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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围歼
 庄翼与战百胜甫出院门,一行骑众已沿着右侧的道路飞奔而至,但是尘土蔽空,蹄声若雷,尤其显示出来人那格狂妄自大,肆无忌惮的气势。

 来骑共有六乘,为首的一个,看上去三旬左右的年纪,生一张黑脸,五官还算端整,就一双眼睛有些眼角斜吊,多少影响了面部轮廓的统合,隐隐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异味道。

 战百胜狠狠向地下吐了口唾-:

 “果然不错,正是龚慕侠那王八蛋!”

 庄翼目注来骑,轻声道:

 “你见过他?”

 战百胜道:

 “没见过,光听见过的人描述一次就够了,黑脸膛、倒吊眼,就凭这么一付尊容,也敢打我们二小姐的主意,他娘,癞蛤蟆想吃天鹅不是?”

 几句话的功夫,六骑已来到丈把路之前,在马匹的啧鼻低嘶声中,对方纷纷束缰收势,灰沙尚在漫,领头那一位已-镫落地,并不停打量着庄翼和战百胜。

 庄翼同样也在相度对方,嗯,体格壮实,骨骼大,眉目间带着野气,却不似有钱人家纨衿子弟一般的浮华轻佻,这个人,毋宁说更像江湖翻滚的角色。

 走上一步,那人手指战百胜,大声喝道:

 “喂,你是什么人?”

 战百胜“咦”了一声,火气顿升:

 “怪了,我是什么人,你有那门子资格过问?我站在自家门口观看风景,又碍着你那一桩啦?简直莫名其妙?”

 那人目光溜梭,仔细查对了一下地理位置,当他确定无误之后,蓦然狂笑起来:

 “我猜你十有十成便是‘起霸山庄’的杂役头子战百胜,也是仇劲节眷养多年的那头忠心老看门狗!”

 战百胜忍住气,一字一顿的道:

 “你,你大概是龚慕侠了?”

 这位仁兄形倨傲的道:

 “大爷正是!”战百胜点点头,道:

 “看来也像,不过家里开几片布店,靠老头子攒下几文小钱,就自以为不可一世,侪身上了?你何不撤泡照照你自已那付熊样?姥姥不亲、舅子不爱,都还当做是翩翩浊世的大公子呢,我呸,什么玩意,狗不如,明明一只癞蛤蟆,任凭你怎么蹦,莫不成就咬得到那块天鹅?”

 龚慕侠受过这一顿讽辱,如何忍耐得下,他立时然大怒,脸色骤变:

 “战百胜,大爷看上仇荻那娘们,是你‘起霸山庄’的造化,更是仇荻的光彩,大爷自来想要的东西,就非到手不可,否则决不甘休,无论付出多少代价,运用何种手段,为达目的,皆在所不计,上一次,莫大爷时人不济,煮的鸭子飞了天,还赔上花落红兄弟伙的王条命,这一遭,大爷乃有备而来,策划周全完密,只等着仇荻跟大爷回去上了,你这老狗头若是不信,且看那块天鹅掉不掉进大爷嘴里!”

 战百胜又“呸”的吐了一口唾-:

 “还真恬不知,厚颜无赖至极,龚慕侠,由于你的幼稚荒诞,你还不明白将给你带来多大灾难,若再执下去,你只怕要蹈入万劫不但的绝境!”

 “这点阵仗,大爷见过,老狗头,你在唬你那个亲爹?”

 战百胜面孔铁青的道:

 “龚慕侠,你搞错了,以你那点火候,想拔‘起霸山庄’的虎须,还差得远,要是不识进退,妄图蜉蚰撼山,包你徒弟无功,自寻死路!”

 “等着瞧吧,老狗头,我若不把仇荻去,誓不姓龚!”

 战百胜气得心肺俱裂,咬牙切齿的道:

 “娘的皮,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没见过这等不要脸面,人格卑劣低下至此的东西,好,姓龚的,话我已说在的头,想怎么办,随你的便!”

 龚慕侠瞪着战百胜,道:

 “仇荻人在这里,对不对?”

 哼了哼,战百胜重重的道:

 “你去猜你娘的吧!”

 龚慕侠阴沉沉的道:

 “不说也没关系,大爷的消息错不了,要没有把握,大爷岂会劳师动众打草惊蛇?”

 战百胜厉声道:

 “你在痂心妄想,龚慕侠,到最后你就知道,所得仅是一场空!”

 一丝诡异的微笑浮上龚慕侠的角,他的视线转向庄翼,皮笑不笑的道:

 “你又是谁?”

 庄翼闲闲的道:

 “套句战大总管的话——去猜你娘的吧!”

 双目火毒的盯迫在庄翼脸上,龚慕侠突然大吼:

 “庄翼,对了,你是庄翼?”

 庄翼淡淡一笑道:

 “你把钱锐了去,以为就能逐所愿,万无一失了?”

 怔窒片刻,龚慕侠愤怒的道:

 “莫把你自己估高了,姓庄的,我不在乎你抢先一步,也不在乎你紧抱着仇家大腿穷巴结,有你无你,都是一个鸟样,人,我要定了,看谁阻得住我!”

 庄翼古井不波的道:

 “你可以试试。”

 龚慕侠的黑脸成一付猪肝似的紫红,形像狰狞:

 “姓庄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的好事,蓄意与我为敌,新仇旧恨,今天正好一并同你结算!”

 庄翼道:

 “强劫民女,聚众逞报,你犯的是王法,罔顾家理,存心行,违的是道规,无论朝野两端,都饶你不得,可笑你尚懵然不知,扮那土犬吠之状,真是自不量力!”

 龚慕侠大叫:

 “老子与你们拼了!”

 后面五骑中,一个面色淡金,双肩宽阔的大汉忽然低咳一声,沉声道:

 “龚老第,不要冲动,他们正希望怒于你,令你自分寸,从而各个击破,可别上了他们的恶当!”

 龚慕侠深深一口气,竭力定下心神,放缓了腔调回答:

 “挽危兄,多承指点,你请宽念,我不会着他们的道!”

 一偏腿,大汉已飘然落地,其余四名骑士,亦同一动作,跟着下马,五个人随即拢上,摆明了是要决战的架势。

 庄翼注意到那面色逞现淡金的大汉,背后叉背着一对巨斧,斧刃雪亮,生铁打造的杆柄彷若儿臂,姑不论此人的斧上功夫如何,光看这对家伙的份量,便可预知来者并非泛泛之辈。

 大汉目注庄翼,毫无表情的道:

 “‘祭天斧’陆挽危,要向阁下领教高招。”

 庄翼心头一动,口道:

 “有‘祭天斧’在的地方,必有他拜弟‘伏地’莫双同行,莫双何在?”

 那位从怀中取出一只冲天火炮,正抖燃火折子庄点引的瘦人物,闻言侧首一笑,口洁白又尖细的牙齿:

 “你倒有见识,我莫双不就在你眼皮子下?”

 说着话,但听“嗤”的一声嘶响,他手里的冲天炮破空飞升,火花焰生尾光彩缤纷立时又在半天爆裂,炸成一团璀璨的光球,光球熄灭的须臾,已有十多条人影从小楼的四周出现,纷纷越墙扑入,行动好不快捷!

 战百胜破口大骂:

 “好一干恶毒杂碎,他们竟另有伏兵!”

 庄翼镇静的道:

 “大总管,请立即回援。”

 不及多说,战百胜长身旋掠,人未进门,黄闪闪的铜箫业已在手。

 一个个头矮小,尖嘴削腮的仁兄凑上前来,贼嘻嘻的一指庄翼:

 “龚大侠,里头好戏上场,咱们这边亦必然得得堂彩,姓庄的重伤初愈,身子尚未完全复原,表面看着不错,其实外强中干,咱们并肩子上,三不两下,包管摆平了他!”

 龚慕侠夸张的大笑着:

 “应全,难怪你有‘狐猴’之称,真个又滑又刁,古怪灵,任什么蒜皮也逃不过你这双招子!”

 那应全得意洋洋的一笑:

 “对付姓庄的,我看根本不须陆老哥与莫老哥贤昆仲出手,只我某人,再加上‘乾坤扁担’洪吉、洪祥兄弟俩,就绰绰有余啦!”

 这时,陆挽危低叱道:

 “不要拖时间,你们就上去掂量掂量姓庄的吧!”

 另两名魁梧汉子,一人手中执白漆浸泡过桐油的竹扁担,一握同式黑漆扁担,二人十分有默契的自左右往中间夹拢上来——显然,这就是那有“乾坤扁担”之称的洪吉、洪祥哥儿俩了。

 应全一抬腿,从靴筒子里出一把锋利匕首来,匕首泛着蓝光,但蓝中透一抹乌紫之,不消说,这玩意业经淬过毒了。

 洪吉突兀大吼一声,白漆扁担冲着庄翼兜头劈落,庄翼刚刚往后倒退,洪祥斜走三步,黑漆扁担打横抡起,拦猛扫而至,兄弟两个比招运式,搭配得真叫紧凑无间。

 应全嘿嘿怪笑,一付幸灾乐祸的嘴脸:

 “我看哪,只怕连我也不用偏劳,洪家兄弟就足够收拾这鹰爪孙啦!”

 庄翼脚步滑移,迅速避开洪氏兄弟的夹击,他一直不曾出剑,剑在手中,但锋未出鞘,好象他早已预知,不必他耗神来对付这两个对手似的。

 道路左侧的肩-之下,靠北边的枯林子里,忽地有几只孤鸟振翼飞起,嘎嘎惊啧,一条人影彷佛来自九天,从斜角的那堆草垛子后肇直栗腾,又-时反弹而回,起落之间疾若电掣,一只纯钢所铸,五指箕张如勾的爪形兵器,已带着无比凌厉的劲势,倏卷“乾坤扁担”!

 是的,来人是焦少宝,隶属“六合会”的“鬼爪”焦少宝!

 沉闷的撞击声连串响起,两扁担眨眼下已被开,焦少宝黄蜡塑造似的面孔僵硬木然,瘦长的身躯旋展如飙,鬼爪纵横,勾指劈戮,几个回合之余,已将洪氏兄第得手忙脚,险象环生。

 应全目瞪口呆了一-,忍不住怪叫出声:

 “他娘的,庄某人还暗藏着帮手啊!”庄翼退在七八步外,双手环,好整以暇,他的视线投向路肩之下,又隐含笑意的转往北边枯林,似乎正在着什么。

 枯林里,走出来二十余人,为首五位,不是别个,赫然为六合五老——“孤云”屈无量、“疾风”鲍占魁、“玄波”金一鹤、“火雷”龙在田,以及“来虹”谭遇

 道路的肩-下,亦鬼魅般无声无息涌出三十多条身影,身影移动间,可见兵刃的寒芒熠熠闪动,动作在静默中,着森森杀气!

 两方人马,全向一个焦点聚集,当然,焦点就在庄翼身上。

 “狐猴”应全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心惊胆颤,脸孔扭曲,难以控制的骇叫如泣:

 “这…这算什么?这是怎么一码事?龚大少,不好了,我们上当啦!这分明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老天爷,我们可被坑死了…”

 龚慕侠面已黑里透白,颊连续搐,两边眼角吊得快使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他双手握紧,呼吸逐渐急促,且咻咻有声,模样几同息了。

 陆挽危、莫双两人,显见亦在强恃镇定,容颜难看已极,他们决未料到面对的会是这么一个场合,这么一个形势悬殊得不成比例的场合!

 应全冲着庄翼,狂的直着嗓门吼叫:

 “你——姓庄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想干什么?”

 庄翼笑了,笑得十分有趣:

 “我没有搞鬼,这只是一项事先的安排,他们当然都是和我站在同一阵线的人,也就是与各位站在对立阵线的人,至于他们想干什么?问得好,他们不过想摘下各位的脑袋玩玩罢了!”

 应全激动得暴跳如雷:

 “好个毒的东西,明里一派冠冕堂皇,暗地里却施尽诡异技俩,你算那门子公门官差、武林名士?以众凌寡,以多欺少,纯粹小人作风,下手段!”

 庄翼淡然道:

 “对什么人,便只有用什么方法,应全.你以为,你们各位能高尚到那里去?”

 龚慕侠挫着牙出声:

 “庄翼,你不要得意太早,我们便拼着豁上性命,亦必与你争抗到底,无论你有多少人马,我们概不含糊!”

 庄翼道:

 “出来混世面,就应该有此等气魄,姓龚的,我且拭目以待!”

 这边在舌剑,针锋相对,那边焦少宝力敌“乾坤扁担”形势全然为一面倒——洪家兄弟越打越弱,越战越疲,休看是以二对一,搞到如今,居然只剩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打路肩之下及枯林子涌现的“六合会”两路人马,已经聚结至近前,他们移动的步伐从容而徐缓,毫无急迫之状,是的,他们并不急,情况皆在掌握之中,又有什么好急切的呢?

 “孤云”屈无量笑呵呵的与庄翼招呼,光景就像二人出门散步,不期而遇一样,显得那么轻松自然:

 “老六,你还顺当吧?”

 庄翼笑道:

 “来得正是时候,大哥。”

 严阵以峙的陆挽危,招子瞥及屈无量的一-,不由自主的倒一口凉气,往后退出几步,他兄弟莫双亦双目发直,出难以掩饰的惊悸之态。

 应全看在眼里,惶惶不安的低问:

 “陆老哥,这些人——莫非你认得?”

 陆挽危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腔调,不使走音:

 “今天不妙了,应全,大家唯有自求多福吧,来人是‘六合会’的,领头的这个自胡子老者,便是‘六合会’的大当家‘孤云’屈无量,其它几个,亦必属‘六合会’的首要无疑,他们居然倾巢出动啦…”

 机伶伶的打了个寒噤,应全感觉一阵头皮发,顿感喉干舌燥起来,他是个老江湖油子,有关“六合会”的实力及威望他岂会不知、如何不晓?就因为太过清楚,才像是坠入弱水中的溺者,除了有种深沉的无力感之外,只急呼呼的想抓住一桩可供攀附的什么。

 龚慕侠沙着嗓音道:

 “姓庄的和‘六合会’是什么关系?竟能使‘六合会’为他这般劳师动众,大举来援?挽危兄,我们无须惊惶,且套套他们的盘口,说不定能拿银子打散,搞得好,‘六合会’的人马倒戈相向亦未可言!”

 摇摇头,陆挽危沉重的道:

 “我看难了…”

 龚慕侠不服气的道:

 “此话怎说?人的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凡是人,还有不爱银子的?我们出大价钱,通通把他们收买过来,至少,你也该试探试探!”

 陆挽危苦涩的道:

 “龚老弟,‘六合会’共有六老,为该会的六名共同首领,六老是大老‘孤云’屈无量、二老‘疾风’鲍占魁、‘玄波’金一鹤、四老‘火雷’龙在田、五老‘来红’谭遇,你可听说六老是谁?”

 呆了呆,龚慕侠荒然道:

 “倒不曾听说六老是谁…”

 目光怔怔的投注在庄翼身上,陆挽危形容沮丧:

 “‘六合会’的六老十有十成即是‘巨灵’庄翼,刚才,屈无量也称呼他为‘老六’,若排行不是第六位,何来老六之称?人家不但谊属同门,更乃金兰结义的手足,龚老弟,有这种渊源存在,你拿什么银子去买一个‘倒戈相向’?”

 一股冰凉从背脊往上沿升,龚慕侠的心腔子反朝下沉,他鼻孔嗡张,牙齿挫,同时更有异样的惘与失望——在这人间世上,竟也有银钱买不动的事物?

 “六合会”的人马,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把龚慕侠这边约五个人包围得有如铁桶,水不通,此外,更分出十余名好手直扑楼字,呼应战百胜而去,这场拼杀,虽尚未至最后阶段,但将是个什么结果,双方都已心里有数。

 屈无量捻着胡须,轻描淡写的招呼:

 “焦少宝,你且下来。”

 “鬼爪”焦少宝如奉律令,猛弓背,人已倒两丈之外,面不红,气不,仍然漠然表情,先时的一番狠斗,倒像他不曾参与似的。

 瞅着陆挽危,屈无量故件讶异之,彷佛现在才看清楚来者何人:

 “咦,那不是北大豪陆挽危与他拜弟莫双二位么?真叫人生何处不相逢,千里迢迢,咱们又在这里朝上面啦,呵呵,久不相见,二位近来可好?”

 额头上青饬凸起,陆挽危笑得极其勉强:

 “陆挽危拜见屈大当家,托大当家的福,这阵子还算安就是…”

 屈无量仍旧笑容可掬:

 “这个年头,能过得去就算不错了,千万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替自己找麻烦。”

 陆挽危僵硬的道:

 “是,但总得活下去,有时候便难免-头面,接点营生…”

 长长“哦”了一声,屈无量道:

 “你兄弟俩来到这里,敢情就是-头面,接点‘营生’来了?”

 眼皮子跳了跳,陆挽危不能否认,只好老老实实的道:

 “不瞒大当家,正是这么回事。”

 望了望龚慕侠,屈无量道:

 “二位是来帮衬姓龚的小纨衿?”

 龚慕侠被当面羞辱,怒火立时上头,却不知为什么,硬是发作不出,只气得双颊动,眼角吊崩,口牙咬得“咯”“咯”生响。

 黏黏嘴,陆挽危略带顶抗的口气道:

 “是龚老第请我们来的。”

 屈无量摸摸胡子,道:

 “陆挽危,你知道不知道,庄翼与‘六合会’是个什么关系?”

 陆挽危吃力的道:

 “我想象得到,大当家。”

 屈无量双眸中寒芒倏闪:

 “很好,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一问,可谓问到了节骨眼上,陆挽危迟疑的转头看着他拜弟莫双,莫双则木着脸孔没有任何表示,等于那难题全-给陆挽危了。

 龚慕侠心里着急,赶忙叫了一声:

 “挽危兄!”

 一咬牙,陆挽危硬着头皮道:

 “大当家,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屈无量冷冷的道:

 “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胳膊腿长在你们身上,朝那一边挪动,全得看你们自己!”

 陆挽危淡金色的脸皮上浮现一抹赤光,他缓缓的道:

 “我们实不敢与大当家为敌,但是,也希望大当家勿要人太甚!”

 屈无量微-双眼,道:

 “这样说来,二位是不肯身了?”

 陆挽危神色有些痛苦:

 “实有难言之隐,大当家。”

 哈哈一笑,屈无量道:

 “没有什么不能明说的,陆挽危,拿了人家大票银子,敲不得退堂鼓,如此而已,然则不敲退堂鼓就里用老命来抗,这一点,你必须先清楚!”

 “疾风”鲍占魁颇不耐领的嘴进来:

 “大哥,人家已经表明了要保持这一口忠义之气,咱们还不成全于他,更待何时?”

 屈无量目注陆挽危,道:

 “你决定了么?”

 喉结上下移动着,陆挽危猛然将心一横:

 “大当家,尊严与骨格,并非仅只‘六合会’独俱,我们也有!”

 一伸大拇指,屈无量赞道:

 “有气魄!”

 “火雷”龙在田面孔上密生的紫麻点蓦地颗颗发亮,他大喝一声:

 “一律就地格杀!”绸衫蓬飞“来虹”谭遇形同惊鸿闪掠,直扑陆挽危,陆挽危急走三步,迅速旋身,背后又的一双巨斧已倏握在手,斧刃翻斩,硬来敌。

 谭遇扑落的身形突兀折转,袍袖展舞,一柄两尺长的无页钢扇已同时点向对方八大重,陆挽危斧斧连衡,于一片风雷声中破招解式,竟然半步不让。

 一笑之下“玄波”金一鹤立时罩住了“乾坤扁担”洪家兄弟,长臂如翼,影似鹤翔,眨眼间两扁担已然团团打转,备尝苦头。

 “鬼爪”焦少宝闷声不响的猝袭莫双,勾爪长,连接在爪底部位的牛皮绞索凌空扯抖伸缩,彷若幻蛇,爪起爪落,便不可捉摸了。

 莫双的两杆短银亮生辉,尖之下各缀一朵猩红缨络,双点飞闪戮,狠准无比,面对勾爪纵横,布成星芒织,了无惧

 龙在田一个箭步近龚慕侠,只见他左手飞扬,一枚碗口大小的红球已暴而出,红球弹的-那,右手上翻,另一枚同样形式的红球跟着-;两枚红球的轴心,皆穿系着一条极具韧的软藤,藤的一端绕于龙在田的双掌中指之间,吐收发,快逾石火,轮番飞曳,更同奔雷!

 龚慕侠甫始接仗,便承受到极大的压力,那对红球晶洁光润,红得刺目,红得浓烈,看不出是什么质料琢磨,但肯定硬度甚高,其翩闪掣,尤其千变万化,神鬼莫测,龚慕侠的功力原本不弱,在一双“判官笔”上浸了十多年辰光,笔法隼利,反应灵便快捷,看得出曾得名家的指点,不过,遇上别人或许有他逞能的余地,奈何他如今的对手乃是“六合会”的二老“火雷”龙在田,若论起斤两火候,龚慕侠就差得太远,两相一比,不成其比了。

 此时,屈无量对着忭惶不安,汲汲自危的应全勾了勾小指头,笑得十分揶揄的道:

 “我知道你姓,可是不清楚你在道上算个什么角色,既然来此第人助拳,该想到‘受禄必有功’,你总不好意思在同伴苦战之余,学那隔岸观火的逍遥吧?来来来,老弟,我们俩个亲热亲热。”

 应全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脸红脖子的怪叫:

 “你,你这不是乡下人买柿子,挑软的捏吗?有本事冲着那好样的去,峙张凌弱,找我这不入的人物下手,算是那一门子的英雄好汉?”

 屈无量笑道:

 “目前,除了你,何来其它对象?”

 应全青着脸嚷道:

 “所谓‘兵对兵’、‘将对将’,待挑我上阵,也该找个势均力敌,身份相埒的角儿,你要朝我叫战,也不怕有辱你‘六合会’舵把子的威譬?”

 屈无量摇头道:

 “我倒是没有此般顾虑,姓的,这样吧,我让你一步,便赤手空拳,陪你那把淬毒小刀子走上几招如何?”

 应全将他的淬毒匕首藏向身后,气急败坏的嘶喊:

 “是不公平,这根本不是拼搏较量,纯粹属于谋杀…”

 于是,屈无量决无犹豫,双肩微起,人已飘向应全,姓的退避不及,大侧身,匕首狠刺屈无量心窝,只见冷芒一闪,屈无量已轻若飞絮般浮到应全的右后方,单单略一伸缩,姓的已似在脑勺上挨一记闷,打得他踉跄前跌,两眼泛黑,几乎就一头撞倒。

 屈无量并未乘隙追击,只背着双手笑立于旁,等应全回过神来,连续七次霍然挥刺,屈无量仅以极小的幅度摇幌身子,看上去宛若不曾移动,业已闪开对方的攻击。

 连刺不中,应全心知不妙,他错步急速错,立往斜窜,身形刚才一起,屈无量彷佛御云而行,那么难以思议的转到应全窜走的方位之前,左手轻带,引开窜至的淬毒匕首,右掌便结结实实的拍中对方头盖,只这么一拍之下,应全的脑袋骤然缩入颈腔,以恁般怪诞的姿态跪向地下,又慢慢仆跌于地。

 屈无量大袖一挥,笑道:

 “格杀了一个。”

 庄翼没有说话,却隐含悲悯的注视着斗中的双方人马,他非常了解他这位大师兄兼大当家的习——虽在谈笑之中,却杀机已炽。

 现在“来虹”谭遇已逐渐占了上风,陆挽危于竭力争抗下,疲态已逞,他兄弟莫双与“鬼爪”焦少宝倒还有来有往,一时难分胜负强弱,龚慕侠早就捉襟见肘,招架唯难,而剩下的洪家兄弟,情况更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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