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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人心向善为恶终有悔悟时
 人影猛敛,餐花弥勒常寿成像个皮球在地上,连滚飞两丈开外,半晌爬不起来,一脸苍白,两目发黑,心底积淤一团吐不出来的鲜血。

 仲玉含愤出手,虽是单掌排劲,却也有个数千之力,这常寿成武功底子,原就不大坚实,加以曾被仲玉,用奇门手法,破除武功,固幸为天府亡魂,以太极两义真气,恢复其后天武功,但他怎能经得起,嫉怒挥掌之力。

 是以,连出手对挡,躲闪避让的余地也没有,迅被摔飞两三丈,所幸他临急闭,稳住心腑,末落得骨碎体残,但饶是如此,其武功气体,已废弃大半,不能再作进一步的修练了。

 这闪电似的变化,也使得司探花,惊恐不迭,惶惶然难以平静,瞪着一双雄眼,望了望跌地不起的餐花弥勒,旋即直盯着仲玉。

 少顷,仲玉见他脸上神色不定,之后又出有持无恐的傲态,心知必有所依赖,当即心下电转,要了断母系长辈的血仇,必须进行剥笋式的杀贼擒王的,先问出主头人物的所在,再把这些小萝卜头,-个个铲除,才能完成斩尽杀绝,为江湖的除害的义举。

 于是,面浮冷笑,迈步上前,说道:“司探花,这次相逢,首先得敬贺你,恢复武功之庆了!”

 司探花乐趣,闻言一震,心道:“这娃儿怎么知道,我的大名…而且也晓得,我曾被废除过武功…倒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这小子有来头,我得好好追追他的底子…”于是,咧嘴干笑一声,抬手摸一摸老鼠,表现非常飘逸,而得意的神态,道:“哪里,哪里…老朽在‘仙幽苑’之时,因一时大意,才为人所乘,而至失去武功,其实并没有,江湖传说那么严重,凭我这点修为,不出两个月,便又恢复了…”

 绣纹在旁,听这老家伙胡吹,自在暗地好笑…

 接着又闻仲玉笑道:“如此说来,你乐前辈的武学造诣,实在惊人,居然凭本身残余功力,恢复武功,只是你那对头,也端的了得!”

 乐趣被仲玉,这样一捧一抬,顿时眉飞舞,忘记了自己的祖宗三代,当即朝跌座在地,正地运功调息的常寿成,漠不关心地瞥了一眼,似乎对眼前诸人,已化敌为友了,乃笑道:“说老朽造诣如何深,却是不敢妄言,不过恢复本身废除的武功,倒是充裕有余…至于提到我的对头,确也是个好手,但是,我若全力施为,与他较量,他必然全吃大亏。”

 这老家伙吹牛,真是心不愧睑不红,仲玉和绣纹,心中暗笑。

 当时分明自己死里逃生,偏愿倒主从,胡吹一阵。

 其实,人世间像他这种会吹的货,比比皆是,甚至比他吹得更厉害的人还真不少。

 届时,又闻仲玉说道:“那么你的对头人,叫什么名号?”

 司探花乐趣,脸色一正,望绣纹望了一眼,道:“提起来也是无名之辈,可是他的靠山,确威名江湖,便是桃花源云霄女魔的儿子…”

 乐趣的话刚落音,倏闻慎芳一声娇喝:“老怪物,你敢骂我娘是女魔!”

 鹂音婉吓之中,白影在乐趣身前一闪,接闻“拍拍”两声脆响,司探花脸上,已印上两个血掌印,嘴角血,昏了头花了眼,楞在当地,暗道:“遭了,这丫头也是云震的女儿。”

 这丫头不知仲玉,对乐趣的用意,而她又是如烈火,一听瘦老头,骂她婆母是女魔,那还耐得住,遂不管三七二十一,娇叱声中打中了对方两个嘴巴。

 如此一来,仲玉的问樵指路之计,又破灭了,但慎芳她哪里知道,运用心智,亦见乐趣挨了两下,仍在楞着,余恨未消,腮梆子一鼓,又要作势飞身而上,再予重惩一番。

 但当她身形方动,仲玉已伸手拦住,说道:“芳妹,别心急,我俩问清楚之后,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

 司探花一听,霍然一旺,这小东西和我搭讪了半天,还是心存预谋的?敢情好,不成友便成敌,既然与这个丫头一道也必是“天别院”之人,事到如此,纸老虎不少得,要见火神的。

 于是一振精神,面孔一扳,接道:“你这小娃儿,是何路数?与“天别院”两个丫头,闯进湖,企图作何道理?”

 仲玉冷笑一声,道:“你先别问这些,我要你告诉我…这三个女尸,是何人的杰作?天府亡魂现在何处?由此道前往,通达什么地方?”

 这一连串问题,顿把司探花,问傻了眼,事关机密,他如何能回答?而仲玉的神态,又是那么欺人,慢说他不敢一一回答,既是敢说出真实详情,受威胁之下,为了脸面,也不能俯首声,当即决然答道:“你这无名小辈,动向天府机密,其心可疑,老朽不能答覆…但既闯入此地,且报上名号。”

 仲玉俊面一寒,长眉一轩,冷然道:“小爷文仲玉,何谓无名?…我所问你的,不能答覆也得答覆…”

 司探花闻言,差点吓掉了魂,暗里叫苦不迭,我的天怎么遇着这煞星,适才吹牛不说,眼前这条老命,可完蛋了…早知道是他们一群,何必闻声出来,只是他怎么变成个美少年了…

 是以,闻名丧胆,魄散九雷,顿即瞪门呆,雄眼睁得好大,-瞬不瞬,像区死恶亡,断了魂不闭眼的死人,尖嘴大张,门涎自然外,老鼠停止了跳动,看样子似平因回忆起,在“仙幽宛”

 所受的痛苦,而致死了一半。

 仲玉见对方,倏然变成那样,却也十分可笑可怜,但仍须他,说出此中一切,于是,长笑一声,又道:“我再追问一遍,这三个女尸,是何人的杰作?天府亡魂现在何处?由此前住,可通达什么地方?”

 司探花被仲玉,龙般地长笑,惊回了离体的神智,旋听又追问,自己不敢回答的问题,顿即踌躇不决…

 仲玉被这失望的沉默,引发了狂怒,蓦然而庞熬气,凤目飞焰,一声大喝:“老狗,说,快说!”

 这一叱唬,更把司探花,吓破了胆,战战兢兢!偷眼一看仲玉,那区煞似的态度,如同小鬼见了阎王一般,简直有追命夺魂之威。

 是故,顿生逃遁之念,他想:说出天府秘密,死期至临,不说也是难得活命,不如碰碰运气,逃走了之。

 动念之间,雄眼一扫众人,霍然扭身形,双脚点地,乘势飞跃,疾向右边山下口捷扑。

 司探花乐趣,想是急昏了头,居然启萌遁定之念!委实太天真,试想,以小似的生命,在几只巨鹰眈视之下,焉能逃得了?因之,当他身形刚动,还未跃去三丈,倏闻仲玉一声狂笑,黑影飞腾之中,已俯临乐趣的上空。

 接着,单足一点乐趣的头颅,旋即凌空转身,下降少许,同时,飞起一腿,疾向其前踢到。

 乐趣在诚恐惶之下,没命纵身,哪想到仲玉会有这样快法?

 方惊头顶上,被击一下,迅见眼前黑影一闪,一股劲风已涌前,刚想闪身回避“蓬”地一声,已被挨个正着。

 仲玉狂怒之下,凌空飞腿,其威力何止千钧,休说一个人体难以承受,既使一座金钟,也必为之蹴得裂。

 所以,单腿飞处直把司探花踢去五六丈之远,宛如如一条被摔飞的狗“啪塌”一声,坠落埃尘一动不动。

 这时,司探花仰卧地上,面色灰白,目瞪口张,气若游丝,显见其内伤奇重,但却没有一点鲜血,从五官进出来。

 仲玉缓步走近,观察一回,见其情形,想不到自己轻轻一腿,把人伤得这样,如此一来,又少个问口供的了。

 正当此时,陡闻一声大喝:“好小子,拿命来!”

 吼声刚落,只见餐花弥勒,已疾扑而来。

 长寿成疾扑之中,尚隔仲玉两丈,突见他身后,凌空腾起两条一白一绿人影,如殒星坠落“飕飕”拦在他身前,这正是绣纹和慎芳两个丫头。接着,绣纹冷笑一声,道:“你这怪物还有点能耐,适才一掌没有送你的老命!”

 餐花弥勒楞立无语,慎芳已气呼呼,接道:“要是嫌那一掌不够味道,待姑娘赏你一袖,包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娇躯猛欺,左袖起式“断环套月”直向常寿成脖子去。

 这丫头说动就动,一动就不留情,而且欺身兜袖,灵奇异常,那餐花弥勒,体如笨猪,如何能让得开?只见眼前白影一幌,想退都来不及,整条脖子已被着。

 就在此时,仲玉霍地说道:“芳妹,不要伤他的命,先让他说出此中情形再处理。”

 慎芳本来这一袖,只消变式“巧舞梨花”胖老头便得魂游地府,旋闻仲玉之言,留他还有用,只得手下放生,但是,这丫头素来不饶人,凡经过袖招之下,不死也得重伤,她对这常寿成,虽格于仲玉的阻止,但仍存心使坏。

 只见她面含冷笑,餐花弥勒常寿成,偌大一个胖躯,便如一团轻絮,被带了过来。待常寿成身躯,刚离她前,仅仅一尺,倏地潜运真力,挥袖往左一兜“刷”地一声中,常寿成便在原地,如风车般地团团转了起来,这一下,只转得这老家伙,晕头晕脑。随之,刁丫头右掌往右反挥,只听“拍”地一声脆响,大约右脸又挨了一巴掌,而常寿成的身躯,忽地朝相反的方向转了起来,好像发了疯似的。

 慎芳这一捉弄,像耍把戏似的,直逗得仲玉和绣纹,哈哈大笑,尤其绣纹更是笑不绝声,柳颤花摇。

 常寿成被待式的转了一会,之后又像喝醉酒似的,东倒西歪,站不住脚,一连几个瞒跚,跌塌一股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张嘴气。

 此刻,只见他一边脸红,一边脸白,红的是挨的巴掌,白的则是因一阵旋转不休,血下行所致,而两只眼睛,缓缓地一开一阖,无力无神,显见一累到极点。

 少时,仲玉趋至他身前,说道:“常老头,你只说出那三个女尸,是何人杰作,天府亡魂现在何处?由这条路通到什么地方?便饶你不死。”

 常寿成晕晕糊糊之中,一听问得全是此地条,之后,惟死而已,那还能随便说出,于是着言道:“这是本舍的律,老朽无法奉告。”

 仲玉闻言,喝道:“如何不能说出!难道你不怕死!”

 说着,杀气凝面,恶念顿生,忽地腾身一纵,跃落司探花身旁,用脚一踢,把乐趣蹴起一丈余高。

 随之,足点地面,身形平空拔起,双臂一挽,已分握住乐趣的两条腿,降落埃尘,同时,双臂运力猛地外分,接闻“嚓”地一声,便把一个身躯,撕成两片,鲜血淋淋,肠肚拖曳,真是惨不忍睹。

 仲玉在急怒之下,又发狂,做出残忍不人道的事来,慎芳见了倒不认为怎么样,皆因,她也是这种盛怒一发,什么残忍的花样,她都做得出来。

 然而,绣纹见仲玉如此背离人,内心涌起了一层忧,暗道,这冤家仍是这样残忍,将来行道江湖,岂不血腥遍地…后须导他慢慢轨依人才好…接着,又见仲玉双手外投,把两片尸体,往常寿成面前一扔,喝道:“你要是再执意不说,就以此为例…”

 餐花弥勒见他飞身撕人,早巳心裂胆寒,再见面前两块血模糊的尸体,而且听仲玉之言,多么怕人!因之更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直,身不由己发起抖来。

 他知道这小煞星,能说就能作,眼前情势是非律不可了…但是,他仍扰虑待作最后的决定,因为,天府亡魂两兄弟,对“天府舍”中人,严格的要求,也是不能背违的,否则,受其残刑苛罚的结果,也只有惟死而已。

 尤其“天府舍”的主子——舍夫人,更是狠毒无比,残忍盖世!江湖上传言,云霄女魔凶残,岂知,这舍夫人扰有过之而无不及,全舍之人莫不畏如神明,既是天府亡魂兄弟,也是俯首唯命。

 餐花弥勒常寿成,权衡两方面的厉害轻重,顿时难以决定,如闭口不说,迅即遭受分身之死,若是律,也将伏刑而亡。

 然而,在此两难之中,他想到一点希望,那就是他说出真情之后,仲玉能放生让他逃离此地隐居深山,再不然吐回答,拖延时间,等待人来救援。

 由于他内心踌躇,从否不决,而致令形同呆痴,状若木偶,只睁着眼张着嘴,楞瞧着面前两片尸体。

 慎芳猴急的子,一见常寿成沉默好久不吭气,以为他不怕威胁,视死如归,当即叱道:“胖老头,你说不说?”

 这时,常寿成方沉入可与否的两难中,倏闻一声娇叱,生恐倾刻丢命,急接道:“我说,我说…”

 慎芳见被吓得那样,娇笑一声,道:“我以为你真的不要命呢!”

 常寿成迟疑一下,抬眼一扫仲玉三人,说:“适才你们动问的事,老朽愿是愿意道出…不过,答应我一个要求…”

 仲玉闻言一楞,这老头死在眼前,还有什么条件?冷笑道:“你且说有何要求!”

 常寿成面恳求之,接道:“只望你们放我一条生路,逃离此地,稳迹深山,永世不足履江湖,则吾愿足矣!”

 三人闻言猛地惊奇,这无恶不作的老徒,居然有心向善,澈悟前非,倒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绣纹是宅心仁厚,宽怀容人的女子,对沉罪恶猛回头的人愿给予自新的机会,虽不知常寿成向善之心是真是假,但再容他一次,也未尚不可,当即说道:“你若真心立意归善,放你逃生就是,但以后如自食前言,再萌丑恶,遇在姑娘手中定要你粉身碎骨…现在你先说,那三个女尸是何人所为!”

 常寿成顿即接道:“老朽已至风烛残年,实乃诚意向善,当然今方悟是非难免令人生疑,但以后如再犯前恶,任凭你们千刀万刮…”

 说着,启目四周,瞩察一回,生恐有人偷听似的,旋继道:“这三个老少女子,乃是中了天府亡魂温中奇的五毒火掌而死,人现在居住前面林中天府舍之东养生阁内,正修炼一种太极混元功,没有强敌临境他从不出现…”

 “舍之内还有什么人!”仲玉问道。

 常寿成接道:“除天府亡魂之外,有一个舍主,两个统领,四个门,四个巡总,其他均是略通武艺的壮汉!”

 仲玉道:“你且把这些头领的名号说出来。”

 常寿成略停一下,乃道:“舍主是个妇人,此地下属都称之为舍夫人,也就是当年横行川黔的黑狐妖厉蔚云,也许你们尚不知她过去的威名。”

 慎芳一听,心中十分不服,道:“哼,什么黑狐妖白狐妖,我就不相信有如何了得。”

 常寿成面色一怔,接道:“这位舍夫人,确是武功盖世,连天府亡魂温中奇,也不敢稍加顶撞,姑娘可别小见了…”

 “少不得我要会她一会,快往下说!”慎芳气急道。

 于是,常寿成又道:“舍中大统领,便是天府亡魂,二统领乃是其胞弟,地狱书生温在英,四门之中…除了老朽与司探花之外,其余两个也是绿林好手,名叫金装剑赵定南,过天星陆文伟,现在据守湖…至于四巡总,目下不在舍中…”

 绣纹接道:“听说天府亡魂,喜喝人血,可有这回事?”

 常寿成道:“喜喝人血那倒未必,老朽并未亲见,不过,用人血来炼一件兵器,则是事实…”

 说着,立起身来,用手一指前面树林,继道:“由此路前往,经过天府舍后院,沿着山道,可直达你们桃花源后山,最快脚程不过三个时辰,即可赶到…但是,我奉劝你们,休得在此多作逗留…且容老朽告辞了…”

 语毕,胖躯一起,勉力展开身法,径向树林右侧扑去…

 当常寿成未跃去六丈,倏闻右边山坡上,一声狂笑,震得山野回音四起,厉久不绝,随即发话道:“常卫心怀不轨,本舍隐秘,违犯律,就想逃之夭夭么?哈!哈!既然如此,待温某成全你…”语音甫落,忽由山坡飞起一道寒光,快如电火,疾向常寿成身后去。

 仲玉三人正自欣慰,常寿成改过向善,逃离而去,突闻笑声传来,有人现身,心中一惊,复听朗声发话,情知其必为难常寿成,方想飞身前往,掩护餐花弥勒了去,已见一道寒光疾而去。

 急切间,三人同时提身腾飞,宛如惊云御风,齐向常寿成扑去。

 但是,尽管他们的轻功如何卓绝,能抓惊鸟,捕飞蝶,确不能跟人投去的暗器比,也就是说他们任何一个人,怎样也追不上暗器的速度。

 而那常寿成,早先被仲玉挥了一掌,伤了内部,自己的武功也不高明,待听一声熟悉的狂笑,情知夺向追魂的来了,再一听要成全他,话是说得好听,但也是种死亡的暗示。

 这一下,他还了得,不但失魂落魄,骨酸膜软,而且连身后的破空之声,和冷风袭来的感觉,也消失了,只顾没命的狂奔,一道寒光已临背后,尚不自知。

 这危的倾刻之际,看正在凌空飞腾,仲玉三人的眼中,好不焦急,别人有心归善,对己方说出真情实话,才致被人追杀!当此之时,一予济救,岂不狂丢一条命?就在最紧要关头,仲玉情急之下,迅即拔出“无影绝命旗”力聚右臂,兜手向那一道寒光投去。

 随见黄影疾,夹着叮叮当当之声,划空而去。

 别看这“无影绝命旗”体积重量状形,都不可以当暗器用,但在仲玉急投之下,居然能得心应手,而且由于他集力震宛而动,更是特出奇效。

 是以,绝命旗影化黄光,竟比原来那一道寒光,快过一倍,眨眼之间,便将追上那寒光。

 常寿成在逃命之中,正恨身体太胖,轻功不济,性命难保,忽听叮叮当当响声,自身后追来,而且有震人心神的奇能,顿时感到内心有万蛇钻动。

 于是,更是慌张,如同亡命之徒,要离刑场一般,拔腿飞纵。

 倏然“当”地一声金器鸣,黄影寒光泻地,随之“飕飕飕”先后跃落仲玉三人,而常寿成也跄踉几步,呆立当地,同时,一声洪亮的狂笑中,冬冬冬人影一闪即剑,常寿成身侧已落定五六个人。

 从来人狂笑现身,投暗器,仲玉三人飞身急救“无影绝命旗”破空撞寒光,直到光敛人影纷落,两方面成沉默的对峙,只不过是瞬息的时间。

 但适才过去的瞬间,却包涵了惊慌,紧张,焦急,狂恨的情绪气氛,直到目前为止,双方的十数只眼睛,均在互相打量。

 仲玉三人启眼横睇,只见常寿成侧面,涌立六个人,为首的身穿藏青开襟长衫,头顶高挽道士结,肩后挂个大斗笠,面貌端正,剑眉细眼,原来约三四十岁,却也是英潇洒,风度朗然,手摇一柄润面紫折扇,神态极悠闲,只是眼透诈,脸罩阴沉,显然是个诡计多端的滑头。

 其身后左右分立的两人,一个是黄削脸浓眉鼻,身着黑长袍,系白丝带,肩长剑,正闪烁着一双琼眼,另一个黑睑阔嘴,穿着青色开密扣小袄,围一条黑绸巾,圆眼急睁,短眉倒竖,果真有点儿狗威。

 此外是三个壮汉打扮的人,青帕裹头,肩单刀,随着他们的主人,张嘴瞪眼,狗仗人势。

 当然,这群来人,对仲玉三个打量的更清楚,一则他们三个姿态风度,使来人震惊,二则“湖”“天府舍”从无任何人来闯,既是能来的,也绝不可能深入此地。

 因之,对方二十只眼睛,在仲玉三人身上转,暗想走遍西南各地,从未见过这样俊美的小男女,简直没有一点缺陷,毫无遗憾…男的长眉凤目.貌赛潘安,二少女都是倾国倾城,绝天香,分不出王嫱西子,要比起来,白衣少女如寒天娇梅,而绿衣少女则似富贵牡丹,真是天下少有,举世无双。

 而最令他们惊异的是,仲玉三人手执的兵刃,一个手横金光闪烁,奇形异状的长剑,一个则手抱一柄金杆杏黄旗,旗杆上吊着一个桃形风铃,另一个手摇圆月形,红毒毒的团扇,而且,神态都是那么冷静,悠然。

 来人眼瞧着,心忖:这三个小男女,不但神清态凛,光华照人,而且手里拿的兵刃更是从未见过…奇怪,小团扇和小旗帜,居然可当兵器使用…一定有来头,得仔细问过明白…

 只见那手摇紫折扇的汉子,脸上淡淡一笑,朝仲玉三人,横扫一眼,掉头向常寿成言道:“常卫,既有贵宾莅临,何不为温某引见引见!”

 这时,常寿成尚在魂离魄走之中,心中在惋叹性命难保,随闻那汉子在唤他,更吓了一跳,待听清是要引见仲玉三人,心下稍宽,乃战战兢兢走几步,朝那汉子低头抱拳道:“常某遵命。”

 语毕,扭身脸朝仲玉,指着适才说话的汉子,道:“这位是本舍二统领,地狱书生温…”似好不犯讳。

 温中英摇紫折扇的汉子,已点首含笑,答。

 常寿成旋又指着肩长剑的人,继道:“这是本舍东卫,金装锏赵定南。”

 这一位又指那黑脸嘴的人,道:“乃是本舍西卫,过天星陆文伟。”

 倏闻地狱书生温中英,冷笑一声,道:“常卫,原要你介绍我与这三位后生认识,你到把自己人,先给客人引见了,这岂不是失礼义么?”

 此言一出,常寿成固已惶恐万分,而仲玉三人,更是愠怒于面,暗道:这温中英竟如此狂妄,自尊自大,目空一切,把我们看成后辈了。

 尤其,慎芳是倨傲之人,先见地狱书生那神态,早巳芳心起火,再一听叫自己三人为后生,顿即粉脸一寒,蛾眉倒竖,接道:“哼,看你这衣冠楚楚,脸刁怪的样子,还能说出略知礼义的话来!真是容易…不错我们是后生,那么你当然是前生了?既是前生,就不一定是人。不是鬼魂、就是畜生,你说你是鬼魂?还是畜生?”

 这丫头一张嘴,直像天河倒悬,滔滔不绝,极尽损人挖苦之能,持地狱书生气得脸泛铁青,细目一看,嘿嘿一声冷笑道:“这位姑娘伶牙俐齿,舌无德,尚念你年幼无知,未承庭,温某原宥你一次。”

 说此,脸色陡地一整,出十分慑人的神情,道:“你们三人进入,天府区,大胆妄为,击坏门栅,深探机密,说说看,是误入此地,还是受人之托?”

 仲玉一声长笑,接道:“既不是误闯误入,也不是受人之托,乃是顺道之便,以武拜会天府亡魂俞中奇而来。”

 地狱书生温中英,闻言心中一震,这少年好大的口气,有意来会长兄不说,而且还加上个“武”字,如此狂言,谅必有所倚靠,但见他们三人,大不了英华内蕴,略具武功“以武拜会”未必可能,想是定有主头在后。

 于是,缓和气,脸浮微笑,道:“你们既是兼程来,以武拜会家兄,且先说出来路、名号,温某好行招待!”

 仲玉见别人假献词,当即只好装着温和一点,接道:“小可文仲玉,家住桃花源,舍称天别院,这位是敝师姐,鄢绣纹姑娘,这是师妹温慎芳姑娘。”

 温中英一听,内心大惊,原来是云霄的子徒!难怪个个如玉雕粉琢,英风朗,但“天别院”与我们“天府舍”地属毗邻,固无情来往,却也无仇怨勾结,怎地竟登门来清账了。

 站在一旁的众人,也是个个面诧讶,心下狐疑,不知大统领,因何结怨,江湖丧胆的“天别院”!接着,地狱书生温中英朗笑一声,道:“原来是少院主千金门莅临,温某未识华采,冒犯之处,尚请多多海涵…今驾幸自是有缘,且容待茶如何…”

 言迄,脸上现出,一片伪装的热情之忱。

 仲玉是阅人见识浅,看不出对方诚伪,绣纹则了如铿,但她不及时点破,从旁静观对方态势。

 旋闻仲玉接道:“小可此来,并非意打忧,仅求一会大统领,即刻离去!”

 温中英剑眉一轩,又道:“少院主既是有意而来,何必吝拒客待…既不多多作逗留,就请至这林中凉亭,梢坐一会好了。”

 仲玉见人家,决意婉留,不好再留,即道:“既蒙客套,小可允从略息片刻,但烦即请大统领,前来一会便了…”

 地狱书生温中英,当即笑道:“少院主与家兄之会,决当为之转告…”

 说完,抬手让客,笑脸示意,仲玉三人在壮汉带引之下,一同往树林走去。

 而常寿成则仍楞立原地,想逃怕逃不了,跟着走迟早要受大刑惩罚,是以,正在进退两难,怯生生地望着众人移步前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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