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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啮舌怒目杀通关
 大竹箭的再次出现,像是流星的曳尾横越穹苍,只是那么一闪,便几乎跨渡了半片长空,铖亮的箭箭镞成一束冷冽的光焰,光焰的指向,正是“血狼”单彪的后

 “不老金刚”贾如谋的修为果然不凡,他虽然走在最前面,却是最先察觉警兆的一个…人尚来不及回头出声,已似脚下装有弹簧般倒飞,剑芒凝做掣舞的蛇电,锐啸着狂卷而上。

 单彪在贾如谋动作开始的瞬息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险况,他的反应亦极其迅速,左肘上挽着的皮盾暴旋反击,狼牙骤往测探,整个身躯凭借挥捧之力,一阵风似的翻扑出去。

 箭镞穿透皮盾的声音沉闷又坚实,单彪人被撞得踉跄连连…这还幸亏贾如谋的长剑先行击偏了大竹箭的来势,使箭的劲道消减不少,否则,单彪恐怕十有八成便要去和他兄弟罗锐做伴啦!

 这一次,贾如谋学聪明了,他不再试图击截来箭,身形暴起,凌空翻腾,快不可言的掠跃至六丈开之外,真个是疾如惊鸿!

 对方的动作如此迅捷,亦大出雍狷意料之外,他待要隐避,已自不及,贾如谋当顶扑来,他只有闪出山岩之后,弓矢上扬,第二支大竹箭已对准贾如谋。

 贾如谋距离地面约有丈许之高,眼见雍狷的巨弓抬起,他突兀吐气开声,长剑绕体回绕,一道匹练似的光华立即“哗”声涨溢,灿烂的芒彩在贾如谋身子四周进溅耀闪,人就有如里卷在光柱里一样,直冲雍狷来。

 大竹箭出,白虹越空宛如腾龙起风,-那间触及光柱,箭翎在密集的“叮当”撞击中急速颤跳升沉,而光柱也频频聚散蹿摆,蓦地长箭下坠,光柱敛缩,贾如谋现身抖剑,势如长江大河般涌向雍狷。

 不知何时,雍狷业已巨弓入囊,他的双环大砍刀离鞘暴响,寒光如雪,二十七刀叠为一刀,毫不含糊的力抗来剑!

 贾如谋白发披散,须髯拂动,贯足全身功劲拼搏雍狷,这位“不老金刚”似乎已心火大起,非要豁命不可…这个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他在反拒大竹箭的当口,已经吃了暗亏,左胁下被箭骸划开了一条两寸长的裂痕,缘只伤处不大,别人尚难察觉罢了。

 剑芒刀影在疾速穿飞灿,各式各形的光焰融互合,瞬息万变,雍狷和贾如谋的身躯已被闪炫耀亮的寒彩所掩遮,只见电掣金灿,游掠腾舞,一时之间,唯闻利器破空的啸泣盈耳,连人的模样都看不清晰了;山坡上的七娘、郎五、朱乃魁、单彪等四人,已经咬牙切齿的纷纷赶到,七娘怒目相向,有如遇上不共戴天的死敌:“这一遭我看姓雍的还往哪里逃?大伙把招子放亮,觑准时机,断不能再叫他跑了!”

 单彪强忍着胁的疼痛,嘶声大叫:“雍狷,你这心黑手辣的匹夫,还我兄弟的命来!”

 只有郎五和朱乃魁没有出声,他们两个极为清楚,此时此境,吼骂喝叫不管鸟用,手底下把稳了才是上策,追魂夺命的事体,光靠嗓门大是不成的。

 雍狷镇定的出奇,他好象完全无视于包围上来的对手,无闻于那声声叫骂,双环大砍刀挥展得如风如,滴水不进,功力高强如贾如谋者,在这一阵较斗之间,居然也仅能搏个平手而已!

 七娘的黑皮索扯紧于双手当中,她恶狠狠的咆哮:“如谋,你就不能加把劲立时将这雍狷斩于剑下?要是你心余力细,就招呼─声,我们大家伙并肩于上!”

 贾如谋闷声不答,只管身形走,剑闪寒辉,显然是有些不悦了。

 低咳一声,朱乃魁着嗓门道:“我说七姨,师叔脾气你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希望能以一对一,独力擒下雍狷来,师叔可是有头有面的人物,这打群架,究竟不算光彩…”

 七娘怒道:“没有头脑的东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姓雍的又是何等样人?亏你还讲得出这种不切实际的门面话,如今的场面,乃是搏生搏死的场面,姓雍的更是我们不容并存的强仇大敌,今番不找机会加以夹杀,下一次就轮到他一个个送我们上西天啦,情势险恶到这步田地,你却还在做梦哩!”

 朱乃魁——的道:“师叔法力无边,姓雍的大概逃不出师叔的手掌心重重一哼。”七娘道:“你师叔吃几碗干饭,莫非我不比你更明白?不错,你师叔的艺业湛,修为老到,可有你也该睁大眼睛看看他的对手是谁?我发觉这雍狷的本领好像在变戏法,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竟能幻出多种不同的深浅功力来,此人不除,必为大患,我们自保要紧,如何还顾得那些江湖规矩、武林传统!”

 郎五同意的点着头道:“前辈所言极是,想我们吃尽辛苦,血卖命的追缀上来,就是为了一雪前,并救回小子雍寻,如不及时解决此人,则一切皆属空谈,要解决他,定须群策群力方能奏功,其它枝节,全都不用考虑了。”

 七娘斩钉截铁的道:“好,我们说干就干,大家并肩于上!”

 朱乃魁尚在迟疑:“七姨,不等师叔的招呼么?”

 七娘大声道:“老家伙那里自有我来担待,且先摆平了姓雍的再说!”

 单彪领先一声猛叱,奋不顾身的扑向雍狷,皮盾横挥,手上的狼牙居中直捣,七娘亦侧翻斜跃,黑色皮索怒矢般而出,两人这一相夹攻,雍狷立刻感到压力顿增,不得不往后退避,他这一退,郎五的两只红缨短,朱乃魁的一对流星锤已适时递到,而贾如谋的剑势更急,斗然问一个以五对一的场面业已形成。

 攻势急劲中,七娘咯咯怪笑:“姓雍的,老娘看你还能狠到几时,任你再刁再滑,今番也不过是一只瓮中之鳖,端等着剥皮去爪,大斩八块啦!”

 雍狷闷不吭声,全力低挡着这来自四面八方的强攻,其中当然仍以贾如谋的威胁最大,而七娘手段之毒亦不容稍有忽视,单彪则完全以拼命三郎的姿态出现,式沉抬猛,骠悍之极,再配上郎五的双吐如电,朱乃魁的流星锤闪穿飞,不到三十招下来,雍狷已经汗透重衣,呼吸促,显出吃紧之状。

 朱乃魁双锤舞,振声大叫:“师叔,七姨,姓雍的眼瞅着已是强驽之未了,咱们务必得抓紧时机,不拘生擒活杀,都要把他撂倒!”

 七娘旋身游走,皮索兜卷似长蛇矫腾,边冷冷的道:“你自己手下紧点就行,我与你师叔不用你关照,节骨眼上包管比你拿捏得准!”

 这时,郎五突然滚斜进,一对短抖起斗大的两朵红云,暴刺雍狷!大砍刀上的双环“呛啷”震响,雍狷的身形随着刀芒的滚转骤隐其中,一条匹练般的光带“呼”声,去势之凌厉,仿佛烈焰反

 郎五的双突兀打摆子似的颤跳弹,密集又强猛的回震力道顿今他两手虎口进裂,手臂发麻,甚至连桩基也浮动不稳,急连摇晃,他一声“不好”尚未及出口“呱”的一记,头顶上大片皮已应声飞起,半片白惨惨的颅骨杂合着赤红的血络暴于外,仅差一分,便给他掀了天灵!

 贾如谋的利剑淬进,几乎不分先后,穿过雍狷的有小腿腿肚,剑身甫始沾洒着血滴拔扬,大砍刀的锋刃已倏然倒翻,贾如谋闷哼着倏退丈外,左骨的部位业已沁现一团猩赤。

 皮盾便在此际重重砸上了雍狷的背脊,他往前踉跄,立步未及,七娘的长索飞绕,没能上他的脖颈,却卷牢间,那婆娘用力带扯,雍狷又不顺势前俯,单彪乘机大步跨近,猛一狼牙挥向雍狷后脑。

 雍狷前俯的身躯霍然倒翻,大砍刀闪电般横架,火花四溅中单彪的狼牙捧反弹而起,当那一声金铁震响甫始传扬,刀锋猝偏,单彪握盾的左臂已血淋淋的齐肘-起。

 七娘赌状之余,不又惊又怒,她喉头啤号有若兽鸣,双手卷越急,同时皮索的另一段候如箭,冲着雍狷口笔直贯戳:就在索端将要接触雍狷膛的-那间,雍狷左手五指倏然箕张,铁勾也似一把握住了来的皮索,虽然索上所挟的强劲力道撞得他身形歪斜,却在脚步错杂问一刀贴飞削,七娘尖叫怪吼,弃索急窜,两手背上已是皮开绽。

 卷土重来的贾如谋本待剑再上,一见七娘双手血糊淋漓的在那里蹦跳嚎叫,立时丁方寸,顾不得对付雍狷,连忙扑向七娘身边一对这位“不老金刚”而言,七娘的安全,比什么都来的重要!单彪早巳痛的丢下他的狼牙,拿右手托住断肘,半跪在地厂不停嘘气,整张面孔,都已扭曲得变了原形,身子更在急剧搐,眼瞅着人就要虚了。

 朱乃魁便拣了这么个空隙,双锤齐出,暴击雍狷背脊,两团寒光,风啸力涌,好象恨不能。─下子就把雍狷砸成酱!

 血气逆回、神浮脉悸中的雍狷,尚未及顺过劲来,朱乃魁的攻势巳到,急切里,他猛咬牙,斜肩背负的弓囊突往上扯“砰”“砰”两声闷响,正好挡住了朱八魁的双锤,雍狷的身形也就地旋走,刀芒进如银瀑四溅。朱乃魁狂吼着连滚带爬的翻腾出去,而雍狷一个跳跃越至五文之外,再次拔刀拔升,人已鸿飞冥冥,踪影不见!

 郎五大叫着追出六七步远,转头─瞧,却并没行任何同伙跟随过来…朱乃魁还未从地上爬起犹在往一边翻滚,单彪只剩下半口气,贾如谋正脸痛惜之的替七娘料理手伤,对于雍狷的腾走,竟充一种无力无能的颓唐反应…叹了口气,郎五废然止步,─头─脸的斑斑血渍,益发衬得他形容晦涩,颜貌凄惶,他当然不必再往前追了,就凭他─个人,便算追上,又能济得鸟用?

 “乘黄”在狂奔。

 鞍上的雍狷俯贴于马首飞扬的鬃当中,黄褐色的鬃粘结着…团团半凝的血块,偶而间,雍狷仍会咯出一口血来,这次的遭遇,他受的外伤尚不严重,但内创却不轻,单彪砸在他背上的一盾,已经使他心脏震,血气反涌,腑脏滞重而闷郁,稍加劳累运力,污血便忍不住口外呛!

 雍狷的感觉,就和腾云驾雾一样,整个人都是晕晕沉沉,软软绵绵的,两眼望出去,也是一片朦胧离,远山近水,皆隔着屡烟云,着一帘纱组,隐隐约约景物的形象,或者重叠,或者扭曲,或者变成与实体相异的怪状,他几乎怀疑自己就快死了。

 马儿奔腾着,有如卷风旋,蹄声仿佛密雷紧鼓,一阵涌过来,一阵响过去,雍狷不知道坐骑是朝哪里走上,也记不得这趟骋驰已有多少辰光,中途有无休止,但他却能意识到“乘黄”浑身淋漓的汗水,依稀闻及断续的鼻声响…”

 慢慢的“乘黄”的奔速放缓下来,终于停住,马儿身上的热汗顺着梢答答淌滴,四腿不住抖颤,口鼻间白气吐袅绕,久久不散,这匹马显然已经尽了全力奔跑,而今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它停下来的地方,是─座山的山脚下,有精致小巧的三问砖瓦房,房子四周种植着浓密的“七里香”矮树,形成篱墙,在篱墙之前,一湾清溪蜿蜒迤俪,溪上搭得有木桥跨越,小桥水,山幽翠,嗯这个所在好不令人眼,想…想,这不是君仍怜的住么?

 “乘黄”居然鬼差神使的跑来了此地!

 现在,马儿咨起着来到桥上,单调又沉重的蹄音敲击木板,发出声声空的回响,于是,房门呀然启开,君仍怜戒慎的探头出来张望,她做梦也没想到看见的竟是这么─幅景像。

 俏丽却显得清怜的面上先是阵惊窒,接着,君仍怜出掩饰不住,亦不打算掩饰的喜悦与兴奋,她回头低促的呼唤,叫出大腹便便的姬秋风来,两个人匆忙上前,合力将雍狷自马背扶下,搀之入屋。

 雍狷被远处隐隐的啼声惊醒,当他睁开竣涩的双眼,定下神来之后,首先映入视线的,便是君仍怜那张眉宇深锁的脸庞,以及那抑郁深邃的眸瞳,四相对,却以胶─般,久久不能移开。

 还是君仍怜垂下目光,轻轻的道:“你已经整整晕睡了十二个时辰,我喂你好几次药,身的上伤口也都替你一一洗净,并且重新包扎过了…雍狷,你到底过的是种什么日子,到底的多少仇家?竟把你伤成这副模样,混身上下,简直找不出一块囫囵处来…”

 雍狷呛咳几声,尚未及说话,君仍怜已连忙起身端过一碗汤来,她不要雍狷自己用手拿,举碗凑近雍狷边,竟是以哺喂的方式服侍雍狷。

 温汤其实是参计,浓郁香纯,入口甘润,还有一般淡淡的药味,雍狷咕噜噜喝完一碗,顿觉腑脏熨贴,五内舒坦,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收回碗去,君仍怜又在头的矮凳上落座,她望着雍狷,柔声道:“觉得好一点没有?”

 雍狷咧咧嘴,挤出一丝微笑,腔调有些暗哑的道:“好多了,君姑娘,谢谢你的照顾和关怀…”

 顿了顿,他又尴尬的道:“呢,君姑娘,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你这里的,一睁开眼,才看见你在面前…”

 君仍怜抿抿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昨天天不亮听到门外有马蹄声,一走一顿显得十分乏累,我开门出去看,竟是你扒在马背上,混身带伤不说,人也陷入半晕状态,赶紧招呼秋风出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扶进房里…”

 雍狷喃喃的道:“‘乘黄’这畜牲也叫怪,哪里不好去,怎么偏偏跑来这里?”

 君仍怜道:“雍狷,你不喜欢来我这儿?”

 雍狷忙道:“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畜牲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它居然单单选择到你的住处来,却不知是个什么心思?”

 君佾怜笑道:“你去问它吧,我答不上。”

 雍狷信目浏览着自己躺卧的所在,但觉得非常陌生,他肯定上次来此之时不曾进过一一一一几,外带一张小小的红木妆台,陈设简朴无华,却显然是属于女姓的寝居,是了,他立即顿悟,这房间,八成便是君仍怜的闺阁!君仍怜道:“你在看什么?”

 雍狷颇为过意不去、又十分难以为情的道:“君姑娘,呃,这里,是你的卧房吧?”

 “是我的房间,我们住的在地方比较狭隘,只有两间睡房,一间客堂,你一个受伤的人,总不能把你摆在客堂,也不方便叫你住进秋风的房里,思来想去,只有我将就点了雍狷苦笑道:“如此打扰,实深歉疚,君姑娘,大德不言谢,且容后报吧I”

 君仍怜叹了一口气,深深凝视雍狷:“你原是个豁达大度的人,雍狷,怎么也变得小家于气了?我对你的这点帮助,实难比拟你待我的思泽于万一,又何须讲这种令我汗颜的话?要不是你,我已经死了两次,还得加赔上我义妹的一条命,你以云天之义相待,我都不曾拿世俗虚话来表示我的感激,我对你略尽些微心意,亦不该今你不安。”

 雍狷半倚头,连连拱手:“说得是,君姑娘,算我俗套,我住后不再放这等的浑就是。”

 君仍怜盈盈─笑:“这才不见外,雍狷,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人把你糟塌成这样。”

 雍狷沉沉的道:“说来话长,这可是由好几样不同的纠葛、分别与好几拨不同的对手所造成的结果,打离开你和姬姑娘的那一天起,找就没有过过─天安宁日子…一”

 简扼要的把这段辰光来的遭遇叙述了遍,雍狷的形疲惫中带着几许苦涩与无奈,淡淡表出他身为江湖人,却厌倦江湖事的心态,苍哑的音调里,泛漾着多少寞落、多少阴郁…君仍怜有些动容的道:“你太苦了,雍狷…”

 摇摇头,雍狷道:“苦无所谓,就是那些莫须有和解不开的纠令人烦恼,我渴望过一种平静恬谈的生活,渴望领着儿子渡此余年,而仅仅这么一点起码的希冀亦难如愿,总是有些枝节

 发生,总是有些不相干的、意料之外的麻烦扰人,君姑娘,江湖路,真难行啊…”君仍怜幽幽的道:“不错,江湖路,真难行,谁叫我们当初闯进了这一行?

 谁叫我们不能及时退离?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想要完全摆,谈何容易!”

 眼波转,她又以宽慰的语气道:“但是你也并非毫无收获,雍狷,至少你已得回你的儿子,寻找到了你的。…”

 提到儿子,雍狷笑了:“若不是为了这畜牲,我还不至于受这许多罪、吃这许多苦,不过我也承认,只想想这桩美事,一切的折腾便都算有了补偿,心里蛮踏实的。”

 君仍怜道:“瞧瞧你,提到儿子,就忍不住眉开眼笑,想你那位宝贝少爷一定生得乖巧可人、聪明伶俐吧?”

 雍狷摸着自己下巴,嘿嘿笑道:“你夸奖了,小免崽子一副楞头楞脑的德牲,没多少心眼,只是本质到善良憨厚,也还知道孝顺,将来别朝歪里长,我就心满意足啦…”

 君仍怜笑道:“几时有机会,我真想看看他。”

 雍狷自嘲的道:“君姑娘,你不想想,凭我这块料,还能生出什么头角峥嵘的儿子来?不过一个浑小子罢了,只怕到时你会大失所望哩。”

 轻轻抚平上衣的皱痕,君仍怜感触良深的道:“孩子不必长得气宇轩昂、仪表超凡,只要天纯良,心地笃实就是个好孩子,雍狷,我真羡慕你后继有人,得享天论,哪里像我,孤苦零丁,风雨飘摇的过了这半生,余下的年岁,还不知道要怎么凄苦呢…”

 雍狷怔怔的看着君仍怜,心中倏忽涌出─阵冲动,他努力把这阵冲动抑下去,不落痕迹的道:“君姑娘,人的际遇并不是─成不变的,今天的境况亦未必就是后生活的反映,我相信你不会永远孤伶下去,好心有好报,你不该是个度不完的坎坷命…”

 君仍怜苦涩的─笑:“我也算是个好心的人吗?”

 雍狷肯定的道:“当然,至少对我而言,你非常慈悲。”

 低下头去君仍怜默然无语,似是思起伏,有着太多的伤感。

 雍狷故意扯开话题:“对了,君姑娘,我还忘记问你,姬姑娘与那全大保之间的情感纠纷,可有任何化解的迹象?”

 君仍怜双目中闪过─抹怨恨的神色,愤愤的迟:“你想有此可能吗?当时的情形,你亦亲自在旁目睹,那个绝情绝义的东西完全没有─点人,没有─点天良,他对秋风,纯粹是存着玩的心理,当秋风是的工具,始终弃,毫无怜惜,橡这种枉披着一张人皮的畜,怎会有回心转意的打算?秋风不幸遇上他,真叫前世的冤孽…”

 雍狷颔首道:“的确可恶可恨,君姑娘,不过,令义妹是否想把孩子生下来?”

 君仍怜无可奈何的道:“我也曾劝她把孩子拿掉,但一来孕期已长,二来她舍不得,你知道,不管是谁下的种,总然母子连心,我也不能过于勉强秋风…─”

 雍狷道:“那全天保,一直就没来探望过姬姑娘?”

 咬咬牙,君仍怜道:“我说过,他只是个枉披着一张人皮的畜J”

 稍稍往上变动了一下姿势,雍狷道;“君姑娘,依我看,令义妹和那全天保的一段情缘,只怕要事如梦…”

 君仍怜恨声道:“可是我决不会就此轻易放过他,但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找姓全的讨还公道!”

 雍狷道:“如同上次那样?”

 君仍怜倔强的道:“不错,如同上次那样!”

 略一沉,雍狷道:“到时候假若我不在你身边,君姑娘,我建议你改变一下动手的方式,以寡敌众或逞强攻坚,都不是适当的手段,达到目地,法子很多,你不防再加斟酌。”

 君仍怜思讨片刻,会意的道:“谢谢你的指点,雍狷,我想我明白你的竞思。”

 雍狷微笑的道:“‘长山三奇’哥儿几个,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吧?”

 君仍怜也笑了:“他们打上次在你手下铩羽而归之后,就一直未见踪影,我看他们是被你整怕了!”

 雍狷深思虑的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便了结,以‘长山三奇’桀骜不驯的子来说,吃了这种闷亏,如何肯于善罢甘休?他们迟迟没有展开报复,多半是认为时机未臻成,─旦等他们准备妥当,就有状况发生了…”

 君仍怜道:“我不怕,我等他们来!”

 雍狷平静的道:“这一点你放心,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长山三奇’的主要对像是我,他们会冲着我来,如果由你这里下手,目的亦不过是我出面,君姑娘,他们的怨恨与羞辱,都摆在我身上!”

 君仍怜略显激动的道:“可是我不能再二再三的连累你…”雍狷神态一派安闲,语气恬然:“不要紧,君姑娘,混水是我自己趟的,无妨便趟到底,到是你和姬姑娘二位独居此间,未免欠缺保障,安全可虑君仍怜咬咬下,道:“老实说,雍狷,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了,草莽中打滚了这些年,总不能成天到晚东藏西躲,过那种无无靠、凄凄惶惶的日子…”

 雍狷慢的道:“没有迁移的打算?”

 君仍怜道:“搬去哪里?谁又能保证挪了窝之后以前的仇家不会再找上门?”

 迟疑半晌,雍狷低声道:“君姑娘,如果不嫌弃,容我来想想法子可好?”

 君仍怜轻唱一声,似笑非笑的道:“雍狷,我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尤其你对我的观感也不是很好,为我背上这么重的担子,你认为值得吗?”

 雍狷耸耸肩,道:“这是你比较偏颇的想法,我并不这么以为,开始的时候,或许你有点古怪执勘,不过情形总会改变的,现在我们之间,不是相处得十分融洽么?”

 君仍怜盯着雍狷道:“看样子,你是当真的了?”

 雍狷正道:“这岂是儿戏之事?君姑娘,请你相信我的─番诚意。”

 君仍怜苍白的面颊上竟无来由的浮起一片红霞,她轻轻的道:“让我想─想,再和秋风商量商量…”

 靠在厚软的枕头上,雍狷半-着双眼道:“不要紧,我等着听回音便是,二位可别顾虑我,在我来说,这种事并不困难,添不了多少麻烦,如果因此免除了二位姑娘的隐忧,尤属功德一件,我更乐意效劳。”

 君姑娘站起身来,眼瞳中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彩,声调也清脆得如银铃:“你歇会儿,雍狷,我再去替你热一碗参汤来。”

 身子躺在柔软的榻上,鼻端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室中的气氛平静而温馨,一时间,雍狷不有些晕然陶然,真不知身处何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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