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后的最后
“…伯父,你好。”眼前的男人虽然态度恶劣地用钱羞辱过自己,但看在最后把钱捐人了慈善机构的分上,乐鱼大度地谅解了对方,何况刚刚才接到白意迟的电话,说这个男人极有能是自己的父亲,虽然关于这一故作多情她持有保留意见。安达注视着乐鱼。上一次见面是为了解决晴明和她的纠葛,根本没有仔细看清楚这个女孩的样子。细细打量,她的眼睛和默枫很相像,同样清澈明亮,同样坚强自信。他的表情忽悲忽喜,喉结因为激动而上下滚动,在乐鱼看来大惑不解“伯父,晴明住在楼下。”直觉应该是来找他。
“不是,我的人是你。”安达业勉强克制心底的悸动。私家侦探给自己的调查报告中关于乐鱼的一切资料,从她的出生日期推算,和默枫离开自己的时间极为接近。但是为何乐鱼的母亲叫乐子婷而非俞默枫?
“哦?”乐鱼挑起了眉,微微讽刺地笑道:“难道安先生还想用钱来让与离开您的儿子是不是?有鉴于先生上一次的慷慨,这次我的价码可是要高了很多。”她一口气不停地说完,闪身入屋准备关门。
“等一等。”安达业迅速出手撑住了房门“俞默枫是不是你的妈妈?”
俞默枫?“抱歉,我不认识。”乐鱼干脆回答。
“乐…”名字在喉咙口滚了半天,还是加上“小姐”二字,安达业提出想看看乐鱼母亲照片的要求“对不起,我知道这很唐突。”
乐鱼几乎要被气炸了,
忘了白意迟说起过这个男人和自己之间可能存在千丝万缕关系的事,她只是感觉亲爱的母亲受到了侮辱。为什么这个认不认识的男人,要看自己妈妈的照片?“安先生,你自己也说是唐突了…”话没说完,楼梯上传来安晴明的喊声:“爸爸,你在干什么?”
一个回头,一个抬头,看着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的安晴明。前车之鉴记忆犹新,年轻男孩的脸上有着捍卫自己恋情的不顾一切。
“爸爸,我已经离开那个家了,你还不肯放过我?”直视安达业的眼睛,安晴明漂亮俊秀的脸庞挂着一丝悲哀。这小子跑来凑什么热闹!安达业头痛不已,用力推开拦在门口的乐鱼,他冲进了房间。
“爸爸!”
“喂,你!”
异口同声的,是门口两个明显莫名其妙的孩子。安达业的视线在看到书桌上的照片后突然凝滞,黑色镜框的女子笑容微微,明眸若水,只是再也无法站在他身前微笑。
“小枫。”线条坚毅的嘴
吐出充
爱意的名字,撕心裂肺。为什么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天人永隔?这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啊!无法抑制的悲伤击溃了向来以铁石心肠著称的亨,他抱着镜框
泣。
“他…他真的是…”乐鱼看着安晴明,一副无法形容的震惊表情“是我的爸爸?”
安晴明的惊讶不比她少,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失控的样子。爸爸和乐鱼的妈妈?她苦苦找寻的父亲,就是自己叫了十九年“爸爸”的男人?是天意还是命运,主导了这场错综复杂的戏?门口传来一个稍稍带有戏谑的声音“今天,还真是热闹。”
安晴明转过头,看着一脸诡异表情匆匆赶到的白意迟,叹了一口气。今天,的确是非常热闹的一天。安达业擦去眼泪,捧着俞默枫的遗像走到乐鱼面前“小鱼…”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他抬起手想摸摸女儿的脸。乐鱼躲开了,甚至往身后的墙壁退了一步。她的脸上闪过混合了犹豫、愤怒、忐忑和兴奋的奇怪表情,最终冷冷开了口“这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和妈妈?你现在出现,已经才太晚了!”
积
了十多年的辛酸和委屈全部爆发出来,她不顾一切地吼出声。见状,安晴明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安慰,但白意迟抢先一步拉住了他。
“放手。”安晴明怒声呵斥。
“清醒一点。”白意迟的眼中有一抹无奈“你们是兄妹,没有可能在一起的。”
“我不是!”甩开白意迟的手,安晴明将乐鱼紧紧搂在怀中“没关系了,小鱼,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乐鱼俯在安晴明的
口,眼泪不由自主掉了下来。记得他以前说过,没有爸爸也能过得很。找到了爸爸又怎么样,没想到第一反应竟然是愤怒。
“小鱼,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和默枫。”安达业的手停在半空,尴尬地收了回去“但是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抛弃你们。这些年我从没停止过寻找默枫的下落。”
靠在门口的白意迟皱起眉头,看来自己赶到这里来的决定非常正确,挖到了极有新闻价值的内幕。当年乐鱼的妈妈为何要改名换姓,这早在他拿到信件的时候就产生的疑惑此刻再次冒出了头。他咳嗽两声,及时出声提醒屋内三个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当事人。
“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吗?”
听到他的话,乐鱼在安晴明的怀中抬起了头,红着眼圈问:“哪里奇怪?”想起来了,第一个说安达业可能是自己父亲的人正是白意迟。安晴明转过头看着他,秀气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仿佛在怀疑他说这番话的居心何在。安达业问得异常直接:“你是谁?”
于是屋内的气氛一瞬间改变了,毕竟刚才不管是乐鱼的指责还是安达业的辩解都和让人起
皮疙瘩的八点档电视剧有得一拼,他的问题适时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妈妈从来没告诉我她的名字实际上叫做俞默枫。”乐鱼摇着头说道,望着对面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很快别转了头。她仍然不习惯面对这个凭空出现的父亲。坐在身边的安晴明握住了她的手。安达业看着这一幕,忽然生出几分不真实感。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淡淡道:“放心,这件事的内幕我会查出来。”
走到乐鱼身前,他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乐鱼愣愣地看着安达业走出家门,不由自主站起来追到门口。十多年来渴望的父爱就在眼前,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安晴明起身向她走去,白意迟身形一晃想要阻止却停下了动作。如果真的是兄妹,没理由现在这两人还能肆无忌惮拥抱在一起,难道安晴明并非安达业的亲骨
?眼中浮起一丝兴味,越来越有趣了。
“小鱼,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在你这边。”安晴明温和的声音似乎为她迷茫的心注入了清凉剂,乐鱼回头望着他。
“你说过这样不负责任的爸爸,找回来也没有用。”她
鼻子,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痕“可是,这样的爸爸,我还是想要。”清秀的脸蛋上有无奈的笑容“是不是很丢脸?”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换作我,和你想的一样。”当得知亲生父亲另有其人时,他有很强烈的愿望想去了解那个人——二十多年前的偶像歌手
Vincent,在唱片店他在怀旧金曲CD前徘徊良久,却终没有勇气去了解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不希望乐鱼错过,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就站在眼前。她感激地看他一眼,冲下楼去。
“很有价值的新闻。”白意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安晴明身边经过“看来没我什么事,我回家了。”
“白意迟,你想发布任何关于我的消息,我都无所谓。”安晴明的声音冷冷的“但是,不能伤害小鱼。”
“臭小子!”白意迟抓住对方的衣领将之按到墙上“你以为我会这样对待乐鱼?我对她的…”他说不下,只是狠狠瞪着面前俊美非凡的脸,真是越看越火大。安晴明不以为然地一笑,轻松指开白意迟的手“我担心的是你太有专业精神了。”
“讽刺还是夸奖啊?”他不
地嘀咕一句。
“当然是——”安晴明的声音非常恶劣,不用想也知道他接下去会说什么。白意迟推开他,及时堵住他的话“我走了,BYE。”
“谢谢你。”他在他身后淡淡道谢。
“For
what?”白意迟没有回头。
“替小鱼说的。”如果不是这个女孩,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成为朋友。白意迟笑着走下楼,安晴明这个家伙,认识这么久只有这句话比较像样。不知道楼下那对父女会说些什么。在安达业上车之前,乐鱼追了上去“等一等。”
听到女儿的声音,安达业立刻站住,激动不已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乐鱼低着头,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妈妈很少对我说起爸爸,但是我知道她很爱很爱他,在妈妈弥留之际,她一直一直望着病房门口,好像在盼望最后的时刻能见一见他。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到爸爸。”
安达业感到喉咙口似被硬块刺痛着,火辣辣地生疼。
“所以能见到爸爸,我很高兴。”乐鱼终于将“爸爸”两字喊出了口。她上前一步,扑进了安达业张一的双臂中。
“小鱼!”安达业紧紧搂着自己和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无言感激上天对自己的厚爱。能见到她,真的很好。白意迟在大楼门口看着这一幕,短暂停留后向另一个方向转身而去。亲情,真的是能让人感动的情感啊。
安达业的话得到了安晴明感激的一笑。非常奇妙的感觉,在说破秘密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反而更像父子了。这些天?安达业经常和这群孩子在一起吃饭谈天,不仅加深了对乐鱼和安晴明的了解,连两人的好友千惠和白意迟都和他结成了忘年之
。过去他以为他们是不懂事的孩子,冲动幼稚,但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活得率真真诚。这也是在他们这样的家族中无珐获得的快乐。
“噢。”乔淑元难掩失望之
,摸?摸儿子俊美的脸“晴明,一定要经常回家看玛玛。”这个孩子越来越像他的父?qīn了,那个曾让她神魂颠?倒的爱人啊。乔淑元近乎梦呓的语调让乐鱼
?骨?悚?然,不自在地往安晴明身边坐了坐。察觉到她的不安,他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同时答应了自己的母qīn。看着对面两个孩子
握在一起的手,安达业心下颇感安慰,目光默许同
子,接下来该说出真?相了。
“淑元,这位是乐鱼。”想必晴明见到母qīn的时候已经作过介绍了,但作为他的开场白仍有必要说一次。
“伯母,你好。”乐鱼乖?巧地站起来,再一次鞠躬问好。
“见过了。”乔淑元不感兴趣地扫过一眼,半冷不热应道。
“她是默枫和我的女儿。”安达业神色不变,注视着
子骤然变
的脸。那张美丽的贵妇?人的脸,此刻多了一层讶异,以及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心?虚。
“哦,那我该恭喜你了,终于有了qīn生骨
。”乔淑元的语气先是尖刻,像一枚专chuō人痛处的zhēn。但继而她的脸就寂寞了下来,有一种索然无味般的厌倦。安晴明把母qīn先前的愤?怒理解为受到欺?骗的自然反应。虽然他已知父母之间完全没有感情,但突然冒出丈夫和其他女人的小孩,任何人都不会非常平静地就接受事?实吧。他站起来拉住乐鱼,俯首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和坝坝在。”
儿子的举止让乔淑元有点失笑。自从那天在书房与安达业短短几句
liú后,回房去反复听儿子和乐鱼合作的CD,她反思了许多。二?十?年来,她从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她和安达业的不幸,真的只能怪上一辈吗?他们年轻时的不积极争取,是不是更重要的原因?
“淑元,默枫当年离开的原因,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安达业冷静地开口,两个孩子愕然张大了眼,一个想:“难道玛玛改名换姓的真?相和安夫人有关?”另一个想:“难道俞默枫被?迫离开是玛玛的意思?”
“是的,是我。”乔淑元不想分辨。
“你为什么要
走默枫?我可以不介意你带着身孕嫁入安家,为什么你连我心爱的女人都不放过?”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仍然抑?制不住愤?怒。
“为什么?”乔淑元笑了,像嘲讽别人,更像嘲讽自己“很简单,我当年得不到的幸福,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疯了。”安达业喃喃自语,觉得眼前做了十?九?年夫?
的妇?人完全是个陌生人。乐鱼靠近安晴明,眼中掠过复杂的情绪。是他的玛玛?
走了自己的母
qīn,可是和他没有关系。安晴明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似乎也在害怕她会迁怒于自己。
“疯?说得没错,这个婚姻早就把我
疯了。”乔淑元冷笑,彷佛是被
上了悬崖般
腔绝?望。安达业累了,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
光。貌合神离的婚姻绝技了十?九?年,他们都xí惯了平静的伪装,而平静的另一面则崩溃。“那就结束吧。”他冷静地开口“我们离?婚。”
乔淑元冷着脸看着自己的丈夫,然后缓?慢地将哀怨的视线移动到乐鱼脸上,游?移不定。沉默了两秒后,她终于轻轻吐气:“好,准备好文件我签字。”随后,她优雅地转身,迈着仪态万方的步子向楼上走去。直到楼上的脚步声消失代之以重重的关门声撞击耳鼓,乐鱼转头看向安达业“坝坝,这样好吗?”
安达业疲倦地靠着沙发背,向乐鱼招招手。她拖着安晴明走?上前,在父?qīn身边坐下“坝坝,这肯定不是玛玛想要看到的结果。”若是存心破?坏,那当初她也不会远远躲开了。玛玛还是希望坝坝能够得到幸福的吧。将女儿搂进怀中,他欣慰地闭上眼睛。谢谢你,默枫,谢谢你留给我这么乖?巧的女儿。
“小鱼,这是我必须做的事。”他睁开眼轮liú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是这两个年轻人给了自己勇气,qīn手挣?拖开名利地位带来的束?缚。安晴明沉默地离开这对父女向楼上母qīn的卧室走去。不管她过去做了多少不可原谅的事,毕竟那是自己的母qīn。这段婚姻给她的痛苦,不亚于安达业。踏出的步伐有一丝轻快的节奏。幸好,我已经挣?拖了。一身休闲地走进安氏集?团的大厦,安晴明有几分不xí惯。平时来这里,再休闲的装扮也得是一套Versace,哪像现在这样穿着夜市里淘来的牛仔
。不过以他帅气的外表天生的优雅气质,即使穿得再不起眼,依然能xī引大多数人的目光。有些人就是有本事,即使穿一条五十元的牛仔
也能穿出阿玛尼的风度。他直奔总裁办公室,秘?书Mike为他开门“少爷,请。”
他微微颔首,径直走进办公室。面对着从未给过自己和蔼笑容的安达业,安晴明突然语
。玛玛和他离?婚了,而自己又是一个毫无皿缘关系的外人,难道这声“坝坝”还能叫出口?
“怎么,不想叫我‘坝坝’了?”看出他的犹疑,安达业率先打破僵菊。
“当然不会。您是我始终尊敬的人。”安晴明在父?qīn对面坐下“坝坝。”
Mike送进来两杯咖啡。安晴明发现一向精明强?势的父?qīn鬓角的白发增添了不少“坝坝,别太累了。少赚点钱算不了什么。”大少爷深刻体会了民间疾苦后发现,虽然金鱼必不可少,但生活中最重要的仍然是健康快乐。
“晴明,你成
多了。”安达业第一次带着欣赏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少年。以往他得到的赞誉再多,竟比不上寥寥数语的安慰。他笑了笑,向儿子道歉“对不起。”
“妈妈的事情,我不会怪爸爸。”他能理解父亲的做法,而这正是当初自己拼命推拒水柔的唯一理由。他不想要没有爱情只有利益的婚姻,尤其在明白何谓真正的
“爱”之后。安达业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句对不起是为以前说的。你,一直都很出色。希望现在的道歉还不算太晚。”
安晴明的心头一下子涌起酸涩。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终于得到了最想要的肯定。他站起身,微微仰视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的父亲“爸爸,请你将小鱼的幸福交给我。虽然现在的我还不能给她什么,但我会尽一切她每天都能开心地笑。”浓浓的不安笼罩在俊帅的脸上,这已经像拜托别人老爸将女儿嫁给自己的说辞了。想到此,脸颊一红。安达业不
哈哈大笑。还从没看到过这个漂亮小子害羞的表情呢。他点点头“晴明,真心爱着的人,一定要好好保护。”这是他的惨痛经验,也是他送给这对年轻恋人的祝福。安晴明一把拥住父亲,安达业措手不及被抱了个
怀。真是小孩子,小暑假都没有这样撒娇的动作。他笑着,也抱住了儿子。“谢谢你,爸爸。”晴明说。
“那,请我这个未来丈人吃顿饭吧。这声爸爸总是逃不掉的。”安达业难得有兴致开起了玩笑。若是被
人听到,必定能碎了一地眼镜。安晴明的脸红得不正常,
“今天不行,我和小鱼…”他嗫嚅道。
“约会是吧?”安达业乐呵呵笑着“算了算了,不去做你们的电灯泡。”目送安晴明羞涩逃离的背影,他望着高楼外蓝蓝的天长叹口气。默枫,一起祝福他们,抓住我们
失的幸福。这是安晴明和乐鱼的第一次单独约会。两人走在学校的枫叶大道上,手牵着手。深秋的红叶如火,整个大学都沐浴在这火一般鲜
的色彩中。身边有骑车经过的同学,男孩带着女孩,一路
声笑语地过去。乐鱼侧头看着身边俊朗高大的安晴明,他察觉到她的视线,脸颊微红“对不起,我不会骑单车。”以往出行都有车代步,他
不会“平民”的玩意儿。她傻傻笑起来,为自己的小小心思被他轻易看穿。原来谈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傻,傻到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冒着甜蜜的气泡。
“下一次,我骑车带你。”他握紧她温暖的手,郑重许诺。
“好。”她点了点头,
脸幸福的微笑。看着她的笑脸,安晴明忽然想到还要去一个地方。
“跟我来。”拉着乐鱼,他走上通向学校后门的小路,一直走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深秋了,繁花已落尽。可依然清晰记得相遇最初的那一幕。乐鱼嫣然一笑,那天自己居然将他误以为金鱼雨精灵,还对着他许愿。现在回想起来,实在很好笑。
“小鱼,真的有金急雨精灵。”他浅浅地笑,
溢着幸福的味道。
“嗯?”乐鱼不解地抬头问。当初还不是被他狠狠批语了一通,想起来这家伙当时真的
过分,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我相信有,它把你带到了我的面前。”安晴明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瞳仁闪烁着柔情的光芒。听着深情的告白,乐鱼的心就像跌落温柔的海洋,面对再也逃不
的天罗地网,甘心为他一人沉沦。校门口有人在卖棉花糖,乐鱼兴奋地跑过去,回头看着安晴明。小孩子!他宠溺地低语,认命地走上前买了一把递给她。
“一人一半。”她撕下一片洁白如天上云朵的棉花糖,送到他的嘴边。周围有不少同学经过,纷纷投以注目礼。安晴明微微一怔,却在看到她的灿烂笑颜后抹刀形了
“很丢脸”这个念头。张开嘴,接住这片棉花糖。甜,甜到发腻,甜在心里。
“晴明,很高兴和你在一起。”她伸出手指,抹去他嘴角粘到的糖丝。看到他脸颊不自然的红,她笑得更耀眼“安晴明,今天不用打工,回家我做糖醋小排给你吃。”
上次安达业来吃饭的时候,乐鱼烧了一桌子好菜招待。那道十分家常的糖醋小排让安晴明赞不绝口,可惜她一起不肯再做给他吃“美味不可多得也。”乐鱼常常是斜睨过来一句调侃,其实真正想说的是——
太贵,不买!这小妮子,尽管已摇身一变成为有钱人家的“还珠格格”却依然不改本
。难得乐鱼大方,安晴明自然不愿错过。当下两人去超市买了小排,手拉着手一同回家。旁观者眼中,竟有几分新婚夫
那种居家的味道。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乐鱼望着阳光下的美少年。从来不曾想过高高在上的他有一天会和自己手牵着手,可是当这一切确确实实发生后,她心中也奢求起了永恒。
“嗯。”他用最简单的语气助词完成一生
付一次的承诺。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和他的回答,算得上是海誓山盟了。乐鱼害羞起来,挣脱开他的手往前跑去。
“小鱼,等等我。”他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在害羞。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挂在
边,安晴明追了上去。她听到背后的喊声,越发窘迫,脚步也不由自主加快。人高腿长的安晴明很快追上她,不由分说握紧她的手。“这只手,我一辈子都要这样握着。”他低下头,眼眸含笑。
“霸道!”乐鱼做了一个鬼脸,咬着嘴
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大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两人并未在意地经过,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晴明。”
回过头,背后站着乔淑元,气度优雅。
“妈,你怎么会来这里?”安晴明略略讶异。前几天父母签了离婚协议后他特意回家陪乔淑元散心,没想到今天母亲会找上门来。
“伯母,你好。”见乔淑元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乐鱼硬着头皮打招呼。面前的贵妇有充分的理由讨厌自己,虽然她和妈妈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出人意料地,乔淑元态度和善地开口:“乐小姐,能不能让我上去看看俞女士,也就是你的母亲?”温婉的微笑,令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乐鱼和安晴明对视一眼,在俊朗男孩明亮的眼睛中看到“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无声誓言后,她点了点头。走进乐鱼的小屋,乔淑元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了一番。泛黄的墙纸,陈旧简单的家具,这个女孩的生活相当清贫。可是她的笑容却是开朗的、快乐的。视线一转,乔淑元看到了俞默枫的照片。清秀的女子,有一双让她不敢直视的澄澈眼眸。她走上前,双手合十,向着俞默枫默默祝祷。往事,如尘埃落定。冥冥中一切自有其定数,她原以为今生再也不会相见,尽管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对不起,当时我只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喃喃自语“我怕你的孩子会抢走安家的产业。”乔淑元的脸上浮现苦笑“想不到兜兜转转之后,他们居然在一起了。”
听着她的话,两个年轻人彼此对视,心头五味杂陈。命运之神在绕了一个大圈子后,终于把命中注定的人送到了自己身边。
“我…能叫你小鱼吗?”乔淑元转头看着乐鱼,神色尴尬。毕竟是自己在当年赶走了俞默枫,造成了她从小没有父爱的不幸。乐鱼仰起头深深
了口气。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往事已矣,生活在继续,人终究要往前看,她不想背负着仇恨和埋怨过一辈子。她主动上前,向乔淑元伸出手“阿姨,过去的事情,我们忘记吧。”
原谅,往往就是最关键的那一步。安晴明送乔淑元到楼下。她看着高大俊美的儿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晴明,虽然我更喜欢水柔,但妈妈不想再强迫你。我和你爸爸过去都误人误已,现在我想去争取自己的幸福,你…有什么意见吗?”
“妈妈,我支持你!…另外,我会把你对俞阿姨的歉意变成爱,还给小鱼。”
阳光下,安晴明郑重许诺。
历一页页翻过,提醒人们时间永远不会停止。今天,是平安夜了。乐鱼跟着福步在客厅摆放圣诞花,一盆盆红
的,红如学校随处可见的灿烂枫叶。
“小姐,你和少爷搬回来住吧。老爷一个人住空
的房子,我们看着也难受。”
乐鱼笑了笑没有说话,脑海中回想起半个月前和安达业的对话。
“爸爸,我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她明白搬回安家意味着从此衣食无忧,还有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各种享受。可是她暂时不想改变,目前的生活虽然有点累却十分充实。千惠为此笑话她天生不是富贵命“打工女王”这一称号受之无愧。
“你,还不肯原谅爸爸?”安达业显然误解了。她摇头,笑容耀眼“爸爸,我想和你从朋友开始了解对方啊。”乐鱼上前亲热地勾住父亲的手臂“我们错过了十九年的时间,现在是重新认识彼此的一个机会。”
…
想到这里,乐鱼冲老管家乐呵呵一笑“福叔,我和晴明会回来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安晴明端着花盆从外面走进客厅,听到了乐鱼的话,他抬起头自信无比地笑。总有一天,当他能用自己的双手给乐鱼带来幸福,他会带着她回到这里。安晴明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圣诞花放到她那盆的右侧。红色的花瓣
相辉映,映出一室暖意。乐鱼仰起笑脸,望着安晴明如天使般漂亮的容颜,向他伸出手。
“遇到你,我很幸福。”
他握住她的手,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我也是。”
他们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生唯一的爱。他们一定会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