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算
(一)
夜已深,但雪梅楼内,仍然灯光辉煌,顾客并未完全散去。
虽然近
以来,雪城已变成了一个是非之地,尤其是雪梅阁,但这里的生意仍然和平时一样,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郎如铁也在这间酒家中,桌上有佳肴美酒,灯下有绝
佳人。
海飘就坐在他的身旁,虽然他们的态度并不能算是亲热,但别人若知道这个少女竟然就是海星堡堡主唯一的女儿的话,一定难免会吓了一跳。
海三爷在北方武林,几乎已不是个人,而是个神。
不过。他们并不是单独相对,在他们的身旁,还有老尉迟和八腿猫。
至于杜冰鸿,他的伤势已有好转,但目前还绝不适宜到外面走动,更不能吃
喝酒。
杜冰鸿伤势未愈,缪决一直都陪伴着他,宁愿在他的
边吃狗
。
杜冰鸿虽然对于狗
也很有兴趣,但缪决连一小块也不肯给他尝试。
“你若吃狗
,就会死得莫名其妙,你懂不懂?”
杜冰鸿不懂。
但无论他懂也好,不懂也好,他现在唯一可以吃的是素菜,唯一可以喝的就是清水!
的一坛酒,只剩下了一小半。
这坛酒份量非轻,已可把十个人同时灌醉。
但郎如铁没有醉。
他觉得很清醒,比没有喝酒的时候更加清醒。
当一个人喝了这许多酒,居然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是否已醉?
但无论他是否已醉,最少他的外表看来的确很清醒,绝对不会连筷子和碗子都分不清楚。
海飘也喝,但她喝的不是酒,而是清香的热茶。
洒家快要打烊了。
夜半人静,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琴声。
琴声清脆,幽怨,动人。
郎如铁的眼色突然变了。
他突然身形掠起,象一阵轻风般穿过雪梅阁的窗户,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八腿猫咬着一
鸭腿子,突然叹道:“跟这种人比轻功,真是笨蛋!笨蛋!”
老尉迟瞪了他一眼,道:“你在骂谁笨蛋!”
八腿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声道:“当然是我,我是笨蛋!我是笨蛋!那又如何?”
老尉迟一楞。
若在平时,海飘看见八腿猫现在这副表情,一定会忍俊不
的。
但她现在没有笑。
她连一点笑意也没有。
她只是看着那窗户,好象看得有点出神。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郎如铁何以匆匆而去。
郎如铁在屋檐上飞奔。
他在别人的屋子上步行如飞,但连半点声响也没有
出来。
他循着琴音的方向而去,他知道这些琴音是谁奏出来的。
虽然他惊诧、虽然他绝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遇见她,但他也不愿意逃避。
当然这琴音传到他耳边的时候,他就想起了一张雪白的脸,和一蓬乌漆发亮的头发。
那是一张他想忘记,但却永远也忘不了的脸。
甚至是她的名字,都好像已变成了一
要命的钻子,不断的把他钻蚀。
有时候,郎如铁觉得自已已被钻得完全空虚,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她的名子就是白盈盈。
郎如铁永远不会忘记白盈盈。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白盈盈的琴声。
江湖上,知道白盈盈这个名字的人很少。
但提起了白圣山,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由圣山就是白盈盈的父秦,也是铁鲸门的总门主!
铁鲸门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灿烂辉煌的日子,但随着白圣山的逝去,这段日子的灿烂辉煌,也相继消失。
郎如铁一直暗恋白盈盈,但白盈盈却另有意中人。
然而.造物
人,白盈盈也是暗恋,她所喜欢的男人却又爱上了另一个少女。
他们彼此都很了解对方,但却同样都是情场上的失败者。
白盈盈的意中人是她的师兄柳平彦。
柳平彦也是郎如铁的朋友。
他们是肝胆相照的生死之
。
就算不是为了这个缘故,柳平彦也绝不会跟郎如铁争夺白盈盈。
因为他喜欢的不是白盈盈而是海飘!
柳平彦曾到过海星堡。
他到海星堡,可以说是误闯
地,他根本就不知道海星堡在什么地方,而且也没有打算去海星堡。
可是,在命运的安排下,他来到了海星堡,结识了海飘。
自此之后,他们曾见面不下七八次。
但最后,柳平彦却失踪了。
他再也没有去找海飘,就象气泡般消失掉。
海飘想念他。
但她对柳平彦的想念,并没有涉及“情”字。
直到最后,她才知道,柳平彦已经死了。
柳平彦是怎样死的?
她不知道。
她只想到外面走走。
现在,她总算有机会了,把她从海星堡带出来的,就是郎如铁。
虽然她与郎如铁相处的日子还是相当短暂,但他已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袅袅琴音,在郎如铁来到了望冰亭的时候,淬然中绝。
虽然郎如铁喝了不少酒,但他的脸看来竟然还是很苍白。
他没有听错。
这是白盈盈最喜欢弹奏的“寒池映月”这有曲调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白盈盈就在望冰亭下,轻抚琴弦。
郎如铁凝视着她,
语无言。
白盈盈也看着他。
她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问郎如铁:“你为什么要伤害她?她是无辜的。”
“我并没有伤害她,也不会伤害她。”郎如铁沉声回答。
“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她将会经受不起打击。”
“我没有伤害他!”
“你说谎!”白盈盈冷冷道:“你为了要替柳平彦报复,什么事也会干得出来的。”
郎如铁苦笑。
“难道你把我看得如此卑劣?”
白盈盈叹道:“你并不卑劣,但心中却有太多的仇恨。”
即如铁道;“难道你不知道柳平彦是怎么死的?”
白盈盈的脸色发白。
“我知道。”
郎如铁咬牙道:“难道你不知道柳平彦死得多悲惨?”
白盈盈的身子在发抖。
她的眼眶已涌出泪光,半晌才道:“他被五马分尸…”
郎如铁突然亮出英雄
,向雪地上大力
下去。
“难道你对他的惨死,竟然无动于衷么?”
白盈盈怔住。
她无法反驳郎如铁。
她知道郎如铁是个怎样的人,也知道郎如铁与柳平彦之间的友情是何等深厚。
良久,白盈盈才道:“就算你要找海三爷报仇,也不应该把他的女儿牵涉在内啊。”
郎如铁冷冷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海飘是无辜的。”
白盈盈道:“既然如此,你何苦还要欺骗这个小女孩?”
郎如铁冷冷道:“我没有欺骗她,我把她从海星堡带出来,就是不想她留在海星堡这个可怕的地狱。”
倘若有人听见郎如铁的说法,一定会以为他是个疯子。他竟把海星堡形容为一座“可怕的地狱!”
白盈盈的脸色骤变:“难道你要血洗海星堡?”
郎如铁冷然道:“若不血洗海星堡,柳平彦在九泉之下,又焉能安息?”
白盈盈道:“你已决定如此?”
郎如铁道:“势难改变。”
白盈盈黯然无语。
仇恨,就像一把巨大的铁锁,当它牢牢锁实的时候,想把它解开并不是容易的事。
海三爷为了阻止女儿与柳平彦来往,竟然把柳平彦五马分尸,的确未免手段太过残酷。
但郎如铁计划血洗海星堡,他的手段又是否同样残酷?
白盈盈的劝告完全无效,她终于离开了郎如铁。
郎如铁目送她飘然远去,脸上的表情渐渐麻木。
他伸出一双手,凝视许久,突然大笑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笑。
但他的笑声却是酸的。
酸楚的大笑。
充
血腥的一双手。
他究竟是个英雄,还是个魔鬼?
(二)
狗
与酒都已被一扫而空。
缪决脸上
出了满意之
。
对于杜冰鸿的伤势他也感到非常满意。
他肯定在十天之内,杜冰鸿就会完全复原。
但杜冰鸿却不满意,他不满意的是缪决不肯让他吃狗
,更不准许他喝酒。
不过,对于缪决的医术,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缪决喝完了酒,忽然听见了一阵奇异的声响。
沙!沙!沙!
沙!沙!沙!
他嗅到了一阵腥味。
杜冰鸿忽然惊呼道:“蛇啊!是青竹蛇!”
缪决猛然一惊。
杜冰鸿的颈际,赫然出现了一条青竹蛇。
缪决一声大喝,双指迸伸,疾向青竹蛇七寸上捏去。
他擅长点
功夫,指上造诣自当非同小可。
青竹蛇被他用力一捏,竟然差点被捏开两截,由此可见,缪决的指劲实在很惊人。
但杜冰鸿的脸色已然大变。
他已被毒蛇咬伤,如不立即治疗,性命将极为危险。
缪决正
从怀中取出解毒灵药,背后忽然一阵寒风扑至。
嘶!
一把锋利而薄的长剑,从背后击到缪决的身上。
好快的一剑。
缪决大吼一声,身形急向左侧闪避。
幸亏他身手不慢,否则这一剑当场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杜冰鸿的脸色已变成死灰色,额上冷汗如酱,他双手虚抓挥舞,神态痛苦已极了。
缪决怒喝:“好卑鄙毒辣的手段!”
只听得对方冷冷道:“方某杀人,本就不择手段!”
缪决骇然道:“方杀?”
“正是方杀!”“呸,拿命来!”缪决身形急沉,突然一指向方杀的左胁击去。
方杀双腿纹丝不动,剑走偏锋,疾刺缪决的右臂。
剑风嘶嘶作响,夹着杜冰鸿的呻
声,倒令缪决为之心神大震。
他没有轻敌。
但方杀的剑锋,贯注了坚强的内力,整个人都充
杀气,就象是一团烈火。
缪决没有击中方杀。
他并非退缩,而是方杀的剑锋已牵动着他的右手,令他不由自主的把攻势改为守势。
方杀的瞳孔在收缩。
他的剑网也在不断地收缩,就象是一只巨大的魔掌,捏着了缪决的咽喉,而且压力越来越大。
剑锋杀气
人,缪决若杀不了方杀,就一定会死在方杀的剑下,缪决当然不甘死在方杀的手里。
虽然他明知方杀的剑法极为厉害,但他绝对没有逃之夭夭的打算。
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必须保护杜冰鸿的安全。
但现在,非但杜冰鸿极其危险,连他也陷入凶险的生死关头。
方杀连发十剑。
他每一剑都凶悍凌厉,招招俱向缪决的要害下手,虽然这十剑未能伤害缪决,但他却已取得了绝对
的优势。
缪决脸色大变,节节败退。
方杀没有放松,步步紧
。
缪决又惊又怒,喝道:“老子跟你拼了!”
缪决的武功并不弱,而且他看来虽然毫不起眼,但却是练武奇材。
假如他不是花费了大多的时间去钻研医术的话,他的武功一定比现在更高。
但现在,他却处处受制于方杀。
方杀一剑在手,杀气严霜,手下绝不留情。
缪决虽然想跟他拚个同归于尽,但无奈却是力不从心。
飒!
方杀冷冷一笑,刺出了第十一剑。
这一剑更快,更狠。
缪决突觉喉管一阵冰冷,他的心也同样冰冷。
方杀迅速回剑,当缪决喉管刚冒出血的时候,他的人已离开了这座屋子!
方杀杀人,干净俐落。
无论他用的武器是
也好,剑也好,都同样可怕,同样要命。
缪决绝非庸手。
但遇上了方杀,就只好算他倒霉。
当他“噗”声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蓦然发觉,郎如铁,老尉迟等人回来了。
他们回迟了一步。
当郎如铁着见缪决卧倒在血泊之际,方杀踪迹已沓。
郎如铁急急扶起缪决。
但缪决已无言。
喉管被切断“夫复何言”?
老尉迟气得浑身发抖。
缪决已然咽气,但他的手中,却紧握着一个细小的药瓶。
八腿猫突然“唷”的叫了起来,道:“不妙,杜老儿中毒。”
郎如铁一看之下,知道中了蛇毒。
杜冰鸿身上的蛇毒已发作。随时都可能归登极乐。
老尉迟毫不犹豫,立刻就把缪决手中的药瓶拿过去,迅速把瓶中的药丸送进杜冰鸿的嘴里。
老尉迟并不笨。
他没有猜错,缪决手中的药瓶,是专解蛇毒的灵药。
但药瓶中至少还有十余颗药九,竟要服下多少才对呢?
老尉迟不知道。
但形势已是如此危急,他唯有把瓶中药丸全部
进社冰鸿的嘴里。
杜冰鸿福大命大,居然又在死里逃生,反而缪决要死在方杀的剑下。”
这是否冥冥中早有安排呢?
秦大官人一直对郎如铁采取主动的攻击,而海三爷又已把郎如铁视为仇敌,看来郎如铁的祸的确闯得不小。
在缪决被杀之后,雪城居然难得有两天平静下来。
但这是真正的和平吗?
当然绝不!
就算秦大官人不再找郎如铁,郎如铁也绝不肯放过强秦帮。
就算海三爷不顾追究“女儿被掳”这一件事,郎如铁也要海三爷血债血偿!
也许有人会觉得郎如铁是个呆子。
即然他一直暗恋白盈盈,而海三爷把柳平彦杀掉,正是郎如铁乘虚而进的大好机会,他又何必惹上这许多烦恼呢?
但郎如铁的想法却并不如此。
他不想乘虚而进,而且他已看出,虽然自己对白盈盈一往情深,但白盈盈只喜欢柳平彦,虽然柳平彦已经死了,但现在仍然没有人能代替他这个位置。
就连郎如铁也不能。
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
但在另一方面,柳平彦是他的生死之
,他绝不能把柳平彦的血海深仇,置诸不理。
他要血洗海星堡。
但他“血洗海星堡”并非见人就杀,而是针对海三爷与及海星堡中素以凶残称著的若干高手。
陶大妈虽然是海星堡中人、但郎如铁并不想杀她。
但她到底还是死了。
至于杜冰鸿,他是海三爷的挚友,但这个“雪中雄”与郎如铁无仇无怨,郎如铁也不想杀他。
非但如此,郎如铁还在危险关头,全力保护杜冰鸿。
而海飘,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但在郎如铁的眼中,她仍然只不过是个小女孩。
郎如铁不明白柳平彦何以会爱上了这个千金小姐。
但他不必明白,只要知道柳平彦很喜欢她便已足够。
所以,他不但不伤害海飘,而且还要把她从海星堡里带出来。
他不希望海飘看见海星堡变成一个地狱。
“可怕的地狱”
(三)
当海飘嗅到春天气息的时候,桃花已在园中盛开。
这里是西香园,也是雪城最美丽的一间酒家。
这里的修饰虽然比不上雪梅楼的富丽堂煌,但却别具一番幽雅的气派。
海飘很喜欢西香园,她认为这里比雪梅楼好得多了。
严寒好像已成为过去,漫长的冬子终于被春风驱走。
她是和老尉迟,八腿猫,杜冰鸿一起来到这里的。
但郎如铁却不知其踪。
老尉迟对海飘说道:“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吃什么尽管嘱咐这里的掌柜,他是俺的记名弟子。”
海飘嫣然一笑。
但在这一阵笑容之后,海飘又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海飘缓缓道:“他要去对付方杀。”
老尉迟一凛:“你怎么知道?”
海飘咬了咬牙,说道;“是他告诉我的。”
老尉迟面
狐疑之
:“他怎会告诉你这件事,你撒谎。”
八腿猫突然道:“不是郎如铁告诉她,而是我。”
老尉迟冷哼一声:“偏就是你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八腿猫道:“怎能算是胡说八道?他去杀方杀,又不是天大的秘密,难道你以为可以把这件事情永远瞒住海飘?”
海飘大声叫嚷道:“他要去杀方杀也好,要去投崖自尽也好,都与我没有关系,又何必故作神秘件?”
八腿猫道:“你现在已知道,又何神秘之有?”
海飘咬了咬牙道:“但他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却象小偷般偷偷摸摸的去对付方杀?”
八腿猫叹了口气:“他是害怕你担心啊。”
“笑话!”海飘冷笑道,抖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为他担心,他若是死在方杀的手下,那才活该!”
八腿猫
然变
:“这句话你后不后悔么?”
“不后悔。”
“没你娘鸟兴,混帐!”八腿猫居然大动肝火,一个耳光就向海飘刮去。
海飘一闪。
但八腿猫的去势仍然没有收敛,继续向前疾驰八尺,呼的一掌拍在另一个人的脸上。
这一掌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但那人的脸孔却已像捣翻了的辣酱,火辣辣的,血腥
面。
“你是谁?竟敢伏在这里窃听老子讲话。”
八腿猫居然
声俱厉,一张睑孔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海飘笑了。
八腿猫的睑孔越是“威严”但在海飘的眼中看来,却是越更滑稽。
那人吓了一跳。
他又惊又怒,半晌还说不出一个字。
八腿猫冷冷一笑,突然双指向前虚
,说道:“你再不说,老子就把你的一双贼眼珠挖了出来。”
那人大吃一惊,连忙笑道:“小的姓海…”
“姓海?”八腿猫微微一怔,瞧了海飘一眼。
但海飘却摇摇头,表示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八腿猫冷冷一笑,问道:“你姓海,名字呢?”
“我叫海天生。”
“海天生?”八腿猫再瞧着海飘。
海飘仍然摇头。
她从来都没有听过海天生这个人的名字。
火腿猫
起
膛,沉声问道:“你是从那里来的?”
“海星堡。”
“当真?”
“当然不假。”
八腿猫冷冷一笑:“他妈的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老子面前胡扯?”
“胡扯”二字才出口;海天生的
膛又再连吃七八拳。
这七八拳打得不轻,直把海天生打得吐血。
八腿猫头眉一皱。
“你只不过是个脓包,胆子虽大,武功却是不堪一提!”
“小的,…不懂武功…”
“不懂武功?”八腿猫冷冷道:“你说是从海星堡来的,怎么不会武功?”
海天生哑然。
八腿猫朝海飘冷哼一声,道:“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把你一掌劈死,也省得我多费手脚。”
海天生脸色大变,连忙叩头道:“大爷饶命,小的说话了…”
八腿猫本已扬起右掌,闻言住手,冷冷笑道:“这次你若再胡扯…”
“小心!”老尉迟突然大喝。
八腿猫还没有
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海天生突然双袖一扬,十二点寒光直向他的
腹要
去。
八腿猫轻功高明,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却也防不胜防。
“唷!”
八腿猫一声惨呼!十二枚兰芒闪闪的毒针,已
进了他的体内。
海天生目
得意之
,再加一掌。
“叭!”
八腿猫这一次所吃的苦头,简直比河马的头还更大。他身中十二枚毒针之后,还要再挨一掌,立刻变成断线风筝,神态狼狈已极。
海飘怒道:“好卑鄙的手段,你是谁啊!”她的剑已亮出,而且飞星剑法也已施展。
那人当然并不姓海。
他冷笑道。“在下乃强秦帮第二号杀手。”
老尉迟睑
一沉,冷冷道:“千手飞魔南宫鹤?”
“不错,区区正是南宫鹤。”
强秦帮非但要杀郎如铁,而且更有赶尽杀绝的打算,即使是八腿猫,老尉迟等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南宫鹤本是南宫世家子弟。
但是,想不到他居然也成为了强秦帮的一份子。
由此可见,强秦帮的势力,实在已远在一般人意料之外。
老尉迟双斧齐出,冷冷道:“十八年前,俺与你叔父曾有数面之缘。”
南宫鹤冷笑道;“区区的叔父极多,未知你指的是那一位?”
老尉迟道。“南宫雷。”
南宫鹤嘿嘿连声,笑道;“他是个老糊徐。”
“放肆!”老尉迟须眉皆竖:“这种话岂可出诸尔等小辈之口。”
南宫鹤看着他,冷冷道:“你也是个老湖徐。”
老尉迟沉下睑,道:“难怪十二年前,南宫雷已对俺说:‘宫儿朽木也!’”
南宫鹤冷冷一笑。难道他就能不朽?他现在岂非已成了一堆枯骨?”
老尉迟道:“如此看来,俺只好代替南宫世家教训教训你这个孽畜。”
呼!呼!双斧运用如飞,猛然疾劈南宫鹤。
老尉迟这一双巨斧,已砍杀过不少武林高手。
他的斧法,自非一般泛泛之辈可比。
南宫鹤冷笑,左手一扬,三枚毒针电
而出。
叮!叮!叮!
毒针虽快,但全都不过老尉迟的斧网。
老尉迟大喝道:“孽畜,放下你的脑袋。”
他每说出一个字,就劈出一斧。
斧锋
起的劲风,把两人的衣袂都震
起来了。
南宫鹤冷冷道;“老糊涂果然有两下子…”
他神态嚣张,显然是想
怒老尉迟。
老尉迟真的被
怒了。
他的双斧挥舞更急。
他的攻势是也越来越是凌厉。
南宫鹤号称“千手飞魔”
他两条手臂上的功夫,堪称出神入化,百变莫测。
但老尉迟根本不理会南宫鹤的双手如何变化,无论对方用拳攻过来也好,用毒针
过来也好,一概不理,依然采取绝对
的攻势。
但他的气力再大,也会用完。
南宫鹤就是等待那一刻的时间,然后给予老尉迟致命的一击。
可是,这一次他犯了一个极大错误。
他用说话
怒敌人,本是一个颇高明的策略,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老尉迟所练的斧法,其中有十三招,是失传已数百年的“轩辕怒斧”
(四)
“轩辕怒斧”是一套斧法的名称,而轩辕怒斧却是三百年前中原十大高手之中排名第三的绝顶高手。
轩辕怒斧三十岁的时候,便已名震江南,但是在三十五岁接二连三吃了五场败仗,他心灰意冷,从此退出江湖。
但不到十年,他又再卷土重来。
在这不到十年的时光,他练成了十三招斧法,以“怒”字为斧法的要诀,每斧发出,都具有极惊人的威力。
结果,不出三年,他就已挤身于当代武林十大高手之之列,而且排名越来越高,成为一代武学大宗师。
但自从轩辕恕死后“轩辕怒斧”就在人间消失。
谁都不知道老尉迟竟已练成了这一套斧法,只不过这也是近数年来的事了。
老尉迟绝少用“轩辕怒斧”并不是唯恐别人知道,而是他对这一套斧法的运用,仍未感到满意之故。
但现在,南宫鹤却把他的怒火燃烧起来,这正符合斧法中以“怒”字为诀的要旨。
怒火发作之下“轩辕怒斧”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一点,是南宫鹤无论如何都料想下到的。
任何人在怒火中烧的时候,都难免会出现错误。
但“轩辕怒斧”的妙处就在这里
虽然怒火中烧会产生错误,但当使用这一套斧法的时候,斧头上的威力却已足够弥补一切的错误。
所以,当别人看来错误越多的时候,这一套斧法的威力也更是庞大,彷如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鹤是杀人如麻的杀手,杀人经验极其丰富,但这一次他却上了当。
不是上了别人的当,而是上了自己的当。
老尉迟
身杀气。
他整个人被自己的杀气和怒火所包围着,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模样竟然变得如此骇人。
南宫鹤脸色惨变。
他好像已跌进无底深渊。
他极力想爬出去。
但却是越跌越深。
他号称“千手飞魔”但现在却好像变成了鹰爪下的小
。
老尉迟越战越勇,南宫鹤简直已无还击之力。
但就在老尉迟攻势最猛烈的时候,他突然一声惨呼,口中鲜血狂
。
海飘,八腿猫相顾骇然。
八腿猫虽然身中毒针,已将陷于晕
境界,但他仍然看见,在老尉迟的背后,不知何时已出了一个脸孔冰冷,身穿锦袍的中年人。
海飘娇叱:“是谁暗施毒手。”
锦袍人冷冷一笑:“是本帮主。”
“什么帮主?”
“强秦帮主!”
老尉迟血气翻腾,怒目圆睁。
“老秦!你好…毒…”
秦大官人的目光凝注着海飘,一字一定的道:“无毒不丈夫,嘿嘿!”
老尉迟在攻势最猛烈的时候,突然被秦大官人背后突劈一掌,当然形势大大有利于南宫鹤。
南宫鹤松一口气之余,两枚毒针突向老尉迟的咽喉
去。
他的手刚扬起,老尉迟已知道他又要施放暗器。
老尉迟身中秦大官人的背后一掌,便已知道今天只有拼死而战。
他强
住翻腾不已的气血,双斧运用如飞“轩辕怒斧”依如山洪暴泻,直向南宫鹤冲去。
老尉迟的魔王斧从来都是永往直前的。
他知道在强秦帮的两大绝顶高手攻击下,必无再生的道理。
不但进攻更加猛烈,而且越来越凌厉凶狠。
既然必死,何不找个一起上路的。
他的决定很快,他便不再考虑自己是否可以多活些。
所以,当两枚毒针突向他的咽喉
来时,他并不加以闪避,而且还趁势向南宫鹤挥斧猛劈而去。
毒针已刺进老尉迟的咽喉,但他的双斧依然挥舞不止。
刹那间,南宫鹤又一把毒针急雨般
向狂
中摇摇
坠的老尉迟。
他从来都不会退却,更不会在敌手面前就这么倒下。面对
来的一把蓝芒闪闪的毒针,仍然不加闪避。
秦大官人目注着势若疯虎拼命搏杀的老尉迟,也不由得叹息起来。
就在这时,老尉迟的轩辕怒斧十三招的最后一招,怒劈天缺已经使出,斧影晃闪双斧隐隐风雷之声直向南宫鹤奔去。
没有人能逃过这一招怒劈天缺,南宫鹤也不能例外。
南宫鹤那双飞舞的出神入化的双臂,此时还在地上颤动呢。
南宫鹤也许还不相信“千手飞魔”已经在江湖上除名。
强秦帮的第二号杀手临死之时,还不明白垂死的老尉迟怎么能够将他杀死。
老尉迟怒目圆睁,缓缓倒下。
老尉迟死了。
“千手飞魔”南宫鹤也死了。
秦大官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天地一片死寂。
西香园里也是同样的一片死寂。
园中的桃花不少已经枯谢了。
海飘在老尉迟的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半处没有毒针的地方。但却也很少如此干净。
老尉迟死时竟然也是这样干干净净,如果他年幼的时候,不是很顽皮的话,肯定是大人们喜欢的宝贝。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方杀究竟是怎样
退霍十三刀的挑战。
即使亲手斩断霍十三刀握刀双手的郎如铁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霍十三刀已经从江湖上又一次消失了。
方杀对自己所要对付的人,他从不留情。
他是真正的一个杀手而决不是江湖上的英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甚至不惜对自己狠毒。
英雄
郎如铁现在已成为强秦帮极
狙杀的强敌。
秦大官人对自己的对手从来就是赶尽杀绝,这个原则的实现从不迟疑。
所以,方杀阴冷地站在大路上,面对着郎如铁到的来到。
三百年来江湖上,真正称得上绝顶高手有几个?没有人真正是天下无敌的。
英雄
郎如铁不是天下无敌的英雄。
他面对等候已久冷酷无情的江湖第一杀手,依然向前。
他知道真正是天下无敌的高手决不是这样的,即使在百余年前。
在百余年前,江湖奇侠樊中师天下无敌,三十年来会过不知几许世外异人,各方高手,未尝一败,甚至从来没有人能战成平手“天下无敌”这四个字,并非他自吹自擂,而是武林中人人公认的事实。
但在百余年前,没有觉得樊中师可怕。
樊中师武功虽冠绝天下,但却从未杀过任何一人,极其量给予顽恶者一顿教训,也就罢手,决不赶尽杀绝,恃武凌人。
但方杀却恰恰相反。
他是个杀手,强秦帮的第一号杀手。
他嗜杀。
他冷酷,绝情。
他的名字代表着血腥,意味着死亡的降临。
没有人会愿意遇见方杀,即使是郎如铁也不例外。
但郎如铁没有逃避。
就算方杀找他,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冷血魔鬼!
(五)
和方杀相比,郎如铁显得有点肮脏,他的头发也很散
就象一个久历风尘的
汉!
方杀睑上木无表情。
他冷冷道:“请动手。”
郎如铁把英雄
从
间亮出。
刷!刷!英雄
猝然伸长两倍,在半空中划了两个圈子!
方杀又冷冷道:“你有把握杀我?”
郎如铁毫不犹豫,立刻道:“有。”
“十足把握?”
郎如铁摇头。
他第二次的回答更爽快:“世间上能有十足把握杀你的人,并非没有,但却不是我。”
“你认为谁有十足把握?”
“霍十三刀!”
“霍十三刀?”方杀倏地大笑,道;“你认为他有十足把握可以杀我?”
“不错!”
郎如铁冷冷道:“可是他现在已变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因为他的双手已断。”
方杀目中
出了奇异的神采:“那很可惜…”
郎如铁截然道:“哼!你不配说这句话。”
方杀一怔:“我不配?”
“当然不配!”郎如铁的瞳孔收缩,冷冷说道;“你根本就不敢与霍十三刀
手!”
方杀陡地大笑。
“我不敢?你竟敢说我不敢与霍十三刀
手?”
郎如铁的目光比刀锋更锋利:“我可以肯定这一点!”
方杀冷冷一笑,不再说话。
剑已出鞘,又何必多言呢?
方杀的长剑,突然向郎如铁的咽喉疾刺。
剑势奇诡,从一个极刁钻的角度袭击郎如铁,倘若郎如铁稍有疏忽,这一剑已足以决定战局的胜负。
但郎如铁没有疏忽。
他知道方杀的剑除非不出手,一旦出手就绝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的活路。
方杀的剑招不求好看,只求实用。
他的剑并不是给别人当作工艺品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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