叹口气道:“生死有命,如果世事皆如人愿,人间岂有伤心之八?你娘的病并非无法可治,只是此法已然失传多年,举B世间,再难相求。”

 那被儿急道:“爹爹你快说,只要有法子使娘病好,就是上天下地,被儿也要办到。”

 那医者缓缓道:“此事说也无益,此法绝传已达百年之久,被儿,你好生看护这娃儿,他一醒来,就立刻告诉爹爹。”

 被儿如何肯依,她不断着父亲说出,那医者微一沉,迈步入了内屋,其心只听见被儿喃喃道:“爹爹明明知道治娘病的法子,可是却不肯说,一定是绝无希望,我可不管上天下地,一定总得套出那治病方子。”

 她转身瞧着其心,只见其心双目紧闭,面若金纸,心中有说不出的厌恶,她瞧瞧四下无人,伸手取了一竹杖,将其心翻来播去,就像搬行李一般,她心中只道如此可催使病人醒转。

 其心心中气恼,心想眼前处境真是行尸走,任人摆布了,那被儿见他仍不醒转,气道:“分明已是死了,爹爹还要我守住这死尸,真是倒足了八辈子霉,如依我子,早就丢到外去喂野狗了。”

 她低声自言自语,声调冰凉没有一丝同情之意,其心虽未瞧见她面孔,可是眼前却憧憬着一个血盆大口,黄牙森森,甚至塌鼻竖眉的女子。

 其动心想道:“这女子心地怎的如此凉薄,真是虎父犬女,他父亲那种悲夫们人的子,她怎么没有遗传到一点点儿?”

 被儿又喃喃道:“这人身中病姑两毒,听爹爹口气,他竟还有生还的希望,看来定是内家高手了,其实武功好又怎样,现在不是像死猪一般死相。”

 其心听她愈说愈不像话,心中不与她一般见识,只当撞着了瘟神一般,忽然转念一想,大惊忖道:“这女子一副挑战模样,难道她瞧出了我是在装昏。”

 其心等了半晌,不见彼儿动静,他听脚步声被儿已经走到窗边背向着他,他偷偷睁开眼睛一瞧,只见那被儿体态轻盈,婷婷玉立,从后背影来说,分明是个姣好少女,其心无聊地想道:“如果这女子脸孔像背影一般好看,那就真的可怕,常人道面若花,心若蛇蝎,只怕就是指的是这类女子吧,我倒希望她丑陋不堪。”

 那女子仁立不动,一袭轻风,室间香意更浓,其心心中想起他所相识的女子,那女扮男妆的总督千金,她布衣荆裙,仍是掩不住天生高贵,世间之人但知争名逐利,女子爱虚荣乃是天使然,此女却安贫乐业,虽不见得是真的如此,但可爱得紧,还有那青梅竹马的朋友小萍,上次见面时知若陌路人,世事真是多坎坷难以逆料,最后他又想到庄玲。

 其心愈想愈昏,眼前似乎又瞧到了齐天心潇洒地携着庄玲,漫步在长长的大道,其心只觉服前一花,臂上剧痛,他侧目一瞧,原来那五金针仍然深深在臂上,并未拔去。

 其心一痛之下,立刻屏除杂思,对于刚才胡思想,甚是愧惭,目前难关重重,自己一向临事不,怎么在这当地还会生出杂念!过了半晌,他心中一片空白,杂念尽除,然而他心中却暗暗警惕,为什么每当自己真正感到寂寞无依时,便会油然想起那庄玲小姐来,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那少女转过身来伸手探探其心鼻息,其心只觉额间一凉,一只双滑又凉的小手拂过顿边,晨风生寒,那女子显然在窗前凝立了很久。其心装作蓦然醒来,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美似花的脸孔就在眼前。

 莜儿高声道:“爹爹,那人醒来了。”

 其心定眼瞧去,只见内室走出一个老者,那老者笑容面,似乎极是喜悦,其心只觉老者目中有一种摄人之威,虽是白眉苍然,步履之间却是龙行虎步,气势威而不猛。

 其心心中暗暗称奇,这屋中布置贵比公侯,这老者更是高华照人,他正想开口,那老者摇摇手道:“小哥子不必多言,你此时中毒未除,气血两亏,既然遇到老夫,好歹也将你治好!”其心道:“老丈仁心如此,小可感激不尽。”

 那老者只是微笑,神情极是亲切,其心呆呆瞧着他,老者和睦可靠,好像是极其亲近之人,那头苍苍白发,令人油然生亲,眼神中也没有那种低人的神色了。

 那老者道:“莜儿,你将这位大哥扶到内室去,此处夜风凛寒,不适病体居留。”

 那莜儿鼓起嘴儿,极不愿意,其心下得来,竟是举步维艰,这时这足智多谋的少年,才从心底泛出一丝寒意,那一身武学就如此轻易地离开他了吗?”

 其心走身内室,只见四壁均是绘花的薄纱,室中自然是淡蓝色,案头养着一对白鹦鹉,正在外外学语。

 那老者待其心睡下,又伸手替其心深了脉,柔声安慰道:“小兄弟,如非老夫眼花,你一定身负上乘内功。”

 其心点点头,那老者又道:“那五毒病姑子狂颠,谁撞着她都要倒霉,她号称世间施毒大王,老夫虽不善旅毒,但自信对这疯女所施之素,倒能药到毒去。”

 其心点头正待附和几句捧场之话,那老者又道:“所以小兄弟不用担心,老夫包管还你一身武功来。”

 其心问道:“老伯原也是身负绝技之人,如非晚辈瞧错,老伯功力之深厚,已臻于高手之列。”

 那老者见其心改口叫他老伯,心中微微一笑,知道其心戒意已除,自然和他亲近,他缓缓道:“老夫为救小哥,这才不得已和五毒病姑手,老夫偷袭于她,她正踌躇志,自易着了道儿,我原以为小哥昏不醒,不意仍被小哥子瞧见,此事还望小哥子代为守密为好。”

 其心点头应允,老者道:“如果别人得知老夫会武,老夫便不能如此安逸了,小兄弟稍忍痛苦,明老夫等一个人回来,那时再来替小兄弟疗毒。”

 其心道:“这五枚金针可否请老伯先拔除。”

 那老者摇头道:“五毒病姑的金针乃是云南大山风磨钢所制,附骨而沽,如果运劲拔除,那在内半截一定折断随血入心脉,老夫迟不下手便是此故,老夫已差人去一友人处借星石,只须此石一到,立可出金针。”

 其心道:“这百毒金针之毒想必被老伯用药住,不然小可先前数已感心之间毒气上溢,这数反而畅然无觉。”

 老者哈哈笑道:“小哥子真是料事如神,她五毒病姑能炼就百毒草,我老地便能炼成解除百毒之药丸。”

 他沾沾自喜,极是得意,又扣其心把了一阵脉,这才走了出去,其心只见四壁虽是轻纱,但却瞧不到外面的情景,他心中惦念老者之话,见那老者沉着,不由对老者信心大增。

 他安安稳稳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月残星稀,长夜将尽,室中蓝色阴沉,一种森之,忽然有轻轻的脚步走到前,一个青年男子的口声道:“妹子,就是此人吗?”

 另一个女声正是那年轻女子莜儿,她轻轻耳语道:“大哥,乘他尚未醒来,咱们出手毙了他,爹爹知道了,也是木已成舟,他总不能和咱们反目。”

 那青年男子道:“听爹爹口气,好像要将玉蝉给他服用,解五毒病姑所下挪魂香,那么妈妈的病岂不是又成泡影,只是爹爹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说不定当真不能谅解我们,那就失了咱们儿女一番心意了。”

 那莜儿道:“一切都承担,大哥你只管下手便了。”

 两人沉半晌,其心只觉掌声一起,一只手掌头击下,他面临生死关头,在这千钧一发当儿,脑中转过许多念头,却是一无管用,他乃是机灵沉着之人,从不受,为虚名而吃亏,在这无奈之际,只有高呼求救了。

 其心正待呼叫,忽然那只手缓缓收回。莜儿低声说道:“大哥,你真没出息,你瞧我的。”

 她虽说得很低,可是却句句清晰进入其心之耳,其心蓦然一震忖道:“她既怕我醒来张声,可是她说话之声却足以惊醒我,难道是要放意说给我听的?”

 他此念一生,只觉背脊发寒,一生之中,从无此时感到如此恐怖的了。

 他尚不及细思,那被儿掌起掌落,已然临近太阳,蓦然一声轻轻咳嗽之声,被儿低哼了半声,脚步一阵零,其心偷眼望去,那老者脸色铁青,立在门边,那青年男子和被儿双双垂手而立。

 老者低嗓子怒道:“逆儿你好生胆大,你既未将我这为父的当父亲看,你就滚出家门,我姓凌的不要你这等畜牲现眼。”

 那青年男子吓得跪下不断求饶,被儿倒还义气,也跟着跪下认罪,那老者似乎疼爱小女儿,叹口气低声道:“你替为父的好好看待病人,如有差错,咱们父子思义立断。”

 那老者说完便走,他步行轻轻地怕惊醒其心,那一对兄妹气呼呼地退出室外。

 其心这才舒了一口气,他运神思索,只觉脑子昏,无法凝神会思,那老者凛然正气,而且心地柔慈,再怎样也难说他是个坏人,可是那篇儿和青年竟加害自己,虽说是怕老者用玉蝉来救自己,误了他们母亲之病,但其中令人起疑之点颇多,那兄妹俩要陪害自己,又丝毫不小心分明要惊醒自己,难不成是要自己和他们搏斗,再装作失手杀害自己?

 其心虽参悟不透其中关键,但总觉得此事大有可能,这时天色渐明,其心不知是祸是福,只得闭目养神。

 直到目已高起,室内纱影蓝光柔和已极,那老者含笑而来,手中捧了一大包东西,说道:“小哥子真是运道好,不但星石借到,小儿还捕到专解药的至宝——雪山玉蝉。”

 其心连忙称谢,忽然门外击掌声响,那老者神色不悦回头叫道:“叫你们不要打扰为父行医,你却偏要如此,有什么事快说。”

 室外青年男子道:“爹爹,真有急事,请快出来。”

 那老者无奈,向其心歉意望了一眼,步出室来,只见那青年男子刷地一声拔出长剑,横在脖子上,那老者又急又气道:“逆子,你这是干什么?”

 其心见又生枝节,他身子坐起,从半掩门中,只能看见三人品字似地站着,那老者神色激动,不断呼喝着。

 那青年悲声道:“父亲在上,如果您要以玉蝉救那小子,孩儿只有一死以抗。”

 那被儿也尖声道:“爹爹你虽是观音菩萨心肠,普救世人,可是姆妈跟你受苦一辈子,到头来你却不管她,反倒去救外人,这算什么好汉英雄?”

 她急不择言,竟然对父亲顶撞起来,其心知她心意是要自己听见,不能损人利已,那老者似乎怕其心难堪,连忙将二人拖开,他连走边说道:“这五蝉并不能治好你妈的病,只不过是拖延罢了,就是不用玉蝉,你妈也可拖下去,只须得到那失传的法子,你妈保管会好,唉,这玉蝉对孩子倒是对症一药,你…你们…”

 他愈走愈远,渐不可闻,其心一身虽是身子软弱,但这一夜休息,精神已大好转,他悄步下,装作入厕的样子,闪身在廊中暗处,凝听那三人谈话,他虽凝神听去,可是相隔甚远,有些竟听不真切,如是他功力犹在,便是再远数倍,也是字字可闻,忽然砰地一声,那青年刻子被老者打落,老者沉声道:“为父决定之事,永不更改。”

 其心一阵激动,几乎自持不在,要现身劝解,老伯忽又低声说了一大段,其心已听不清楚了。

 那青年忽断断续续道:“父亲大人,你…你此话当真?”

 莜儿道:“爹爹你真答应告诉我们医治妈的法子?”

 那老者调然道:“为父岂会失言于你们,培儿是愈长愈不成器了,你动不动以死相胁,这是对父亲的态度吗?”

 那年青男子立刻跪下访罪,那老者长叹一声道:“医者有割胶之心,你两个小冤家岂能理会。”

 他迈步走回,其心早已躺在上,那老者一言来发,从怀中取出一块黑乌乌非金非玉的东西,他用起内劲,一托其心胁下,只听见嘶嘶之声一作,五枚金针已连在石上,半截都已发黑。

 其心只觉臂上一轻,老者右手不断运气,其心手臂愈来愈,红中透着一股黑乌,那老者取出小刀一划,一股黑血如箭,滴在地上,立刻焦黄一片。

 其心暗暗吐舌,心想如非这老者医道高明,自己这次只怕有死无生了,他抬眼一看老者,那老者冲着他微微一笑,目光中包含了无比信心和安慰。

 其心心内一热,他见老者悉心医治,为了救自己,父子几乎反目,江湖上人心险恶,能碰到这等热心人,也真是自己造化了。

 他这时有感激之情,一切疑念都化为乌有,只觉这老人是世间少有好人,倒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忖度君子,甚是卑鄙。

 老者又从怀中取出一只晶莹透明蝉儿,他向其心道:“小哥子,你别看这小小玩意儿,端是解毒圣品,天下无双。”

 他说罢从包中取出一个小瓶,那瓶中装,那老者倒了数滴到小碟之中,出外摘了一大把野草,顺手一沾,只须沾上半滴体,便立即枯萎死去,老者缓缓说道:“这是蛇虫之王赤炼之毒,任何生物触之即烂,只有这玉蝉是它克星。”

 他说完将蝉翼撕下一片,投入那小瓶中,只见瓶中泡沫大起,不~会颜色越变越淡,最后变成白色,那老者举瓶一饮而尽道:“任是天下至每,如果碰上玉蝉,都化而为水。”

 其动心道:“这老者适才一番表演,是怕我心疑不肯服用玉蝉,天下有如此医者,以灵药相赠,还怕病人生疑?”

 他沉片刻,心想玉蝉并无异状,便接过服用,这玉蝉确是人间至宝,其心服用半刻,中一股真气暖洋洋地到处窜,其心微一运气,已然引气归房,全身筋脉畅通,内功尽复。

 其心欢喜狂,再也按不住喜意面,他这种感觉就如死里逃生,重到安全之地,他心中明白,武功就是他生命最贴切实在的保障。

 其心功力恢复,他对老者称谢,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因心中过分感激,竟不知从何说起,适才生的一些疑念,又都抛之九霄云外。

 那老者见其心喜不自胜,他点点头走出屋子,脸上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心中忖道:“这孩子千伶百巧,真如行走江湖数十年的老油条,却是年轻若斯,适才我一时过分小心,怕他心疑不肯服食玉蝉,反而了马脚,幸亏他在狂喜之下,无暇细细深究。”

 其心盘坐又调息了一周,体内毒已除尽,老者又走进来看道:“小哥号毒虽除尽,尚须服食清血泻毒之剂数,不然腹肺之间难免受伤,减了异口寿岁。”

 其心此时对他已是言听计从,当下忙道:“如此打扰老伯了。”

 老伯呵呵笑道:“好说,好说!”

 其已道:“那五毒病姑下毒窍门真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小可自认尚称得上机智,却仍着了道儿,现在想起,真是胆率不已。”

 那老者道:“漫说小哥你,就是江湖上行走一世的人,只要招惹这个瘟神,也是绝无幸免的。”

 其心道:“如果五毒病姑知道老伯救了小可,老伯岂不是烦不胜烦吗?”

 老者傲然一笑道:“她五毒病姑虽是横行猖狂,要惹到老夫头上,她倒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其心套了一句话道:“想老伯当年一定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啦,小可出道太晚,对于一般前辈英风侠行真是仰慕得紧,就只无缘参拜,真是生平恨事。”

 那老者暗暗一笑忖道:“老夫当然是大大有名之八,如果武林中人知道老夫行踪,只怕要天翻地覆哩,你这小子倒想盘老夫海底来了。”

 老者道:“老夫平生只是研歧黄,何曾在江湖上混过。”

 其心知他信口胡扯,也不便追问,老者聊了一阵便走了,其心推开窗子,只见院花开如织,彩蝶飞翔穿梭来往,好一片春日,心怀大畅。

 那院子广大,种植的尽是奇花异卉,难得的是竟会百花齐放,真是盛景无边,美不胜收,其心望着那彩蝶大是异常,都爱停留在一种白色花朵上,他心中好奇,不由走出屋去观看,原来那白色花朵正是野生革兰,不知用何方法培育,那花朵比平常大了十倍不止,而且淡淡放出一阵阵醇香,难怪那些彩蝶留连不已了。

 其心在院子中站了一会,他正待回到屋中去,忽然想到一事,心中忖道:“我赶往兰州已是仲夏时分,此时该是夏末秋初,怎会还有兰花开放,此地到底是何处,怎的到如此之迟。”

 他沉不解,忽见那破地面走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被儿俏脸一板,转身便往回去,这时屋中又走出一个丫环模样少女,冲着被儿一笑行礼道:“佛来米儿。”

 莜儿瞪了她一眼,那丫环模样少女一伸舌头,莜儿回头一看,其心身子背着她在看花,脸色一展进入屋中。

 其心心中喃喃道:“‘佛来米儿’,这是什么意思?莜儿深怕我听见了,这难道是什么密语暗号不成?”

 他直觉这一月来经历奇异,凭自己竟然每每不能明了,心想这道上能人异事甚多,自己孤身一人,只得更加小心行事。

 星夜其心不敢睡,他虽是疑心重重,可是那老者出手救他复原,却是干真万确不可抹杀之事,如说要于自己不利,又何必救活自己。

 月光又悄然透入薄纱,洒在地下一片碧然,其心心想就是强如天魁,只要是面对面的干,总有法于抵抗,最可怕就是高深不可测,连善恶也摸不清的人,忽然脚步声大起,往院中走去。

 其心悄悄下,就如一袭清烟也走了出去,只见那父子三人,正坐在石山之旁,其心自忖道谨慎,决未被人发觉,便也隐身暗处。

 那老者道:“你俩个兄妹真是天生的一对,心中存不得半点事,爹爹说过告诉你们,又岂会混赖了,这深更半夜硬拉爹爹出来,好,好,告诉你们便了。”

 彼此道:“爹爹你说,什么法子能医治妈病痛?”

 那老者沉半晌,缓缓道:“你娘是中的毒,天下只有至刚至上内家真力震天功可疗。”

 那兄妹两人对这名称从未听过,便不觉十分惊奇,黑暗中的其心动中狂跳,那老者又道:“可借此功已经失传将近百年之久。”

 那兄妹两人默然不语,其心却暗忖道:“震天功并没有失传,我受老人活命之恩,应该为他子尽些力。”

 那老者站起身来道:“我穷一生医道,推敲多年结果,除去以震天功化去你娘体内阻毒,别法均是治标下策。”

 他说完扑扑长农,迈步走向屋子,其心暗下决心:“受思不报,终是不能心安,不管如何,我用震天功替老人子治疗便是。”

 他盘算已定,悄然回室,次晨一早,他正在梳洗,遥见老者手捧一碗煎好之药,那被儿跟在后面不住向老者使眼色,低声耳语,其心只作未见,待这父女两走进自己屋中,这才缓步踱回,他站在门旁,从门望见那父女两人还在争执不已。

 莜儿道:“爹爹,你又在药中加了十几滴碧芝,你当我不知道吗?这艺何等难求,给这小子一再服食,岂不是糟踏了?”

 那老者道:“莜儿休要胡说,人命关天,世间岂有重过人命的药物?这孩子体质虽健,但总是中毒大亏之后,需要补补原气。”

 莜儿不住抱怨,最后突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那老者瞧着这顽皮的小女儿,真是啼笑皆非。

 其心大感惭愧,他处处防人,别人其实却是在为他好的,他推开门来,那老者笑着道:“小哥儿子你来得正好,这药已快冷了哩!”

 其心连忙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被儿冷眼望着他,一言不发。

 其心谢过老者,他心想不如早些替老者子治病,此事一了,便赶快离开此地,当下对这老者道:“小可得知目前所服玉蝉,乃是伯母救命之物,小可心实难安,但事至此,只有退款补过之计。”

 那老者连忙摇手,他横了彼此一眼道:“又是你这丫头挑舌,小兄弟快莫如此,拙荆病体一如往昔,这玉蝉也治不了她。”

 其心缓缓地道:“小可获知伯母所患乃多年毒,小可有一套家传武功,叫做震天三式,乃是至之功,化明毒最是有效,不知老伯以为如何?”

 那老者大喜,砰地一声手中所执揭药玉林跌落地下,破成碎片。

 那老者颤声道:“小兄弟此言当真?”

 其心正道:“小可怎敢欺骗老伯?”

 莜儿一耸鼻子道:“谅你也不敢。”

 那老者连忙喝止,他喜极发抖,半晌才说道:“事不宜迟,明小兄弟体气便可完全复原,那时再替拙荆化去积年毒,老夫感同身受。”

 其心道:“小可受老伯救命之恩,些许之劳,何足挂齿。”

 那老者道:“小兄弟内功高强,如能再运气调息数次,一切使不妨事了,老夫不打扰了。”

 其心点头称是,那老者喜容面携着被地走开,其心望着两人背影寻思道:“爹爹传我震天三式时何等慎重,那老者瞧来功力非凡,我施此功时切莫让他瞧得真了。”

 他忽又转念忖道:“就是他想偷学,这震天三式运气法子完全异于常理,这三招招式简单,人人都是一瞧即会,可是如果运气不对,却是顶平常的招式,丝毫没有威力。”

 他想到此,不觉对自己多疑哑然失笑,他服药之后,体内真气源源,精神极是健旺,心中对于老者感激不已,便漫步四周,原来这华厦竟是建筑在群山凹中,四下都是冲天高峰,孤拔笔立,光秃秃的颠峰都在白云渺渺之中,就如警天巨柱,气势雄伟,其心从未见过如此山川,不暗暗喝彩。

 忽然从云端飞来一队巨鸟,遍体雪白,张翼竟比大人还宽,爪如别钩,神骏非凡,一瞥间闪电般飞过头顶,又没人白云间,这时风起云涌,白茫茫空中尽是云气,其心不由想到儿时所念唐诗中那两句道:“回看雕处,干里暮云平。”

 一时之间,他若有所感,这目前的景象大非中原风光,家园迢迢,自己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背后破空声起,他转身一瞧,被儿正拿着一柄硬弓望空了一箭,那箭势又疾又强,呼地也没入云中,其心微微一笑忖道:“这女子功力不弱,难怪凶霸如此。”

 那前矢力尽跌落下来,云端传来几声尖锐鸟鸣,像是讥讽一般,莜儿气得面通红,引硬弓,呼又是一箭,忽然背后一个柔和的声音道:“妹子,你别白费劲了。”

 莜儿气道:“这扁畜牲好不气人,昨天又将我养的小白羊偷吃了十几头,我非死它几只不可。”

 那青年说话之间已然走近,向其心点头招呼,神态大是改善。莜儿向那青年眨眨眼道:“大哥,咱们到山下去,我有要事和你商量。”

 她不断睨视其心,神色甚是鬼祟,其心眼望远方只作不知,她哥哥笑道:“你有什么要事,还不是顽皮事儿,我懒得和你去。”

 莜地偷偷指指其心,她哥哥微笑不理,彼儿赌气一个人走了,其心瞧在眼里,暗暗好笑。

 其心只盼明医好病人,便可离开,那老者待他一片赤城,可是他感到此地神秘无比,晚饭后他借着散步,又在四周查看,正走近山下,忽见黑影闪闪,他连忙躲在树后,从旁偷眼一瞧,却见山下坐着的那双兄妹,正兴高采烈地谈着。

 那青年忽道:“你…你到底把那人怎样?”

 其心心中一震,被儿道:“那还不简单,待他医好妈的病,就请他…”

 她比了一个手势,四下黑暗其心瞧不清楚,她哥哥道:“什么?爹爹他许下宏愿,只要有人救了妈的病,妹子,你也答应过的呀!怎样害羞了,哈哈!”

 莜儿道:“我怎么害羞了,我是答应过只要救了妈的病,便…便…”

 她哥哥接口道:“便以身许报答,哈哈,如果那人真的治好妈的病,可就成为…成我的小舅…好,好被儿,大哥不说了!”

 其心心内一松,真感到哭笑不得,这兄妹两人原来在谈论自己,他正想离开,忽见人影一闪,那老者大步走来,那双兄妹双双身起立,老者面对其心坐下。

 如果这老者不在此时出现,其心只怕这一生就改了样子,偏生他忽然到来,其心偷听别人背后谈话,他怕出行迹难堪,便索躲在树后。

 那老者道:“为父的瞧那小兄弟紫气上临华盖,全身莹然有光,以他年岁看来,决不可能到达这种地步,所以定是传了盖世神功震天三式,培儿、被儿,你妈的病包管治好,为父一想至此,其喜得坐立不安。”

 那青年道:“孩儿也是又紧张又兴奋,妈妈如果好了,我第一先要带她游览天下,还要…”

 莜儿接口道:“还要将天下所有奇珍异味都做给妈尝尝,妈这十几年来,口舌就从来没有味道过。”

 那青年抢道:“还有…还有…还有多得很,我…我要妈变成世上最快乐的人。”

 他神往地说着,似乎母亲已然病好了,那天喜地的样子,其心心中大是感动,他自幼丧母,从未享受过母爱,这也是养成他坚忍深沉的一大原因,此时眼见别人母子情深,也不暗暗感染那份高兴。

 那老者道:“你兄妹平一定以为我对你妈的病不太关心,其实以为父之医术竟不能救得你妈的病,为父内心何等痛苦,我每当苦思良方不得,竭尽心智之时,抓柑臂,那光景岂是人所能忍受,你们瞧瞧看。”

 他敞开衣襟,那兄妹两人一声惊呼齐声叫道:“爹…爹…你…你”

 忽然四周一亮,月亮爬过山巅照在地上,其心只见周围一片月,那三人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那兄妹两脸上惊惶失,张大口作声不得,其心定限一瞧,那老者前伤痕错,都是糙可怖的疤痕,月光下就如小蛇纠,显得十分恐怖。

 老者缓缓道:“我这十年所运心思何止常人数十年,总算老天有眼,竟鬼使神差的着了这个少年人来,而且竟又负了绝传多年的神功。”

 那被儿掩脸不敢看,慌慌地道:“爹爹,你…你快穿好衣服,…你…你怎可…如此自…自残身体?”

 那老者叹道:“莜儿你怎能理会,大凡才智愈高之人,愈是容易钻入牛角,研一种学问,如能登堂入室,领悟其中道理,一定会突索其源,不死不休,爹爹总想想出一种代替震天神功的法子,可是却是毫无结果。往往烦躁灰心,几乎就想一死了之。”

 那青年道:“爹爹,那震天神功当真能疗得毒吗?”

 那老者道:“这个决错不了,莜儿,为父一生行医,治人无数,这也算是苍天报应,如果为父不悉心医治那少年,岂会有此善报,所以莜儿你记住了,为人但须厚道,你聪明有余,却忠厚不足。”

 他接着重重地教训了莜儿一顿,莜儿沉声不说,心中赌气不已。

 那老者停了停又道:“世间唯人命关天,财富宝物是身外之物,爹爹年纪轻时贫无立锥之地,现在却富可敌国,但死后又能带走什么,所以培儿你做人必须正正经经,不要太过贪财。”

 那青年恭身应是,彼此道:“人家是看那碧芝和玉蝉,都是大哥富生命危险采给妈的,这才舍不得让爹用,谁又不愿救人了。”

 那老者呵呵笑道:“好彼此,你嘴真能说!爹爹说不过你啦!”

 他沉一会忽又道:“彼此,如果那少年治好你妈的病,我们无可报酬,你从前说过…”

 他尚未说完,彼此道:“要什么都成,女儿以前所说的话可不能算数!”

 其心见老者又将提起那事,他心内忖道:“这老者自己救人之事丝毫未挂在心中,可是别人对他施恩却是斤斤计较,世间还有如此忘我之人,真教人羞惭极了。”

 那老者道:“为人首重信义,岂可自食誓言?”

 那青年道:“咱们报答他的法子正多,何必一定要迫妹子许身于这陌生之人,再说咱们誓言别人也不知道。”

 老者喝道:“你知道什么,人无信虽生犹死。”

 莜儿正道:“女儿死也不能从命!”

 那老者见彼此一脸坚强的神色.他心中一软叹口气造:“唉,别人瞧不瞧得上你还是一个问题,明天回你妈家还要赶个几十里路,你们早早休息吧!”

 莜儿心中不服,嘴也不停地说:“要被那种死相的人看上,可真倒足了霉!”

 老者喝道:“莜儿你说什么,只要他医好你妈的病,从明天起,他便是我们凌家恩人,只消吩咐,你兄妹必须无所不从。”

 他凛然说着,其心心内道:“你凌家待我如此,若是凌家有事,我董其心又岂能袖手,千里之外,也必星夜赶到。”

 其心从未对人如此感恩过,心中一阵激动,脚下踩折一段枯枝,咔嚓一声,他偷眼一瞧,那老者眼神正瞧往这边,老者眼睛飞快一闪,似乎根本没有注意。

 其心暗忖还好没有被人发觉,不然自己并非坏人,倒易被人误会了,那老者站起身来待要回去,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其心中,其心轻轻拔出一只短匕,月一挥,光茫掠过老者面门,那老者仍是视若无睹,安步前行,彼此兄妹也跟着走了。

 那老者渐行渐远,这时其心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老者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久久未泯。

 那老者心中喃喃道:“此子料事如神,如非大反常情,焉能奏功?”

 其心躲在树后,他中突然涌起一个可怕念头,他真不愿被自己料中,可是眼前情景,却不能不使人生疑。

 “那老者分明知道我在旁,我挥匕发光,他也只当不知,他这番话又是有意说给我听。”

 其心回想这数间之事,愈想愈是生疑:“每次那兄妹要.害我,老者都是及时赶来,而且表现得那么正直凛然,而且我每次偷听他们谈话,都是为我好的,难道都是串通编好的吗?”

 他想到此心中发寒不止,转念又想道:“如说是那老者想学我的震天三式,他只要我治好他子之病,这震天三式错非口口相授,而且需要天资悟,内功极强的人,才能学会,我不去传他,他岂能学会?最奇的是他怎会知道我身怀绝传武功?难道他出手救我,已知我底细,就早安排下这一段事故来?”

 其心运尽心思,他知此时面临一个极大危机,他秉赋端的过人,这事千头万绪,他想着想着,虽则不能得结果,常人一定躁急不堪,可是他倒反愈来愈是冷静,那起先浮躁紧张之情都已化去,白哲的脸孔微微发征。

 其心仰望天空,那山峰耸立,任是狂风疾雨,这千万年来并未丝毫蚀减,乃是高耸在云端之上,其心想:“如果他老早知道我底细,那么他出手击倒五毒病姑,难道也是作伪,他干方百计使我觉得受恩感激,其目的难道就是要震天三式。”

 这一连串问号,其心虽不能肯定,但自觉已接近问题中心,他转念又想道:“可是那老伯并没有要求我什么,还是我自告奋勇要替他子疗病,他也是大行家,一定也晓得如此高深武学,并非可以偷学的,他虽是有意说好话给我听,但其中并无半点恶意,难道还有另外阴谋不成?”

 其心缓缓站起,他默默对自己说道:“其心,其心,你只要小心行事便得了,明便见分晓。”

 次晨一早,那老者又捧了一大碗药汁,他放下药碗道:“老夫整理一下行装,小兄弟快服药。”

 其心肿一转忖道:“他目前一定是要利用于我,定然不会手脚。”

 他拿起碗来,正待一口喝尽,忽然又想:“如果这老者先入一着,他揣透常人心理,就在这一般决不可能的当中了手脚,说不定他子生病之事根本是假的,我岂不是上了当?”

 他正在沉思,眼角只见那老者面色柔和,丝毫看不出清浅来。其心一端碗放近嘴边,一口而尽。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恭喜小兄弟大好了,休息一会,咱们便上车到寒荆所住之处去。”

 那老者才一出屋,丫环进来收拾碗盘,其心冲着她道:“佛来米儿!”

 那丫环脸一红道:“多西尼米。”

 其心笑笑,那丫环脸带喜,碎步而去,其心心有所感,恍然若有所悟,他忖道:“这老者一家均非中国人士,佛来米儿是什么话,瞧那模样,一定是句称赞女子美好的意思。”

 他这番猜测,真是半点不差,他转身走近窗边,半晌才回转身来,那老者正要接他上车,其心忽然目光呆视,仰天跌倒地下。

 那老者道:“怎么啦,小兄弟。”

 其心牙咬得紧紧的,双目睁开,却是知觉全无,那老者待了半刻,一拍手掌,那青年进来跪下,老者挥挥手道:“快送这人入密室去,两个时后后再来叫我。”

 那青年道:“小的遵命。”

 那青年抬起其心往内走去,莜儿如彩蝶一般投入老者怀中,她桥声道:“陛…啊老爷子,你真是计通天神,这小子年纪虽轻,可也是角狐狸,真难应付得紧。”

 那老者一抹脸上,取下一副人皮面具,立刻恢复原来面目,正是那堂堂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脸色凛重地道:“我十年之内,微服进入中原三次,也不知相过几许中原英雄,从未见过这等机智对手,此人真是一代人杰,假以时,天下还有咱们的吗?”

 莜儿灌场道:“饶他是一代人杰,也只有在老爷子手中俯首听命的份儿。”

 那中年汉子笑道:“五姑的狼血草,听她说也是没法解救的魂失毒剂,这小子功力奇高,后倒是好帮手。”

 他说完抖抖手袖,仿佛释去重担,神色极是足,过了半个时辰,那青年跑来跪下报告其心已然醒转,中年哦了一声,进入内室。

 那中年对其心一笑,卖声道:“好孩子,你醒过来啦!”

 其心茫然点点头,他仰起头来似乎是苦思问题,过了半晌他喃喃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那中年脸色一正道:“我是你的首领,你今后一切都得听我的话,否则惨祸临头,首身异处。”

 其心睁大眼睛,眼光甚是痴呆,他似懂非懂地点头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呀?我…我…我…我。”他想了半天,似乎仍是一片空白,两眼翻白,急得额上青筋暴,豆大的汗珠直往下

 那中年柔声道:“孩子,只要你听命行事,你一定可以活得很好,咱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其心忽然一声尖叫,他用力敲头揣,什么也想不起,蓦然他哈哈笑道:“你…你不是怪鸟客吗,哈哈!败军之将,岂敢一在我面前逞凶,哈哈,小子拿命来。”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那中年汉子目光凝注着其心,好半天一句话也不说,两道神光莹然,其心渐渐安静下来,他像是经过长途跋涉,疲倦万分地问道:“我又是谁?”

 那中年汉子见他子完全失,心中一凛忖道:“五毒病姑好厉害的毒药,如果这小子真的忘却一切,那么我一番心机岂不白费了?震天三式学不到,要和董家兄弟干,实在没有把握。”

 其心呆呆四下张望,不一会竟睡着了,那中年汉子摇摇头前哺道:“马上就去找五毒病姑去,这小子用处极大,岂能如此废掉。”

 他略一沉,立刻就吩咐备马,莜儿撒娇不让他走,他笑着道:“小乖乖我替你带宝贝回来。”

 莜儿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老爷你的人。”

 中年汉子哈哈一笑,口中连说“好甜的小油嘴”他一挥手叫那青年推起其心,双双上马而去,那被儿和青年双双跪在地下叫道:“王爷珍重,奴才这就返国。”

 那中年汉子微微一笑道:“李将军,你好好保护贵妃,如有差错,唯你是问。”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可是极有威仪,那青年不住叩头应是,马声得得,其心随着那中年汉子走远了。

 这两匹马竟是世间罕见神驹,奔跑起来疾行如马,其心只闻耳畔风声大起,两边景物不住后退,也不知跑了多久,并未半刻停留,直到退黄昏,走到一个大镇,那中年汉子走到一家客舍投宿,叫人用上好黄豆饲马。

 其心跟在他后面,中年汉子道:“咱们天一破晓再赶路,这一阵疾赶,至少行了五六百里,至兰州是不远了。”

 其心脸色一惊,立刻应声,反复道:“兰州,兰州,明天就到兰州去。”

 那中年汉子瞧了他一眼,他举止虽是高华无比,可是手面并不阔绰,只订了一个单人房间住下。

 两人第二天又赶了一整天,这两匹马当真是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骏驹,经过两天疾奔,马不停蹄,不但不见疲倦萎靡,反而更见精神,这下午,已经赶到陕西境内,其心愈是呆板,整天难说上一句话,那中年汉子问他,他也是答非所问。

 到了晚上,两人走到汉中,汉中乃是陕甘川交通必经之地,市面甚是繁荣,那中年饭后走到街中,其心如木偶一般跟在他后面。

 中年汉子忽然停在一家店前,那店中生意兴旺已极,挤了订货之人,那中年瞧着店两旁贴着一副对联:

 “但顾人间寿,

 何妨生意闲。”

 原来这家店子是个棺材铺,中年口中着这副对子,心中想道:“这店东倒是不俗。”

 他正在沉间,忽然从店内走出一个五旬左右老头,双目已瞎,其心睑又是一变,但马上恢复,中年汉子已然瞧在眼里。

 那中年汉子忖道:“这棺材铺子生意如此兴隆,五毒病姑只怕就在附近。”

 那瞎老头低声对伙计道:“今天都有些什么人来买棺材。”

 那伙计道:“秦五爷,马六爷家人,还有汉中帆扬镖局分局,都采购上好柳木棺材。”

 鼓目老者眉头一皱,喃喃道:“又是十几条人命,昨天柳老大说这些人都是死法一样离奇,全身并无丝毫伤痕,一定是被人下了无影之毒。”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眉间皱得更深了,那中年汉子对其心道:’林认识这老头子吗?”

 其心茫然道:“我…我不认得。”

 他此言一出,那瞎服老者声叫道:‘叫。兄弟,是你到了啦!”

 其心木然不应,那瞎子又遭:“小兄弟,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唐瞎子呀!”

 其心苦思半晌道:“我怎么一点也记不得了?”

 唐瞎子呼的一掌抓到,正待捏住其心脉门,那中年汉子手指一抖,唐瞎子以耳代目,手一松一个跟斗倒翻出去,四川唐门武功极强,这唐瞎子又是数代之中杰出人物,可是那中年汉子只轻易一招,便将他通得用下作招式逃过。唐瞎子双耳灵敏,可是敌人出招无声息,待他发觉攻到,只有翻身躲过这一招可施了。

 唐瞎子脾气虽是火爆,可也中有细,他乃是放毒施毒的大行家,本想一探其心脉门,看看是否中毒受人制住,就在这一刹那间,只觉来人实在太强,唐瞎子心中一凛,琢磨不定,怔怔地不再纠

 他心中急躁,恨不得能见一见其心表情,好了解其中真相,可是眼前一片黑暗,多年以来,他从未感到瞎眼是这么不便。

 那中年汉子冷冷道:“老板你是认错人了。”

 他说完拉着其心便走,才一走进店中,只见室中赫然坐着五毒病始。

 五毒病姑见到这中年却是乖暴之气全无,她恭身肃立在一旁,那中年点点头道:“外间棺材店生意兴隆,我便知你在此间,你还是以前一样规矩吗?”

 五毒病站道:“这西北的人没有个好东西,我瞧不顺眼便给收拾了,倒便宜那棺材店老板了。”

 那中年淡然一笑道:“那棺材店老板乃是四川唐瞎子,久闻此人在毒学方面是个大天才,他开棺材店说不定是想借此线索找你较量哩!”

 他这几句话只说得五毒病暴跳如雷,口中不住叫道:“明天我就在他棺材店下把毒,将他店中大小良践都给毒成死光。”

 那中年道:“你此行主要任务是扰中原武林,喂,五站,你那狼血草真是厉害,这姓董的好像变成废人了。”

 五毒病姑得意道:“我那狼血草乃是照五怪真经上面炼成,怎会出差错,大凡服了此草之计,本失,一切都是听人吩咐,最妙的就是服过此汁清醒后,只记得所见第一人,所以听命于此人。”

 那中年道:“眼下此干好像什么都忘掉了。”

 五毒病姑道:“不会,不会,服此药三天之内,昏昏沉沉,现在一切功力已恢,不信陛下试试看。”

 那中年汉子横了五毒病姑一眼,五毒病姑连忙缩口,那中年依言对其心道:“喂,你是不是会一种功夫叫震天三式?”

 其心想了想喜道:“是啊!是啊!”他说完就比划起来,正是那震天三式,中年汉子见他招招威猛绝伦,不由心醉不已。

 五毒病姑得意道:“陛…不公子爷,你瞧如何?”

 那中年汉子仿若未闻,他双目凝注其心所施招式,细瞧之下,这招式起落之间极是平常,半点不见出奇之处,可是施展之间,却无坚不摧,不可抵御。

 他是武学彻悟之人,心知其中决宪,不在招式,他正想开口,问其心其中门奔,忽见五毒病姑虎视耽耽也在注视着其心施招,心念一动,便将一句嘴边的话忍住。”

 那中年瞧了一阵道:“好了,好了,你可以休息去了。”

 其心一怔,立即垂手走开,那中年虽是深沉,可是眼见这等强劲对手,也被自己制倒摆布,再也掩不住得意之情。

 那五毒病姑道:‘哦这就去找唐瞎子去。”

 中年摇手道:“如果他不犯你,你何必自惹麻烦,唐门之毒药名能够威震武林数十倍,又岂是平庸之辈。”

 五毒病姑脸不服之,可是又不敢顶撞,她见那中年闭目凝思,知道是要她走开,不要在旁打扰,以她如此乖做嚣张,还是恭身行了一礼,悄然退去。

 那中年汉子心中盘算道:“明路上再命那小子说出震天功之内容。”

 他如意算盘打定,便回房去睡。第二天又和其心往东前去,走到荒郊之处,他勒住马正待开口向其心追问,忽然反身叫道:“唐瞎子,快给我滚出来。”

 大石后唐瞎子立着,他怪声怪气叫道:“我算定你一定从此经过,早在此地等你了,你下了什么毒将我小兄弟给住了。”

 那中年冷冷道:“唐瞎子,老爷不愿杀人,你可识相点儿。”

 唐瞎子道:“今非把我小兄弟留下不可,不然老头子和你拼了。”

 那中年不宵地道:“凭你也配!”

 他向其心挥手道:“你替我收拾这瞎子!”

 其心应声而去,呼地就是一掌,朝唐瞎子当击倒,这掌极是威猛,四周气流起呼呼啸声。

 唐瞎子一阵心痛,他和其心虽然相不久,可是共经患难,他这人是天下第一热心人,就和丐帮蓝老大差不多,早就将其心视为忘年之,此时见其心竟然不认故人,如疯虎一般攻到,他又惊又痛,嘴咬出血来,只是不住后退。

 如果他知道其心是地煞董无公子嫡子,真不知作何感想了。

 唐瞎子见其心愈攻愈紧,不得已只有出手抵挡,其心功力本就远胜唐瞎子,此时又占了先机,自是稳居上风,打得头头是道。

 唐瞎子步步后退,他眼看抵敌不住,对方脸招漫天而来,他并非鲁莽之人,他边战边退,心中忖道:“看来小兄弟真是了本,我唐瞎子发誓要救他复原,此时如果伤在他手上,真是天大笑话,目前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唐瞎子盘算一定,猛攻几招,便要身而退,著然其心一掌飘忽而来,不但他没听见这掌如何击出,就是那中年汉子也是愕然,他只觉前一震,一般热传人体内,耳畔其心一声暴吼:“去!”

 唐瞎子只觉一股力道将他身子抬起,去势疾若狂风,他心知此掌心肺定碎,长一口气要阻逆血上升,身子一沉,一跤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弹。

 那中年汉子赞了句:“好掌法!”他看也不着唐瞎子一眼,这便和其心上马而去,他适才醉心于其心那飘忽的一掌,对于情势并未注意,心想那唐瞎子吃其心当真力一震,定是死多活少了。

 其心这招乃是上次和冰雪老人手学到,他虽是瞧了一个大概,可是施展出来也有几分精神,这招原是冰雪老人多年积悟而出,是以连中年汉子也出神不已。

 两人走了很远.唐瞎子爬起身来,他运气只觉血脉畅通,并未半点受伤,他一怔之下,对于刚才所发生之事大是不解,他心想,其心刚才攻式汹汹,非杀他而后已,可是自己中堂却丝毫不伤。

 看来那掌多半是招虚招,力造全无,他愈想愈对,他子换而不舍,刚刚死里逃生,又往前追赶上去。

 中年汉子和其心又走了一段,前面不远之处便是官道,中年汉子忽地勒马道:“喂,董其心,你把那震天三式运功方法讲出来。”

 其心点点头便滔泪不绝地说了起来,中年汉子屏息聚神而听,听了半天,只觉其心句句都是武学至理,头头是道,可是反来复去绕着圈子说理,对于那练功法门却是一句未提。

 他瞧了其心一眼,但见他畅地背述着,显然是了然于的东西,再怎么也瞧不出是在作伪,他正待开口发令,忽然脚步声起,漫天银光闪烁,直往他头上罩下。

 中年汉子双袖一拂,双掌发了出去,一时之间风声大起,那漫天银色细外,都像活的一般,一起转了方向,倒往四周飞去,~个苍劲的声音道:“好厉害的劈空掌!”

 人影一闪,从来路又走出唐瞎子来,那中年汉子脸色一变,斜其心,其心恍若未见,还在背诵那武学大道,中年汉子不发一言,身形一闪,空向唐瞎子攻到。

 他这临空一击,在空中就换了数招,唐瞎子闻声辨招,右闪左闪,招招都在间不容发。

 唐瞎子躲过三招,判断敌人攻击已尽,正舒了一口气,忽然间一麻,全身软了下来。

 原来那中年汉子,虽只临空一击,可是一招之中包含了七八个式干,变把之速,真足以骇人听闻了。

 那中年汉子对其心道:“董其心,你去将他脑袋割下。”

 其心正在背诵,他刷地拔出短匕,一步步走上前去,中年汉子双眼瞪着他半点不放。

 其心走近唐瞎子,举起短匕,口中仍不断背道:“气出丹田,五心向上,纳而归肺,七孔皆张。”

 那中年听得一怔,不由叫道:“你再讲一遍!”

 其心短匕下刺之势一怪,那中年汉子走近来,其心喃喃道:“气出丹田,五心向上…”

 才说了一半,那中年汉子忽然道:“先杀了这厮再说!”

 “纳而归肺,七孔皆张,就是这样。”

 他比了一个招式,足跟运劲,匕首往下便刺,身子刚转动,蓦然“当”地一声,他的手中匕首竟吃一物击飞,他真气下转,全身力道都聚集脚下,硬生生将一个身子钉在地,没有转动一分。

 那中年冷眼一看,原来远远来路又跑来两骑,一个如铁塔般大汉直坐在马上,他身旁那匹马却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那大汉高声道:“剑下留下!剑下留人!”

 他人未到]顺手抛了一块石子,十丈之外竟能将其心手中短匕击飞,此人武功也着实惊人了。

 那少女坐骑尚未跑到,口中早已高声叫道:“喂,姓董的人…大哥,你瞧谁来了。”

 其心漠然瞥了她一眼,那少女见他冷淡如此,又急又羞,脸上红若朝霞。

 那中年汉子冷冷对大汉道:“你就是马回回了吧!”

 大汉点点头道:“正是在下。”

 马回回虽在数年之前和其心在庄人仪庄中见过,可是这几年其心已由小童长成少年,身态自然改变不少,马回回已然认不出来。

 那少女正是甘青总督之女,其心呆然看着中年汉子的脸色,意思就是询问他有无其他吩咐。

 唐瞎子自认必死,在生死一线之间,突然来了救星,而且是名西北的第一条好汉,他和马回回不认识,可是心仪已久。

 那中年汉子道:“听说你在西北混得很不错呀,手下有几百名好汉,尊你为盟主,只听你马回回一句话。”

 马回回一听摸不清他的底细,一时之间沉无语,那中年汉子又道:“其实西北武林都是鲁夫莽人,根本就是乌合之众。”

 他此语大是轻藐,马回回这数受了少女一肚子窝囊气,他涵养再好,也忍耐不住,当下冷然道:“盟主这称号是好朋友送给我闹着玩儿的,我何敢担当?我马回回虽是德薄能鲜,但也非那种服短腹浅,目空一切的安人。”

 那中年汉子一笑道:“骂得好,骂得好!看你气魄昂藏,确是一个好男儿,可是食古不化,唉,杀了你真如焚琴煮鹤,我心里也自可借,可是又不能不借你人头一用,唉,可借呀可惜!”

 他自说自唱,好像已掌握马回回生命,竟自心相商起来,马回回心中吃惊,气反而消了下来,那少女却忍不住了,她正想开口叱骂,马回回已道:“阁下到底是何许人士?”

 中年汉子忽然脸色一沉道:“这个你还不配问!”

 少女怒道:“好大的口气,喂,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她出生大贵之家,通常都是质问别人,此时自然出那种雍颐指使之气,那中年汉子见她生得可爱,逗运她道:“小姑娘,你父亲是大官不是,瞧你身手矫捷,一定是将军之女了。”

 少女鼻子一耸,不屑地道:“将军算什么?哼!”中年汉子道:“啊,那么定是巡抚了。”

 那少女冷冷看了中年汉子一眼,那中年汉子啊了一声道:“那比巡抚还大,那么一定是总督了。”

 少女傲然不语,那中年汉子道:“啊!原来是总督千金,总督吗?管个两省便不得了啦!比起小官来是不错的了,可是比起真正大官来,却还只是个芝麻官儿。”

 那少女大怒,半天才说出一句骂人的话来道:“总督是芝麻官儿,可是要杀像你这样的人,百把个倒是随心所。”

 那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马回回见那少女认真的面孔,心中吃了一惊,原来这如花似玉的小姐,还是一个总督千金,难怪自有一番气度了,她在甘兰道上行走,只怕就是甘青安大人的小姐。

 那中年道:“只听说杀人的强盗,可没听说过杀人的官儿,喂小姑娘,比总督还大的是什么?”

 那少女想了想道:“大概是什么尚书之了吧!”

 中年汉子又说了一句道:“比尚书大的官呢?”

 少女本待不理他,但忍不住道:“那就是丞相罗,喂,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中年汉子头笑道:“还要大,还要大!”

 少女气冲冲道:“难道你是皇帝不成?”

 那中年汉子脸色一正道:“正被你猜中了,你们既知我身份,更是留你们不得,也怨不得我手辣心黑了。”

 那少女拍手笑道:“马回回,这人原来是个失心疯的汉子。”

 马回回注视着他,沉声说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何必鬼鬼祟祟,藏头隐尾的像个娘儿们?”

 他出言相,那中年汉子还尚开口,倒了那少女,她气呼呼地道:“娘儿们又怎么,马回回,你说话留心点。”

 马回回不理,那中年汉子道:“我就是小姑娘猜中的了,我乃是当今…”

 他正说到这里后面一声轻咳,他忽然身子一转一掌劈出,众人眼一花,一个灰袍道人长身立在前面。

 那中年汉子这一掌乃是蓄力而发,非同小可,可是就如石沉大海,也不知来人怎样化解了,中年汉子心中大为吃惊,脸上却是不动声

 那灰道人打个稽首道:“各位施主请了,贫道想向各位打听一个人,不知各位见着没有?”

 那少女问道:“是怎样一个人?”

 她见那道人年纪虽大,可是神态潇洒已极,那灰袍一尘不染,更显得他风道骨,早就有几分好感。

 那道人道:“此人虽然出道江湖不久,可是在江湖上却大大有名,众人多半知道他的姓名。”

 马回回道:“北方武林在下倒还熟悉,道长只管请问。”

 中年汉子冷眼打量那道人,心中狂跳不已,原来是此人到了,他一生之中,发招还从未被人顺手破过,这人功力之高,真是不可思议了。

 那道人道:“此人是个很…很年轻,很…很标志的少年,姓齐名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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