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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拂袖
 他到底要干什么?

 纪咏自己也有些惑起来。

 按道理,能遇到一个像宋墨这样棋逢对手人,他应该想办法先收拾宋墨才对。可他却念念不忘如何让那个不堪一击魏廷瑜出丑,至于他和宋墨恩怨,反而倒成了次要——觉得如果碰到了,再斗一场就是,如果碰不到,等他把魏廷瑜摆平了,再腾出手来和宋墨分个胜负也不迟。

 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欺软怕硬起来?

 纪咏仰躺自家后花园大槐树下竹榻上,望着头顶郁郁葱葱枝叶发着呆。

 子上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低声禀道:“公子,翰林院杨大人拜见。”

 杨大人是指杨云宵。

 前些日子,纪咏准备散布魏廷瑜谣言,时常和杨云宵、陈志骥等人出去喝酒,走得很近。

 而此时他听到杨云宵名字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吩咐子上:“就说我被曾祖父足了,过些日子再去他府上拜会。”

 子上愁眉苦脸地去回了杨云宵。

 子息走了过来。

 纪咏眉头紧锁,很是烦燥:“又有什么事啊?”

 子息忙道:“窦家四小姐随着窦家太夫人来了京都…”

 “你说什么?”纪咏愕然,继而心欢喜地一跃而起“真吗?四妹妹来了京都?”

 子息也不由笑了起来,道:“是真,姑太太那边已经递了信过来。”

 两家是姻亲,二太夫人来京都,按理纪咏母亲和伯母都应该过去问侯。同理,纪老太爷来京都时候,窦世枢和窦世枢、窦世英都曾来问安。

 纪咏下了榻,道:“走,我们去看看四妹妹去!”然后也不等子息应答,风一般出了花园。

 韩氏得了消息,急得不得了,想了想,去了纪老太爷院子。

 纪老太爷正书房里做画。

 羽都已有些零落老鹰,目光却依旧锐利,利爪抓着脚下山岩,神色依旧威武,有着“老骥伏枥,志千里”雄壮。

 听了儿媳哭诉,纪老太爷放下手中笔,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自己画作,这才不急不慢地道:“你说,见明去找窦家四小姐了?”

 “是啊!”韩氏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他一听说窦家四小姐来了京都就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姑太太也说了,窦家四小姐这次进京,是要和魏家商量成亲之事。见明这样没有点忌讳跑,要是被魏家人误会了可就麻烦了!

 见明多不过是被御史弹劾,时间一长,大家也就忘了。可窦家四小姐怎么办?老太爷,这次说什么您也得管一管了,不然真要出大事了。”然后道“您上次说,见明婚事您有安排,不知道您相中是哪家姑娘?脾气好不好?人品怎么样?见明也到了成亲年纪,如果相看得好,不如今年年底就把见明亲事办了吧?”

 “亲事不急,只要见明有本事,什么样媳妇娶不到。”纪老太爷呵呵地笑,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地口吻“见明有我和他伯父、父亲看着,能出什么事?他表妹来了,他又曾人家家里借读,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御史,也不能因此而弹劾见明吧?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就算你信不过见明,见明姑母你总该信得过吧?见明和四小姐之间如果有什么异样,不等你发现,只怕姑太太就找上了门,你不要想当然地捕风捉影,自己坏了自己儿子名声。”

 韩氏脸色通红。

 纪老太爷就道:“好了,安安心心干你自己事去,这件事有我呢!”

 韩氏只得无奈地退了下去。

 纪老太爷若无其事,继续地画着画,老鹰爪下岩石上添了几小草。

 纪咏飞地赶到了槐树胡同。

 窦昭正和窦德昌说着话:“令则现是住韩家还是纪家?”

 窦德昌奇道:“我怎么知道?”

 窦昭骇然。

 与前一世相比,纪令则不过是推迟了婚期,怎么窦德昌就对她一无所知了?

 难道自己不经意间改变了纪令则命理,而且是让它向不好方向转变?

 她顿时冷汗淋漓,面孔发白。

 窦德昌不明所以。

 正好有小丫鬟来禀,说纪咏来探望纪氏。

 窦德昌大喜过望,忙拉了纪咏问:“令则表姐现是哪里?”

 纪咏莫明其妙,道:“自然是韩家,你为这个做什么?”

 窦德昌忙指了窦昭:“是四妹妹要问。”

 那边窦昭已经定下神来,听说纪咏来了,心里嘀咕着“正愁找不到个借口去见纪咏,纪咏自己跑上门来”,纪咏愤然道:“韩家太不是东西了。明知那韩六要死了,还派人来催嫁。祖父也是,前一刻还说要推着,后一刻就答应了韩家人…”

 他正说着,门口就响起一阵咳嗽声。

 窦昭等人望过去,就看见窦政昌夫脸尴尬地站那里。

 纪咏冷笑,目光直直地望向窦政昌家韩氏。

 韩氏红着脸曲膝行礼,喊了声“表哥”,道:“是我们家老太太心痛六哥…”

 “打住!”纪咏讥讽道“你们家现老太太是窦家二太夫人,她老人家什么时候有那闲心去心痛韩老六?”

 韩氏脸红得仿佛能滴下血。

 窦政昌则瞪着纪咏,道:“见明,你不要鸡蛋里面挑骨头。”他维护着韩氏。

 韩氏感激地看了窦政昌一眼。

 窦德昌忙一旁打圆场:“纪表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探望我娘?我娘刚刚去了五伯母那里,说是要商量明天陪太夫人去白云观游玩事,应该很就会回来了。你先坐会!”

 因为二太夫人到来,六房人平时都槐树胡同。

 纪咏冷哼一声,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窦昭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事情与自己知道全都不相符。

 旁边服侍素心见窦昭脸色很差,忙重沏了杯热茶。

 窦昭喝了几口茶,脸色渐渐好转,起身对刚坐下纪咏道:“纪表哥,我有话问你,能和你单独到院子里说几句话吗?”

 因有之前事,窦政昌夫虽然有些奇怪,但窦政昌却以为窦昭是要问纪令则事,见窦昭和纪咏出了门,低声向窦政昌夫解释着。

 管这样,望着一言不发,乖顺地跟窦昭身后纪咏,韩氏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纪家那个嚣张跋扈纪见明这么好说话了?

 窦昭自然不知道韩氏心情,她院子里石榴树下站定,问纪咏:“千佛寺胡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咦!”纪咏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随即想到一种可能,像吃坏了肚子似,顿时心里泛起了酸水,他不由道“没想到你还关心魏廷瑜,派人了时时注意他动静。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干什么?直接去问魏廷瑜好了!看看他怎么说了再来找我质问也不迟!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德,莫非还真准备嫁他不成?”

 窦昭望着口不择言纪咏,气得不行,想到那次窦明事,他指责自己因为窦明是妹妹,所以向着窦明说话事,她深深地了几口气,缓了缓情绪,道:“这么说来,你破坏济宁侯名声,还有道理了?”

 “我破坏他名声?”纪咏扬了扬颔,不屑地道“京都,他有名声吗?要不是搭上了英国公世子宋墨,你以为京都勋贵谁会认识他啊?”

 怎么又扯上了宋墨?

 窦昭颇为头痛。

 纪咏是心中不。

 兴致冲冲来看窦昭,结果一句话都没说,两人先吵上了,而且还是为了那个蟑螂一样魏廷瑜。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窦昭劝着纪咏:“你以后别这样了。做了好事有好事,做了坏事也有坏事,你是宁愿大家都喜欢你还是都恨你?

 我想,要是人人都恨我,睡觉都会不踏实吧…”

 “那他也得有那个本事让我睡不着才行。”纪咏嗫嚅道,但到底没有拂袖而去。

 窦昭莞尔。

 纪咏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冲着窦昭“喂”了一声,道“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来京都干什么?”

 窦昭真心不希望纪咏再手了,万一又引起宋墨注意,让宋墨看出端倪继而又手这件事,那可就麻烦了。

 有些人情债,她没能力还。

 她只好道:“我仔细想过了,我迟早要嫁人,不如嫁了魏廷瑜,至少他老实可靠…”

 “你找个丈夫,难道老实可靠就行了?”纪咏暴跳如雷“这样男人天下一抓一大把,有什么好稀奇!再说了,魏廷瑜是老实可靠还是懦弱无能你睁大了眼睛看一看好不?你就是想嫁人,也不一定要嫁个像魏廷瑜这样啊?你都不知道,他看到赵紫姝那熊样,眼睛珠子都掉下来了,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还能干什么…”

 世上有几个人能像你纪咏这样强悍!

 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窦昭苦笑。

 纪咏却把这当成了妥协。

 他拂袖而去。

 面碰到了听说纪咏来了,赶回来纪氏。

 “见明…”她笑盈盈地喊着侄儿。

 纪咏却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

 纪氏摸不着头脑,问神色无奈地站院子里窦昭:“他这又是怎么了?谁惹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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