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一）
　我的瘤子最喜欢油菜花，在盛开的季节，我的瘤子就会飞出我的身体，在油菜花的上空盘旋，这时我的眼睛里一片金黄，就好象我自己也是一朵油菜花。

　油菜开花的时候又高又密，人藏在里面一点都看不见。但我的兴趣是在那里面找到人，或者人的痕迹。我的瘤子在连绵的油菜地上飞翔，看见一小块一小块平整的地方，它们多半空空。如果有人，一男一女，在打滚，或者纠在一起，我就会停留在上方。

　这时候我的头就不疼了。

　我像一只蜜蜂那样微笑着。

　三四岁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问，说是山上的大虫干的。夜深人静，大虫就会下山，一公一母，它们身上发，于是就到油菜地里滚上一碗茶的功夫再回山。至于活的大虫，连我小时候都没见过，她说她爷爷小时候见过一次。

　我现在已经知道这种事情了。

　村里人都说，王榨十六岁以上没有一个童男子，这事就是线儿干的。线儿喜欢红和绿，三十断红，四十断绿，线儿说这都是古时候的教条，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别说三十，到八十也不断红。她常常穿着绿色的上衣，红色的子，在王榨全村上下走动，有一点妖，又有一点好看。

　跟安南爷说，这叫做80岁的婆婆穿红衣——落得个远望。线儿不管，她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我独要穿，气死你们，再不穿，够晚了。

　线儿一年四季脸上都要抹东西。她不愿意抹两块钱一袋的“可蒙”“孩儿面”一定要抹“小护士”夏天还要抹花水，走到哪儿都香的。她绿衣红香地站在村子里对人说，全村男的没有人不想她的。

　这句话像一阵风呼的一下传遍了全王榨。安南爷说：莫非我也想她不成！我说：莫非我家大头也想她不成！

　线儿说，找大头来问问。我那时只有十二岁，线儿站在我家门口磕瓜子，她仰着手心，翘着兰花指，把瓜子从右边的嘴角送进去，一眨眼，瓜子皮就从左边的嘴角出来了。

　我看得入，由不得往她身上凑。那是我第一次这么靠近她，一阵又一阵的香气使我瞪瞪，像做梦似的直往她身上扎。线儿说，七婆七婆你看你看，你看你家大头，这么点小人就知道往我身上蹭。她用一只手托着我的脸，问道：大头，你想不想你丹桂姨？我说，想。她又问：你想不想跟你丹桂姨睡上一觉？我又说，想。她又说，小子，说话都没力气，大声一点。我便又使劲大声喊了一声：想！她说那你吃过饭就到东头那片油菜地去。

　我在油菜地边等了一会儿，有点憋，正要撒，远远看到线儿来了，她挎了个篮子，一扭一扭地走在地埂上，走得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当然也不像小姑娘。至于像什么，我一时也想不好。村里人常常骂的货，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我喜欢货，人一，身上发出的不是味，而是一阵阵的香气，跟一朵花似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不把花叫做货。

　线儿到了跟前，我瞪大着眼睛和张大着嘴她。线儿笑着说，这么点小人，张这么大张嘴，不怕天上落一坨鸟屎进嘴里。我奇怪她身上怎么变成了一股米糖的甜味，从她笑着的嘴角、胳肢窝和前的坨子上散发出来。像一些看不见的蚕丝，把我一道一道住了。我伸出舌头自己的嘴，好象也沾上了一点甜味。线儿火拉我上了地埂，说，大头，你小还没长大呢，怎么就这么猴急，我是跟你逗着玩呢。她边走边说，跟我挖地菜去，回家让你给炒鸡蛋吃。

　我说我来之前就炒了鸡蛋给吃，让我吃了鸡蛋再来。

　线儿一听，噗的一下大笑起来，她越笑越止不住，七歪八倒的，倒在了地埂上，她的坨子在衣服里面直动弹，她捂着肚子，着气说，哎哟喂～～肚子～～哎哟喂～～

　我壮着胆凑上去，伸手摸她的坨子，忽啦一下，一种又温又软又呼的东西掠过我的手指，我猛地缩回了手，手指自己抖了起来，好象有一点疼，好象又不是疼，我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与此同时，我觉得头皮“嗡”的一下，好象有人拿子照头敲了我一。

　我木在那里，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像半夜一样。但白天的亮光一阵阵涌入我的眼睛。

　我听见线儿火的声音从远到近地停在我的脸上，她两只手同时轻轻拍我的左右脸颊，她说大头大头你怎么了？你丹桂姨在这儿呢！她说你要是觉得好你就摸摸。我从她的领口看到了她的坨子，很白，口有一颗痣，是红色的。她拿起我的手，往那里引。这时候我憋不住，我说我要，刚说完，腿一热，一滩热呼呼的水就淋在脚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