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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达达的马蹄是个他妈的错误
 笃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很好听。

 很好听的敲门声。

 “三缸公子”温约红显然是个很讲究礼貌的人,他喊了几次,都没有人应门,尽管他跟屋里的人相甚笃,相知甚深,他还是没有马上推门而入。

 先敲门。

 ——然后再推门。

 (他究竟会不会去推门?)

 (——推开这一道门?)

 (推开这一道门吧!)

 不管是冷血,还是小刀,在心里同时做出这样的呐喊。

 这时候,梁大中已身首异离、落入池;但巴旺因护小刀,也已丧命;九八婆婆、虫二大师、三罢大侠,全都死在“蔷薇将军”于童的暗算下,剩下的、还活着的:小骨伤重、不知生死;冷血药力发作,半身爬出池外,却已动弹不得;小刀道被封,受尽凌辱,只求速死。

 于童不再三给人“干扰”他的兽,所以要先赴“酒房”杀掉“三缸公子”不意他走了之后,温约红却刚好来了“房”

 ——所以温约红成了他们的救星。

 ——他们唯一的希望!

 (推开那道门吧!)

 只要温约红推开这道门,就会看到门里的一切。

 ——只是他会推开这道门吗?

 人人心里都有很多的门。有的门常出常进,也出入平安。但也有许多神秘的、未知的、尘封的、锈蚀的门。有些门,谁也不敢开,谁也不想开,以致久而久之,它成了不开的门,开不了的门,它把你自己锁在门外或里面。

 ——只有打开的门,才明白内里乾坤;只有打开门,才能了解门外的天地。

 可是世上偏有许多不开的门:许是生怕门开了,外面涌来的是洪水猛兽;许是恐怕把门推开后,进入一个自己所措手不及的世界。

 是以人人关紧了门,保护自己的权威。

 所以世上有门。

 你心里有没有这样的门?

 温约红推开了门。

 冷月下“伊呀——”长长的一声,象一个丽人在歌宴时忽然捧心而气绝。

 月华斜斜的踱过去,照在小刀那绝美得带点凄楚的体上。

 照在冷血那张给“黑血”、“红鳞素”、“怒/救/忙/伤”四鱼而成的“一元虫”等猛烈的药力,冲发得血脉贲张的脸。

 也照在池里池外,梁大中、但巴旺、虫二大师、九八婆婆、三罢大侠或浮或沉的尸身上。

 温约红象给人面击了一拳。

 “为什么会这样的…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那软弱无依的小刀。

 他不敢问冷血,是因为这人在泛青微蓝的月华下和晃漾的烛火中,看起来就象个择人而噬的恶汉。

 他看到丧命的人,还有袒的女体,温约红象一口干尽了坛中的酒,火气、怒气和杀气都轰的一声冲上脑门来。

 他一向很少杀人。

 他一向只杀该杀的人。

 ——无论是谁,杀死千辛万苦救自己的朋友、害死千方百计医自己的人、辱万水千山护送自己求医的女子,这种人,就算是一向甚少杀人的他,既绝对愿意、也绝对觉得有必要,将之杀个千次百遍!

 他不希望“冤枉好人”

 所以他先问。

 问小刀。

 小刀不能答。

 小刀也答不出。

 他们都说不出话来。

 温约红马上就发现小刀的道给封住了。

 他正要上前、进屋去解开小刀身上的道,就听到马蹄声响…

 嗒嗒嗒嗒…

 在山静冷月下,仿佛深山古寺闻敲钟一般的寂寞好听。

 这马蹄声对冷血而言,绝对是个错误,绝对是个无可弥补的大错。

 一个令人骇怖莫已、他妈的倒了八辈子楣才听见遇上的错误。

 因为在月下,马已近前。

 人已出现。

 月下有人。

 人在马上。

 马是骏马。

 人清俊,红齿白,月明风更清。看他的样子,有点象是一尊研玉粉妆、女扮男装的菩萨。

 他当然就是“蔷薇将军”

 于童。

 ——一个象在春天里才会出现的金童。

 “是你。”温约红既然寄居在惊怖大将军的地盘,对这名近年来大将军的宠信心腹自然也不陌生,他由头至脚的把对方好好端详了一阵子“四房山上多年未闻马蹄响了。”

 “是我。”于童一见温约红,马上下马,忧形于的说“我这次的蹄响是为了个不快的事情而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游目“发现”了屋内的情景,顿时象鼻孔里钻入了一条蛇似的,变了脸色,跌足叹道:“糟了,糟了!大错已铸成,我这次打马来迟一步,真是个他妈的失误!”

 温约红见于童又捶心、又捧头、又顿足、又手的,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个姓冷的家伙,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蔷薇将军气咻咻的遥指屋内力挣难起的冷血骂道“他潜入邻近的老渠乡,杀害了十七名要联名上书谏言的太学生,受了伤,中了毒,却诓得好些人为他到处求医,连小刀姑娘、小骨公子也给他骗得团团转!现在看来,我看、我怕…”

 他似气愤得说不下去。

 温约红一掌拍开酒埕子的泥封,仰脖子就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

 他一向身边都有酒。

 不是三缸、三坛、三埕,就是三瓶、三壶、三杯,总之是一定有酒。

 好酒。

 ——不过,现在他喝酒的样子,象是在饮血。

 痛饮仇人的血!

 “你的马蹄声真的来得他妈的忒也太迟!”温约红红着眼望着于童的脸“我要杀了这徒,替九八、虫二、三罢报仇!”

 于童道:“就算你不杀他,我也非得要除此恶徒不可!”

 温约红抱着小酒埕,往微微蜷曲着的小刀走去。

 于童有些愕然:“你…”温约红说:“我平生只杀恶人,不杀错人,看来小刀姑娘只是道给封住了,我得先问问她,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于童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就请温公子在手刃恶徒之后,也来救救我的马。”

 温约红奇道:“马?你的马有什么事?”

 于童拍拍马鬃,很感慨的说:“我的马伴我走遍天涯路,本待他返乡做归人之时,也能骑着它回去…但它在路上却中了‘毒手魔什’的毒,我怕…”

 于童的人跟温约红,只面对面的站。

 马离温约红就更近一步。

 小刀则在屋里。

 不管冷血或小刀,跟温约红都有一大段距离。

 温约红一听是毒,这是他的“老本行”虽然不至于先为马驱毒而后替小刀解,也会“情不自”的伸首向马首探了探,看它中的是什么毒。

 就在他探头往马脸注视之际,在屋里的小刀和冷血几乎一齐叫出声来:

 ——不要!

 (毒!)

 (当冷血就是这般中了计!)

 (中了毒!)

 (中了蔷薇将军的毒手!)

 就在他一探首之际蔷薇将军果然挥刀斩马血溅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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