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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莲之不欺暗室
 “飘客”玄劫听到这些话,知道“冥山六雄”已跟自己结下梁子…哈哈一笑,道;

 “好说,好说,尤寨主…不错,‘铁背熊’申岳这件事,还没有-件完,到时区区玄劫陪同申家孤女,来鄂南‘黑水湾’拜山。”

 “霸山狼”尤青“嘿嘿嘿”冷笑数声,挥挥手,招呼来“鹤鸣山庄”伙伴撤退。

 “飘客”玄劫回过头来…火光中,见那少女长发蓬松,玉容惨白,十分萎顿的站在脚墙处…左肩头一片猩红,看来令人可怜。

 一纵身来到那姑娘面前“飘客”玄劫柔声道:

 “姑娘,贼人已经离去.此地已不能久留,快快随同我玄劫去吧!”

 少女凄然回答道:

 “恩人,难女申婉如门惨死,已将生死两字置于度外,而且我…我…”

 “飘客”玄劫还不知道申婉如在这场惨变中,尚顾忌到男女之嫌…

 举目一望,火势已经蔓延,庭院墙上已有白烟吐出来,火舌就要卷起,再不逃出离去,连自己也要葬身“鹤鸣山庄”火窟…

 于是沉声道:

 “申姑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三寸一口气在,何愁没有报仇之…走!”

 这两句简短的话,却是暮鼓晨钟,醒醐灌顶,使申婉如倏然醒悟起来…不错,留得三寸一口气在,何愁没有报仇之

 扔去手中一对鸳鸯金剑,伏向玄劫背上。

 “飘客”玄劫一俯身,已把申婉如的两条玉腿兜住,退了两步,抬脸看去…

 找着一处火焰稀薄之处…气纳丹田,抱元守一,施展踏雪无痕,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

 “唰”响掠风声中,疾如飞鸟,登上墙头。

 但,墙外几个房舍,已冒着熊熊烈火,浓浓火烟,随风吹来,呛喉刺鼻。

 东面一带,已是-片火海…西端火舌怒卷,也成了一座火焰山。

 “飘客”玄劫,真个一身是胆,猛运内家真力,施展轻功…一个“燕子抄水”之势,飞到西端火焰山也似的中梁上…

 脚尖一点,疾如离弦之箭,掠到西墙。

 突然传来一响叱喝声:

 “快…别让这小子逃…”

 “唰唰唰”几支飞镖、袖箭,破空来。

 “飘客”玄劫,劲提内家真力,全身坚如铁石,他并不怕这些冷箭,但只恐伤了背上申姑娘。

 再一伏身,使个“健鹤冲天”之势,足足拔起两丈多高,四五丈远,宛如飞仙剑侠,越过盗几重埋伏,然后飘落地上,向黑暗中奔去。

 “飘客”玄劫考虑周密…

 本来救下申婉如后,直奔“柳花庄”才是,但他知道这批剪径盗匪,像“冥山六雄”之,俱是心狠手辣之徒。

 如若给“冥山六雄”发现到自己背着申婉如的行踪去处,会替后世伯带来横祸,是以不敢直走“柳花庄”正门,在近郊兜了一圈,然后来到“柳花庄”后院,翻墙飞落地上。

 后永嘉正在提心吊胆,观看“鹤鸣山庄”火势,突然看到玄劫背着一个女子,由后院奔了出来,不又惊又喜…再细看那女子秀貌,讶然道:

 “贤侄,这是申家婉如姑娘…整座‘鹤鸣山庄’只救出她一个人?”

 玄劫点点头,道:

 “是的,后世伯…”

 眼前已没有更多说话的时间…玄劫把婉如姑娘放下,见她脸色青白,银牙紧咬,已晕厥过去。

 玄劫又道:

 “后世伯,详细情形慢慢再谈,您吩咐家人,快烧一壶热水来。”

 后永嘉不敢再问,急忙吩咐家人去烧水。

 “飘客”玄劫将申姑娘抱进后夫人卧室,轻轻放到上,从自己行囊,取出三颗随身携带的秘制“大还丹”…但申姑娘牙关紧咬,无法将“大还丹”送进她的嘴里…

 后永嘉已衔尾进来房里…玄劫喟然道:

 “后世伯,眼前救人要紧,已顾不到男女之嫌,有您老人家在此,玄劫方便行事,替这位申姑娘身上扎上两针!”

 后永嘉刚才已到房里去看过,知道松儿身罹之疾,经过玄劫针灸之术后,已奏奇效,心里对这位世侄暗暗钦佩不已。

 同时,玄劫置自己生死于度外,去火窟救人的义举更是为之感动。

 此刻听玄劫说出这些话,知道他是一个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是以连连点头,帮着把申姑娘的上衣,和里面小衣也除了下来。

 “飘家”玄劫忙着救人,但目光不期然投向申婉如身上…莹白玉肤,细细柳,和前部份时,暗叫一声“不好”…急急把心神安定下来。

 玄劫把“大还丹”放在桌上,从革囊取上两支细若牛,一长一短的金针,在婉如姑娘左右下“血海”扎了一针。

 接着用艾绒火灸。

 时间悄悄过了半晌。

 申婉如原来那张惨白的脸上,渐渐泛出一层红晕,微微起了呻

 玄劫急急取过衣衫,替申婉遮盖上,再将“大还丹”进她嘴里…

 左手托住申姑娘嘴“承浆”略略一摆“大还丹”已入腹内,随着再用热水送进她嘴里。

 婉如所以会晕厥过去,-来由于急怒攻心,再则,刚才玄动背了她飞越火海时,惊骇过去,痰心窍,一时间背不过气来。

 但经“飘客”玄劫,用金针通开气血脉道,再加上秘制“大还丹”的药力,把一口痰化开,周身血脉也恢复了活动。

 申婉如渐渐恢复知觉,等到微微睁开秀目时,猛见自己赤身体,偎在一个器宇轩朗的青年男子怀里,不嘤然轻啼,正待挣扎…

 玄劫柔声道:

 “申姑娘,你左肩伤口尚未敷治,暂且不能动弹…待玄某替你药物敷上!”

 接着取出金创药物,裂布裹上…此处仅是肤之伤,药散敷上,血便止住。

 婉如姑娘见玄劫丰神俊逸,英姿飒然,不心头扑扑,犹如藏鹿…暗暗感激不已。

 “飘客”玄劫已察觉过来,长身站起,唤来两名女婢,接着向申婉如道:

 “婉如姑娘,你静养-,就可复元…凡事要向远处去想,要节哀顺变,不愁没有雪复仇之。”

 又向两名女婢叮嘱数语,随同后永嘉离去。

 这时已五更将尽,玄劫忙了一整夜,通宵没有合眼,已有几份卷意…去松儿房里看了看病状,拟下一帖药后,才始回返客房去睡。

 一觉醒来,已正当空的中午时分,玄劫急忙起,漱洗过后,出来客厅…

 见世伯和他的夫人,正在跟申婉如谈着…申婉如精神已经好转,换过一身白色裙衣,素影珊珊,宛如雪中白梅。

 申婉如见玄劫来到大厅,立即离座下拜,道:

 “难女多蒙恩人救命之恩…”

 玄劫慌忙答礼,请她起来…坐下大厅后,玄劫问道:

 “婉如姑娘,你附近一带可有亲戚?”

 申婉如黯然道:

 “难女全家遭祸,父母姐弟,和三位师兄,前后丧命贼人之手,一家大小加上庄了,完全葬身火窟…附近并无亲戚。”

 玄劫这一听,不问道:

 “婉如姑娘,你并非本地人氏?!”

 申婉如两眼噙泪,道:

 “先父籍贯本是鄂北,客籍寄居这里…二三十年未曾回返故里…故乡即使有亲友,亦认不得我申婉如…”

 盈眶的泪水了下来,又道:

 “难女劫后余生,孑然一人,茫茫天涯,不知何处是吾家…但愿附近能找得一个尼庵,落发礼佛,暂时寄居,然后徐图复仇之计…”

 话到这里,已泪下如雨。

 “飘客”玄劫看到婉如姑娘这份凄楚模样,亦不感触万千…向后永嘉问道:

 “后世伯,目前‘鹤鸣山庄’情形如何?”

 后永嘉慨然道:

 “老夫已去看过…‘鹤鸣山庄’已是一片废墟焦土,火势已熄,已由地保会同衙门中捕快,在纵火现场查访…这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话到这里,问道:

 “玄贤侄,想去衙门报案?”

 玄劫摇摇头,道:

 “报案有何用处…‘衙门大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打官司也得要钱…”

 微微一顿,又道: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昨夜我已经知道,那是江湖黑道绿林中人物,向‘铁背熊’申老英雄寻仇…”

 目光投向申婉如这边:

 “婉如姑娘,贼人旨在斩草除,斩尽杀绝,你也不能久留此地!”

 申婉如脸上泪水未干,听到此话,愣愣朝向玄劫这边看来。

 敢情“飘客”玄劫,乃是一位铁铮铮侠义门中人物,绝不会救人-场,半途而废…同时已向“冥山六雄”中老二“霸山狼”尤青付出诺言,到时陪同申家孤女上鄂南“黑水湾”拜山。

 “飘客”玄劫虽然在向申婉如说,但进入后永嘉耳里、已听出弦外之音来,接口道:

 “玄贤侄,你要带婉如姑娘离开这里‘柳花庄’?!”

 “飘客”玄劫,就把当时“鹤鸣山庄”在烈火吐中,跟“霸山狼”尤青所说的话,告诉了后永嘉…接着又道:

 “当时玄劫曾向‘冥山六雄’之-的‘霸山狼’尤青说过,带领申姑娘往鄂南‘黑水湾’拜山一会…”

 转向申婉如问道:

 “但不知婉如姑娘意下如何?”

 申婉如轻轻回答道:

 “难女听凭恩人意思就是。”

 后永嘉听到申婉如这样回答,心念游转之际,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玄贤侄,申姑娘,你二人此去结伴同行,就不必见外,免得行人注意,听来出奇,不必用了‘难女’‘恩人’这些字眼,不妨兄妹相称。”

 申婉如脸一红,道:

 “后庄主,难女不敢高攀。”

 “飘客”玄劫,不介意的-笑,道:

 “婉如姑娘,你也是武林名门世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怎有高攀不高攀之理。”

 申婉如听到此话,向玄劫盈盈一礼,道:

 “妹子申婉如,见过玄家大哥。”

 两人谈过这些话后,此去行止已决定下来。

 玄劫为了要替松儿治病,在“柳花庄”又逗留了三月,见这孩子病势已渐渐好转过来。

 将如何照顾,调养松儿的情形,告诉了后永嘉后,才准备告辞离去。

 后永嘉对这位世侄玄劫的个性、为人,已有点清楚,如以金银相酬,决不会收下,是以取出明珠十颗赠于玄劫,以壮行

 玄劫见这位后世伯,一番诚意,无法推辞,只有收了下来。

 “飘客”玄劫和申婉如两人,向后永嘉夫妇告辞,离“柳花庄”后,取道往鄂南而来。

 晓行夜宿,行程匆匆,这两人来到赣鄂境的“花河”镇上…倦鸟归林,夕阳西下,已将暮色四笼的傍晚时份。

 “飘客”玄劫朝镇街西端望了眼,道:

 “申家妹子,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找个打尖投宿之处,明再赶路吧!”

 申婉如点点头,道:

 “是的,玄大哥…”

 视线一瞥处,指着大街边上一块招牌,轻轻一笑,又道:

 “玄大哥,这家‘鸿升客栈’的招牌上,写着‘宿食俱备’,咱们在‘鸿升客栈’用过晚膳,就不用再找客栈了。”

 玄劫含笑道:

 “生意买卖人会打主意,给过路客商,却也方便了不少。”

 两人走进这家“鸿升客栈”…跨进门槛,里面就是一个偌大的店堂,里面已有四五成座的客人。

 店小二哈,带两人来进深一张桌座坐下。

 玄劫点了菜后,又吩咐店小二端上一壶酒来…玄劫平时很少喝酒,但在晚膳时,会喝上一两杯。

 申婉如姑娘家,酒不沾,就陪坐边上,慢慢的一口口饭送进嘴里,陪着玄大哥。

 敢情刚才玄劫没有待一个清楚,店小二看到桌座上是两人,哈退下,不多时端上大壶的一壶酒,和两只酒杯,放下玄劫、申婉如两人的桌座前。

 申婉如微微怔了下…

 玄劫一怔道:

 “申家妹子,这大壶酒我嫌太多,你今晚也来一杯,好在我们不必晚膳后,另外再去找客栈!”

 申婉如脸一红,轻轻一笑…执起酒壶,替玄劫斟下酒杯后,在自己桌边酒杯里,也倒下半杯。

 申婉如陪着这位玄大哥,举杯相邀,一边聊谈,一边吃喝起来…

 酒中聊谈,天南地北,没有固定的话题…申婉如脆生生一笑,道:

 “玄大哥,您出来外面,把嫂子一个人扔在家里?!”

 玄劫微微愣了下,才始理会过来…申婉如所指的“嫂子”那是自己的老婆。

 一口酒送进嘴里,玄劫想笑没有笑,带着一丝酒中感触的口气,道:

 “玄某萍踪闲鹤,随遇而安,到处是家,处处是家…同时也没有一个地方,真正是我家!”

 申婉如听得像淋了一头雾水…两颗圆滚滚的眸子连连眨动,好一阵子,似乎有点会意过来,指了指,道:

 “玄大哥,您…您没有家?!还…还没有把大嫂娶进门?”

 玄动喝下杯中酒,自己又斟了一杯,摇摇头,道:

 “江湖岁月,催人老…刀背打滚,剑上喋血,谁家大闺女进了夫家门,准备做寡妇的…嘿,就是这么一回事…”

 话是进入耳里,但申婉如却无法全然听懂,两眼又是直直的朝他看来…

 似乎有点想通了,启“咭”地一笑,道:

 “玄大哥,别钻入牛角尖去想,像您这样一身本领,还有谁敢犯了您?”

 玄劫笑了起来…端起杯子,又是一杯酒送进嘴里。

 “飘客”玄劫,虽然每天晚膳前喝一点酒,但喝得并不多…今晚喝了不少酒!

 朦朦胧胧,似乎闻到一缕氤氲幽香!

 哦,自己躺在上,这缕香味,那是从枕头边上传来的!

 好像有一个人,紧紧偎贴在自己身边…玄劫大吃-惊,醉意全消。

 玄劫用手轻轻摸去…秀发蓬松,腻肤滑润,吹气若兰,凉肌赛雪!

 哦!是谁?

 玄劫正要翻身从上坐起,一双藕似的手臂,紧紧把他抱住,一缕声音贴到他耳处,道:

 “玄哥,咱是婉如…”

 玄劫殊感意外道:

 “申家妹子,你怎么不去自己客房,睡到我上来?!”

 申婉如悄声呢喃的道:

 “劫哥,刚才您醉了,这家‘鸿升客栈’只剩下-间客房…店小二也认定咱们是俩口子,所以…”

 把话意转了过来,似泣如诉的又道:

 “劫哥,您对婉如有救命之恩,咱婉如粉身碎骨,亦难相报…婉如蒙您贴身负背,逃出‘鹤鸣山庄’火海,为了救治咱身上病伤,婉如赤身,偎在您怀中…劫哥,婉如自荐枕席,今后就是您的人了。”

 玄劫静静听着…

 申婉如说过这些话,玄劫才道:

 “婉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这份情,我玄劫感之心中,但玄劫并非寡情,却也不能情…”

 敢情这家“鸿升客栈”今夜是否只剩下一间客房“飘客”玄劫已酒中醉去,只有申婉如自己知道。

 但,申婉如却有她一番心意之处…

 一个玉洁冰清的女儿身,为了逃身火海,给玄劫贴身兜抱…继后解衣疗治,已结下终身附身玄缘。

 同时“飘客”玄劫身怀绝技,英姿飒然一个成的中年人,使这位婉如姑娘为之意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申婉如知道凭自己身怀之学,要了断申家灭门毁家之仇,比登天还难。

 姑娘家迟早想要嫁人,自己委身于玄劫,到时同心协力,歼灭“冥山六雄”以报申家灭门之仇。

 申婉如有了这几个原因,摆姑娘家的矜持,今夜自荐枕席。

 现在婉如姑娘听到玄劫这几句话,被衾蒙脸,嘤嘤啜泣起来。

 玄劫握上她纤手,柔声道:

 “婉妹,我玄劫平素不欺暗室,不做亏心之事…我玄劫将你救出‘鹤鸣山庄’火窟,并非出于任何人授意,乃是出于我自己的心愿…”

 一顿,又道:

 “此番陪同你往鄂南‘黑水湾’,了断申家灭门之仇,也并非有其他某种企求,这是一桩武林侠义门中应该做到的事…”

 申婉如哭泣声停了下来。

 轻轻拍拍她手背,玄劫又道:

 “婉妹,这件事不但我玄劫应该做,也是我所能够做到的事,所以你不必心里感到不安!”

 幽香轻吐的小嘴贴到他耳边,申婉如问道:

 “劫哥,不知咱该如何谢您?”

 玄劫一笑,道:

 “婉妹,如果你能答应我玄劫一件事,这就是谢我了…”

 申婉如偎到他身边,接口道:

 “劫哥,您说,您要我答应甚么事?”

 “飘客”玄劫道:

 “我玄劫朋友很多,缺少-个妹子,像你申婉如这样一个妹子…你做我妹妹…”

 申婉如轻轻一笑,道:

 “咱申婉如现在不就是您妹子啦?”

 玄劫道:

 “是的,婉妹…所以我玄劫替你做任何一件事,你不必感到不安…”

 两人谈着谈着,申婉如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多时,替代了一缕幼细均匀的鼾息声,已偎在玄劫臂弯中酣睡过去。

 这里是鄂东一处“潭子铺”镇上,由于位置紧贴赣北,是贯通赣、鄂两地出入的要道,所以镇上十分热闹,不下于县城。

 两人走在大街上,申婉如两眼东张西望,脆生生咭地一笑,道:

 “劫哥,这里可真热闹,大街小巷行人熙攘,就少了一座围城的城墙!”

 玄劫含笑道:

 “不错,荒僻点小县城,还比不上这里“潭子铺’镇上…”

 两人边走边谈着时,后面传来一响招呼的声音…哈哈笑道:

 “玄老弟,您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会在此地不谋而遇…”

 “飘客”玄劫站下脚步转身看去,一个身穿一袭千孔百补长袍,年有七十多岁的老者,在向自己含笑招呼…玄劫这一发现,亦不殊感意外…

 抱拳一礼,玄劫含笑道:

 “鲁门主,您好!”这位老人家乃是江湖穷家帮,又有“富贵门”之称的门主“铁钵”鲁松。

 玄劫替申婉如引见介绍一番过后,问道:

 “鲁门主,您如何会来鄂东‘潭子铺’此地镇上?”

 “铁钵”鲁松笑道:

 “玄老弟,您萍踪飘游,随遇而安,是以有‘飘客’之称…咱老要饭手托铁钵,何尝不是萍踪飘游,随遇而安…”

 “飘客”玄劫此来“潭子铺”镇上,巧遇这位天下穷家帮帮主“铁钵”鲁松。心念闪转,突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此番,自己陪同申婉如去鄂南“黑水湾”找上“冥山六雄”知已知彼,才能有百战百胜。

 但,自己仅是知道“冥山六雄”中数人名号,其他情形-无所知,岂不成了“敌暗我明”

 穷家帮弟子踪遍江湖每一角落“铁钵”鲁松乃是穷家帮中帮土,不如请他探听一番“冥山六雄”情形如何,自己事前可以有个准备。

 “飘客”玄劫有了这样想法,朝大街两侧望了眼,含笑道:

 “鲁门主,您我找个地方坐下谈谈,玄某尚有一件事要请教您…”

 鲁松已听出话中含意,哈哈一笑,道:

 “玄老弟,坐下谈谈,就是叨您先,吃喝一顿…此番您和申姑娘来‘潭子铺’,就让我鲁松作个东,请请你们两位如何?”

 “铁钵”鲁松是穷家帮中-帮之主,不是挨家挨户乞求布施要饭的,当然有这份力量接待嘉宾。

 “飘客”玄劫道:

 “可以,鲁门主,谁作东都是一样…只要有个地方坐下淡谈行了。”

 “铁钵”鲁松倏然想了起来,目光投向申婉如这边,道:

 “玄老弟,只怕会委屈了申姑娘!”

 申婉如含笑接口道:

 “鲁门主,婉如随同玄大哥踪游江湖,他能去的地方,咱也能去,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鲁松一笑,道:

 “申姑娘,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行了…”

 两人跟着“铁钵”鲁松,走向镇街一端…这位老人家没有跨进酒店饭馆,直向镇郊走去。

 “飘客”玄劫,心里暗暗猜疑…

 “铁钵”鲁松作东接待自己两人,不去酒店饭馆,又准备去哪里?

 三人来到镇郊,行人渐渐稀少,鲁松陪同两人拐入官道边一条岔径,又走有盏茶时间才站停下来…哈哈一笑,指了指道:

 “玄老弟,申姑娘,就是这里啦!”

 两人旋首回头一匝,哪有什么酒店饭馆,连人影子也看不到一个…岔径一端,却有座残墙斑剥,看来已无香烟的古庙。

 鲁松指着那座古庙,又道;

 “玄老弟,申姑娘,咱老要饭就在这座古庙里,接待您二位嘉宾!”

 “飘客”玄劫,不由暗暗啼笑皆非…申婉如却是一脸诧异之

 三人进来古庙,庙殿似乎经过一番打扫,看来倒还干净。

 “铁钵”鲁松,合掌拍了两响!

 这两响声落,从古庙大殿后面,出来两个十六七岁的小要饭,这两个要饭的虽然身上衣衫是补钉,但洗得十分干净。

 两人向鲁松跪拜一礼,道:

 “弟子参见门主。”

 礼毕,站起身肃立一边。

 鲁松指着玄劫、申婉如二人,向两名小要饭道:

 “小旺儿,小乙子,老夫来了两位嘉宾,你们把后面那只煮了下酒,愈快愈好!”两人应声“喳”弯弯退进后面,不多时两人又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手里抓了一史咯咯咯啼叫的老母,走向古庙门外。

 申婉如看得两眼直直的瞪了出来…

 庙门外无炉灶,也无菜锅、菜刀砧板更别谈,如何洗,放进锅里去煮?

 玄劫看得,心里亦嘀咕不已。

 不多时,掩上的庙门外,透进一股燃烧枯枝的浓烟。

 “铁钵”鲁松含笑道:

 “玄老弟,申姑娘,‘富贵门’中接待嘉宾,没有桌,没有座,委屈两位席地坐下…”

 话落,两腿一盘,席地坐了下来。

 武林中人不拘小节,既来之,则安之,两人也就盘膝趺坐地上…玄劫抬脸一瞥,见这座古庙大殿上,连供奉的佛龛也没有一具,诧异问道:

 “鲁门主,大殿上不见佛龛,供奉的是何方神仙?”

 鲁松哈哈笑道:

 “玄老弟问得妙…老夫找来这座占庙,就不见佛龛,庙门上也无横匾…咱老要饭吩咐小要饭打扫一番后,就作了咱老要饭的临时‘行宫’了!”

 申婉如见老要饭的把住的地方,用上‘行宫’两字,不由噗地笑了起来。

 庙门外又有一股味道传了进来…闻来香的,钻进鼻子里,顿时叫人饥肠辘辘。

 申婉如闻到这股味道,掀掀鼻子,猛下大口的口水。

 又经有盏茶时间,刚才那两个小要饭,从庙门外进来大殿,各个一人一手,执着拇指的铁杆一端…这铁杆,把一团黑乌乌海碗大的东西,贯穿而过。

 两人把这团东西放到地上,出那铁杆,熟练的用手指剥着那团黑乌乌东西的外面一层…

 原来他们在剥去的这团东西,是外层烤干成焦黑色的泥巴。

 外层这层泥巴剥去,顿时异香四溢,令人食大振…原来是-只黄澄澄,烤了的已随着泥巴一起除去。

 其中-个小要饭,用半截破铁罐作为菜刀,在烤肚上,划开-口窟窿,伸手把肚中已烤的五脏取了出来,扔出庙门外。

 另外那个小要饭,急急走进后殿,右手拿了一只缺了口的菜盆,左臂肋下挟了-只酒钵,左手掌上托着三只大小不一的酒杯,出来外面。

 把酒钵、酒杯,放下三人围坐的中央,又把烤放上菜盆,小心翼翼放到三人面前。

 两名小要饭弯弯,又退进后面。

 鲁松握起酒钵,在三只杯子里斟下酒,哈哈一笑道:

 “玄老弟,申姑娘,‘富贵门,中招待嘉宾,不成体统…”

 用手指摘下烤-只翅膀,目注两人,又道:

 “筷子免了,不妨就用‘五爪金龙’…”

 “飘客”玄劫,可能见到过这样场面,可是在这位婉如姑娘来说,却是破天荒第一遭…但“入国问”、“入乡随俗”既是“富贵门”门主以上宾接待,也只有权宜一番了。

 “飘客”玄劫指着菜盆中那只烤,问道:

 “鲁门主,这是‘叫化’?”

 鲁松点点头,道:

 “不错,目下酒楼菜馆,都有这-道菜,但这‘叫化’菜,源出于江湖穷家帮…也是穷家帮中弟子拿手绝活。”

 穷家帮中弟子那些要饭的,也有“叫化子”之称,挨家挨户登门求乞,显然不会有炉烘、菜锅等东西。

 做此“叫化”的菜,就不需要使用炉烘菜锅。

 抓来-只活,砍去爪?身敷上-层拌下水的泥巴,在火上烤…身上泥巴烤干,也烤,剥去身泥巴?也随着去,就成了穷家帮中接待嘉宾的佳肴。

 吃喝中“富贵门”门主鲁松问道:

 “玄老弟,您有甚么事,要找上老夫鲁松谈谈?”

 “飘客”玄劫朝申婉如这边望了眼,道:

 “鲁门主,您可知鄂南江湖上,有‘冥山六雄’此等人物?”

 “铁钵”鲁松沉思了下,道:

 “似有所闻,‘冥山六雄’乃是窜湘鄂江湖,黑道绿林中剪径掳掠之徒…”

 倏然有所会意。又道:

 “玄老弟,‘百星鼎会’中人,准备要将这些败类开刀送上路?!”

 “飘客”玄劫道:

 “‘冥山六雄’在赣北鄱湖畔,做下一桩纵火灭门,令人发指的暴行…玄某要他们出-个公道!”

 “铁钵”鲁松微微一蹙眉,问道:

 “玄老弟,您可知遇害‘冥山六雄’之手的,是何等样人物?”

 “飘客”玄劫道:

 “遭‘冥山六雄’所害的,也是武林中人物…赣北翻湖西岸,建昌县南端‘步云集’镇郊的‘鹤鸣山庄’‘铁背熊’申岳全家…”

 指着旁边黯然泪的申婉如,又道:

 “‘鹤鸣山庄’烈火吐中,玄某从‘冥山六雄’手中救出申姑娘…”

 申婉如两行泪水,已缓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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