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发动
进了南天门,又行了十多里,天便黑了,一队人马就在附近的镇子上打尖歇宿。南释权易了容来见吴不赊,见面便拍
脯:“还好还好,一切顺利。”虽然有些夸张,但心中惴惴也是事实。进了天门,后面相对就容易了,最怕的便是天门进不来。其实这世间事都差不多,便拿一户普通的人家来说,也是大门看得严些,真要进了院子,也就没什么门
了。
吴不赊倒不以为意,只是一笑,看着南释权又重新鼓
了肥
的浑厚
脯,感慨道:“说瘦就瘦,说胖就胖,这还真是个神奇的胖子。”
南释权又道:“这一路上还得委屈吴兄,等到进了庄子,东主再给吴兄洗尘。”隔墙有耳,所以大王改吴兄,王子改东主了。
吴不赊忙道:“什么委屈不委屈,一切以生意为主。南兄只管自便,不必理我。”他说生意也没错,上天的,不仅仅是纳贡的,做生意的也多。因为纳贡不需要
税,许多机巧的商人就打上了贡品的主意,把货物夹在贡品中,进了天界再分开,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南释权客气一番,不能久待,自去了。这里离着天都还远,南天门到天都千余里。云路平整轻快,一天也不过赶得百八十里,赶了近半个月,才到天都城外十七王子的庄子里。这也是算好的
期,离立
已不过三
。待三五
不显眼,若是一待十天半个月,两万多人就有些碍眼了。
进庄,南释权早在等着,道了辛苦,言说一切顺利。西天门进的那一路也平平静静,所有人分别藏进了十七王子的几个庄子里。立春日,两路兵卒分别从西门与南门进城,两路夹攻,最后在晓
园会合。
这些预先都有过推演,这时只是最后确定一下。随后南释权请吴不赊休息,叫了两个
姬进来服侍,说是十七王子的一点儿小意。
世家贵族,往往在家中养有大批歌姬、舞姬,酒席间乐舞宴客,散了席陪
侍寝,这也正常。吴不赊当然不会推辞,眉开眼笑地受了。南释权告辞,吴不赊拥了两女上
。十七王子要讨好吴不赊,选的两女都是府中舞姬中的尖子,无论身材相貌还是
上功夫,都是拔尖的。吴妖王自有了叶轻红诸女后,还从没碰过其他女子,这一夜倒是尝了个新鲜。
公变态,两女虽是经过严格训练,也被折腾了个半死。
不能出门,虽是在十七王子的庄子里,但难保没有意外,尤其吴不赊顶有妖光,只能呆在屋子里。还好,有两女相陪,女人的恢复能力强,晚间被折腾得没了骨头,睡一觉,精力便又恢复了,或歌或舞。吴妖王虽然王冠都戴了两顶了,其实是个土包子,哪里见识过如此
妙的歌舞,自是神魂颠倒,乐在其中。
南释权每夜来一次,到第三天夜间,让两女先出去,他一脸正
对吴不赊道:“万事俱备。”明显有些紧张,声音里带了微微的颤音。
吴不赊倒是没多少感觉,点头:“那就发动。”
南释权抱拳:“拜托吴兄了。”
吴不赊抱拳回礼:“回复东主,放心就是。”手中两万精锐,若没有特别的意外,他有绝对的信心,一定可以击败天龙、天羽两卫,不论传说中的天兵天将曾有过怎样的辉煌。
南释权得了保证,安心去了。两女进来,又是一夜风
。第二天一早,天刚
亮,南释权就来了,看他神色,兴奋中带着一丝丝紧张,一丝丝疲倦,估计是一夜没睡。他身后带了几十人,都是十七王子府中的亲信家丁,皆一脸
悍之
。
吴不赊匆匆梳洗了,出房,走到一半,忽听得两女的痛呼。他一愣,看向南释权。南释权低声道:“她们服侍了吴兄几天,可能看出点儿什么,以防万一。”
吴妖王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仁人君子,只是觉得有点儿可惜。有一个歌姬腿特别长,环在
上时,就像二月里的一
藤,那种滋味,真个销魂。可惜的感觉在他脑中一闪也就过去了,来到院子里,五千追风军已经整队完毕。南释权把带来的人分下去,追风军对天都不
,没有熟悉的人引路,万一冲散了是个麻烦。吴不赊看一眼五千精锐,血战余生的战士,气
一旦提起来,那股杀气,如狂风猎猎,割面如刀。吴不赊也不多说,喝道:“天无眼,我们就用手中的刀,自己去讨一个公道!”手一挥,五千
兵鱼贯而出,没有一个人吱声,唯有杀气,无声的杀气,凝而不散。
南释权本来有几分紧张,见了如此场面,心中的紧张突然就飞走了。他看着吴不赊侧脸,暗暗点头:这妖头踢天踏海,横行无忌,果是有两分真本事。想着,靠过来道:“吴兄,另五千人在北庄等,这时也该动身了,南门会合,一起冲进去。西门那边,周将军也会准时发动,王子和帝君他们会盯着天帝,若有异变,可及时通知。”
什么有异变及时通知,无非是两手准备,事成了出来摘果子,事不成好
身,因此要躲在后面。吴不赊也不揭破,道:“好,南兄引路便是。”
出庄数里,与藏在另一个庄子里的五千追风军会合了,杀向南门。
十七王子藏兵的庄子,离着天都城有二三十里。追风军虽是精锐,要赶到城门口,也要大半个时辰。这其实也是算好的。
要赶早,所以天帝今
会格外早起,破晓时分起
。追风军杀出庄子的同时,天帝也该动身往晓
园去了。追风军杀到城门口,天帝车驾该已进了晓
园。若追风军藏得离城门太近,攻得太快,天帝还没动身就得了警讯,铁定是不肯去晓
园了。
大军一路急赶,前面斥候开路,所有早起挡路的天界百姓全倒了霉,通通一刀两断。为了保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杀几个人又怎么了,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万众歌颂的英雄豪杰,哪一个身下不是累累枯骨?唯有小人物,才会唧唧歪歪于仁义道德。做大事者,只有四个字:成王败寇。
离天都城五里,整队休息一炷香时光。南释权与西门的人也联系上了,周江一万大军到了西门五里。
南释权忙着联络,吴不赊却兴致盎然地看着前面的天都城。
天都城,天界的都城,人、神、仙三界,第一大城。外城高十丈,周长三百六十里。嘿嘿,便以吴不赊的追风步,绕着天都城跑一圈,也不轻松。天兵府十万天兵,当然,现在实有不过三万,一半分散在五大天门,一半就都驻守在天都城里。
外城之后,还有内城。内城高八丈,周长六十里,晓
园就在内城西南角。内城由天龙卫守卫,紧急时可以得到外城守军的支援。
天宫在内城正中,说是宫,宫墙同样高达八丈,周长十八里,宫中又分为正殿、后宫、侧殿等。一道道高墙,一扇扇大门,大门一闭,便是一座堡垒,随便来个一两百天羽卫守门,等闲一两千人根本攻不动。这就是十七王子要等天帝去晓
园才动手的原因。
三百六十里的大城,那种巍峨壮观,那种威严厚重,任何人到城下,都会觉得自己的渺小,都会想顶礼膜拜。吴妖王也不例外,傻傻看了半天,以至南释权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什么?”他讪讪一笑“看傻了,真大啊!你说什么来着?”
他这种状态,南释权倒也能理解,绝大部分人第一眼见到天都城都是这个样子,见怪不怪了。
“与周将军联系上了,与王子也联系上了。王子那边说,天帝已进了晓
园。天龙南卫指挥使程妨也送出了消息,他会率一部分人反水内应,总之一切顺利。”
“好!”吴不赊兴奋地击掌“进了晓
园就好办。传令,发信号,进攻!”有没有那程妨做内应,他倒还真不在乎。
信号要飞上天才能发,西门和南门说是挨着,可惜天都城实在太大,隔着好几十里呢,不飞到天上发信号,候在西门根本看不见。不过真看不见也无所谓,反正时候差不多了,周江就会发动。
天空中焰火一炸,一万大军向南门杀去。天界多年平静,门口虽有天兵守卫,其实不过是做个样子。这时又是近午时分,客商行旅,人
如织,看到天上焰火,还以为哪一家有红白喜事呢,没人在意。直到看见追风军恶狠狠杀过来,这才惊慌起来,一时大
。别说那些天兵天将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没有半点儿应付的经验,就算有经验,慌乱的人
挤在城门内外,这城门也关不了。
追风军杀过去,一通
砍,砍出一条血路。守门的天兵目瞪口呆,有傻的,还在问:“你们是什么人,狗胆包天,天帝脚下,竟敢…”话没说完,为什么没说完呢?因为脑袋没了。嘴巴可归脑袋管啊,没了脑袋,嘴巴再能说也没用。就如某些爷们儿,薪水归老婆管,钱一上
,再能扑腾也飞不上天。
不过大多是聪明的,胆大的在一边傻看,胆小的扭头就跑,尽职的急去禀报上司。吊儿郎当的,往人堆里一钻,便如一条泥鳅,打个水花便没了影子。
四门守卫,近两万天兵,每一门也能分到差不多五千人。真要是反应及时,关上城门,或依门而战,战力再差,也会给追风军带来不小的麻烦。可惜啊,城门楼上的,不过几百人,大部分还在军营里,这几百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追风军杀了进去。待守将得到消息,确认是夺门造反,尽起营中士兵赶来时,追风军已杀过三条街去了,城门口只剩一地的死尸。这又让守将为难了,是带了兵衔尾追杀呢,还是继续守门?不过有一件事他可以马上就做:“关门,关门!放狗,放狗!”
关门,这个对了。放狗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这位将军家里有个千娇百媚的女儿,老是有登徒子在家门口转来转去,有那胆大的,甚至都敢越墙进来。这将军恼了,便在家里养了几条狗,一有风吹草劫,没二话,放狗!管你是哪家的纨绔儿,咬了再说。养成了习惯,加上紧张,顺口就带了出来。
狗是没有,门倒是能关,没坏。天兵们手忙脚
关上城门,一地的血,脚下打滑,紧张又忙
,着实有几个天兵狠狠地摔了些跟头。只是关上门怎么办呢?追还是守,那守将还是没想清楚,只有急派人往上报信,自己把五千人全撒上城头,大家伙眼睛瞪圆了,提防再有人抢城。
哪还会有人抢城?天兵
作一团,完全搞不清状况。追风军却是目标明确,脚步坚定,十七王子府家丁带路,抄着最近的街道,一路杀向晓
园。天兵没反应过来,天兵府这会儿还没收到警报呢!天罗府的捕快、衙役倒是
街跑,可他们只是城管,对付老百姓行,面对手持刀
凶神恶煞的军队,不
子算好的了,哪敢上来问!
一切顺风顺水。南释权兴奋至极,不停地念叨:“是吧?是吧?我就说天兵不堪一击吧?”颠来倒去就是这么一句,仿佛嘴巴
了疯。吴不赊能理解,他这是紧张,可却实在是听烦了,还好,突然之间出了个状况。
左边一间酒楼上,忽地跃出一条汉子,好胆气,竟是嗔目怒喝:“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持械闯街,而且当街杀人,没有天条了吗?”原来有个昏头家伙,搞不清情况,听得街上
,闯出来看热闹,被追风军一刀砍成了没脑袋的人偶,这被那汉子看到了,怒发冲冠,仗义执言。
南释权扭头一看,顿时叫一声苦:“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吴不赊怪道:“怎么,这小子你认得?”
“是。”南释权点头“这小子叫安在轨,安家将门世家,他爹现在是天兵府十二上将之一。”
“看来还是将门虎子了?”吴不赊乐了“看我的。”他刚好觉得气闷,而且黑砖也好久没发利市了,去
间一掏,使个手法,一砖丢出。黑砖打法
阴暗,其出无声,其去如电,声未落,砖已到,但闻“扑”的一声,爆了西瓜。安在轨漂亮纨绔的脑袋没了踪影。
南释权堪堪觉得不对,急叫:“不要伤他。”哪里来得及,安在轨尸身直栽下来。南释权脸上顿时皱起个苦瓜。
“怎么了?”吴不赊看出他反应不对,知道打得急了“自己人?”
“倒也不是。”南释权摇头“但安家和王子算是走得近的,虽未明里站队,可王子若登位,安家铁定会支持。这下就有些糟了。”不是有些糟,而是非常糟。安在轨是安家嫡房长子,打死了人家嫡长子,这对台戏绝对有得唱。
“这倒是我孟
了。”吴不赊
手。南释权忙道:“没事,没事。怪我,怪我。其实也无所谓,安家这一号人尽多,只要登位,不怕少了摇旗呐喊的。”他是聪明人,一千个安家,也当不得半个吴不赊,更何况安在轨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再来得罪吴不赊。万一吴不赊发脾气,安家了不起,行,要安家帮你夺位,咱不干了,那怎么办?这中间的轻重,南释权这样的精明人,怎么会分不出来。
吴不赊自然知道中间的关节,但南释权这话他爱听,也懒得多问了,催动大军,飞速向前。
天庭虽然有着庞大到变态的神官系统,但由于从人界捞到了足够的供奉,对天界百姓的
榨便不重,赋税很低。虽然富的仍是极富,穷的也是极穷,但总体上来说,天界百姓比人界百姓日子要好过多了。这一点,从天都城几近畸形的繁华便可以看出来,那种人
,用摩肩接踵来形容毫不为过。追风军一路扫过去,没有碰到半个天兵天将,也没有任何天罗府的衙役或天雷府的高手挡路。唯一给他们急速前进的脚步带来滞碍的,就是那些慌乱奔走的人
。天都百姓也不全是神仙种,并非个个不怕死,而是人太多而追风军脚步又太快,前面的人被扫开了,后面的还没反应过来。刀子一到,这才大
,追风军只有拿刀子开路。
吴不赊是无所谓多造杀孽的。去云州遗族前,吴不赊虽是
商,其实还很天真。云州遗族那件事,加上后来一连串的事情下来,甚至西门紫烟那样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女都落得那样的下场,终于让他彻底开了眼。所谓仁义,所谓天理,无非一张纸,你不碰它,它蒙着你眼,遮着你心。一旦你大着胆子伸手,立刻就会发现,它是如此的脆弱,而纸后的世界,是如此的怪异,或者说,如此的精彩。
吴不赊现在要看的,就是这纸后的世界。逆天造反,杀人盈野,最后会是如何呢?他以绝大诚心冒绝大奇险远赴魔界,最终落个被
杀的下场。而这一次呢,直接把天帝干掉,却又如何?是封神还是封仙,哈哈,这种期待让他极度兴奋。
吴不赊无所谓,南释权却有另外的想法。十七王子不是来报仇的,是来夺位的。报仇,杀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是斩尽杀绝;夺位可就不同,夺位之后还要坐那个位子,杀戮太多,事后可不易安抚。尤其这些天都百姓不是故意要拦着,只是来不及跑而已,但他又不能不让追风军杀人,难道为了少杀些无辜百姓而迟滞追风军的脚步?没那么傻,不过他脑子还是非常机灵的。两难之间,他想了个主意,派几个有玄功的家丁跑在前面,一路狂叫杀人,也真的提刀就剁,抢在追风军大队的前面,提前清场。这法子好,天都百姓提前疏散,少了许多杀戮,道路一空,追风军的脚步还快了半分。
但天都城实在太大,虽然后一半道路畅通无阻,追风军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晓
园。周江那一万人却还没到。
天帝驻跸,天龙卫早已将晓
园整个儿围了起来。南卫在左,北卫在右,各有三千人左右。南、北两卫各有一个指挥使,各管一片,谁也管不着谁。这是天帝历来的作派,绝不会把自己的安全完全
到一股势力手中。而园中还有天羽卫,天羽卫和天龙卫也是互相牵制。天羽卫若有变动,外面天龙卫围着,那就是饺子馅。天龙卫若有变故,无论左卫还是右卫,都必须先过天羽卫这一关,同时还要应付身边另一卫的猛扑。
吴不赊在尸莲国玩了一手平衡之术,但真说到玩平衡,天帝才是祖师爷,吴妖王最多够徒孙的水平。
一万人脚步奔腾,几里外都听得到,何况天龙卫中高手尽多,先就察觉。他们派出小股卫队来察看,一看不对,急忙报了回去。吴不赊这边,是天龙北卫负责,立即便紧张起来,刀出鞘、弓上弦,不过还是搞不清情况。天龙北卫的指挥使
存义带了一队人挡在门前。追风军大队一
头,一名北卫小校便暴喝出声:“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天帝御驾在此,你们想造反吗?”
南释权在吴不赊边上道:“周将军那面好像还没有到,最好等周将军到了,合围了再动手。”
吴不赊功力高,凝神倾听,隐隐有轰隆的脚步声,该是周江所率那一万人,不过还在七八里外。他点点头,下令:“散开,布阵。警戒放出去,不许进,不许出。”
一万追风军立即整队,摆下攻击阵势,却借势略得
息。那小校却不耐烦,连问了几遍,这边只是不理他。
这时一队人前移,当中一将,气势凛然,即便隔着数百步,吴不赊仍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威严肃杀的气势。吴不赊拿眼扫视,道:“这人是谁?”南释权道:“这人便是天龙北卫的指挥使
存义,将门世家,有天龙第一高手之称,不过左卫的程妨并不服气。”
“天龙第一高手?呵呵!”吴不赊眼光转动,心下便打开了鬼主意。
“你们是什么人?亮明身份,束手就缚。”
存义的声音滚滚送了过来,音调低沉浑厚,恍若天边闷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功力不弱,确实有两把刷子。”吴不赊缓步上前,有样学样“你们是什么人?亮明身份,束手就缚。”
南释权一呆“扑哧”笑出声来,看着吴不赊背影,暗暗摇头:“这妖王手段了得,却是妖
不泯,没个正形。”
那边
存义也愣了一下,可就怒了,暴喝道:“你是什么人?”
吴不赊便像个应声虫:“你是什么人?”
存义怒极反笑,他自然看得出吴不赊顶上妖光,冷笑道:“你这妖孽,竟敢上天界来造反,也真是不知死活了。来呀,与我拿下!”立时便有一人扑出,作小校打扮,二十来岁年纪,使一把弯刀,眼中
光如电,功力不弱,三个起落,已到吴不赊面前,一刀劈下。
这人功力虽不弱,还不放在吴不赊眼里。他本来就只是要拖时间,打打杀杀,他兴致不高。他一闪,道:“来将通名!本将军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车骑校尉,王通。”
天龙卫的品秩高,王通在天龙卫中不过是个小队长,但这车骑校尉却是正五品。不过吴妖王搞不懂这些,一脸轻蔑:“原来是个驾车的啊!”南释权傻了眼,有这么理解的吗?王通则是气疯了:“纳命来吧!”刷刷刷连劈数刀。吴不赊脚下滑溜,左躲右闪,尽数闪开,嘴里尤自道:“这刀舞的,倒有点儿甩大鞭的气势,没丢了车夫的本分。”
王通真个气坏了,右手连环三刀,左手忽地一扬,黑影一闪,却是一张网。
吴不赊还真没说错,刀法还真不是王通的强项,他的杀手绝招是左手袖中暗藏的一张网。此网名大,号为天罗地网,虽然有些马不知脸长,却也真有几分玄机,善拿一切有灵之物。
吴不赊真要躲,绝对能躲开,但他心中另有鬼主意。啊呀一声,他迅疾一闪,网跟着落下。他脸上变
,又贴地一滚,那网竟恍似活的,跟踪而至“刷”一下就网住了他。吴不赊脸上的神色当然是装出来的,若不装个样儿,怎么骗人?身子被网一
,他“扑通”便倒,左撕右扯,却是越
越紧。王通嘿嘿冷笑,也不拦他,只是看着他撕扯,手一扬,连网连人提将起来,到
存义面前回令:“禀将军,妖孽拿到。”
南释权见吴不赊竟被王通一网拿了,大吃一惊,忙叫:“杀上去,抢回大王。”
追风军军法严峻,不得军令,不敢擅动,南释权更完全指挥不动。南释权急得跳脚,却是毫无办法,心下闪念:“想不到这妖王如此不济,此时便走也迟了。妖王一招供,必定把王子供出来,却是苦也。”
不说南释权在这边叫苦,却说吴妖王被横拖到
存义面前。
存义一脸杀气,喝道:“你是何方妖孽,速速招来,或可留你个全尸!”
吴不赊早存了心,一点灵光,钻在地底,王通那天罗地网,其实只是网住了他半个身子。这时听得问,他却又变做了应声虫:“你是何方妖孽,速速招来,或可留你个全尸。”暗里却化一只手,捏了黑砖,隐在土下。
存义哪有闲心和他作戏,冷哼一声:“斩了!”
王通暴应:“遵令!”俯身便来提吴不赊。吴不赊一只手隐在背后,趁势钻出,喝一声:“着!”黑砖无声无息打出,打的却不是王通,而是
存义。黑砖去势如电,距离又近,吴不赊心中思量,没个道理打不中。一砖打死主将,顺手扑杀王通,再趁势冲进军中一通
杀,那一面追风军借势掩杀,这一仗轻轻松松就赢了。
不过这世间的事,从来不像算盘上的珠子那么顺溜。黑砖堪堪打到
存义面前,只见
存义左手一扬,屈指一弹,金光一闪,铮的一响,黑砖竟被他一指弹开。那金光是什么呢?
存义弹出的那只手指,金光灿灿,竟是一只金手指。
砖一出手,吴不赊人也从网中彻底钻出。只要一收回黑砖,他反手便要扑杀王通,再没想到黑砖竟被
存义一指弹开。看着正午阳光下
存义金光灿灿的手指,他不由惊呼:“金手指?”
南释权在后面急得猫抓心,突见吴不赊
困,而且还以黑砖偷袭
存义,立知自己误会了。他又惊又喜,急叫道:“天地惊雷无双指,大王小心了!”
便在他的叫声中,
存义手一长:“妖孽,纳命来吧!”一指点向吴不赊眉心。
金子是好东西,金手指就未必了,那一指戳来,简简单单,却是风雷乍起,声势惊人。
吴不赊
网,边上的王通又惊又怒,本要扑上,一看
存义出指,他却反往后跃。他不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却是
存义这人个性高傲,自负天龙第一高手,他若出手,绝不要人帮忙。他站得近了,万一事后传出风声说是他帮
存义拿了吴不赊,那小鞋可就有得穿了,所以这会儿是尽力一跃,能跳多远就跳多远。
“天地惊雷无双指?”吴不赊不惊反喜“我也有一套指法,且与你打打花指看。”左手持砖往后一背,右手一晃,手掌霍地变大,直比先前大了一倍不止,四指一屈,只余食指,伸得笔直。他口中低喝:“化血噬魂修罗指!”
着
存义的金手指一指点出。指一动,没有雷声,却有撕破空气的厉啸,其声凄厉,有若鬼哭。
吴不赊这化血噬魂修罗指是来自脑中一个妖怪的记忆,那妖曾以此指横行天下,化血噬魂,不知伤了多少高手。当
西岳府拿他,也是花了极大心力,折损了好几批高手才最终成功。不想那妖凶魂极厉,虽死不散,被樟古佬
食,化去灵光,只余一份记忆,这会儿却是便宜了吴不赊。吴不赊功力之高,却还远在那妖之上,化血噬魂修罗指乃纯
指力,一指既出,天地玄冰,寒风怒啸。在吴不赊手下,寒风竟隐带雷声。那妖若是见到吴不赊如此指力,必要惊为天人。
存义的惊雷指却是纯
之功,纯
对纯
,针尖对麦芒。两人两
手指,以快打快,霎时便
换了数十招,而且都是以攻对攻,其中凶险猛恶,除了身在其中的两人,边上万余人,竟没一个看得清楚。只见两人对面而立,舞臂伸指对攻,不像在厮杀拼斗,倒仿似两个牧童在给进圈的羊儿点数。唯有
存义指上惊雷的炸响和吴不赊指上寒风的厉啸才让人清醒地意识到,这两人指力的可怕。
存义一生自负,此时却是越斗越心寒。他一生修为全在这
手指上,往日对敌,哪怕对手功力远强于他,只要他出到惊雷指,十有八九能占上风,只因力聚则强。他这惊雷指,全身功力聚于小小的一
指头上,其力之强,足可化铁销金,指上雷音,便是明证。再想不到,他一生纵横无敌的惊雷指,竟然赢不了吴不赊的那什么化血噬魂修罗指!
又斗数十指,
存义指法已穷,忽地往后一跳:“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吴不赊嘻嘻一笑:“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很好,很好。”
存义点点头,深
一口气,体内忽地啪啪作响,便如过年放了一千响的鞭炮。他手一扬,右手本来就长了一截、大了一倍的手掌,这会儿又变得更大。食指于瞬间连屈七下,每屈一下,便是一响,其音如雷,又快又脆,七下响毕,一
指头仿佛又长出一截,对着吴不赊点了过来。先前以快打快,舞到最急时,一
指头仿似化作了千百
。此时却是化慢为快,指上如挑大山,如挽苍海,浑厚沉凝,一指千钧。
吴不赊知道小视不得,收了孟
之心,也是屈指连弹,却一连弹了九下。他这个不是学的
存义,是修罗指中本有的指法。其实都一样,都是以快速连弹聚力之法。修罗指纯
之功,吴不赊一
手指本来青白若冰柱,这时九下连弹,却是变了颜色,由白变红,弹一下,红一分,淡红,粉红,通红,直到殷红。九下弹过,他一
指头殷红如火,仿似一
烧红了的铁通条,也是缓缓一指点出。
万籁无声,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两个,看着那两
缓缓凑近的指头。
南释权乍惊乍喜,小心肝儿本来就扑棱棱
激动,这时更是怦怦急跳,不得不以手
。美人捧心,千般妩媚。胖子捧心嘛,还是算了,也不知怎么形容,不过还好,没人看他。
两指相撞,
雷撞
雷,所有人都以为必是惊天动地的轰雷炸响,谁知却只是“扑”的一声。微微的一下轻响,响声还有点闷,难道真是大音希声?
忽见吴不赊往后急退,不是走,却是整个身子往后滑。就像在溜冰,一滑十余丈。退一步,没站住,又退了几步,还没站住,又退了两步,身子晃了两晃,这才站定。
与吴不赊的退了又退相反,
存义却是屹立如山,一动不动,只是一张脸突地红,突地白,复又变红,再又变白。便如戏台子上的变脸,霎时连变了四五变。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里没内行,大家伙看的都是热闹。南释权心下便“咯噔”一下:“妖王输了,
存义果然不愧是天龙第一高手。”
差不多所有人都是他这种想法,却只有吴不赊、
存义二人才知道真相。吴妖王
商之
,好实利不好面子。巨力相撞,他以退化力,看似退了又退,攻入体内的力道却被他化尽了。
存义身为指挥使,又戴着天龙第一高手的大帽子,却是不能退,只能硬顶,脸色数变,红是血涌,重创之下,五脏六腑中血气涌了上来。白是硬
,以一股巨力,硬把伤势
了下去。只是伤势过重,余力过巨,连
数次,所以才脸色数变。
存义功力不如吴不赊,仅以指力论,相差却不多,但他这么死要面子地硬顶,却是受了活罪。
便在这时,周江所率一万追风军也到了,轰隆的脚步声震得人心惊。天龙卫回头张望,都有惊惶之
。吴不赊忽地暴喝:“清君侧,讨公道,杀!”手一挥,追风军狂攻上去。
存义没想到吴不赊还有援兵,既惊于吴不赊功力之强,胆子之大,也惊其实力之雄。他本骄傲至极,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挥军阵战,从来都是有进无退,有攻无守,此时却知道硬顶不得,强把一股血腥气压进肚中,道:“退进园中,守住大门,发信号,叫援兵。”
晓
园虽只是座园子,可这是天家园林,而且里面有
晓花,所以院墙极高,足有五丈以上,前后就两扇门。北卫负责前门,
存义退进园中,追风军贴身狂攻,关门已是不及,却是堵着园门,死战不退。
天龙卫整体战力不如追风军。追风军挑的都是血战余生的悍卒,凶勇骠悍。天龙卫虽然装备
良,也算是训练有素,可所有天龙卫中,从官到兵,从来没有一个人上过战场。没有在尸山血海中厮杀过的士兵,哪怕训练一万年,也绝不能算真正意义上合格的士兵。因此,论整体的勇悍,天龙卫根本不是对手。他们就没有那种悍气,但天龙卫也有长处,天龙卫中玄功高手很多,仅以个人武技而论,天龙卫的素质又强得多了。若是在空阔的大战场上,哪怕天龙卫有两万人,也会被追风军这一万人一个冲锋冲垮。但堵在园门口恶斗,追风军中每次真正能
上手的人不多,天龙卫却不落下风。
吴不赊和
存义对了一指,虽然后退消力,内腑也受了震动。他功力大进后,本有些目空一切,这一指让他清醒了两分。与普通士兵厮杀他没有兴趣,和南释权落在后面指挥,一时攻不进去,却也不急。南释权于军事是个外行,只是瞪圆了眼睛看着,也没什么主意出来,好在不多久周江就过来了。吴不赊道:“由你统一指挥,尽量快,但也不必让弟兄们枉送性命。天龙卫个人武功还是很强的,不可孟
。”
“是!”周江大声接令,统一指挥。除了园门口加大攻势,又叫一些士兵搭起人梯翻墙进去。但天龙卫本来就是负责守卫的,论防守的本事,他们认老二,还真没人敢认第一。除了园门,在围墙后也广布弩手,天龙卫装备的强弩极为
良,而且
得特别准。对面拼杀少点儿悍勇,长久的训练,准头却是相当不错。先上墙的追风军着实吃了大苦头,几乎上去一个就被
下来一个。周江眼见不是办法,不翻墙了,下令砍了大树来撞墙。这下里面是没办法了,不过这晓
园也不知谁负责修的,与下界的一些偷工减料的工程完全不同,竟是坚固至极。想要撞塌,可不是一时三刻的事,而园中焰火不绝,更有高手冒着强弩破空飞去,显然是求救兵去了。不过天龙卫加天羽卫全算上也不过万多人,天兵府那几万人,别说短时间内赶不过来——没办法,天都城实在太大了——就算能赶过来,追风军也不放在眼里。
南释权眼见久攻不下,急了,叫道:“南卫不是说放水的吗?程妨那老小子做什么去了?”
声未落,远处忽地欢呼声起,好像是后门那边破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