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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咽恨吞仇 残命落胆
 洒出点点滴滴的汗珠,六丁生韩生在斧刃的纵横里险极的躲闪开去,他的心腔在急剧的跳动扑腾,感觉像在一个可怕的梦境里,任凭自己如何挣扎,却解不出那云沉沉、血淋淋的阴影束缚,那阴影是这般紧紧的追逐着他,弥散着死亡,组合着暴烈,在闪耀的寒光里,映着白幡般的曳尾…

 凌厉似突起的龙卷风,寒山重滴溜溜转了十余个弯曲却幅度极小的圈子,而每在转这些圈子的时候,他手中的斧盾暴挥狠斩,攻击的角度随着他身形的不断移动而连连变换,六丁手韩生又闷哼了一声,踉踉跄跄退出五六步去!

 一翻手,朝斧在寒山重的腕上打了个转又被他一把握住,身子跟着淬进,紫红色的皮盾猛砸急推,韩生仓皇还攻三掌落空“砰”的一声再被震出四尺,一张黑脸已变成煞白!

 寒山重右臂一曲,朝斧的斧尖直对方小腹,他狠辣的道:“朋友,你差得远!”

 六丁手韩生神色大变,拼命后跃,却是仍差一线一——

 眼看那尖锐的戟斧就要戮进韩生的肚皮,—阵急风突地斜刺里扑来,一抹雪亮的冷芒已闪在寒山重的目梢子外!

 大叫—声,寒山重猛然挫蹲身,在左手盾倏推自己右肘,于是,直跳的戟斧忽然以无可言喻的快速侧转了一个半弧,那么狠毒的深深入一个做的躯体之内!

 悲厉的惨号与兵刃的落地同时响起,寒山重看也不多看一眼;暴叱如雷,一个大汉俯戟斧手飞去飞向另一条正在亡命逃向黑暗的人影!

 斧芒似夜空中的流星般笔直泻去,甚至可以清晰听到那锋利的刃口“吭”的切入那黑影背脊的声音,寒山重飞快的长而到,右手一捞拔回戟斧,左足跟着猛踢回挑,那连一声号叫也来不及发出的敌人已带空血雨倒翻了两个筋斗,又重重的跌落地下!

 六丁手韩生目光散,四肢搐,他的肋下早已受伤,方才又加上肚腹处挨了一斧,再被皮盾将肩背敲了一记,全部的战斗力已几乎失去了大半,他明白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是多凄惨,但是,他却已没有力量再为自己稍微做点什么!

 长长的嘶喊又像被活活剥下一层皮的野狼在啤叫,不用回头,韩生也知道又是怎么回事,嗯,不错,那是蝎子尾潘瀚的叫声,他正抛弃了兵器,双手捂着面孔在蹦跳,鲜血骨突突自他蒙着脸的双手十指中溢出,胖大娘焦银花那条带子所附的尖锥,正沾黏着血糊糊的点点糜!

 一把刀彭老六凶猛的侧旋而上,锋利的单刀直贯潘瀚,寒光一闪“噗嗤”一声已从潘瀚的右肋刺进左腹穿出,嘶哑断肠的嗥吼杂在破腹而出的肚肠里,那么惨厉,又那么尖锐!

 身躯大大的摇晃了一下,韩生只觉得眼前一阵无边的血红,脑袋疼痛裂;而冰冷的,戟斧的刃口己如此轻巧的搁在他的颈项上了。

 “朋友,屋后的三月弟子已经出来过了,而且,如你所说,他们已豁出命干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六丁手韩生面孔的肌痉挛了一下,孱弱的道:“但求速…死!”

 寒山重蓦地大笑道:“对这人生,你就如此没有留恋了么?”

 胖大娘焦银花一阵风似的冲了上来,尖叫道:“你少装他娘的英雄,寒大当家,休要叫这老小子用话扣着了,他即使想死,就干脆成全他便了!”

 六丁手韩生双目倏睁,眼珠上红丝密布,似放着火焰般瞪视着胖大娘道:

 “焦银花,我韩生死不足惜,可惜的是三月派会剥你的皮为我垫棺,扬你的骨灰散于我坟土,剜你的心祭我之灵!”

 胖大娘一张已经焦黄的肥脸一下子气成了大块猪肝,她双手叉,杀似尖吼道:“什么?姓韩的,你这该杀干刀老甲鱼,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已是阶下之囚,犹敢如此张狂诅咒老娘?看老娘割掉你那狗舌头…”

 韩生豁然狂笑,哑着嗓子道:

 “老刁妇,你不用往你脸上贴金了,今夜若非寒山重横加手,只怕此刻你这刁妇早已尸骨僵冷;我韩生是栽于姓寒的手里,你这老妖这边也沾不上!”

 冷冷的,寒山重道:

 “韩生,我寒山重看你是一条汉子,现在,你自行了断也罢!”

 韩生全身起了一阵不可抑止的颤抖;他微微怔仲了片刻,突然放声疯狂的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泪,带着痉挛,带着一种沁着血的悲哀,好一阵,他停住了笑,狠烈的道:“寒山重,你记着我,如果人有来生,来生我会不辞万难的寻找你,寻找你索回这笔血债!”

 寒山重不但没有愤怒,反而带着异常凝重的肃穆之退后两步,缓缓地道:

 “寒山重记着,朋友,我等着你!”

 六丁手韩生咧着一笑,那笑,却是如此凄惨与断肠,骤然间他的面孔变得无比狰狞,猛地张口又猛地将牙齿合拢,于是“咔嚓”一声似摘去了心,他已硬生生将自己的舌头连咬断:

 热血突突自他口中涌出,他扭曲着脸,咿唔着呻,又高举右掌,奋力劈向他自己的头顶!

 “噗”的一声闷响,挟着红的血,白浓的浆。溅上他的衣襟,溅得四周斑斑点点,掌缘还在脑壳中,他那魁梧的身躯已慢慢倒下!

 空气里一片血腥,一片沉静,死亡的阴影似己成实质般笼罩在周遭,胖大娘焦银花干干的咽了口唾沫,嘴边动了一会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静静地寒山重道:“焦大娘,江湖上的好汉,要死就应该是这种死法!”

 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胖大娘呐呐的道:“六丁手在武林中,名声也是响当当的,只怕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会落得这种下场…”

 寒山重仰首望天,淡淡地道:“寒山重从不计较这些,因为我们不知道我们将来的下场会如何,可能比他好,也可能比他更悲惨!”

 胖大娘的身体抖索了一下,强着心底那一份惊虑:

 “呢…晤…寒大当家,我们双手不错是染过血,可是我们也积过德,不似他们强横霸道…”

 哧哧一笑,寒山重一挥手道:“罢了,冥冥中自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是是非非,这双眼睛瞧得雪亮;这倒无庸我们自己去担心,现在,焦大娘,请你与彭老六照拂令郎入屋,不要多久,三月派的大批人马就会到来了。”

 胖大娘略一犹豫,摇摇头道:“不成,你寒大当家单人匹马,身出来救了老身娘儿几个,我娘儿几个怎能在这要紧的骨节眼上拍拍股就走?说句不中听的话,老身这几下子把式虽然不行,扯扯三月派后腿倒还差强可以!”

 寒山重撇撇角,道:“这件事是我浩穆院与三月派之间的恩怨,焦大娘你们几位犯不着在里面趟这混水,况且令郎有伤在身,极须调治,焦大娘你与彭老六也都是完全整整的,轻重也得休息一下,寒山重这厢心领盛情了。”

 焦黄的脸一板,胖大娘气呼呼的道:“老身知道,寒大当家是瞧我老身功夫不济,怕为你增上累赘!”

 豁然大笑,寒山重道:

 “大娘此言谬矣,我寒山重孤家寡人一个,生死也就是这付皮囊,大不了手下孩儿哭一场代为报仇便罢,一扦黄土也落个干净,大娘却与令郎相依为命,万一有了个长短,叫令郎如何生活下去?大娘心里明白,令郎若没有大娘照顾,只怕未来的日子难过呢。”

 怔怔的呆了一会,胖大娘有些左右为难起来,这时,一把刀彭老六一拐一拐的走了过来,沙着嗓子道:

 “大当家,反正我彭老六好歹一条命,便由小的陪着大当家一阵吧。”

 寒山重深深的凝视着眼前这个犷却忠诚的汉子好一会,慢慢地道:

 “彭老六,你虽然只是焦大娘母子的跟随,但在我姓寒的眼里却是一个铁铮铮的好汉,这件事无须你手,陪着大娘母子到屋里歇着吧。”

 焦大娘与彭老六面色迟疑,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寒山重突的沉下脸来,厉声的道:

 “焦大娘,你在江湖上也闯若干年了,大约你也听过我浩穆一鼎寒山重素来不问亲疏,言出必行?”

 胖大娘嘴巴,皱着眉毛直手,后面蹲着的笑西施俞俊已嘶哑着叫道:

 “娘啊,便依了寒家哥哥吧,假如真须要咱们动手,寒家哥哥也不会客气,咱们硬要逞能,没得给寒家哥哥增上麻烦才叫冤哩…”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小于言之有理,大娘、彭老六,请。”

 看着寒山重,胖大娘长长叹了口气道:

 “大当家,你可得好生留意啊,别叫那些天杀的伤了你!”

 寒山重略一躬身,道:“多谢大娘关注,闪星魂铃自当谨慎。”

 转过身去,胖大娘与彭老六将地下的笑西施扶了起来,这位仁兄“哎晴”了一声,临进门还回头来叫道:“寒家哥哥,你多小心…”

 全身发着酥,寒山重仍不得不挤出一丝微笑领首,他心里暗暗叫着够受,过去寻着了那僵立的尸体,取回了嵌在他体内的银铃,脚步又轻轻行向竹丛下的阴影里。

 舍的地面上,躺着这几具死状恐怖狰狞的尸体,而寒风如削,雪浓如盖,衬着沙沙的枝摇影动,死沉似水,越见凄凉悲惨。生死飘渺无常。

 寒山重缓缓盘膝坐下,目光投注右手握的戟斧之上。斧刃染着斑斑的血迹。有一股隐隐的,淡淡的血腥味在鼻端游浮,紫红色的沉厚皮盾反映着暗暗的赤光,盾面宛如涂着一层浓浓的血浆;多少江湖上的惊涛骇赖着这两件兵器渡过,然而,每一渡过,便在斧底盾身平空又系上如许多的鬼魂幽魄,其中或者大多是凶残狞恶的歹徒,或者是作犯科的鼠辈,但是,那却也总是一条条的人命,他们对善良人生负了债,便须付出这债的代价,不过,却为何一定要自己去做收回这代价的刽子手呢?

 天空还是黑沉沉的,四周寂静,没有一点征兆;寒山重知道,这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静,这沉静过去那跟着来的变化将是巨大而惊人的,无可置疑的会带着血,血,这气味闻在鼻腔却要生茧了…

 伸出手指,他轻轻摩婆着斧刃边缘上雕的细致花纹,斧刃冰冷的,凉森森的,寒山重微微苦笑,不错,在每次残命饮血之时,自己的心里不也是这种感觉么?

 想着,他有些倦困的想在竹上靠着一会,而不让他再有时间,那么突然,数十条鬼魅般的黑影宛如来自幽冥地府,来自九天云霄,似乘着风,隐于黑暗,如此鬼气森的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没有带出一丝声息。

 “来了…三月派…”

 寒山重心里叫着,依旧坐在那里毫不动弹,他知道,这笔帐早晚也要结算的,如其到将来,不如现在了断来得干脆!

 来人约莫有四十多个,看起来都是道上老手,非但个个身法轻灵利落,而且练机伶,甫一落地,便纷纷找寻黯影掩蔽之处把好位置,黑暗中,可以隐隐看出他们都是青衣一前的银白弯月并绣,手中握着兵刃,时而反映出冷冷光芒,嗯,是些久经阵仗的角色。

 又过了片刻——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在通到舍的这条路上,渐渐越来越近,不一会,十多人条人影大刺刺刺的走了进来,直到舍前面站定,为首一个,身材瘦长,气度雍容洒,有一股说不出的威凌意味,一看即知是这些人的首领:

 寒山重一眼望见此人,面孔上不由浮起一片错杂的表情,这错杂的表情里还渗着一丝意外,这人,他虽未见过面,但传闻中对他的描述寒山重却是太熟悉了,他,在甘陕一带声威显赫,曾与大鹰教田万仍分庭抗礼的“神算毒胆”展飘絮!

 抿抿,寒山重又笑了,他只道三月派还有帮手在此,就料不到竞连三月派的头儿也会大驾亲临,也好,如此一来,则更加干脆了!

 带着肃煞的神韵,那身材颀长的中年人默默环视地下僵卧的尸体,他身边的几个大汉则迅速到前面挨身检视,片刻后,一个浓眉大眼,头束黄巾的汉子轻轻来到他身侧,语声低沉的道:“大龙头,地下躺着的全是咱们的人,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有。”

 那人阴沉沉的凝注着眼前一片黑的舍,又缓缓朝周遭环顾,黄巾大汉嘴动了一下,有些艰涩的道:“还有,韩堂主…”

 那人一挥手,冷冷的道:“我知道,我已经看见了,不要再说下去!”

 黄巾大汉咽了口唾,默默退到一边,另一个领下蓄着一撮黑须的角色凑了上来,谨慎的道:“大龙头,情形有些不对,若是只凭母子盗那对人妖,决然不会是韩堂主他们的敌手,但是事实上非仅韩堂主他们全军覆没,母子盗与那个胡子彭老六更竞踪影不见,这却透着玄,据杨干那小子报信说是寒山重突然出现,帮上了焦银花他们,不过咱们的消息却千真万确的证实寒山重是上了南疆,这些日子来一直未曾返回中土,杨干那小子当时气急败坏,晕头脑,八成是看花了眼…”

 黄巾大汉在旁边冷哼了一声,道:“易堂主,照你这样来说,既非如杨干所报是寒山重上了手,那么,地下这些人死做何解释?”

 被称为易堂主的汉子瞪了黄巾大汉一眼,不悦的道:“老俞,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打什么岔?固然咱们的消息证实寒山重还在南疆未归,也可能是杨干在一时惊慌之下看错了或听错了,但眼前却明明摆着这些尸首,而母子盗又决然敌不过韩堂主他们,那么,咱们的人是栽在谁手里呢?无可置疑,一定另有仇家趟进这片混水来了…”

 说到这里,他侧过身来向那沉冷的中年人道:

 “大龙头,依你之见,断测可能是哪一路的神圣?”

 那人双目微挑,煞厉的道:“易堂主,现在不是推断猜测的时候,吾等不能全然相信寒山重已在此地,但却亦不能毫不相信,无论他在此地也罢,不在此也罢,我们一定要找出主凶与母子盗几个人,我们要用血来洗清我们的仇恨!”

 说到这里,他双眸中仿佛闪耀出一片火辣辣的血光,又狠毒的道!

 “你们永远不要忘记浩穆院寒山重的残酷手段,你们必须明白将可能遭到的对手是谁,现在,看看我们兄弟的死亡形状,这是典型的寒山重手笔!”

 他身旁的每一个人俱不由暗中打了个机伶,是的,他们都在尽量找出理由来证明寒山重不在此地,他们一再推搪着脑海中关于寒山重的种种记忆,可是,现在却是击破幻的铁锤而那魔鬼般的杀手却似乎就隐蔽在黑暗里,在空气中,呼啸北风宛如他的哧哧嘲笑,自己兵器上的微芒仿佛是他眨的冷眼,树影竹枝唰唰摇晃,像他随时可以白具隐中杀出,用他那染了鲜血的独门武器斧与盾,草木皆在这时成兵了,不,似乎是千千万万索命的鬼魂啊:

 黄巾大汉咽了口唾沫,呐呐的道:“我也怀疑是他,但是,如果真是他,他现在在哪里呢?”

 中年人冷森森的一笑,沉沉的道:“老实说,他可能即在左近!”

 竹丛里的寒山重微微耸肩,慢慢镀了出来,笑的道:“果然不愧是三月派的龙头,果然不负‘神算毒胆’之名,展飘絮,在下寒山重有礼了!”

 那中年人——展飘絮霍然转身,双目毫不眨动的死死盯着寒山重,四周所有的三月派属也全像是定住了一样,怔怔的注视着他,空气里一片死寂,没有一丁点声息,宛如时光在刹那间停顿,大地猛然悬吊于虚空。

 轻轻一摇腕上的魂铃,那叮当当的清脆撞击声似是一只无形的手指轻轻拨动着人们的心弦,如此令人颤栗,又如此令人痉挛…

 缓缓地,展飘絮踏进了一步,语声冷得像冰道:

 “闪星魂铃寒山重?”

 寒山重略略欠身,哧哧笑道:“不敢,阁下必是神算毒胆展飘絮无疑。”

 展飘絮暗中了口气,低沉的道:“寒山重,果然是你,你已自南疆归来?”

 寒山重撇撇角,道:“昨天方到,展飘絮,想是你我有缘。”

 长而略方的面孔似蒙上了一层青霜,展飘絮薄薄的嘴往下一弯道:

 “本派韩堂主及他银月堂所属都是阁下你超度了?”

 寒山重熟练的将左手皮盾旋了个转,淡淡的道:

 “不错,韩生是我他自绝,其他的人,嗯,还使我费了些手脚。”

 脸上的肌扯紧了,展飘絮森森的道:

 “寒山重,你与母子盗是什么关系?你们以前像是并不十分友好。”

 寒山重笑笑,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可以改变,是么?”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逐一扫视四周的三月派人物,每当他那双冷刃般的目光与他注视的角色眼睛相触,这人都会不自觉的半垂下头,微微一抖…

 展飘絮看在眼里,惊在心里,他异常明白军心之重要,而此际,三月派的军心似是已在摇动了。

 “寒山重!”展飘絮骤然大叫一声。

 笑的看向他,寒山重道:

 “大龙头,你该不会问我为何与贵派架梁结仇吧?”

 展飘絮咬着牙,语声自齿中进出:

 “自十年之前,你掌浩穆院崛起于两湖一川,我展飘絮就有与你寒山重一决雌雄的心愿,每在时光延展,我这心愿便越发坚定,寒山重,你明白?”

 寒山重点点头,缓缓地道:“当然,遗憾的是你手段用得不够上!”

 冷冷一笑,展飘絮道:“为了求取成功,便顾不得太多,寒山重,与你也难得谈通仁义!”

 哧哧笑了,寒山重毫不愠怒的道:

 “说得好,展飘絮,你处心积虑的想打击我,暗算我,而我昔往又并未与你有过恩怨,你又如何谈得上仁义?再说,你对我的未婚室竟能生出那种恶之念,更使我寒山重感到你能掌握三月派大权实在令人惊异。”

 微微一窒,展飘絮厉的道:“天下美女有如至宝,唯真英雄大豪杰才能据之,寒山重,我认为你的未婚跟你这刽子手是糟蹋了她!”

 寒山重豁然大笑,道:

 “这是你的观念?展飘絮,你不能说是疯狂,只能叫做卑鄙。”

 展飘絮退了一步,双目有一片肃煞的光彩,他深沉的道:

 “寒山重,你我不用再争辩下去,今夜,我们之间的纠葛连就会告一终结,谁是谁非,溅血残命之后便可分晓!”

 皮盾又在寒山重的手上转了一圈,紫红色的黯赤光华焙闪着血似的芒彩,他狠厉的道:“当然,展飘絮,你应该知道我早就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他又冷森的道:

 “而且,姓寒的奉陪三月派在场的任何朋友,你们可以一起上。”

 展飘絮神色一变,然暴怒道:“狂夫,你是螳臂挡车!”

 寒山重淡淡一笑。道:“试试看——”

 这带着笑意的“看”字在他舌尖上轻轻滚动,而握于左手的皮盾已飞磐般抖砸向展飘絮,同一个动作,右手裁斧幻带起一股浓厚的银芒,似一条卷绕的匹练,那么凌厉的阻拦了对方的四周退路。

 展飘絮暴叱一声,颁长的身躯笔直冲上了半空,疾快的一旋,青色长衫已有如一大片铁板般“呼”的劈罩向寒山重头顶,右腕倏翻,他背后斜背着的一柄“角蛇刀”亦已闪电般砍向寒山重的右方三尺!

 角蛇刀形成角度极小的波形弯曲,光为银灰,靠在把柄处向两边突出一对三寸长的银灰尖锥,刀刃每一舞动,俱皆带着溜溜闪幻不定的森森寒芒,骤一出手,会令人兴起一种空蛇影飞舞的幻觉!

 展飘絮的还攻与反应是隼厉无匹的,他的角蛇刀甫一攻去,瘦长的身躯已在半空往侧里滚出,寒山重的黑色身影暴退九尺,哧哧一笑,戟斧上斩下砍,左劈右砸,猛扑而上,在他身后,一个体魄肥大的汉子悄无声息的扑上,雪亮的三刃剑毒蛇似的淬然扎向寒山重背心。

 展飘絮在空中滚动的身形蓦而斜落,角蛇刀连伸连缩,溜溜的银灰光彩似泻地窜的水银,那么无孔不入的围戮向敌人,寒山重双目暴睁,皮盾旋磨似的突然滚转上,同一时间,他的身体猛然俯地移出半尺,角蛇刀“噗”“噗”连声的刺在皮盾之上,而这几乎连成一串的刺戮声里,寒山重的右手戟斧已贴着地面往后掠起一道半弧,冷森的寒芒骤现,背后,那胖大汉子的三刃剑已猛然扎进土中,而当这大汉的兵刃入土,他自己的一双腿也齐着腿骨以下被敌人后斩的戟斧削落。

 一声发依然的惨嗥搀合在四溅的血花里,寒山重眼皮子也没有一下,斧尖微一拄地,人已斜而出,另一个瘦小汉子大叫一声,哗啦啦的抖动手中三截便砸,但是,他的三截方才举起一半,寒山重已长笑如雷,皮盾急扬猛劈“叮当”闷响里,这瘦小汉子吼了半声滚倒地下,右边面孔已经完全骨碎糜,成为血糊糊的一团。

 一阵风倒袭而来,角蛇刀震颤如波波涛,在一片尖锐的劲风里合卷涌上,展飘絮的语声愤怒得咬牙切齿道:

 “寒山重,有种对着我来!”

 戟斧霍然翻飞纵横,在;连串的叮当击声中火花,展飘絮闪电般一退又上,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鬼决天河!”

 溜明亮的冷电候现,却在现出的刹那迅速扩散伸延,似一片焙目灿烂的光辉来自九天,浩浩渺渺无极无限,而在这片泛着森森寒气光芒里,魂铃的清脆响声已冤鬼泣般响在人们的耳中,人们的心里!

 展飘絮冷笑一声,身形淬然急快的在一个三尺方圆的圈子里晃移如飞,而每在他做着这种幅度极小的游移时,角蛇刀巳似闪轮转的旭光芒缕缕不绝却又快若飞鸿般连续刺出!

 寒山重暴叱—声道:

 “二神垂眉!”

 戟斧在剧响的魂铃声里。带着轰雷的威势滚劈而出,皮盾映闪着血红的光辉盘旋飞舞,这是寒山重的成名绝技“神斧鬼盾绝六斩”中的开山首式,他已熟悉得能将这套狠厉的盾斧之法在任何情形之下混合或分拆使用,就宛如他在使用着自己的臂指—般,招与心连,式与心系!

 展飘絮倏然跃出,在跃出的瞬息间,他苦练了三十余年的“心魔大九式”刀法中最歹毒的“罢不能”一招反手戮出,颤抖着点点、片片、层层、重重光芒,似空的崩星。苍穹的虹,翻滚的花,旋的湍涡。—圈又一圈,一股又—股的包卷纵横而上,气流涌,呼啸如号!

 “好。”

 寒山重断叱声。“神斧鬼盾绝六斩”中的“神转天盘”“鬼手夺魂”“神雷三劈”三招在同一时间里相并施展。斧刀尖锐的割破空气,带起锐厉的尖啸,呼轰的冷电互盘绕卷。似江河决堤,洪滚滚。似狂风咆哮。飞砂走石。似巨瀑倾泻,浩浩,盘卷的匹练般芒彩里旋飞着紫红色的蒙蒙烟雾,而紫红色的蒙蒙光雾中滚动着磐石般的盾影,盾影搀合在寒森森的雪白电闪电,似是无边的茫茫的苦海中浮动着张张屈死的血脸。

 一阵急剧如正月花炮般的铿锵暴响那么不及令人接受的钻人每个人的耳膜。溅洒的火星四散进扬,角蛇刀贴地翻闪。斧盾直冲霄汉,略一晃游、二人又同时大吼—声,再度拼到一起。

 四周,五十多名三月派高手俱如泥塑木雕般怔怔站立着不动,他们个个目光呆滞,嘴巴半张,连呼吸也是那么急促与窒息,瞳孔来不及印入双方的快捷动作,只好团固下,而每当他们的眼帘眨动,头颈微转,每当他们略作息,心腔跳跃,在斗中的两人巴是互相距了无数招式,在生死界广经过多次回转了!

 夜空,依旧黑暗无光,北风呼号,滚滚的乌云向西移去。乌云是那么灰苍,那么深沉,它们可想带着什么到那虚渺的极西之土?魂魄么?泣着血的魂魄么?但是,带着、谁的呢?场中做着生死之斗的哪—个人的呢?

 蓦地

 寒山重暴烈得嘶哑的狂吼一声道:

 “鬼哭神号!”

 这凄怖的吼叫似撕裂了人们的心幕,似穿了夜空的层层云雾,高昂尖厉得无以复加,随着他的号叫,皮盾带着灿的红光向空中斜推,宛加撑拒九天至极,他的身躯同时横空而起,一片暴涨的异光夺魄耀目的猝而闪。溜溜条条的光华环绕着寒山重的躯体进闪耀亮,是神抵们的佛光在映照生辉,而斧刃纵横翻飞似怒掀天,狂涛涌地,将周遭的空气得滚滚回旋。发出阵阵惊心动魄的呼轰之声,仿佛天地之倾颓、在刹那间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卷向地狱!

 面上肌扭曲着,鼻孔大大的张开,展飘絮双手握着角蛇刀,在双目的怒睁中倾出全部力量捉取敌人的斧盾来势,奋起周身之力竭力拦挡架截,他的角蛇刀在狂风暴雨似的挥舞中波颤出千百道银灰色的光彩,刀柄处的角椎在划着幅度极小却异常巧妙的内弧,只见一股股的大光圈套着一条条的光圈,而光圈里似洒着血,震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九霄,一声声紧密得能撕裂人们的心脏!

 豆大的汗珠沿着展飘絮的面颊急淌,他在这片吃力的硬击狠架中被震退了七步之多。寒山重也马步浮动的移出三尺,俊俏的面庞上似染卜厂一抹朱红,他的牙齿深深陷入下,一双神威棱棱的眼睛似出火焰!

 嘶哑的一笑,展飘絮挥动手中角蛇刀再度攻来、他狂烈的大笑迈:

 “寒山重,你岂奈我何?”

 在原地未动,寒山重迅捷无伦的连连躲过了对方“心魔大九式”中的绝招“魂散魄灭”“含恨带冤”“生死无常”在突然的侧旋中,他冷沉的暴叱道:

 “金!”

 戟斧跟着皮盾的震响霍然旋斩,带着一抹死亡的凌芒,展飘絮喉中闷哼,角蛇刀又是一招“罢不能”倾力上,而寒山重脚步一斜,偏身接斧—

 “灿芒!”

 半弧的光圆照映着阿鼻地狱的血腥与冷厉,斧刃宛如一张贪婪的豹嘴,那么快速得神鬼莫测抡砍而到。展飘絮口中大叫着再施“心魔大九式”中的绝活“意随心转”“善恶有报”“魔高一丈”三招相并同展,刀与刀的每一次斩出间隙已等于无,一片片的银灰色刃芒密密相接,似一只只魔手在呼啸着飞去,而魔手带着无比的仇恨,无比的愤怒,无比的咆哮…

 快得不容人们的意念稍有回转的余地—

 “咔嚓”一声,一阵血光近溅,咫飘絮的左手齐腕飞落,但是,他的角蛇刀也在寒山重的际擦过,顺着肋,划破丁一条不规则的,长约半尺的血口子!

 哧哧一笑,寒山重的皮盾呼的一旋倒翻,快捷至极的砸下,这是他的“落磐盾”法中绝之式:“坠星石”:

 “砰”的一声震响里,搀合着骨骸的脆断声,两条人影蜀分,角蛇刀扬寒山重咽喉,寒山重振吭道:

 “金!”

 朝斧突飞“当”然撞响中对方的角蛇刀闪着火花摇曳弹出,寒山重身形猝进,皮盾猛击斧柄;于是,几乎像是二人方才分开的同时,戟斧的尖端已那么狠毒的深深进展飘絮的膛之内!

 展飘絮浑身一抖,整个人葛地立不动,寒山重手腕一振,戟斧已经拔回,大股的热血“哇”的了他—身皆是。

 定定的瞪视着寒山重,展飘絮的嘴角在轻轻痉挛,前的鲜血却泉涌般突突冒出。

 寒山重也冷沉的凝注着他。油汗隐隐在面孔上浮着一片古怪而错杂的表情,就是这样,二人静立不动的互相盯视了好一会。

 周遭了是一片死寂,听不见一丁—点声息,甚至连那数十个人的呼吸声也是如此轻细若无,如果勉强说有,那就是几十颗剧烈蹦跳的心了,

 艰辛而吃力的,展飘絮举了举已被斩断而血模糊的左手道:

 “寒山重…你胜了…”

 寒山重努力张开紧咬的牙,语声有些暗哑的道:

 “多少年来,寒山重—向如此,飘絮,你该早知道的。”

 摇摇头,展飘絮的面孔已开始泛起一层灰白——死样的灰白:他身体摇晃了一下,尽量提着。

 “我…我不服你…今…今生斗不过你,来世…我会再寻你…寒山重,我…我的烂成糜…骨蚀成灰…我也忘不了这…这深仇大…恨!”

 寒山重微撇角,冷森的道:“你来,展飘絮,我任何时间都等着!”

 “记着…”展飘絮的瞳孔光芒散,他咬着牙,断续的道:

 “记着…这次搏战…永不会结束…永不,它将延续十年…百年…千年…今生…来世…以及生生…世…世…”

 语声沉寂了,但是。展飘絮的眼睛仍旧眨着一种死鱼般的瓷光瞪视着寒山重,一功不动,像要将他所有的余恨在这空茫的怒视中排遣出来。风,刮着他披散的头发,吹着他衣衫的下摆,身卜,尘土,沾着血,好凄凉,又好惨历!

 好一阵,好一阵灭寂般的肃穆——

 “哇”的一声尖叫响在寒山重身后,似一阵风,在空中飘拂中一条人影狂号飞扑而来,寒山重嘴角勾成一度弯曲的半弧,倏然半转身躯。左腕猝扬,那名黄巾大汉隔着他还有五六步已惨啤一声,打着旋栽倒于地,而这时,才由空气中轻轻传几下叮当的银铃之声,那只魂铃,则早已深嵌入这名黄巾大汉的咽瞅中了:

 “俞堂主啊一一”

 —片悲号响在四周,八条人影舞动着亮闪闪的兵刃猛扑向这边,同一时间,那蓄着一胡子的汉子也悄无声息的与另一个大块头悄然袭到,寒山重长啸如虹,在原处狂风似的单足拄地暴旋,左手上下飞舞,八枚魂铃叮当着分成八个不同的角度、迥异的位置闪而出,空气中响着魂铃的哭泣,响着魂铃的哽咽,而那去势却比夜空的流星更为迅捷,当人们眸子印人那闪晃的细细银色曳尾,而八个攻来的大汉已在数声兵刃的断裂声中哀嚎着滚在地下,在他们窒息的悲嗥厉叫里,在他们的扑腾翻滚中,可以隐约看到那都在一个位置嵌入的魂铃—咽喉的正中间。

 不错,有三名三月派高于更尽力以自己的兵器拦阻那夺命的铃当儿,但是,他们却忽略了“闪星魂铃”的真正狠毒之处,除了快,更加上发自心脉丹田的“元力”这股力量分别贯注于魂针之中,足能穿老松之干,钢铰败革,而却不损及穿处周沿的丝毫!

 像—下扼断了声源,所有的哗叫惊嚎猛地静止下来。静得似在墓地,在幽谷,所有的三月派人马完全震骇得不知所措,宛如已将魂窍飘出了躯体,他们个个目瞪口呆,脑中混杂惊恐得似一团麻。任什么也做不出,在这—刹,通通变成了白痴。

 人人呆立着,人人的心腔在狂跳,下—步该如何?三月派的朋友都傻了眼。不错,他们还知道愤怒与仇恨,可是另—个本能的直觉。也使他们更明白生命的可贵与不冉。人,只能有——次的死亡啊…紫红色的皮盾轻轻在寒山重的左手上旋动。他俊俏的面孔上显示着一片深沉得近似冷酷的神色,平静的,他向着四周的三月派人马道:

 “如果你们现在退去,甘陕两地三月派尚可保留一席之地,你们如若怨恨难消,可以再加整顿来导找我寒山重复仇,回去后,你们便向你们的伙伴解释,说是因为不愿毫无代价的白白牺牲才保存实力含辱退去以待东山再起,这样,能以证明你们仍是英勇而忠义的,当然。我们大家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了各位的小命,为了各位的家小。我寒山重不再沾染你们的鲜血。”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带着—股奇特的意味撇了撇,又道:

 “我寒山重答允你们维护你们今夕的声誉,而且。更你们前来索还旧债,不论何时何地,不论是指名找我寒山重还是浩穆院!”

 周遭沉默着,没有人答腔,也没有人议论,但是,看得出他们的神色开始犹豫,目光在微微闪烁…,在那些横卧的尸体上取回了魂铃,寒山重角那一抹微笑义已逐渐变

 “嚓”的一声,寒山重将戟斧入他身前的泥土中,双眸暴出一片狠裂的光芒,他冷酷的道:“抬着你们龙头及兄弟们的尸体离开,走得远远地,我寒山重给你们八个字的时间考虑,只要这八个字自我口中说出。而各位仍未退去。便是表明各位有意与我闪星魂铃—决生死,到了那时,我寒山重自会舍命相陪!”

 “浩——穆———鼎——”

 四周的三月派人马从第一个字在空气中,已经偷偷的互相窥视,第二个字吐时,有些人的脚步己在不自觉的悄悄移动,三个,幢幢人影已有一小部分黑暗中慢慢退去,到“鼎”字出口,缓慢的行动成为明显。近一半的仁兄穿越斑竹丛外,发力奔入沉沉的夜之中。

 睁着光辉闪闪的双目,寒山重又昂厉的道:“大威一—震——天”

 剩余的三月派人物在这后面四个字的飘浮里,已经完全失去了他们的尊严,信心化为烟雾,恐惧与自保的意念代替了愤怒仇怨,像是一群乌兽哄然而散。但是,他们却还保留了一丁点儿血,有十多名大汉飞也似的奔了过来,匆匆忙忙扛起地下同伴的尸体,另一个生着一双斜吊眼的中年汉子掠过寒山重身边。抱着立未倒的展飘絮遗尸跃弹而出,当他身形凌空,还匆忙的回头盯了寒山重一眼,这一眼盯得如此匆忙,但是,寒山重却已觉出他瞳孔深处所出的刻骨之恨!

 心头一动,他又淡淡微笑。是的,他也总算替联飘絮稍稍找到了一丝安慰,三月派中,还有人敢恨,虽然,这恨也是如此畏缩与隐讳!

 俯身拔起戟斧,左肋间有一阵痉挛的扯痛,他斜着目光瞥—眼那已结上了血痂的伤口。伤口周遭的血迹已成为乌紫。多少年来,在刀山剑林打滚。在生死界上徘徊,身上,这些纪念是太多太多了。而这残酷的痕印,却又怎比得心灵上的惆怅于万—?人,不论善恶。从是要死的,但是,为何却往往都是自已去扮演那索魂者呢?

 舍前面的院落中,已不见方才的凄惨,只见滩滩浓淡不匀的血迹洒染四周。那杀伐,那嘶喊,那悲号,仿佛已经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世事,太也无常,太也虚渺了啊。

 长长吁了口气,寒山重拖着疲惫的步子行向斑竹围绕的林丛之外,他需要好好睡一觉,脚步踏在那条碎石道上,背后,响起了舍的“吱呀”启门之声:

 “寒…寒大当家…呢,你,你先进屋来歇会吧?”

 是胖大娘焦银花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惊服与佩服,还有,晤,一丝丝儿阿谀。

 寒山重沉沉的停住了步子,又继续向前行去,懒懒的挥挥手,语声飘在寒瑟的空气里:

 “罢了,大娘,待明,寒山重来向你请安。”

 七天,悠悠忽忽的过去了,今晨。初雪铺地,但旭的光辉却是如此明亮,带着暖洋洋的金黄。足个适于赶路的日子。

 店掌柜率着四名穿着长衫的门面伙计,肥胖的脸上浮着殷勤得带有惶恐之的笑容,躬着送走了这几位豪阔而又令他胆颤心惊的贵客,这几位贵客分力两批,一批五人向南,另一批三人朝北。

 当然,他们是寒山重与胖大娘两拨人,这时,胖大娘焦银花着无限依依:

 “寒大当家,说了千句万句,也道不尽说不尽老身心里对你的深切感激,大当家,但愿你福寿双全,多子多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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