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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摊牌
 埃拉输了,却输得毫发无伤,亚述也输了,却输得一败涂地。

 两者虽说都是输,却输得天差地别,就算是不懂军事的人,都知道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蹊跷。

 于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萨比亚。

 萨比亚则是百口莫辩,因为连他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赫梯军会让他毫发无伤的回来。

 他被押解到议事殿,面对的自然是鲁纳斯的质问,为了公平起见,鲁纳斯安排夏尔曼躲在内殿的纱幔后旁听。

 此时夏尔曼是一肚子的火,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鲁纳斯秘密策划的,但是又觉得不合乎常理,因为这么做埃拉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

 “比萨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鲁纳斯坐在上座冷凝着表情。

 “陛下,臣真的不知道。”战前他对这次使用的阵法是信心十足,却没想到结果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也无法明白,为什么赫梯的士兵不对他赶尽杀绝。“这次的阵法,和你往常使用的不同,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鲁纳斯一直对这次使用阵法有些疑惑,与其说这个阵法不堪一击,不如说赫梯皇帝对这个阵法非常之熟悉。

 “不,这不是臣的想出来的。”

 “哦?”鲁纳斯蹙起眉“那你是从哪来得来的?”他知道比萨亚一直对兵法研究很有兴趣,研读了不少有关于此类的书籍,这也是他一直被埃拉人民成为勇士的因素之一。

 “这是…”比萨亚正踌躇着要不要说出实话,他怕阿妮塔因此遭到牵连。

 “说!”鲁纳斯掌击椅榻的扶手。

 比萨亚非常清楚他的脾,只好老实说道“是臣的子,不过,她只是担心我而已,才会把这个阵法交给我。”

 “和阿妮塔有关?”鲁纳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比萨亚的子阿妮塔他不是没见过,不过,印象不是很深“你不会说,这个阵法是阿妮塔想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臣的子绝没有这种本事,是这样的,阿妮塔因为担心我这次出征会遇到危险,因此去了帕卡拉神殿为臣祈求平安,这个阵法就是在那时获得的。”

 “神殿?”

 “是的,据臣的子说,是女神赐予的。”比萨亚据实说道。

 “你没有细问吗?”

 比萨亚摇头“臣当时如获至宝,拿到手后就研读起来,所以并没有细问。”况且阿妮塔的是他的子,他根本没有理由怀疑。

 鲁纳斯沉凝地思索着比萨亚的话,他相信比萨亚绝不会背叛他,也没有必要说谎话。如果说受到女神的赐予,他唯一能联想到就是拉拉。

 拉拉?不,拉拉绝对没有这个本事,可以想出这么高明的阵法,那么是辛克斯?不,也不可能,辛克斯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事实上,他认为在埃拉还没有这样的能人可以想得出如此出神入化的阵法来。

 难道真的女神显灵了?

 “陛下,臣句句都是实话。”见鲁纳斯不说话,比萨亚以为他是不相信。

 “我知道,你向来忠诚,绝不会有这个异心。”

 “陛下…”比萨亚很是感动。

 鲁纳斯沉思了一下,随即招来侍卫“去,把拉拉给我找来。”

 看来一切的症结,应该问拉拉可能更清楚些。

 很快,拉拉就被带到了议事殿,她显得似乎有点紧张,入殿之后都没敢抬起头来,当她看到比萨亚也在时,却表现出一脸愧

 这一切鲁纳斯都看在眼里“拉拉!”

 “是的,陛下,我在。”拉拉慌忙下跪。

 “比萨亚说,这次使用的阵法是帕卡拉女神赐予的,是不是有这回事。”鲁纳斯金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得她有点发怵。

 “这个…”拉拉手脚发凉的跪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越看她,鲁纳斯就觉得越可以,拉拉心思很单纯,什么都可以从脸上看见。

 “我…我不知道。”

 拉拉没有说实话,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次的事情起因是自己和阿妮塔,是她们去央求皇妃殿下的,而皇妃殿下也帮了她们,虽然和原先的结果大相径庭,但是她不可以因此出卖皇妃,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拉拉!”鲁纳斯斥喝道“说实话!”

 拉拉显然被吓到了,脸色霎时转白,却还是摇头。

 鲁纳斯见她如此反应,更觉得事情有蹊跷,拉拉的个性他非常清楚,她似乎是在维护着什么人。

 “拉拉,不说实话的话,我就砍了比萨亚的脑袋。”鲁纳斯撂下狠话,知道拉拉和阿妮塔的感情情同姐妹。

 这下,不要说拉拉了,比萨亚也是脸色惨白。

 “陛下,这不关比萨亚的事情,都是我…”她辩驳。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脑袋瓜子可想不出这种东西来。”

 “我…我…”拉拉一连好几个我,却又说不出其他的话,一着急,眼泪就哗哗落下“我…真的不知道,我…”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鲁纳斯显然没有闲情逸致和她耗下去了“是不是要我把你关进大牢,你才肯说。”

 “不要!”拉拉害怕的大叫,哭得也就更凶,简直是泪雨滂沱。

 鲁纳斯觉得额际突突地疼,心情也瞬间恶劣起来“既然不说,那我就只能按照国法来办了。”说完,就下令招来若干个侍卫。

 “不要,陛下!陛下…”眼看着自己要被带走,拉拉是心惧魂散,脸蛋呈现一片的死白,再加上泪涕错,看起来可怜至极。

 正当她快要被拖走时,殿外却响起了阿尔缇妮斯的声音。

 “放了她,这件事和她一点都没有关系。”

 没料想到她会出现,不仅仅是鲁纳斯,连拉拉也忘记了啼哭。

 “皇妃殿下…”拉拉看着她缓缓走进殿内,拼命地对她摇头。

 阿尔缇妮斯朝她一笑,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心里却着实有些愧,这个女孩真是既单纯,又善良,想到刚才她死都不肯把自己供出来,阿尔缇妮斯就觉得有些内疚,毕竟幕后策划这一切的都是自己,而她不过是利用了拉拉。

 没有理由让拉拉承担一切。她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比萨亚,这个男人也是被她连累的。

 最后她才将视线转移到先是震惊,而后转为冷凝的鲁纳斯脸上。

 她明白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她的个性却不原意任何人因为她受到牵累,从事件一开始,她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要传达的讯息,已经让萨鲁知道了——他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埃拉,还有隐藏在埃拉后面的另一个黑影。

 澄明的紫眸越过鲁纳斯,锐利地向隔离内殿和外殿的那层纱幔上。

 她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和‘他’摊牌。

 纱幔后的夏尔曼被这种视线突兀地震诧到了,竟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收回视线,阿尔缇妮斯又再次看向鲁纳斯,他的脸色阴沉地吓人,痕著细细纹路的魅眸冷冷地眯起。

 顿时,整个议事殿的空气也凝固了起来。

 比萨亚和拉拉连大气都不敢一声,只觉得这个地方让人莫名的寒颤,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就被人带出了议事殿,或者说是被拖出来的。

 殿门被重重关上,想是一道隔绝通往地狱的门扉。

 “我早就应该想到得。”鲁纳斯暴戾的眸子向阿尔缇妮斯,这其中竟还合着一种悲凉。他现在是爱恨错,不知道是应该爱她多一点,还是应该恨多一点。

 “现在想到了也不晚。”阿尔缇妮斯平静地回答。

 这样的对话,让躲在纱幔后的夏尔曼颇为吃惊。

 这是什么没意思?

 难道…

 “既然已经摊开了说,那么躲在纱幔后的那一位,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夏尔曼没有任何迟疑,缓步走了出来。他俊美的脸庞已经从震惊转成黯冷魅,闪烁在他眸中的是对阿尔缇妮斯探究。

 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但对象是鲁纳斯“我开始有点明白了…”明白鲁纳斯明明握有一张皇牌,却迟迟不用的理由。

 鲁纳斯倏地皱起眉宇,深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但似乎已是避无可避了。

 夏尔曼再次把视线凝固在阿尔缇妮斯身上。

 这样的女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让他觉得…危险!

 “你知道我的身分。”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问,或者说是想测试她知道了多少。

 看到她镇定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果然知道“什么时候?”

 除了鲁纳斯之外,埃拉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一直用仆从的身分去掩饰,虽然有合作,但他的身分是个秘密。

 “一开始!”阿尔缇妮斯回答。

 这可让鲁纳斯吃惊不小“你是说那次在花园擦肩而过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开始是怀疑,之后我才肯定了怀疑是对的。”

 “我哪里让你起疑了?”连负责接待他的埃拉宰相乌克都不知道他的身分,仅是一面,她又怎么能够知道,这真是让他好奇。

 “鞋子!”

 “鞋子?”夏尔曼显得有些疑惑。

 阿尔缇妮斯轻笑“你不觉得你的鞋子比起你的手下质地更好,更华丽吗?”

 夏尔曼身形一僵。

 “一个仆从,虽然穿得很普通,却穿着一双比主人还要好的鞋子,不是很奇怪吗?”这种指出,如今从阿尔缇妮斯口里说出,更像是一种嘲笑。

 夏尔曼的魅眸冷冷一眯,死死地盯着她,然后又突兀的转为凉一笑“我真是失策!不过…”

 “不过?”阿尔缇妮斯听出他话里有话。

 “我不是忽略,而是当时我没找到适合自己尺码的鞋子。”他在笑,可是眼里一点笑都没有,看着阿尔缇妮斯的黑眸里蕴藏一种暗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是吗?那真是我的运气了。”

 夏尔曼哼笑了几声“我还有个疑问,想请你解答一下!”

 “什么?”

 “以你的头脑,我想不透,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夏尔曼别有深意地说道,这个女人完全超出了他的猜测,回想起与赫梯对战的场景,他觉得有种被愚的感觉,他的骄傲和自尊被人狠狠地击碎了。

 他一如刚才那样深沉地探究着阿尔缇妮斯,未曾想过那样出色的阵法竟是出自一个看上去柔弱至极的女人之手。

 这个女人就在不久之前,是他认为最有力一个棋子,没想到…

 这个被他认为是棋子的女人却让他尝到了初次的失败。

 尽管有种被玩于股掌之间的辱,他也没有忽略她出现在此的目的。

 这个女人的谋略让他不容小觑。

 “你以为呢?”好似在挑衅他,阿尔缇妮斯平淡的开口。

 “警告我!”这是夏尔曼想出的唯一答案。“当然了…不光光是在警告我,你也是在警告埃拉皇帝…”说着,他看向一直沉默的鲁纳斯。

 此时鲁纳斯的表情辗转出一种掺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从他知道这个惊人的策略出自她手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了。

 警告…

 警告他如果要和亚述合作,那么下场就跟这次亚述军队一样会输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也在警告夏尔曼,胆敢与赫梯为敌就是这种下场。

 甚至,她利用这种警告顺利的通知了赫梯皇帝,他要对付不仅仅是埃拨拉而已。

 想到这些,闪烁在他眸中的,不只是狂炽的眷恋,竟还有著更深的恨意。

 恨她,为何可以如此聪慧,也恨她为了赫梯皇帝可以不顾一切,把自己暴在了敌人面前,把自己推到了尖刀口。

 “当然,这个计谋是在你笃定埃拨拉皇帝不会杀你,而如果我要杀你,他也会阻的情况下,因此,你很清楚即使暴了自己,也是性命无忧!”夏尔曼开始分析她的策略“甚至我还可以补充一点,你在警告埃拨拉皇帝的时候,还多了一个提醒,提醒他不要和我合作,对吗?”这最后一个‘对吗?’夏尔曼可说得是要切齿。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计谋实在细密的让人惊叹。

 一石三鸟,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怜啊…”夏尔曼极为反常地叹息道。

 鲁纳斯冷眼向他,明白他口里的可怜指的是谁?

 阿尔缇妮斯当然也清楚,他这是在暗指她无情的利用了鲁纳斯•尤拉三世对她的痴恋。

 “说不定埃拉会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也说不定。”

 “住口!”鲁纳斯冷声喝道。

 “被女人玩于股掌之间,你还要袒护她?”夏尔曼讥讽道。

 “这是我的事情!”鲁纳斯硬声打断他的话,厉眸涌着杀气“你管得太多了!”

 “恼羞成怒了?”他似乎是在故意怒鲁纳斯。

 阿尔缇妮斯冷眼瞧着这一切,对于夏尔曼的挑拨,用意何在,心知肚明。

 只不过…

 “现在杀了我,你认为有价值吗?”

 夏尔曼回首看她“现在杀你,只会让事情更不好办,不过,我又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合作伙伴,你的存在有多么危险。”

 “你在害怕我?”阿尔缇妮斯反讽他。

 夏尔曼猛地冷下脸来“不要试图怒我。”

 她笑“那何必说那么多话呢?”

 夏尔曼暴戾地看向她,风阵阵。

 阿尔缇妮斯一点都没有被她吓到,反倒悠闲得站起身“很晚了,我想大家都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要比谋略,来方长啊。

 说罢,她自顾自地走出殿外。

 见他离去,夏尔曼才收起他的冷戾“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执著了。”

 “你最好不要动她!”

 说话的同时,闪瞬间已经有把剑抵在夏尔曼的脖颈处。

 “信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鲁纳斯眼里翻滚着警告,以及杀气。

 “真是开不得玩笑的人。”脖子上虽然架着一把剑,夏尔曼却没有任何惊慌。

 “别动她!”剑又近了一分。

 “这样的女人我很难不感兴趣!”

 “别——动——她!”鲁纳斯吼道,锋利地刀刃滑破了夏尔曼的皮,一丝血气,混着空气散发开来。

 夏尔曼出狠辣的眼神“你最好收起你的剑,否则…”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等消停的时候,鲁纳斯的脖子上也架起了一把剑。

 两人对视,胶着的视线形同暴风,谁也不让着谁。

 像是明白两人都是不好惹的对手,静默后,他们又同时收回了剑。

 夏尔曼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放心,不属于自己的女人我不感兴趣!”

 “最好如此!”

 夏尔曼指尖上的血,魔魅地一笑。

 那种笑莫名地让鲁纳斯不安。

 离开之际,夏尔曼说道“看来,我和你会有一个很大区别。”

 什么意思?

 殿内,独留鲁纳斯一人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

 另一边,阿尔缇妮斯没有回到寝殿,而是站在某个长廊的角落,正在等待着什么,她的嘴角噙着笑容。

 不久,就有一个黑影接近她。

 她没有看向来人,直接说道“怎么样?相信我的话了吗?”

 黑影僵直着身体,久久才吐出一句“你为何笃定我会帮你。”

 阿尔缇妮斯回头看向他,眸子里光四“赌你对埃拉的忠诚。”

 黑影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格外朗“这就是这次策略第四个用处?”

 “是的!”

 那人抖了抖身体,像是在挣扎什么,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好,我帮你!”

 他从阴影处走出,赫然是埃拉的第一大神官——辛克斯·摩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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