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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文化 前言(3)
 喂牲口的黄瓜嘴倒了大霉。黄瓜嘴姓吕,叫金玉。由于嘴长得像雷公,小时候大家就叫他黄瓜嘴。自合作化以来,黄瓜嘴一直在村里喂牲口。解放前民国时代,村里人有贩牲口的习惯,黄瓜嘴他爷和他爹,都是牲口贩子。常到张家口、内蒙古一带贩驴。到了黄瓜嘴这一辈,没有驴可贩,才喂了牲口。在黄瓜嘴家几辈人里,他爷爷聪明,贩驴带回一个蒙古姑娘,后来成了黄瓜嘴的(现在已作古);他爹愚笨,贩牲口常查不过数目;到了黄瓜嘴又聪明,三岁就知道把别人家的凳子往自己家搬。黄瓜嘴小时候村里办过一个月公学(许布袋做村长的时候),黄瓜嘴跟别的孩子在那里上过一个月。别的孩子什么都没学会,他却学会了"九九归一",端着算盘在街里打。解放以后,他娶生子;到了合作化,他喂上牲口。刚实行合作化时,大家的牲口拉在一块,谁也不愿意喂它们,说夜里得起来添草,耽误瞌睡,黄瓜嘴却愿意喂,不怕夜里起来。为这村里支书赵刺猬还发给他一个"模范民兵"的奖状。后来证明,在村里喂牲口是最轻的活计,整天在屋里呆着,不要下地,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白天牲口、人都下地干活,黄瓜嘴就端着一个水烟袋在牛屋院里转,后来渐渐养得胖了。奇怪的是到了六○年,黄瓜嘴却不知怎么除了喂牲口,又当上了大食堂的会计。牲口的料可以偷吃,大食堂的红薯片可以偷吃,这年村里饿死许多人,黄瓜嘴家的人一个没有饿死。只是在一次偷豆面的时候,被主持食堂的赖和尚抓住了,赖和尚便让民兵把黄瓜嘴吊到梁上用皮带打。到了半夜,民兵睡着了,黄瓜嘴解下绳索跑了。当天夜里带着一家人到山西逃荒去了。到了山西,倒是在那里饿死一个小女儿。一直到六三年他才又带着全家回来。虽然在山西饿死了一个小女儿,但他在那里却学会一门手艺:做木工。回来后一开始到地里干活,但他利用晚上做了一个可以折叠的小饭桌给赵刺猬送去,几个月之后又喂上了牲口。"文化大革命"开始,黄瓜嘴仍喂牲口。村里成立了战斗队,黄瓜嘴就参加了赵刺猬的"锷未残战斗队"。本来黄瓜嘴家在四队,三队四队是赖和尚的地盘,赖和尚成立"偏向虎山行"以后,他应该参加"偏向虎山行"才是,可他记着六○年赖和尚把他吊在梁上打,他到山西逃荒,在山西饿死一个小女儿的事,所以他不参加赖和尚的"偏向虎山行",仍留在"锷未残"。如果是个一般人,不管他参加"锷未残"还是参加"偏向虎山行",赵刺猬和赖和尚都不会在意,但黄瓜嘴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参加"锷未残",对赵刺猬帮助很大。他会木工,可以做语录牌贴墙报;他虽然只上过一个月学,识多来却又学会用木匠尺子比着描美术字。赵刺猬很高兴,觉得黄瓜嘴不错,有时半夜吃"夜草",还让人到牲口院把黄瓜嘴叫来。赖和尚却对黄瓜嘴恨得牙疼,骂道:

 "他身为四队的人却当了叛徒,六○年他偷豆面那会儿我怎么没把他打死?"

 后来村里又成立了李葫芦的"捍卫马列主义、泽东思想造反团",副团长卫彪也是四队人,他见黄瓜嘴是个人才,自己团势力又小,便与李葫芦商量,想拉黄瓜嘴参加自己的"造反团"。李葫芦当然同意。所以一天夜里卫彪就到黄瓜嘴家里去,对黄瓜嘴说:

 "老黄,今天来不为别事,想动员你参加我们的造反团!你不是恨赖和尚吗?我们这个团就是专门对着赖和尚的!参加我们吧,赵刺猬是土鳖一个,成不了大气候,跟着他有什么意思?"

 黄瓜嘴当时正在做一个长条板凳,一边继续在木料上打墨线,一边回答:

 "成了成不了气候,不是一时半会能看清楚的。你们团当然也不错,我也想参加,只是这边赵刺猬对我不错,天天拉我吃夜草,我要马上翻脸不认人,不是太不够朋友了?再说你们团不是有葫芦当团长吗?有他就行了,他过去卖油,头脑清楚着哩。前年我欠他四两油钱,大年三十来找我要帐,像地主债一样!他厉害,我不敢跟他在一起!"

 说完继续打墨线。结果不而散。卫彪回来向李葫芦汇报,李葫芦也很生气,说:

 "他现在威风了,他不就是喂个牲口吗?他欠我油钱,我不找他要就对了?看他说话的口气,离了他,咱们团就搞不成了?谁一出戏不能唱到天黑,咱们走着瞧吧!"

 虽然说"走着瞧",但现在人家是"锷未残"的红人,"锷未残"势力又最大,李葫芦、卫彪一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时村里开忆苦思甜大会。因为是忆苦思甜大会,全村虽然分成了三派,但这个会得在一块开。由于大家要在一起开会,所以三派的头头得先在一起碰个面。碰面是在牛寡妇家,由三派分摊东西,大家在一起吃一次"夜草",一边吃一边商量。这是自"文化大革命"开始,村里三头目第一次正式碰面。当天的"夜草"是烙饼卷鸡蛋。但烙饼快吃完,大家还没有商量事。没有商量事不是因为大家派别、观点不同,而是大家相互看不起。特别是赵刺猬和赖和尚看到过去的卖油郎李葫芦也果真成了人物,开始和自己平起平坐吃烙饼,商量事情,心里很不舒服。虽然不舒服,但人家现在是一派的头目,又不能不和他坐在一起商量,心里就更加不舒服。另外,赵刺猬还有些看不起赖和尚,觉得如今天下大,派系林立,全是赖和尚最初跳槽引起的;赖和尚也看不起赵刺猬,看他脑袋像个斗,两只小眼睛像老鼠一样,就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自己跟他搭十几年伙计真是晦气,总有一天得把他干下去,自己取而代之。李葫芦到底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样子有些拘谨,烙饼吃得很慢,吃完烙饼喝鸡蛋汤,也尽量不让出声。但他看到两人对自己看不起,心里也有些愤怒:妈拉个×,你们不就比我大几岁,多当了几年干部吗?管得着这样看不起人!别看老子现在人少,将来谁胜谁负还难说哩。最后烙饼吃完,鸡蛋汤喝完,才开始商量事情。其实事情商量起来很简单,定下开会的期,让村里的地主富农都陪斗,然后一派出一个诉苦的,再让村里当过伙夫的老蔡做一筐糠窝窝,会议就结束了。不过期、陪斗、诉苦人分配、谁做糠窝窝,都是赵刺猬和赖和尚你一言我一语定下的,最后才征求李葫芦的意见:

 "葫芦你看怎么样?"

 李葫芦又起了愤怒,但他住愤怒说:

 "就这样吧。"

 于是大家解散。

 到了七月初七,全村开忆苦思甜大会。大会开始之前,先唱"天上布星",是"偏向虎山行战斗队"的"可教育子女"路喜儿打的拍子。然后诉苦,批斗地主,最后吃糠窝窝。诉苦时候,赵刺猬这边出的是黄瓜嘴,赖和尚那边出的是朱老婆子,李葫芦那边出的人是李葫芦他爹李守成。这时黄瓜嘴出了风头。那天三头目开完会,赵刺猬就找到黄瓜嘴,让他诉苦。黄瓜嘴说:

 "做语录牌描大字你找我,诉苦找我就不一定合适。旧社会俺爹俺爷贩牲口,和地主接触不多!"

 赵刺猬说:

 "什么多不多,谁也没整天在地主家住着。你嘴会说,还是你吧。换个人,虽然有苦,却倒不出来,等于没苦。三派各出一人,被人家诉苦比下去,岂不丢了大人!"

 黄瓜嘴只好接下任务。临到开会,赵刺猬又征求黄瓜嘴意见,问他诉苦喜欢在前头还是后头,黄瓜嘴说:

 "咱搁到后头吧,先看人家怎么说。人家说完咱再说,才能说得比别人好;搁在前头,还不知人家怎么说,怎么能比得过别人?"

 赵刺猬连连点头:

 "对对对,你到底有头脑。冲这,你就说得过他们!"

 由于赵刺猬是会议主持人,这样,赵刺猬就把黄瓜嘴放到后面。赖和尚、李葫芦见赵刺猬把自己诉苦的人放到前边,心里还有些高兴。但一到开诉,才知道上了当。第一个诉苦的是朱老婆子。老婆子倒是苦大仇深。他丈夫是大年三十被地主李文闹租子上吊死的。但老婆子有苦说不出,到了台上就哭,一看到台下那么多人,又有些发。哭着哭着,忘了诉丈夫的苦,诉起了自己的苦,说六○年自己怎么差点被饿死。把大家吓得脸都白了。赖和尚赶忙让卫东上台把她拉了下来。接着诉苦的是李守成。李守成旧社会经历的事情也比较多,但他说话容易走板,穷人的苦讲得少,地主如何威风,李文闹、孙殿元、孙旦如何欺负村里的妇女讲得多。讲着讲着,看到下边听众都爱听,又有些得意,最后竟讲起李文闹如何搞赵刺猬他妈,台下发出哄笑声,气得赵刺猬想上台打他。李葫芦、卫彪在台下也是干着急。最后上台诉苦的是黄瓜嘴。黄瓜嘴上台以后,和朱老婆子、李守成不同,既不哭,也不闹,而是先规规矩矩向台下鞠了一躬。这一招很新鲜,立即集中了大家的注意力。然后他开始诉苦。诉苦也慢声细气,讲他爹他爷爷怎么受地主欺负。按说他爹他爷爷当年主要是贩牲口,和本村地主接触不多。但他避轻就重,讲天下乌鸦一般黑,出外贩牲口也受外边地主欺负。一次他爷爷投宿到外一家地主家,当天夜里地主家丢失一口铡刀,这家地主硬说铡刀是他爷爷偷的,罚他爷爷在他家干了十天活;一次他爹到内蒙去贩驴,内蒙的地主也特坏,看他爹老实,付过款查驴,少给查了两头,他爹十天十夜赶驴回到家,才发现少了两头驴,一趟驴白贩了。为此他爹差点投了井…讲完外边的地主,他又回到本村的地主,虽然他家受本村地主欺负不多,但别的人家当年受李家、孙家、许家、路家欺负不少,于是就讲天下穷人一条心,讲别人家怎么受这几家地主的欺负。有离子散的,有家破人亡的。别看这么替别人诉苦,效果比光诉自己的苦还好。因为许多受苦者的后代都在台下坐着,他一诉,台下想起自己的先人受苦,倒是比他先哭了。这样诉过几家,台下一片唏嘘声。气氛非常好。这时赵刺猬就站起来举手臂喊口号:

 "不忘阶级苦!"

 "牢记血泪仇!"

 大家都在台下跟他喊。

 诉苦会结束了。黄瓜嘴出了风头。赖和尚、李葫芦都非常沮丧,赵刺猬却十分得意。当天夜里,赵刺猬又把黄瓜嘴叫到吴寡妇家吃"夜草"。这天吃炖小,喝白干酒。赵刺猬不住地往黄瓜嘴跟前夹,劝他喝酒,说:

 "老黄,我说让你诉苦,你还不诉,看今天怎么样?一场苦诉下来,大家都另眼看你,快比得上李葫芦背语录了!他赖和尚、李葫芦还别得意,咱们再几次这样的事,保管让他们不战自败!他们还想跟咱们较量呢,也不问一问,他们才过过几次沟坎?论这上头,我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粮还多!李葫芦年轻不懂事,会背几条语录,就成了;赖和尚忘恩负义,当初不是我拉他当干部,他现在不照样杵牛股?"

 黄瓜嘴喝了些酒,头一发晕,也有些得意,但又故作谦虚说:

 "今天诉苦会效果也不是太好,关键是俺爹俺爷爷过去在咱村受地主的苦不多。如果受的苦像朱老太婆和李守成,咱再诉诉试试!"

 赵刺猬忙说:

 "那是,那是。"

 经过这场事,黄瓜嘴在村里威信提高不小。大家突然觉得黄瓜嘴也是个人物。赵刺猬对他更加客气,遇事找他商量,天天拉他吃"夜草",还准备提拔他当"锷未残"战斗队的小组长,因为二小组组长金宝能力太差,说话串不成句子,让赵刺猬不满意。不但赵刺猬对黄瓜嘴客气,连赖和尚和李葫芦,也开始从心里承认他不是一般人物。虽然对他恼怒,但恼怒归恼怒,能从心里承认他,这就不容易。如果照此发展下去,黄瓜嘴迟早会成为村里另外一个头面人物,可以在许多事情上起举足轻重的作用。黄瓜嘴也感到这一点,在村里走路开始把手背到身后。接着还要求赵刺猬又给牲口院派了一个劳力,派了一个半傻不傻的小伙子藏六,作为他的副手。半夜就让藏六起来给牲口添草,他在一边指挥。这样时间一长,大家越来越觉得黄瓜嘴是个人物。赵刺猬已准备撤掉金宝的小组长,换成黄瓜嘴。可惜这时黄瓜嘴突然出现一桩事,倒了大霉,一下从高台子上跌了下来。

 事情出在养"忠"字猪,喂"忠"字牲口上。诉苦会开过不久,公社号召大家戴主席像章,养"忠"字猪。戴像章、养"忠"字猪,黄瓜嘴都没出问题。像章戴在前,养"忠"字猪即在每家饲养的猪的脑袋上,用烧红的铁丝烙一个"忠"字。本来烙猪就烙猪,这时黄瓜嘴自作聪明,觉得既然可以烙一个"忠"字猪,为什么不可以烙"忠"字驴、"忠"字马?于是就向赵刺猬建议,将队里的牲口脑袋上,也烙一个"忠"字。赵刺猬听这建议,也十分高兴,觉得黄瓜嘴脑瓜到底灵,干事情比别人另出一招。如果这事情干成,又像诉苦会一样,让赖和尚、李葫芦大吃一惊,打打他们的威风。于是就同意黄瓜嘴烙驴马、养"忠"字牲口。黄瓜嘴回到牲口院就干上了,烧红一铁丝,让藏六搂着牲口脑袋,他往脑门上烙字。但驴马不像猪那么老实,又比猪劲头大,见一烧红的铁丝伸过来,立即发惊,"嘶嘶"一声叫,前腿就抬了起来,要挣脱缰绳。这样了两个小时,一个字没烙上去。一会铁丝凉了,还得重新放到火里烧。最后傻子藏六首先不耐烦了,说:

 "为什么非烙头,烙到股上不得了?"

 黄瓜嘴觉得说得有理,反正一个"忠"字,烙到哪里不一样?于是就让藏六把所有牲口的眼捂上,往股上烙"忠"字。这很好烙,牲口戴着捂眼,非常老实,一小时下来,十几匹牲口都烙了"忠"字。黄瓜嘴扔下铁丝,擦了擦头上的汗,又退到远处看了看,十分满意,烙的都是美术字。也是一时忘乎所以,他马上就让藏六把十几匹牲口牵到村里让大家看。藏六就把"忠"字牲口牵到了村里。村里立即轰动了,说黄瓜嘴又有了新东西,快来看。谁知大家一看,却全都傻眼了:乖乖,他竟敢把"忠"字烙到牲口股上,这不是恶毒攻击吗?赵刺猬听到人声,也兴冲冲跑出来看,他一看也吓了一头汗,上去扇了黄瓜嘴一个耳光:

 "你他妈不往头上烙,怎么把字烙到牲口股上?你这是…"

 黄瓜嘴这时也突然觉出问题,吓得一身冷汗,赶快上去用手去擦牲口股上的字。但字是用红铁丝烙上去的,用手哪里抹得掉?

 这时赖和尚和李葫芦听到人声,也跑出来看。他们听人声嚷出了事,一开始还看不明白,后来终于看明白了,都拍手称快。李葫芦架着膀对身边的卫彪说:

 "看他诉苦怪聪明,这下看他怎么收场!"

 赖和尚更绝,接着赵刺猬,上去又扇了黄瓜嘴一个耳光:

 "你小子也有今天,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你恶毒攻击伟大领袖!"

 接着命令身边的卫东:

 "找几个民兵,把他捆起来,送到县上去!"

 卫东立即回家去拿绳子。卫彪也忘了和卫东的私仇公怨,主动上来帮忙。黄瓜嘴这时早吓傻了,见卫东、卫彪果真带人拿绳子来捆他,忙趴到地上向赖和尚、李葫芦、卫东、卫彪磕头,用手抱住卫彪说:

 "卫彪老兄弟,饶我一回,我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我这次参加你的造反团!"

 卫彪这时冷笑:

 "现在你要参加我的造反团了?可你现在成了反革命,你参加谁敢要你呢?"

 黄瓜嘴又爬过去给赵刺猬磕头:

 "支书,支书,救我一救,当初给牲口烙字,可是你同意的!"

 赵刺猬摊着手说:

 "我同意你往头上烙字,谁同意你往股上烙字了?你再这么说,不连我也拉进去了?"

 当天下午,县公安局军管组来了一辆摩托,把黄瓜嘴抓到了县里。来抓黄瓜嘴的人中,有一九四九年第一次来村里搞土改的工作员老贾。老贾虽然土改时犯了右倾错误,但后来经过学习,把右倾改掉了,之后分到公安局,一直至今。老贾一来,赖和尚和李葫芦就分别找老贾谈,向他汇报情况,说黄瓜嘴历来对主席、共产、"文化大革命"不,恶毒攻击是肯定的;但光抓一个黄瓜嘴还不行,黄瓜嘴烙字,是赵刺猬在背后指使的。赵刺猬闻到风声,也赶快找到老贾谈,说黄瓜嘴往牲口股上烙字,他确实不知道,另一个喂牲口的藏六可以做证。好在赵刺猬与老贾相,过去一块搞过土改,以后赵刺猬经常到县上开三级干部会,也在街上碰到过老贾。所以老贾说,共产的政策,一人做事一人当,就不要攀扯别人了。于是只把黄瓜嘴一个人抓走了。

 但赵刺猬在这件事上受打击不小。半个月情绪沮丧,"锷未残"战斗队也没安排什么活动。倒是赖和尚、李葫芦都很高兴,将各自的战斗队、造反团的活动安排得的,又是唱戏,又是跳舞。

 一个月以后,传来一个消息,黄瓜嘴被判了十五年徒刑。消息传来,大家知道这是必然结果,都没什么惊奇,只有黄瓜嘴老婆一个人在家哭了。边哭边骂:

 "×你妈黄瓜嘴,嫁给你真算倒霉!过去跟着你喂牲口,现在你成了犯人,给我丢下一堆孩子!你判十五年,叫我如何等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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