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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灵一呆:“怎么会这样?”听杀声如,果然直奔铁血堂而来。一灵到底年轻,心中不免慌张,去看那坛主,却见他脸如白纸,惊慌中更带着畏怯。一灵心中一凛,脑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我若慌张,铁血盟亡在今夜。”一股勇气自心底生出,蓦地里张口叫道:“我是仇自雄,铁血盟弟子,死守铁血门。”声若雷鸣,轰轰隆隆四面滚出。忠义谷方圆十余里,每个角落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余音为山峰反震,山鸣谷应,更是雄壮无比。

 他料得不错,得知青龙会杀过忠义门,铁血盟上下,无不惊慌失措,几乎没了斗志,但给他龙呤般一声巨喝,众弟子斗志复起,齐向铁血门涌去。

 一灵边叫边奔,声若雷鸣,身若电闪。声落,人已到铁血门前。

 只见李青龙一个高大的身影,距立门之前,掌风虎虎,拒住铁血盟弟子,身后青龙会几大高手,将铁血盟守门弟了,砍瓜切菜般斩杀,同进升起闸门,一灵到时,闸门刚刚升起。门外吊桥已落,幸而忠义墙上退下来的铁血盟弟子先到门口,堵住了门。青龙会人马虽如水般涌来,门,一时冲不进来。

 此时情势危急万分,铁血门可说已失陷了十分之九,门着的铁血盟弟子,人数既少,又无好手,门外是水般的青龙会人马,门内是青龙会六大高手,两下夹攻,一眨眼便死剩无几。李青龙独抗铁血盟大队,辛无影、古威几个虽不顾性命狠扑,却无法李青龙退上一步。

 一灵的叫声李青龙自然也听到了,此时胜卷在握,一眼看见一灵,顿时哈哈狂笑,道:“小子气势倒足,但声音再大十倍也没有用,说你过不了老夫这一关,你就一定过不了这一关。”

 此时闸门大开,门中铁血盟弟子死伤贻尽,青龙会六大高手转身回扑,身后是成千上万的青龙会人马。铁血盟注定万劫不复,李青龙的狂笑几可震破云天。

 便在这震天狂笑中,一灵夹手夺过一柄长剑,身剑合一,一剑向李青龙刺去,两人相隔的距离足有十余丈,但一灵剑招说到就到,剑光一闪,剑光已指到李青龙喉前。去势之快,电闪雷鸣难以相喻。正是“回头是岸”

 李青龙心中一凛,疾退一步,一拳击出。下午他与一灵苦斗数千合,知道在自己重拳奋击之下,一灵只有防守的份。一灵剑招虽厉,但只要给他抢到先手,一灵虽有剑在手,仍只有处处挨打。

 谁知此时一灵的长剑,竟如水中的游鱼,李青龙的掌力是无涛的,它仍能逆而上,剑尖诡奇的一扭,又指到了李青龙喉前。

 李青龙大吃一惊,见一灵剑尖颤动,恍如毒蛇之,自己无论左躲右闪,纵高伏低,始终在他剑锋笼罩之下,无可奈何,只得又退一步。两步退过,已入门,左右两侧,刘湘,盖一目一齐扑出,但见剑光一闪,两人齐声大叫,一齐后退,刘湘左颊中了一剑,盖一目左耳下给划了一条血。一灵剑如灵蛇,竟又指到了他喉前。

 李青龙一生大小何止数百战,经验之富,武林罕有其匹,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奇快捷的剑招,脑中闪电般掠过无数招法,却无一招能破得一灵剑招,只得再退。一灵更不容情,剑尖便如附骨之蛆,始终指在李青龙喉前三寸,青龙会六大高手左右扑击,却无人挡得他一招,不是伤脸便是伤耳,盖一目二次扑击,独眼更差点挨了一剑,只吓得他冷汗直冒。

 这门里挤着青龙会的七大高手,若是地方宽敞,七人四面围攻,天下当真无一人能挡这七人合力一击,但铁血门门虽然不窄,可也不太宽,七人只能挤在一面,给一灵一枝长剑得步步倒退。退出门,退过吊桥,挤在吊桥上的青龙会弟子太多,退之不及,好些竟给挤落水中,不过青龙会本就是水里好汉,倒无所谓。

 铁血盟上下个个喜出望外,慌忙拉起吊桥,一灵纵身回掠,李青龙想跟踪追袭,又思量着破不了一灵剑招,那时身在半空,无路可退,可要掉水里了,只得作罢,功败重成,呆在当地,半天作声不得。

 这一役,忠义墙上驻守的二千余铁血盟弟子几乎全军覆灭,加上跟常竟辉叛变的几百人,铁血盟实力一下子去了三分之一,损失之惨,无以复加。一灵等上铁血门墙头驻守,辛无影气急若狂,看到远远立着常竟辉,戟指大骂:“常竟辉,你这狗娘养的,你为什么要叛变?”

 常竟辉略一犹豫,大踏步过来,道:“辛无影,昔年我两个共创无影门,你为门主,我为副门主,纵横江湖,何等威风自在,你却偏要投到铁血盟下,做什么堂主,我更是个小小的副堂主,上面着一大堆人,一举一动,无不受人挟制,这窝囊气我受了二十年,都快憋疯了。今夜之事,错在你,不在我,你怪我毫无道理,倒是你自己,铁血盟大势已去。何不转投青龙会,龙头必然重用。”

 李青龙大声道:“说得好,常竟辉,帮我灭了铁血盟,明年二月初二,我一统江湖后,让你重建无影门,做一方之主。”

 常竟辉大喜,躬身道:“多谢龙头。”回头一看自己手下,大声道:“大家现在都是青龙会的人了,灭了铁血盟,助龙头一统江湖,大家都是功臣,一定有好日子过,较之呆在铁血盟时时担惊受怕,更不知要强多少倍,大伙儿跟老夫尽力向前,以谢龙头恩德。”

 这几百人都是常竟辉的亲信,早存反志,这时轰然应诺。辛无影气得全身颤抖,李青龙却是洋洋得意,看一眼一灵,心头得意忽消,问道:“小子,方才你那一式剑招叫什么名字?”

 “回头是岸。”一灵答,眼光如剑般盯着常竟辉:“但你若回头,只有油锅地狱等着你。”他声音不大,但一剑退青龙会七大高手的神威,却叫常竟辉心惊胆战,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一灵心地仁厚,不会恨人,更不喜杀人。与青龙会苦斗数,他没杀过一个人。但今夜他却恨常竟辉入骨,相处月余,他已视铁血盟上下若亲人,给常竟辉一下子害死三千多人,他焉得不恨。

 “回头是岸…回头是岸。”李青龙念叨两遍,盯着一灵:“看来老夫的大话说早了些,不过老夫决不回头。刘湘,传我令,叫朱易回来,青龙会全体入驻忠义谷,以忠义墙为依托,外拒群英会,内围铁血盟。”

 铁血盟上万弟子,一夜间三去其一,更失了忠义墙天险,本来渐趋稳定的局面,一下子变得危若累卵。但今夜一灵大展神技,竟以一柄剑退青龙会七大高手,又使铁血盟上下看到了一线生机。古威、白鹤年等首脑,均以此给属下打气。

 目光没有重量,但铁血盟上下七千余双眼睛的殷殷期盼,却使一灵大有不胜重负之感。脑子里现成的两招“苦海神灯”和“回头是岸”均已先后用过,没能杀得李青龙,其它武功虽不少却不知藏在何处,非得拳脚步步相才用得上来,届时能否力挽狂澜,谁又知道呢?眼见青龙会数万人马在忠义谷里搭起无数营帐,喧闹之声,近犹在耳,一灵忧心如焚。

 第二,铁血盟上下严加戒备,青龙会却并未进攻。一灵等在墙头看见,青龙会人马到两边山上砍下无数大树,大扎云梯。

 原来铁血堂的围墙虽比忠义墙矮得多,但环墙的护城河,却是一个大障碍,青龙会虽都是水上好汉,但泡在水里可没法攻城。因此青龙会要先出一天时间扎云梯。云梯甚长,可横跨护城河,直搭到墙头上,也便于攻击。

 铁血盟众首脑在墙上见了青龙会举动,个个心忧。辛无影道:“如此一来,咱们可说无险可守,李青龙这一招可真毒啊。”

 古威道:“今夜我乘黑出去,烧了这堆烂木头,看他怎么办?”青龙会云梯并非堆放一处,而且青龙会人多势众,更有李青龙这等顶尖高手,这云梯又如何烧得?古威这主意实在不怎么高明,若换作平,辛无影一定大加讥讽,今却是一声不作。不高明的主意比没主意总要强些。古威的主意不高明,他和白鹤年几个却连不高明的主意也没有。

 辛无影几个都不由自主的看着一灵,这些日子,铁血盟与两会连番恶斗,每逢危机关头,总是一灵突出奇招,只手扭转危局。在辛无影几个心里,他们这位少盟主,中实有着不可思议的神通。

 但现在,一灵中,却连一点主意也没有。一灵站在墙头,看着青龙会数万人忙忙碌碌,大扎云梯,脑子里空的,什么也不能想。从早到午,从午到晚,他呆呆站着,不言也不动。辛无影几个都为盟主担心,绿竹却说不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一灵身受传灯大法,具有不可测度的潜能。但这种潜能是要有大机缘大压力去发的,压力越大,反的潜能越强。

 天渐渐黑下去,墙头上点起大油灯。所谓的大油灯,其实就是一口大铁锅,盛桐油,浸一大绳做灯,燃起来,熊熊火光可照亮十余丈方圆。

 一名铁血盟弟子灌油灯,脚下不知踢着了什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将大半壶油都倾出墙头外,倒在了护城河里,与他一起的另一名铁血盟弟子,年纪较大,大概是个小头目,瞟一眼一灵,顿时骂了起来:“混蛋,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我来。”将手中的旱烟袋在墙头一磕,伸手接壶。他要在一灵面前表功,一锅旱烟没完就磕出来了,烟仍在燃着,落下墙头,正落在先前倾在河里的那锅桐油上,顿时烘的一声,熊熊燃烧起来。

 一灵站了一天,心中始终一片黑暗,这滩在水里燃烧的火,却一下子照亮了他的整个身心,他一跳而起,心中欣喜若狂,忍不住在墙头连翻了两个跟斗,那两个铁血盟弟子见他们的盟主如此失态,又失惊,又好笑,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一灵走过去,喜洋洋的道:“等打退青龙会,你们到总堂来领赏,要什么,我给什么。”

 那两名弟子又惊又喜,却是更不明白,实在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地方该赏,未必洒了油,失了火,那还该赏?跪了谢赏,一灵走了半天,他们还不知道起来,意外之喜,喜呆了。

 一灵回到铁血忠义厅,召集三堂堂主,下令,将库房储存的用来照明的桐油,取出一部分来,倒入护城河里,但为了不让李青龙见了起疑心,不明倒。铁血堂的整个供水系统都是连起来的,水源出自飞龙宫,环绕四门,桐倒在四门水沟任一地方,都会慢慢入护城河里,因此可以在墙内倒油。同时颁下严令,不许有一点火花,落入护城河内外。

 三堂堂主,包括梅子奇、绿竹在内,对一灵的这个举动,个个莫名其妙,古威子最急,忍不住问道:“盟主,你这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灵心中畅,摇头晃脑道:“我卖的不是药,是,李青龙的红烧猪头。”

 古威几个又惊又喜,均知他有了奇计,齐道:“盟主快说。”

 一灵道:“油落在水里,照样会燃烧,我这计策便源于此。青龙会来攻,云梯横跨护城河,我这河里灌了油,等他攻到一半,我把油点燃了,这河的油烧起来,云梯恰好做柴烧,把护城河烧成一条火河,青龙会外边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咱们关门打狗,以多打少,不信就斩不了李青龙这条老狗。

 “好计策。”一灵说完,古威几个一齐欢呼,当即各去准备,铁血盟库房里多的是桐油,一桶桶的倒将下去,不用一个时辰,整个护城河水面,已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油膜。

 第二,青龙会数万弟子,扶着上千架云梯,摆好架势。

 李青龙胜卷在握,对一灵道:“小子,早早投降,老夫怜你之才,保你不死。”

 一灵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若不回头时,死无葬身之地。”

 李青龙仰天狂笑,手一挥,一声炮响,李青龙数万弟子齐声呐喊,举着云梯,猛攻而上。铁血盟箭如雨下,青龙会损失了千余人,云梯却也纷纷架上了墙头。

 李青龙一声怒喝:“大伙儿奋勇向前,今灭了铁血盟。”脚一点,第一个冲上墙头,他找一灵,一灵却不见了。

 李青龙苦思了一夜,破不了一灵的剑招,却想到了对付一灵之法:大力打小力,长兵对短兵。他带上了成名兵器毒龙鞭,此鞭长达一丈七、八,经他内力贯注,舞动起来,威力可及数丈方圆,一灵剑招虽奇,宝剑太短,他若不接招,以轻灵的身法四面游走,则他可打到一灵,一灵却近他身子不得。

 可惜一灵不给他一试身手的机会,见青龙会人马冲上,立即率铁血盟弟子退守三门。

 李青龙不知这是敌之计,以为一灵是见无险可守,这才退走,不住仰天狂笑:“小子,你今天便有一千道高墙,老夫也要一一越过。“下令青龙会人马加速上墙,在墙内列阵,待全军入内,上云梯,再攻第二道墙。

 一灵等铁血盟首脑在三门上看着,估摸着青龙会人马已进来了三、四千人,一灵道:“可以下令点火了。”绿竹在他边上,这时道:“等一等,这几个人,别浪费了公子一条好计。”

 一灵道:“进来的太多,咱们吃不下,那就麻烦了。”

 绿竹笑道:“生吃不下,咱们烤了吃,你看这是什么?”

 一灵顺指看去,只见许多铁血盟弟子手中,都抱着一个酒坛子,一灵皱眉道:“这是干什么?”

 绿竹道:“坛子里装的不是酒,是桐油。呆会扔将出去,坛子破了,桐油地,一枝火箭点着了,不论青龙会来多少人,都能将他烤了。”

 一灵大喜,叫道:“好主意,这一来,咱们就可以少死不少人了,仇自雄代铁血盟上下,谢谢姐姐妙计。”说着躬身一礼。

 绿竹忙避到一边,娇笑道:“啊呀,这可不敢当,公子妙计安天下,婢子画蛇添足,可不敢居功。”

 说笑间,青龙会人马已有万余人进了墙,一灵眼见这许多生龙活虎的大汉,转眼就要给大火活活烧死,不心软,道:“我佛慈悲,不可为李青龙一人,造太多杀孽。”手一挥,下令:“点火。”

 一声令出,预伏的铁血盟弟子四面点火,但见烘的一下,一条火龙,瞬间将整个铁血堂围了起来,试想这几百桶桐油一齐燃烧起来,那是何等势头,火苗子直出三、四丈高,护城河上横架的云梯,立即被点着了,更助火势,一堵火墙,竟比铁血门的围墙还要高得多。

 青龙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突睹如此大火,个个都惊呆了。包括李青龙在内,都只顾转身去看那火墙。乘此机会,铁血盟弟子从四门内纷纷涌出,奔上数十步,扔出桐油坛子,纷纷落在青龙会阵中,有不少力大的,更将坛子扔上了铁血门墙头。

 青龙会攻入墙内的约有一万多人,突遭此古怪武器的攻击,身上、脚下到处粘乎乎的,沾了油,一个个又惊又疑又怒,有那脑子灵活的,方觉得不妙,铁血盟弟子已是一枝枝火箭来,青龙会上万人马顿时人人身上着火。铁血盟弟子更追近来,将一个个油坛子扔上铁血门墙头,牵连点着了,一眨眼间,整个铁血门大墙内外上下,烧成一片火海,无处不着火。炙人的热,连躲在三门石墙内的铁血盟弟子也受不了,滚滚的浓烟,更是远在数十里外的黑石镇也看得到,而那种烧着人的焦臭味,每一个闻着的人,无不作呕。

 这场大火直烧了一个多时辰,青龙会入墙来的上万人马,除了李青龙以绝世神功越过护城河火墙身,余者无一人得出生天,便是护法四龙以及常竟辉这等高手,也给桐油大火烧成了飞灰。倒是三旗旗主,刘湘防守忠义门大墙,朱易、俞庆才上墙后又下墙指挥人马入内,得一死。

 这一役,青龙会四万人马,四去其一,加上连恶斗消耗的,全体已不足两万人,几把好手更足足去了一半,可说真正伤了元气。即撤出忠义谷,当夜在枫树湾扎营。

 李青龙虽逃出火海,也给烧了一身燎浆大泡,加上大败后心中惨痛,竟就病倒了,大队在枫树湾休息了两,第三方要撤回江南时,却走不了了。

 铁血盟获此空前大胜,彻底解了青龙会之围,虽得知李青龙未死,但青龙会实力已去一半,再不足虑,铁血盟上下,人人都似过年一般,喜气洋洋。全体动手,先打了水,将铁血门上下,死人骨骸冲洗干净,然后摆酒庆贺,一灵果然找出那两个铁血盟弟子,予以重奖。

 连乐了两天,第三天近午,哨探突然回报,群英会在枫树湾围住了青龙会,攻打甚急。会首不是陆雌英,是死而复生的陆九州。

 铁血忠义大厅上,铁血盟众首脑中个个又惊又怒。

 古威骂道:“原来这老白脸是装死,他妈的乌王八蛋。”

 辛无影道:“老贼好毒的心计,故意装死,叫李青龙去了提防之心,毫无顾忌的攻打本盟,现在我两派两败俱伤,他就来坐收渔人之利了。”

 白鹤年道:“群英会灭了青龙会,即刻会掉头来对付我铁血盟。”

 绿竹道:“陆九州为了称霸武林,不惜叫女儿出卖相,论狠,我推此人为天下第一。”说着,斜眼去看一灵。为一灵与陆雌英结盟,绿竹曾大吃飞醋,后来青龙会来攻,果不见群英会一兵一卒,当时战况烈来不及说,这时便忍不住要讥讽几句了。

 一灵脸上微一红,道:“辛堂主说的是,陆九州假死果是骄敌之计。”

 绿竹道:“我说的也没错,陆雌英使的果然是美人计。”她似个孩子般要强好胜,一灵倒笑了,道:“姐姐眼光锐利,果然了得。”古威几个都笑了。

 一灵想了一想,道:“青龙会元气大伤,已不是群英会对手,陆九州灭了李青龙,只怕当真会转头对付我铁血盟。”

 辛无影道:“盟主的意思是,咱们帮青龙会?”他的语气犹豫不决。不要说数前还在与青龙会大战,就是冲着李青龙害了仇天图,青龙会也是铁血盟的不世之仇,只恨其不死,岂可助其生?

 一灵脑中忆起陆雌英那夜的脉脉柔情,但随即想起这纯粹是个骗局,心下刚硬,慨然点头,道:“青龙会虽是本盟生死大仇,但也是我们牵制群英会的帮手,为本盟弟子计,不能眼见他坐以待毙。”

 辛无影、古威几个对视一眼,心中均是肃然起敬,辛无影道:“盟主云天高义,属下等自愧不如。”

 绿竹在帝边好笑,想:“他们不知这座上的盟主是假的,所谓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于他其实毫无干系,不过小和尚能够硬下心肠与陆雌英为敌,倒也佩服。”道:“说归说,做归做,群英会实力雄厚,陆九州老巨滑,咱们若不妥为策划,小心救人不成,反把自己搭上。”

 铁血盟众首脑一齐点头。辛无影道:“老办法,仍由我率一千人佯攻,白、古两位接应。枫树湾出来十里,有一条夹山道,人称十里羊肠道,最好埋伏,陆九州若敢追来,非把他成只箭猪不可。”

 绿竹眼珠一转:“弓箭不死陆九州这等顶尖高手,依我看,不如仍用火攻,秋深物燥,若是两边放起火来,陆九州有通天的能耐也逃不了。”

 古威、辛无影一齐鼓掌,道:“好计,就是这样。”

 一灵却颇为犹豫,道:“火攻所造杀孽太重,不到不得已…”

 话未说完,忽闻绿竹一声冷笑:“怎么?你怕烧死寻狐狸?你不忍心,她可忍心得很,骗你引火烧身,她却隔岸观火,若非你这小和尚实在有两分本事,早就给她害死了。”

 她说得在理,一灵无言以对。救人如救火,辛无影当即领一千人先行,古威、白鹤年随后埋伏,一灵率大队接应。

 青龙会虽然损兵折将,仍有近两万人,实力不弱,又是据险而守,群英会攻了半,没什么进展。到午间也就停手不攻,休息吃饭。

 李青龙以蹈天雄心,要独霸江湖,不想在一个无名小子手中,败得如此之惨,心中之羞愧惨痛,当真难以言喻,等群英会来攻,得知陆九州是假死,等于自己又输了一着,更是惭愧。他是枭雄之,连遭挫折,却反而发了中的雄心,想:“无论仇自雄火攻,还是陆九州假死,其实都有破绽可寻,只是我太狂妄了,看不见。吃一回亏,长一回见识,我还有本钱,学了这个乖,以后步步小心,火中取粟,未必不能成功。”心下通畅,身上的烧伤也觉好了大半,见群英会停手不攻,便上了一处高屋,大声道:“陆九州,不管你是人是鬼,出来见老夫一面。”

 陆九州在陆雌英及群英会众首脑簇拥下现身出来,他一张脸本来就白,这时更白得发青,嘿嘿一阵笑道:“李青龙,你比陆某年长,你若不变鬼,老夫怎么敢去见阎王?”

 李青龙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你这老白脸。李青龙这回丢人算是丢到家了,一为你所骗,二为仇自雄那小子所败,这张老脸,也只有留着去见阎王了。”

 陆九州突然一改腔调,抱拳道:“李老哥,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太过丧气,不如我兄弟俩携手合作,共谋大业。”

 李青龙心中冷哼:“伪君子,亏他做戏就不红脸。”口中却低首敛眉的道:“李青龙大败之余,哪还敢言与陆兄合作。只要陆兄不弃,登高一呼,小弟必攘臂相从,不过,陆兄若想一统江湖,更在明年二月初二飞升化龙,成为武林之主,有一个大障碍,便是仇自雄这小子。”

 陆九州大笑:“凭仇自雄一个臭未干的小子,和铁血盟那点实力,岂能阻止老夫,李老哥多虑了。”

 李青龙摇摇头:“或许败兵之将,不敢言勇,说句心里话,小弟对仇自雄那小子,实在是又敬又怕,是再也不敢与他为敌了,今若非陆兄相留,青龙会早动身南下,从此缩江南,再不敢出头了。”

 陆九州看李青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对陆雌英道:“李青龙一生狂妄,这回只怕是真的寒心了。”

 陆雌英点点头:“仇自雄一把火,烧掉他半壁江山,更差点要了他一条老命,他焉得不寒心。女儿以为,这条青龙实已不足为害,可怕的是仇自雄那小子。”

 “你的意思,放他走?”陆九州看女儿。

 陆雌英点头,眉头微蹙:“仇自雄以区区数千人,与两会近十万之众连番恶斗竟无往而不胜,智计之雄,手段之高,让人不得不服,女儿以为,他才是爹爹生平最可怕的对手。这条青龙,不妨就先让他缩回江南去,咱们对付了铁血盟再说。”

 陆九州略一沉思,点了点头,方要说话,突然背后发喊,转身看时,只见一群玄劲装汉子,狂呼杀来。

 “是铁血盟的人。”陆雌英又急又怒:“这小子说翻脸就翻脸,简直可恶之极。”

 女人总是如此,她负男人可以,男人若负了她,则定是可恶之极。

 陆九州冷笑:“这样岂非更好。”手一挥,下令:“截杀。”

 来的正是辛无影所率血影堂弟子,奔到群英会阵前数十步,取箭便,一轮箭罢,翻身就走。

 陆九州大怒,喝道:“追,平铁血盟。”群英会三万余人一齐向忠义谷杀去。

 奇变突生,李青龙又惊又喜,略一沉思,已明了一灵这一举动的用意,心中瞬间有了决断,下令:“跟在群英会后面,咱们打落水狗。”

 辛无影领着一千人跑得飞快,群英会三万人马紧追不舍,转眼追过十里盘肠道,辛无影一千人突然转过山口不见,却见一灵一个人,背手站在路中间。

 群英会追兵又惊又疑,护法四鹰追在最前面,见此怪事,一齐止步。这些日子,一灵以不世之技独斗两会,武功智计人人钦服。群英会护法四鹰个个身怀绝技,平目无余子,这时以四对一,竟是不敢冲上,止住大队,四人对视一眼,均是一个心思:“此事太怪,且等会首来。”

 不一会,陆九州父女一齐赶到,见一灵一个人,都是一愣,陆雌英退了一步,陆九州却上前一步,陆雌英半个身子隐到了父亲身后。

 陆雌英一现身,一灵心中便是一震,见了她的举动,心中又是一痛,一口气,看着陆九州,抱拳道:“会首,多不见,会首身上的寒毒想已大好了,可喜可贺。”

 一灵宅心仁厚,形之于外便是一派淳厚质朴,他的问候出自真心,脸上的神情便格外的恳切动人。但陆九州却是腹疑心,想:“此人实是绝世之雄,内心的狡诈,外表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明明是讽刺人,看上去倒真是一片好心。”打个呵呵道:“这还要多谢世兄,若非世兄替老夫取来火芝,老夫只怕早见阎王爷了。”

 一灵抱拳道:“不敢,会首多福之人,自然天助寿数。”

 陆九州口中客气,心里始终在猜一灵安排有何计策,却是没有个准数,想:“我先套套他的口风。”于是略沉下脸,半怒不怒的道:“仇盟主,不管你潜身我群英会的目的为何,你取来火芝,总算是帮了老夫一个大忙。后来老夫假死化毒期间,青龙会来攻,你率众应援,可说又送了群英会一个大人情,有这两桩情在,今老夫打青龙会,那是世兄的死仇大敌,算是老夫还世兄一个小小人情,世兄却反遣人攻我后背,老夫愚昧,实不知其中缘故。”

 他是老巨滑之人,一篇毒计,说出来倒成了好心。在他心里,一灵是枭雄之,外似忠厚,内藏诈,其实一灵却根本不会也不想玩心机。但这些日子见多了鬼魅伎俩,陆九州的真意他却一眼就看了出来,摇摇头,道:“会首,你群英会独霸北方,黑道天下,你得三分之一,该知足了,何苦一定要一统黑道,以致多造杀孽呢?会首今能打青龙会,明也能攻铁血盟,仇自雄虽然年轻识浅,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

 陆九州哈哈大笑,道:“即如此,还有什么说的。盟主少年英才,李青龙称雄一世,却给盟主打得服服帖帖,陆九州不才,倒想讨教几招。”

 一灵摇摇头:“我不和会首动手,只想劝会首回北方去。”

 陆九州狂笑:“时至今,群英会独雄天下,小子,想劝老夫走,拿出本事来。”

 一灵看着陆九州,眼光坚定不可动摇:“回头是岸,会首,李青龙吃了大苦头,方生悔意,会首若不回头,小心前车之鉴。”

 “李青龙岂能与老夫相比。”陆九州大笑,挥手上,陆雌英突然一把拉住他:“爹爹小心,他要放火。”

 一灵深深的看她一眼,低首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身后退。两边杂草丛中,突然升起无数铁血盟弟子,一批桐油坛子飞来,随后是一轮火箭,这里发动的同时,两边山上,两千铁血盟弟子放箭,一眨眼间,将一条十里夹肠道,烧成一座通天火焰山。

 陆雌英见机得早,眼见前进无路,后退则三四万人马挤成一锅粥,非全军覆灭不可,运起丹田气纵声高呼:“往两边山上冲,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冒着箭雨,当先冲上,群英会弟子亦纷纷冲上,虽给箭死了不少,到底免了全军火葬之厄。

 这一役,因陆雌英应付得宜,群英会弟子给箭死、火烧死的,总共不过三千来人,算得上是不幸中之大幸。陆九州羞怒之中兵围忠义谷,铁血盟却已闭关高守,绝不出战。

 李青龙紧蹑在群英会后面,一见火起,即胆寒又心喜,叫道:“陆九州这回要吃大苦头,说不定全军覆灭。”挥师急进,到地头,但见十里夹肠道,已烧成一座空谷,火势正往两边山上蔓延,哨探回报,群英会大队上了山,此时正攻向忠义谷,烧死的约有三、五千人。

 李青龙微叫可惜,召集三旗旗主,道:“仇自雄天纵奇才,天地万物,皆可为其所用,无不出人意表,且武功深不可测,老夫确信,当今天下,无一人可置他于死地,因此,老夫想和他结盟,共同对付群英会。待机其中,进则雄图天下,退则自保。”

 白旗旗主刘湘道:“我们一切依龙头马首是瞻,问题是在于仇自雄未必肯和我们结盟。”

 李青龙微笑:“今之事,便是个最好的引子,只要老夫诚意够,他未必能把老夫扫地出门,并且…”他说到这儿,住了口,脑子里却现出一张秀美无比的脸蛋,那是他的女儿李玉珠。

 青龙会大队近忠义谷,远远的便听到杀声震天,李青龙登高观望。但见忠义墙下,群英会人马人头攒动,杀声震天,却无一人能登上忠义墙墙头,正与前自己的境况相似,想:“铁血盟内有奇才,外拒天险,陆九州必败无疑。”决心更坚,下令:“黄旗接应,黑旗白旗随老夫攻打群英会后背,两旗叉,一冲即回,不必深入。”大手一挥,刘湘、俞庆才率黑白两旗弟子,猛冲而出,两旗弟子,如两条青龙,从群英会阵后左右攻进,攻入数十步,随即左右对进,并成一股,回头杀出,将隔开的千余群英会弟子杀了个干干净净。

 陆九州正指挥人马攻打忠义墙,全不防青龙会竟尾随而来,并天胆攻其后背,措手不及之中,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等调整部署,青龙会人马却已撤回左侧小山,严阵以待。

 陆九州一之中连吃两个大亏,恼怒狂,便要倾尽全力与李青龙拼出生死,却给陆雌英拉住了,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已吃了李青龙的一回亏,不能再叫仇自雄占便宜。”

 “未必就这么便宜了这老匹夫?”陆九州叫。

 “不能。”陆雌英摇头:“铁血盟与青龙会乃是生死大仇,女儿相信,他们绝不可能结盟,今之事,无非是怕我们灭了一方,再对付剩下的一方。因此我们不妨等等看。”

 陆九州冷静下来,也担心与青龙会混战之中,铁血盟突然加入,虽然算实力,青龙会、铁血盟加起来也不过与自己相等,到底没有胜算。只得强抑怒火,下令在忠义谷右侧山上扎营,与青龙会遥遥相对。

 铁血盟众首脑见青龙会突然攻击群英会后背,得陆九州撤围,俱各大喜。

 古威道:“李青龙这一手,还勉强有点人味,若我们救了他,引火烧身,他却隔岸观火,那可真是猪狗不如了。”

 辛无影冷哼一声:“你天真得和三岁娃娃相似,什么感恩图报,李青龙无非是担心,我铁血盟若完了,他青龙会也保不住。李青龙若非给盟主一把火烧掉一半实力,你看今他救我们不救?”

 他说得在理,古威无话可辩,翻起了白眼生气。

 白鹤年道:“盟主襟如海,算无遗策,那才真叫人佩服。”古威、辛无影两个一齐称是,时至今,古威、辛无影这两个最为殊傲不驯的江湖豪杰,对一灵已是钦佩得五体投地,虽是随声附和,敬意却出自真心,可不是随口敷衍,拍盟主的马

 一灵微微摇头,看着群英会扎营入寨,一片黑衣汉子中,一个白色人影若隐若现,只觉心痛如绞。不知如何,他虽明知陆雌英是骗自己,心里却始终抛不开,放不下。

 天黑不久,李青龙突然一个人来到忠义墙下。当值的是白鹤年,得报往下一看,但见李青龙背着手,一团微笑,心中大是奇怪。

 李青龙见了白鹤年,抱拳道:“鹤年兄,请禀报贵盟主,李青龙求见。”

 白鹤年心中奇怪,一面遣人飞报一灵,一面抱拳还礼,却是一声不作。

 无时,一灵等铁血盟首脑一齐到了忠义墙上,见了李青龙,一灵抱拳道:“龙头,寅夜光临,不知何事见召?”

 李青龙突然一躬到地,道:“李青龙昔日油蒙了心,做过不少糊涂事。今夜诚心来此,不是求盟主谅解,而是来谢谢盟主以德报怨的盛情。”

 古威、辛无影几个面面相觑,古威想说话,却给辛无影拉住了。

 一灵抱拳还礼,道:“龙头言重了,今之事,本盟其实还是为自己打算,龙头不必往心里去,况且龙头助我退去群英会之围,也帮了本盟一个大忙。”

 李青龙看着一灵,一脸犹豫,言又止,一灵道:“龙头若还有话,不妨直说。”

 李青龙嗫嚅道:“老夫…我…痛悟前非,有一个不承之情…。”略停一停,眼光在一灵等铁血盟首脑脸上一扫,道:“我想到仇盟主灵前一拜,以求…以求…”话没说完,但一脸激动愧疚,其意不言自明。

 古威哼一声,道:“猫哭耗子,哼,假情假意。”

 辛无影叱道:“你才是耗子。”低声对一灵道:“盟主,此事太过离奇,谨防其中有诈,我就不信,他一个人敢深入我铁血堂。”

 一灵是个心软的人,眼见李青龙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想了一想,道:“也许他是真心的,但咱们也不能不防,两道闸门不可一齐开启,防他嫌门。”对下面道:“龙头既有此意,为人子的自不可拒绝,便请龙头入内。”

 忠义门第一扇铁闸升起,李青龙毫不犹豫,跨步而入,进门,闸门放下,里面一扇闸门却仍闭得死死的。这一瞬间,李青龙心如打鼓,他冒险而入,本就没什么把握。铁血盟若想报仇,只要闸门不启,有得七、八、十来天,他李青龙就是一条死龙。

 幸而第二道闸门慢慢的也升了起来,李青龙吁了一口气,想:“这事儿已有七成把握,等玉珠来,大事可成。”

 一灵在门口接着,李青龙出来,古威、辛无影细看他脸色,并无惧,心下均自佩服,一灵抱拳道:“龙头,请。”李青龙也叫一声:“请。”两个并肩入内。

 到仇天图灵前,李青龙燃了一柱香,三鞠躬,直起身来,看着仇天图画像道:“天图兄,李青龙糊涂,暗害了你,又想并铁血盟,而贤郎却不较一切,反以德报怨,李青龙惭愧无比,今送上门来,铁血盟上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愿打愿杀,李青龙绝不逃避。”

 他这番话一出口,铁血盟众首脑尽皆动容,古威、辛无影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绿竹对一灵传音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佛祖的比喻,当不得真的,这中间有大阴谋,你要小心。”

 一灵微微摇头,跨上两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错已铸成,龙头也不必过于自责。家父英灵不远,龙头心意,必能领受,这也就够了,龙头请这边奉茶。”

 李青龙一脸沉痛,看着一灵道:“世兄,李青龙是真心悔过,但盼世兄一剑杀了我。”

 一灵摇摇头,道:“龙头言重了,龙头的死,又换不回家父的生,何必呢?况且此时群英会大兵境,铁血盟上下正想借助龙头之力,以退敌保身呢,龙头何轻言死字。”

 李青龙激动的看着一灵,一揖到地:“世兄高天广义,襟如海,李青龙惭愧,更佩服。”

 一灵也忙还礼,道:“龙头不必多礼,请客厅小坐。”

 这么一闹,李青龙与铁血盟众首脑之间,倒大有敌意尽消之感。李青龙一团和气,主动与古威等打招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放得下脸,古威几个也就扳不脸来。白鹤年是个老好人,万事无可无不可,古威、辛无影、梅子奇均是气盛之人,此时脾气发不得,仇却也一时消不得,李青龙帖上笑脸来,他们也只好皮笑不笑的应付,好生尴尬。心中却始终疑虑难消。

 惟有一灵,心平气和,这一点,不仅古威几个佩服,就是李青龙也深感钦佩怵惕,心想:“此人喜怒不形于,城府之深,老夫也不及他十分之一,我得步步小心,别闹个偷不成蚀把米。那就哭笑不得了。”

 这里面不佩服一灵的,只有绿竹一个。

 说了一回闲话,话题自然不离群英会,李青龙处处主动,拍脯保证,只要群英会打铁血盟,他就打群英会。一灵自然也应允,群英会若打青龙会,铁血盟将立即救援。

 李青龙几乎是得意洋洋离开铁血盟,他舒心得很,辛无影、绿竹几个却始终疑虑难消,看着他坦然自若的背影,大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感。

 绿竹道:“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若说一世枭雄李青龙能被感化,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君子,杀了我也不信。”

 古威疑道:“他若不是真心,未必他吃了豹子胆,敢一个人赤手空拳入铁血盟总堂?”

 梅子奇道:“老虎没了爪牙就会温驯些,恶人失去了作恶的本钱也有可能良心发现,人是会变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一灵却呆呆的,他想起了那夜与陆雌英结盟的情景。辛无影见他一直不发言,问道:“盟主,你以为如何?”

 一灵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想了一想,道:“不管他是真心,是假意,我们有一个根本的原则,保护自己。三方中,我们人手最少,实力最弱,所恃者,忠义墙天险而已,因此,对付群英会,只可恃险而守,救援青龙会,必须一击即回,绝不恋战。”

 “好。”辛无影几个一齐赞叹,绿竹也是暗暗点点头,想:“这法子稳健老练,绝非小和尚自己想得出来,必是传灯大法在起作用。那位前辈高人的智计经验,慢慢从小和尚身上现出来了。”

 群英会没发现李青龙夜入铁血盟结盟之事,陆九州依着女儿,耐心等待。三方中他最强,他不打别人已烧了高香,铁血盟、青龙会当然不会去打他。安静了几天,这夜,李青龙又到忠义墙下,求见一灵,还带了个年青女子。

 这回忠义墙两道闸门一齐打开,一灵率铁血盟众首脑一起接。一灵抱拳道:“龙头两度光临,铁血盟蓬荜生辉。”看着那女子,道:“这位是…”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叫李玉珠。久仰盟主威名,果然见面胜似闻名。”

 一灵不知李玉珠是谁,只想:“这女子笑起来极美,不在我绿竹姐姐和她之下。”

 辛无影、古威包括绿竹几个,却都吃了一惊,齐叫:“江南龙女。”

 李玉珠微微躬身:“不敢。”

 一灵给辛无影几个惊了一跳,想:“看他们这个样子,这李玉珠莫非大有来头?”这时耳中传来绿竹的传音声:“李青龙三子一女,女名玉珠,便是面前这女子,李玉珠自小拜在南海普陀岩南海神尼门下,三年前,大海盗天边一片云劫掠江渐,她单人只剑,一夜间割尽天边一片云以及手下十八巨盗头颅,致使横行南海十余年的数万盗匪溃散。江南龙女一战成名,在南方,甚至一些高手名宿,声名也还远不及她响亮。”

 绿竹这一长篇大套李青龙没注意,李玉珠不知怎么却发觉了,明眸含笑,对一灵道:“听说盟主天纵奇才,不仅自己了得,便身边的丫头也具一身手,今一见,果是盛名不虚。”

 绿竹机警精灵,呆在铁血盟这么久,传音的秘密,辛无影等老江湖无一个发觉,不想今叫李玉珠发觉了。面上不觉一红,道:“江南龙女,名不虚传。”

 按名份,绿竹是一灵婢女,与主人贵宾答话,得守着下人的规矩,绿竹大大咧咧的,李玉珠不高兴了,鼻子里哼了一声。

 两个同样漂亮的女孩子到了一起,无故也要生非,何况有了引子。绿竹身份特殊,连一灵对她也心存惮忌,岂容李玉珠在她面前骄狂,闪身出来,冷笑道:“不过世间挂羊头卖狗者尽有,绿竹虽是一介婢女,倒想见识见识江南龙女的本事。”说打就打,手一伸,摸到了李玉珠颊边,她本不想伤人,但李玉珠若给她摸到了,江南龙女的面子可就剩不下一分半分了。

 李玉珠冷哼一声:“好个没教养的丫头,脸上蒙的什么鬼东西。”伸手就抓,竟是后发而先至,身手快得出奇。

 绿竹吃了一惊,头后仰,退一步,李玉珠手爪如影随形,跟踪而至。绿竹避无可避,一咬牙,伸掌向李玉珠高耸的酥按去,这一掌可是蕴藏了十成功力,眼见便是两败俱伤之局。

 便在这时,但见人影一晃,便见一灵身两女之间,两女两只玉腕,给他一手一只,尽皆握住。

 李玉珠夷然变,她几乎没看清,自己是怎么给一灵拿住的,心中的惊讶立时在面上显了出来。一灵会错了意,只以为她生气了,忙道:“姑娘莫怪,是我的不是,仇自雄这里给姑娘赔礼了。”真个一揖到地。

 李玉珠慌忙还礼,道:“不敢。”见一灵徒自惶恐,对绿竹却无一句相责之言,甚至一个眼色也没有,大奇,忍不住半笑不笑的道:“盟主这位丫头果然身手惊人,难怪盟主如此宠溺于她。”心中想,有了这一句,一灵该骂人了吧。却见一灵一脸尴尬,看绿竹一眼,那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求情。

 绿竹冷哼一声,道:“我到墙上看一下。”昂起头,自顾自去了。

 李玉珠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古威几个在边上偷笑,均想:“绿竹丫头不拿盟主的光头出气,那已经是烧了高香了,盟主又怎会骂她?江南龙女这番心机算是白费了。”

 李青龙呵呵大笑,执了一灵的手,道:“好了好了,小儿女胡闹,盟主不必理会,咱们到你父亲的灵前,还有一事相商。”

 一灵倒奇了,想:“商量什么事,要到仇天图灵前?”给李青龙拉到灵堂。

 到灵前,李青龙深施一礼,看着仇天图画像,道:“天图兄,小弟一时糊涂,酿成大错,虽然贤郎宅心宽仁,不予追究,更许以结盟,然李青龙心里,终觉羞愧难安,总觉得要补偿贤郎一点什么才好。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青龙有一女,名玉珠,今年十八岁,无论品行,长相,武功,均还过得去,青龙想将她许配给令郎。这是以人赔人之法,青龙点一柱香,天图兄英灵不远,若是不允时,香烟四散,若是应允,叫香烟笔直一条,聚而不散,直到灵前。”说毕,果真点一柱香,放到仇天图灵前。

 李青龙怪招层出不穷,事事占据主动,一灵等想要阻止,碍于在仇天图灵前,有话也不好说得,只得由他,一个个瞪圆眼睛看着那香。

 说来也怪,平那香,烟柱最多到三、四尺高也就散了,今却笔直一条,直到神幔之上,始才散开,神幔上烟气缭绕,倒真似有神灵绕一般。

 铁血盟众首脑目瞪口呆,李青龙哈哈大笑,一揖到地,道:“天图兄英灵不远,蒙兄不究既往,许为亲家,青龙这里多谢了。”对女儿道:“来来来,给你公爹叩头,谢他老人家不究既往,赐你佳婿。”李玉珠果真上前便要跪倒。

 这下一灵急了,慌忙拦住,道:“姑娘,等一等,龙头,这个…”

 李青龙瞪着他:“怎么,你要违背你父亲的意愿?”

 一灵摇头:“不…不是…”

 “那是什么?未必我这女儿的相貌丑了,品行差了?”

 “也不是。”一灵急忙摇头,道:“令爱貌若天人,勇诛巨盗,泽及万民,江南龙女之名,人人称颂,若得她为,菩萨也会开颜,只是…只是…”心中千头万绪,想到绿竹,想到陆雌英,更想自己是个假的,只是半天,开口不得。眼见李玉珠雪颊渐红,李青龙更是大有怒意,突然想到自己光头,灵机一动,道:“只是我是个和尚。”

 李青龙父女都是一怔,李玉珠妙目在一灵光头上一绕,与一灵目光相对,不扑哧一笑,慌忙屏息敛气,目光下垂,但脸上笑意未尽,这情形,照之图画上真的龙女,还要美上十倍。

 李青龙却是哈哈大笑,一灵面上一红,道:“小僧不是说谎,龙头请看,小僧曾经摩顶受戒的。”

 李青龙止住笑,道:“那好,请问小师父,佛门第一戒是什么?”

 “佛说众生平等,第一戒杀。”

 “那么小师父两把火,烧死我青龙会众弟子两万群英会人马三千,算是什么?小师父总不会说,点火的不是你,你没犯杀戒吧?”

 这话正中要害,一灵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况且,你爹爹只有你一个儿子,铁血盟也只有你一个主人,难道你真要做一辈子和尚?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仇家香火至你而绝,你可真是大不孝了。佛门容不得你,你爹爹九泉有灵,也当睡不安枕,你做的是什么和尚?”

 李青龙是积年的老江湖,他要抓起空子来,当真一针见血,直说得一灵无只言片字可答。

 这时李玉珠口道:“爹爹,我们回去吧。”

 李青龙黯然摇头:“是老夫自作多情了,原想化仇为亲,两家联手,共抗群英会,唉,算了,回去了,回江南去,免得再留在这里出丑。”说着,父女举步便行。

 一灵急了,想:“青龙会若撤走,群英会便围也能把铁血盟围死。”忙道:“等一等。”

 李青龙回过头来,冷笑道:“高僧呼唤,不知还有何事?”

 一灵脸一红,决心已定,道:“龙头教训得是,佛门确是难容我这手血腥的和尚。”心中想:“其实何止杀戒,荤戒,戒,我哪一样没犯过。”

 李青龙大喜,道:“这才是天图兄的好儿子。”心中不自觉的吁了一口长气,一切都在他计划中。烟柱上他了鬼,灵前婚,他知道一灵非答允不可。

 一灵肃然道:“蒙龙头赐婚,仇自雄感激不尽,但我想在群英会退走,江湖平定之后,再论嫁娶,不知龙头可否答允。”

 李青龙点头:“那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不成婚后,两家成了至,再共同对付群英会?”

 李青龙不知道,一灵心中另有隐私,眼见李青龙得紧,一灵心中一动,想出个推托之计,昂起头,道:“古人说,匈奴未退,何为家为,正是怕折了志气,仇自雄虽然不肖,也想学上一学。”

 铁血盟众首脑轰然叫好,李青龙也不得不点点头,心想:“这小子滑头得紧,但只要开了头,休想得老夫之手。”道:“好,有志气。婚事既定,你两个都不是世俗儿女。我便将珠儿留在你铁血盟内,一叫你两个多接触,增加感情,二也是存个私心,等群英会打得急时,有我女儿在边上监督,未来女婿好意思不尽全力?”说罢,呵呵而笑。

 一灵叫苦不迭,留李玉珠在身边,绿竹那一关可怎么过?但李青龙这么说,他又难以拒绝。口中应着,脸上却是一脸苦相,幸亏他这副样子李玉珠没注意,否则当真要气死。江南龙女美如花,倾慕的男子成千上万,任何男子若得留她在身边一亲芳泽,那真比让他做神仙还要快活十倍。如一灵这般愁眉苦脸者,当真举世难寻。

 一灵等送李青龙到忠义门口,绿竹从墙上下来,见李青龙一个人出门而去,李玉珠却留了下来,大奇,瞪着李玉珠道:“你不走?”

 婚事既已说好,李玉珠便是未来的主母,一个婢子,岂可这么没上没下的对主母说话。但李玉珠已知道这丫头恃宠而娇,宠到什么程序,她不摸底,况且绿竹戴了面具,这一点也过于离奇。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此时最好莫生事,且看清楚了,收服了一灵的心,然后再对付这丫头不迟。头一昂,不看绿竹,却微笑着对一灵道:“自雄,听说你飞龙宫建筑雄伟,可一览铁血堂全景,你带我去看看,也叫我认识认识未来的家,好不好?”最后三个字,又娇又媚。一灵听了叫苦不迭,果然绿竹柳眉倒竖,叱道:“小和尚,这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正是一灵的致命把柄,换作别人,无证无据,大可耍氓抵赖,恼羞成怒之下,甚至可能杀人灭口,但一灵本是个老实人,听了只觉膝盖发软。

 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恼了李玉珠,脯,得意洋洋的道:“怎么回事?告诉你,灵堂许婚,我已是你未来的主母,这次恕你不知,下次若敢再无礼,可莫怪我拿你立威。”

 绿竹心中气苦,叫道:“小和尚,好啊,刚断了个陆雌英,又来了个李玉珠。”怒目看着李玉珠,道:“想拿我立威,来啊,看你有什么本事。”和身扑上,双掌似爪非爪,似啄非啄,上下翻飞,不离李玉珠头脸要害,倒真似泼妇拼命的架式。李玉珠又岂是示弱之人,挥掌相,两个武功相若,刹时斗了个难解难分。

 一灵急得团团转,围着两人只叫:“别打了,别打了。”古威等跟着叫,可没一个人手劝架。这是一灵家务事,他们都是成了的老狐狸,如何肯做那出力不讨好的事。

 眼见数十招过去,两女都存了拼命之心,李玉珠卖个破绽,绿竹直扑进来,李玉珠身子一侧,一掌击向绿竹左肋。这一掌虽急,绿竹菪退,一样打她不着,绿竹打出了火,竟是不闪不避,运气于肋,拼着挨她一掌,右爪斜啄,疾如闪电般啄向李玉珠耳后藏血。这一下要是啄上了,李玉珠不死也是个废人。但绿竹若是给一掌拍中,比李玉珠也好不了多少,眼见又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一灵无可奈何,只得晃身上前,再次出手救人。

 两女手腕给一灵捉住,却仍不服气,斗般看着对方。

 一灵急得顿足,叫道:“我的菩萨,你两个莫打了好不好。”

 李玉珠一咬牙,手一挣,道:“放开我,我走,给一个丫头欺负,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说着,泫然泣,手却没挣开,事实上她用的力并不大。

 一灵忙道:“姑娘莫急,我…我…我说的话是算数的。”

 “好呀。”绿竹叫了起来:“你说的话是算数的,你留下她,我走。”手一甩,她是真甩,用的力大,一把挣开,急步向飞龙宫方向跑去。

 一灵一把没拉住,想追,却耽心李玉珠生气,眼见一个没入黑暗中,另一个又掩面而泣,焦头烂额,不住呻一声,抱着光头蹲到了地下。

 正没做手脚处,一群妇女跑了来,却是古威的一两妾,乃是古威偷偷派人叫来的,见了李玉珠,顿时大呼小叫,古威子道:“难怪叫江南龙女,可当真比画上的龙女还要漂亮得多。”古威的两个妾一个道:“这么美的未婚,亏得盟主舍得让她伤心。”另一个则道:“绿竹那丫头,没大没小,没上没下,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三人三句话,赞了李玉珠,怪了一灵,骂了绿竹。李玉珠颜色稍霁,瞟一眼一灵,道:“我还是走了吧,有什么意思。”

 古威子忙应道:“是是是,我们走,不呆在这儿,到嫂子家里去。”一个妾道:“呆会要盟主亲自来接。”另一个道:“亲自来接也不回去,谁叫他这么委屈人了?”三个女人七嘴八舌,撮着李玉珠走了。

 古威几个都舒了一口长气,辛无影道:“古兄,今天你可真做了一桩好事。”古威昂头道:“服了吧,老夫还是有两招的。”辛无影点头:“服了。”

 白鹤年忍着笑,到一灵面前道:“盟主,绿竹姑娘…你只怕得去看看。”

 一灵想了想,起身向飞龙宫跑去,方到宫门口,但见绿竹从三楼上跃下,一个起落,上了一栋矮楼。

 一灵大叫:“姐姐。”

 绿竹回过头来,月光照着她脸,脸的泪痕,但眼光却是一片冷漠,看一眼一灵,随即转过头去。

 一灵再叫:“姐姐。”

 “做什么。”绿竹声音冷淡之至,更不肯回头。一灵心中一痛,道:“我…我求你别走。”

 绿竹一声冷笑:“她也别走,我也别走,都留下来,你忙得过来吗?”

 “我。”一灵语

 “好自珍重。”绿竹语声哽咽,微一停留,随即飞身而起。

 “姐姐。”一灵一声叫,身子瞬地闪电般掠出,两个起落,追上绿竹,张臂抱住了她。

 绿竹不想他身法如此之快,未及躲避,忙竭力挣扎,但给一灵抱住了,又如何挣扎得。绿竹怒叫道:“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嚼舌自尽。”

 一灵一呆,手慢慢松开。绿竹走出两步,一灵叫道:“姐姐,你听我一句话。”

 绿竹停步,却并不回过身来:“你说。”

 “我是一灵,不是仇自雄。”

 “什么意思?”绿竹回过头,却见一灵的泪水正滚滚下。

 “无论李玉珠还是陆雌英,他们爱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仇自雄。但我是一灵,等真的仇自雄出现,等她们知道我其实是小和尚一灵,她们一定不肯再嫁给我了。”

 “那时生米煮成饭,她不嫁也得嫁。”绿竹转过身来。

 “不,我不要。”一灵摇头:“所以我虽然答应娶李玉珠,却不肯和她马上成亲,我留下她,是要借助青龙会的力量对抗群英会。”

 绿竹深深的看着一灵,笑容慢慢的浮上脸颊,走过来:“呆和尚,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我没来得及。”一灵摸摸光头。

 绿竹轻轻抚去一灵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是我不好。”两个身子慢慢靠近,两张嘴紧紧的帖在了一起。

 亲热绵了好一会,绿竹推开一灵,整整衣衫,道:“好了,你可以去接那江南龙女了。”

 一灵揽着她,摇摇头:“不,我不想见她。”

 绿竹促狭的望着他:“江南龙女美得很呢,别口是心非罢。”

 “没有姐姐美。”一灵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啊呀,你坏。”绿竹大发娇嗔:“要是比我美,你就去接她了。”

 一灵摇头:“天下再没有比姐姐更美的女子了。”

 绿竹笑靥如花,倚在一灵怀里,只觉心里甜滋滋的,但慢慢的心事又上来了,道:“就算铁血盟与青龙会联手,实力也不过与群英会相当,又怎么能打败群英会?”

 一灵皱起眉头:“是呀。”

 “那你想个主意出来啊。”

 一灵愁眉苦脸:“想不出。”

 绿竹恼了,蓦地转过身子:“你不是想不出,你是想拖延时间,就可以多陪着那江南龙女了,哼。”一灵急了:“不,不是的。”绕到绿竹身前,绿竹却又背转身,反复两次,直急得一灵抓耳挠腮。

 其实绿竹是假作生气,她要出一灵的法子来,传灯大法的潜力,只有得出来。

 一灵给急了,脑子里突然现出一些东西,急叫道:“有了。”

 “什么法子?”绿竹又惊又喜:“快说来听听。”

 “天龙大阵,咱们练一个天龙大阵。”

 “天龙大阵?你是说一座阵法?”

 “是。”一灵叫:“天龙大阵,八百人分为四队,如龙之四爪,回旋呼应,八百人可抵一万铁甲雄兵,若用之武林争雄,则每一队自成一座天龙小阵,便是武林一好手,轻易出不得此阵。”

 “太好了。”绿竹拊掌欢呼,猛地搂着他,便在他光头上嗒的亲了一下,道:“你这和尚脑袋里,还真藏着不少东西呢。”

 一灵给她搂在前,触着她温软的双,闻着她馥郁的体香,不,搂着她,便在她钻。绿竹咯咯娇笑,撑着他光头,道:“别急,等你练好天龙大阵,退了群英会,赶走了李玉珠,姐姐一定叫你如意就是。”眼光如水,说不出的妩媚娇柔,一灵全身都要烧起来,叫道:“咱们现在就去选人练阵。”

 果然连夜召集人手,选出身手最敏捷,头脑最机灵的八百人,开始演练天龙大阵。

 李青龙携女夜入铁血盟而一人离开,这件事由哨探报上,陆九州父女皆惊得面上变

 陆九州骂道:“老贼好无,他想用美人计,拉拢仇自雄这小贼。”美人计他自己也用过,他却不记得了。

 陆雌英又恨又怒,道:“李青龙之女李玉珠人称江南龙女,据说美如花,难怪小贼一见就动了心。”

 陆九州咬牙道:“老贼休想发意,传令下去,天亮之前,攻打青龙会,打他个撒手不及。”

 群英会攻打青龙会时,一灵、绿竹两个,刚选出八百名弟子,还未休息。听到喊杀声,慌忙奔出飞龙宫,墙上弟子飞马来报:群英会乘夜攻打青龙会,似已攻上山去。

 李玉珠也恰好奔了来,听了消息,急得直扯一灵衣袖叫:“自雄,快遣人救援,迟恐不及。”

 一灵也知道拖延不得,传令:“三堂堂主各率一千弟子,随我攻打群英会后背,梅护法率余下弟子坚守忠墙。”

 李玉珠急了,叫道:“三千人怎么够,自雄,你可不能保存实力,见死不救啊。”说着,眼眶红了,一灵眼见她情急,只得对梅子奇道:“若见情势不对,可再发援兵。”回头对绿竹道:“你也留下,相机行事。”他跟绿竹说话,素来用语,李玉珠听不见。

 忠义门大开,一灵率三千弟子冲了门来,却见陆雌英率数千人马,列阵挡在前面。见面彼此都是一呆,陆雌英眼光在李玉珠脸上一溜,幽幽的道:“江南龙女,名不虚传。”看着一灵:“你们订亲了?”

 一灵在她面前总是不自觉的发慌,道:“是…啊…不”

 李玉珠看着一灵,眼中发火,叫道:“她是谁,是不是就是那个陆雌英?”

 一灵不敢与她目光相对,点点头。

 李玉珠大怒:“好你个没良心的,我爹爹将我许配给你,此时身临危难,你却在这里和仇人的女儿卿卿我我,老天,我怎么就瞎了眼。”厉声长呼,纵身向陆雌英扑去。

 一灵心头微感歉疚,看对面山头,杀声如,群英会已冲上山去,知道迟疑不得,手一挥,当先冲入,却避开了陆雌英一面。

 一灵不用兵刃,一双空手,见人就抓,顺手甩上半空,他不杀人,但这一手却吓得死人。群英会挡住去路的足有五千人马,铁血盟三千弟子本是难以冲过。但一灵所到之处,便如狂风刮稻草,群英会弟子一个个飞起三四丈高,在半空中哇哇怪叫,这么一来,群英会军心动摇,一灵所到之处,群英会弟子四散逃避,铁血盟人马奋勇一冲,群英会阵脚顿时松动,所谓兵败如山倒,败势一起,场面顿时不可收拾,五千人马,个个抱头回窜,再无斗志。

 群英会较之青龙会,人马多,好手多,又是先发制人,本已大占上风。但五千败兵水般退回,却反将群英会后阵也冲了,攻势稍懈。青龙会见铁血盟来救,勇气大增,反向山下冲来。群英会阵脚已,只得撤下山来。

 一灵见群英会败兵势大,不敢阻击,回兵到忠义墙前列阵,进退自由。

 群英会人马到底远远多过青龙会,李青龙虽将群英会赶下山,却不敢乘势追杀。

 陆九州今夜功败垂成,直恨得牙的,但一灵摆出副打不赢就跑的架势,却又叫他无可奈何,眼见再战已讨不到好处,只得传令收兵。

 铁血盟、青龙会两派联手,小胜陆九州,李青龙更无顾忌,大白天入铁血堂,铁血盟摆酒庆贺。李青龙纵酒狂呼,大骂陆九州之余,又大赞一灵。这两项都有是古威等爱听的,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得好不痛快。

 李玉珠先前怪一灵不肯出力,后来见他大发神威,力败群英会,此时更得父亲夸奖,爱意增,柔情款款,全副心意都放在了一灵身上,她美娇柔,除了是菩萨,没有男人会不动心。一灵不善喝酒,举杯不过凑兴,却给李玉珠一缕柔情得昏头昏脑。

 绿竹已明一灵真心,对他敷衍李玉珠也就不太放在心里,一灵教了她训练天龙阵剑士的方法,索关起飞龙宫大门,自去排练天龙大阵,免得吃闲醋。

 绿竹不去管李玉珠,李玉珠却心起绿竹来,到晚间便问他:“奇了,一天不见你那宝贝丫头,到哪儿去了?”

 一灵道:“哪儿也没去,就在飞龙宫里。”

 “躲起来干嘛,是不屑见我呢还是不敢见我。”她笑的看着一灵,只看他的回答就可看出她与绿竹间到底谁占了上风。”

 一灵却道:“都不是,她在宫里练一种阵法,以对付群英会。”

 李玉珠眼发异光:“什么阵法?”

 一灵刚张口,突然多了个心眼,道:“这个我倒没问,你要想知道,有空我帮你问问。”心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想:“我又犯了一戒了。”

 李玉珠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道:“这丫头藏头尾,神神秘秘,偏偏你对她又宝贝得了不得,我问你,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可得老老实实答复我。”

 一灵既撒过一回谎,第二回也就驾轻就,又岂会老老实实,谎话顺口而出,道:“她是我表姐,看我铁血盟有危来帮我,所谓丫头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李玉珠恍然大悟:“难怪她不怕你,你反倒有点怕她,原来她是你表姐。”半笑不笑的看着一灵:“只怕不仅仅是亲戚,还另有关系吧。”

 一灵心中嘭嘭跳,想:“这女子胆子大,又爱吃醋,我得跟她绕弯子,可不能实话实说。”半傻不傻的看着李玉珠,道:“姐姐口中的关系是指什么?小弟脑子笨,可有点不懂了。”

 李玉珠脸一红,打他:“好坏,你不老实。”

 一灵装傻道:“我怎么不老实了?”

 李玉珠心中半信半疑,究竟想问个清楚,半红了脸道:“她只是你表姐,不是你情姐姐?”

 一灵心下佩服,想:“亏她一个女孩子,可真敢说。她胆大,我胆子也不能小了。”一把搂着她,笑道:“你才是我的情姐姐,她却只是我表姐。”

 李玉珠又羞又喜,忙推他:“啊呀,快放开我,当心人看见。”

 她不推,过一会儿,一灵说不定就放手了。她推则一灵反而搂得更紧,笑道:“我是盟主,铁血盟内,就算有人看见了也只能当作没看见。”眼见李玉珠半羞半喜,脸颊红得可爱,一时情动,伸嘴便往她上吻去,李玉珠侧头避,但给一灵搂着了,又能避到哪里去,终于两相接。

 一灵虽还不能算作真正的男人,但经过了绿竹和陆雌英,经验却有些,也不似第一次搂女人般手忙脚,慢慢的细细的吻着她,手也经验十足的探向它想要去的部位。女人身上真正销魂的地方,一灵现在还不知道,他最爱的是女人的房,十七、八岁的少女的房丰而极富弹,李玉珠的双与陆雌英的差不多,都比绿竹的小,摸起来却同样的让人销魂。

 一灵在她双间反复,只觉下腹发,全身火热,正想进一步行动,脑子里却突然一震,闪电般的想:“我是一灵,不是仇自雄,这女子爱虚荣权势之心,比陆雌英只重不轻,她绝不会真心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和尚。”

 李玉珠早已给一灵连吻带摸得神魂颠倒,身子更软得象一面条,一灵出手,停止亲热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却直扑到一灵怀里,半羞半恼的打他,嗔道:“好坏,好坏,便宜都给你占尽了。”了半天,却又咬着一灵的耳朵问:“自雄,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自雄两个字,这时候一灵听起来尤其心烦,扳起脸道:“我数一、二、三,你若不走时,我就将你抱进飞龙宫我的上去,将你得一丝不挂,慢慢的占你的便宜。”

 李玉珠是处女之身,这话直听得她心惊胆战,一声惊叫,身子一弹就跳了开去,半羞半恼的盯着一灵道:“啊呀,你说什么?”

 一灵笑了,道:“我说,天晚了,该和古夫人去睡了。”

 李玉珠身子一扭:“我不去。”

 “那好。”一灵伸手牵她:“那就跟我进飞龙宫,我两个一起睡。”

 李玉珠忙退一步,嗔道:“谁跟你睡?”想了一想,一顿足,跑进了古威的居所。

 一灵看着她妙曼的背影,心中似喜似忧,发了一回呆,到水沟边,将脖子、脸都擦了一遍,将口红印都擦了,这是上回跟陆雌英亲热后学的一个乖,然后才进飞龙宫来。

 天龙大阵,威力无边,真要练好,至少要一年半载,此时情急抱佛脚,一灵的意思,训练一个月,马马虎虎也就派得上用场了,绿竹子更急,只想三、五天就练它,催着八百名铁血近卫没命的练。

 铁血盟近卫选自铁血盟七万弟子,武功都有一定的根基。这八百人又是从两千近卫中选出,更是尖子中的尖子,学起东西来很快,天龙大阵的威力,来自一套步法和一套剑法,但单独一个人使,威力十分有限。关健是彼此间的配合。从最根本的组,五十个人之间的配合,到组与组之间,天龙小阵四组二百人的配合,要毫无滞碍,剑如行云,人如水,才能发挥出天龙大阵的全部威力。

 以这八百人的武功底子,学这套步法剑法并不难,但要使这八百条大汉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碍,那真是难到了极点。

 一灵进来时,绿竹正在大雷霆,而那八百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则一个个垂头丧气,神情惶恐如背不出书的顽童,许多人的臂上,腿上,身上,还绑着一层层的布条,不要说一灵也知道,那是阵法不熟练彼此间刺伤的。

 见了一灵,绿竹火气不消,大叫:“没有比这些家伙更蠢的了,真正气死我也。”

 一灵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用语道:“看你,脸都气黄了,我可有点心疼呢。”绿竹瞪他一眼,哼道:“有本事的你来试试,气不死你。”一灵笑道:“你叫他们怎么练的,八百人一起练?”“当然,未必还一个个的练,那要到猴年马月?”绿竹叫。

 一灵摇摇头,转过身来,道:“现在咱们换个法子,大家五十人一组,先各组练了,再四组一队,组与组之间熟练了,最后才四队一起演练天龙大阵。”

 “这么黄牛似的一步一步走,要走到哪一年?”绿竹叫。

 “走到江南龙女生儿子的那一年。”一灵用语说。

 绿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瞪着一灵,传音道:“江南龙女的儿子要有一点点和你相像,我就掐死你。”

 一灵一缩头,想:“差一点儿。”

 绿竹没想到,八百人人分开练,情形好许多。五十人一小组,八百人十六个小组全部练,花了七天时间。然后四组合起来演练天龙小阵,绿竹原以为,人多了,时间也会增多,谁知反而少用了两天时间,最后演练天龙大阵,八百名铁血近卫脚下越来越,竟仅仅只用了四天时间,天龙大阵就基本练纯了,前后总共用了十六天。

 第十七天,绿竹冲进亲自练成的天龙大阵,然而任她使尽解数,也始终无法破阵而出。天龙大阵有一种奇异的力,似江中的旋涡,又似碾豆子的石磨,人在阵中,便如树叶在旋涡中,豆子在石磨上,怎么也不得身。这些铁血近卫个人的武功不过如此,新学的步法剑法甚至是绿竹一手所教,但一布阵,八百个人却好象成了一个人,人如风,剑如轮,一击即走,循环往复,东击而西应,南奔而北合,一经发动,便如长江之水,无穷无尽,无始无绝。任你武功通天,只要出不得此阵,便累也要累死在阵中。

 绿竹无可奈何之余,只得喝令大阵停止,这才出身来,心头虽然高兴,也觉得大没面子,见一灵在边上嘻嘻笑,不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一灵道:“大阵练成,姐姐功不可没。若能退得群英会,姐姐便是铁血盟的第一大功臣。”

 绿竹心中甚喜,嘴上嗔道:“我可不敢居功,但若能捉了陆九州那老贼,倒不枉了我一番心血。”

 一灵略一犹豫,道:“陆九州武功登峰造极,天龙大阵能不能围住他,我可不敢担保。”

 绿竹直问到他脸上去:“你说陆老贼比我强?”却自己也觉无理,摇摇头,道:“就算他比我强些,也强不到哪去。”媚眼一瞪一灵,嗔道:“你呀,一点也不给姐姐留面子。”虽是发嗔,却叫人心中暖洋洋的。

 一灵心中一,上去执住她手,道:“这么些天,只今天,姐姐才象个女人。”

 绿竹心中一惊,说到媚人之术,陆雌英、李玉珠加起来也及不上她十分之一的本事。但这些天她潜心演练天龙大阵,加上心里把一灵当成自己人,没想到再用媚术去宠络他,竟差点让一灵的心溜走了。

 心中暗自怵惕,嘴上却道:“这些天,那江南龙女没把你的魂勾走吧。”嘴里说着,水汪汪的眼睛里,柔媚无限,似乎真要把人的魂勾出来。一灵只觉心儿飘飘的,执了她手道:“李玉珠没这本事。”

 自那夜亲热之后,隔阂打破,李玉珠胆子更大,整着一灵,但一灵却心灰意冷,实在不过就抱抱她,亲亲她,却也仅止于此,甚至他最喜欢摸的房也没再摸过,他怕克制不住自己。

 李玉珠虽然情热,到底是女孩子,总不能自己了衣服送上一灵的,心中虽然失望,却又不好说得。

 这十余天,群英会按兵不动,古威等认定陆九州是给打怕了,李青龙则怀疑他另有诡计。其实陆九州打的是以静制动的主意。他相信,铁血盟在围困中绝撑不了太久,急了一定会反攻,那时他便可相机行事。相对于他先进攻,攻铁血盟,青龙会救应,攻青龙会,铁血盟声援,处处被动,无疑是占便宜得多。

 不出陆九州所料,僵持二十来天后,哨探来报,铁血盟在山下挑战。

 陆九州父女率众而出,只见小山下,一灵背手而立,光头铮亮,背后立着四队铁血盟弟子,与铁血盟弟子一劲装不同的是,这些弟子衣分四,黑、红、白、蓝,各不混杂。

 忠义谷外地形空阔,三派驻地之间,约有数里方圆,平坦无阻隔,三派各自的情形,彼此都可以看清楚。

 这时小山下,只有一灵领着这区区数十人,空旷旷的谷地里,再无其他人马,对面,青龙会紧闭营寨,左面,忠义墙大铁闸也关得死死的。

 这情形古怪,群英会众首脑个个皱起眉头,陆雌英道:“这小子一定又安排了什么诡计。”这话更叫众人心情紧张。

 一灵恶斗两会,奇计百出,陆九州早已晓谕属下,遇着一灵,千万防他诡计,当真大有杯弓蛇影的味道。

 陆九州冷笑道:“任他鬼上天,终究不过几百个人。雌英,你在山上看着,护法四鹰,随我下去。”

 一灵人少,陆九州带的人更少,加上他自己也不过五人,然而他五个都是高手,便是铁血盟里跑一趟,也是包去包回。

 陆九州走近,一灵跨上一步,抱拳为礼:“会首,仇自雄冒昧打扰,尚请恕罪。”

 陆九州哼了一声,想:“这小子虚伪之极。”也抱拳回礼,道:“盟主到我山下,不知有何话说。”

 一灵深躬一弓,道:“会首,仇自雄以至诚之心,恳求会首撤兵北去。群英会雄霸北方,已有江湖三分天下,何必定要灭了我铁血盟呢?”

 陆九州仰天一阵狂笑,冷眼看着一灵,一脸杀气,道:“上次也是这番话,你一把火烧死我三千弟子,今老调重弹,你又安排了什么诡计?”

 一灵黯然摇头,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子手血腥,实为佛门罪人。”指一指身后天龙大阵,道:“我练了一个小小阵法,会首若有意,不妨试上一试。”

 陆九州一声冷笑:“我为什么要试?你又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支使老夫。”口中说得狂傲,其实内心不无顾忌,在他心里,早已将一灵当成了他一生中最强劲最可怕的对手,如此厉害人物,他摆出来的,真会只是一个小小阵法?

 一灵摇摇头:“会首不愿试,那也无法,我本想以此阵式,折一折会首的锐气,不多造杀孽而能叫会首退兵,会首既一定要杀个尸横遍野,明铁血盟与青龙会联手,将尽全力与会首一搏,总叫会首满意就是。”

 陆九州道:“听你的口气,未必你这阵法还能叫老夫心生退意?”

 一灵道:“我这阵法演练未久,不过二十来天,能不能困住会首,我也不知道,不过明就知道了。”微一躬身,回身穿过天龙大阵,向忠义墙走去,八百条大汉分四队紧随。

 眼见一灵等走出数十步,陆九州道:“机会难得,我住那小子,你们冲阵,破阵后合围,捉住那小子,大功可成。”手一挥,五人如箭般出。

 一灵蓦地回身,喝一声:“发动。”八百名剑手闻声齐动,整齐如一人。陆九州五人如鹰般扑到,却恰如鹰入网中。立即陷入了无望的挣扎中。

 陆雌英在小山上,见父亲发动,立即传令:“大家戒备,铁血盟、青龙会的人若冲出救援,大家就冲下去截杀。”然后呆了好一会,无论铁血盟还是青龙会,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

 斗的地方离月前李青龙为开天龙大会筑的高台不远。一灵看了一会,跃上高台,盘膝坐下,竟大有老僧观禅的味道。

 陆雌英见父亲久不取胜,早觉不妙,见一灵如此动作,心中更是打鼓。凝神看那大阵,八百条大汉盘旋绕动,四纷杂,叫人眼花缭,一恍眼间,似乎那是一团五彩翻腾的云,又更似一堆互相绕的虫子,看了让人全身起皮疙瘩。

 陆九州的部署,是他穿阵而过,住一灵,护法四鹰四面冲阵,谁知这正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以他五人的身手,若是聚成一团,背靠背互为援应,可说天下任何阵法也困他们不住,而分头冲入,给大阵做五处隔开,顿时各个遇险。

 任何阵法都是一个道理,密切配合,互相援应,譬如常山之蛇,攻头则尾应,攻尾则头应,击其中则头尾互应,总叫被攻者首尾不能相顾。天龙大阵也是如此,阵中剑手四面盘旋,挡左则右攻,拒前则后攻,总叫被困者顾此失彼。

 只有挨打之地,无还手之机,似护法四鹰这等高手,有两人背靠背,天龙大阵也无奈其何,若似陆九州这等顶尖好手,有两个互为应援,立可打破大阵。可惜一着错,盘输。陆九州等五人空负绝世身手,枉自挣扎了半天,却如落在烂泥潭里,反而越陷越深。

 陆雌英与三旗旗主立在山上则是越看越惊。刘湘道:“这样无止无休的斗下去,累也会将人累死。”朱易道:“小姐,待我三个去助会首一臂之力。”

 陆雌英摇头:“此阵太怪,不可莽撞,朱旗主,你领五百人,骑马冲一下看,但你切不可入阵。”

 朱易领命,率五百快骑,狂呼下山,往大阵冲去。

 陆雌英在山上看着,只见五百快骑进大阵,却是进一个死一个,进十个,死五双。不一会,死了个干干净净,只余朱易一人在阵外发呆,而那阵却无一丝撼动。仍是急速的转个不停。

 陆雌英打一个冷战,突然想起小时候见人磨豆子,石磨转呀转,那豆子不论去多少,总是碾个粉身碎骨,而石磨却毫无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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