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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心,鬼儿燕京
 厨房炊烟袅袅,凤夙不会做饭,只会填柴烧开水。夹答列晓

 光线阴暗,月光泻而出,地面上一片五彩斑斓。

 有女凤夙,左脸宛如修罗,狰狞可怖,右脸却倾城绝,引人浮想联翩。

 若只观背影,可见形似仙子,衣袂翻飞间,姿态绝伦,飘逸若尘。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脸上却尽是黑炭木灰,很明显之前没有下过厨房,要不然何至于狼狈至此棼。

 燕京被凤夙包裹成小粽子,小小的身体束缚在襁褓之中,凤夙来小厨房做饭的时候,就把他随手放在了箩筐旁靠着,以此支撑襁褓不倒。

 如今,燕京似是受不了凤夙的笨手笨脚,撇撇嘴,老气横秋的指点道:“再烧下去,水都要烧干了。”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看着凤夙:“我说娘,你能撒点面吗?”

 他是想吃面糊糊,不是想喝白开水村。

 凤夙并不见手忙脚,虽然脸上脏污,但却在厨房里姿态清闲,悠然慢行。

 黑发,白衣,修长漂亮的手指拿起面勺,将面“哗啦——”一声倒进了开水里…

 “我的亲娘啊!”一声惨叫从燕京的嘴巴里宣而出,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夙,缓缓伸出乎乎的小手,指向凤夙的手指颤抖的厉害,显然是受了什么打击。

 “怎么了?”凤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裙摆宛如盛开的莲花。

 燕京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还是女人吗?他让她撒点面,可她倒好,直接把面倒了进去…

 燕京牵动角,笑的勉强:“…没什么,儿是想说,娘亲刚才倒面的姿势真是太潇洒了。”中看不中用,绣花枕头一个。

 凤夙看了一眼燕京,抿没吭声。

 这辈子她见过太多两面三刀的人,燕京就是其中之一,如今看似恭维,实则字字含讽带刺。

 这般虚伪,也不知道像谁?

 不期然想起燕箫,凤夙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大抵是像他多一些。

 燕京饥肠辘辘,饿的头晕眼花,险些入睡时,只听凤夙嘀咕了一句:“我做的面糊糊怎么跟刘嬷嬷做的不太一样。夹答列晓”

 燕京一听面糊糊有了精神,眼睛一亮,扯开嗓门喊道:“我看看。”

 于是,一碗面糊糊出现在燕京的面前,燕京心期待的小脸顿时转化为失望,脸色黑到了极点,就连嘴角的笑容也在瞬间僵在了边,实在是笑不出来。

 “要吃吗?”凤夙询问燕京,面糊糊好像太稠了一些。

 “会死人的。”燕京鼻子一,差点没有哭出来,手指虚弱无力的指了指面前的小碗,话语隐含指控:“这哪是面糊糊,分明就是一碗浆糊。”

 这一次,凤夙听出来了,她被自己儿子给嫌弃了。

 “你看到了,我只会做这些,实在看不上眼,找你爹去。”

 “我现在走不了。”听凤夙这么一说,燕京也懒的遮掩了。不会走路,怎么找爹?

 “你不是会爬吗?爬着去找…”说着,凤夙好心问他:“需要我给你画张地图吗?”

 燕京瘪瘪嘴:“深更半夜让我爬着去找爹,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会把我当妖孽,直接打死。”

 凤夙面无表情道:“死了没关系,我可以看到鬼魂,以后我们母子相处,跟现在不会有太大差别。”

 “娘亲,你…好狠的心啊!”燕京说着,小手握成拳,痛心的锤了锤自己的口。

 凤夙没理会他,在小厨房里晃悠了一圈,然后拿起一胡萝卜问燕京:“胡萝卜吃吗?”

 燕京愤愤道:“儿不是兔子。”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牙齿,怎么吃?

 凤夙也不见生气,将手中的胡萝卜随手抛进菜筐里,拍了拍手“那就饿着吧!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不会死人的。”

 燕京可怜兮兮的看着凤夙:“明天你能不能把爹叫来?”

 凤夙挑了挑眉:“给我个理由。”

 燕京哀怨道:“我想让我爹抚养我,再被你照顾下去,我担心我会瘦死。”

 凤夙冷笑一声,面色沉静。他今晚吃了五碗面糊糊,瘦死不可能,胖死倒是极有可能。

 “阿筠——”凤夙轻唤燕京的昵称。

 燕京心里有气,将手举到眼前蒙着脸,但却指节分开,偷偷的瞄了瞄凤夙。

 迟疑片刻,凤夙开口道:“实在很饿的话,你可以喝娘的水。”

 “她们都被我的口水给毒死了,我不想杀生造孽。”他还盼着给爹娘积福呢!谁让爹娘心狠手辣,手上冤魂无数。

 想了想,凤夙说:“可以把水挤到碗里,到时候拿给你喝。”

 燕京扭捏的低下头,嘿嘿的笑了笑:“娘,这话你跟爹说说就可以了,别在我面前说,儿害羞。”

 “…”“娘,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么直直的盯着他,他觉得怪渗人。

 “你还是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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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殿,室药香扑鼻,待人影退去,只余燕箫和顾红妆相处其内。

 燕箫站在边,侧影棱角分明,但却让人觉得骇然。

 “夫子可曾恨过我?”燕箫扬眸,轻声问道。

 顾红妆不解道:“箫儿何出此言?”

 燕箫眸光沉了沉,暗黑如夜,温声道:“夫子自挖双眸,因我而起;险些命丧黄泉也是因我之故,我对夫子所行之事,件件不可原谅,夫子若恨我也是应当的。”

 顾红妆似是心思触动,叹道:“皇上既然知晓我的身世,定会不容于我,你对我所做种种,看似无情,却属无奈之举,如此费尽心机保全我的性命,我又怎忍心憎恨于你?”

 “果真不恨?”

 顾红妆笑容朗朗动人,但却略显苦涩:“你若对我全然无情,我或许早已对你仇怨有加,但你偏偏在四分算计之外付出六分真心,倒让我内心如火熬煎,处处举步维艰。”

 燕箫寂静开口:“夫子素来心思巧慧,察人心,一心想要远离宫闱,学生以前不舍夫子离去,百般挽留,如今夫子死里逃生,倒让学生想通了很多事情,若是夫子还想执意离去,学生定不会多加阻拦。”

 顾红妆微愣,随即神情黯然,神色复杂道:“如此说来,箫儿你终是嫌弃我是瞎眼无用之人,要不然何须这么急就赶我走?”燕箫笑了笑:“夫子多虑了,人这一辈子永远都在牢笼里面挣扎彷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牢笼,可是转瞬又入了另一处铜墙铁壁,世儿女,身若蒲柳,终生摇摆不定。燕国大业,本该由我一力承担,但因我身体不适,反而让你处处受累。每每想到这里,难免会对夫子心生歉疚。”

 顾红妆顺了口气,呼吸悠长,容颜静谧,沉片刻,说道:“我虽是你夫子,其实并没有教你什么,反倒是你处处为我奔波,如今你位居东宫,身为储君,功劳是你自己的,与他人无关。”

 燕箫双眸漆黑深邃,直直的望着她“箫儿为夺帝业,一为燕国百姓,二为夫子知遇、栽培之恩。此生得遇夫子,是箫儿的荣幸。”

 顾红妆无声一笑:“难得你能如此想,如此倒是燕国百姓之福了。”

 燕箫薄紧抿,沉静的看着她“夫子临死前,曾对箫儿说过一句话,不知夫子如今可否把答案告知于我。”

 “什么话…”话音刚落,顾红妆蓦然回过神来,表情力持镇定,勉强笑了笑:“昏时间太久,有些话自是记不清了,我…说了什么?”

 燕箫垂眸,薄轻掀:“夫子说,纵使我机关算尽,这燕国天下也不是我的。”

 “…”闻言,顾红妆身体一僵,靠在软枕上,一时无言,心思难平。

 燕箫眼神似淬了毒药:“夫子权术谋划,向来不以为荣,常常聊做游戏,看破天机又何足道哉?但这番话对于箫儿来说,终究如芒在背,还请夫子如实相告。”

 榻上,顾红妆下意识咬着,双手在袖间一点点攥紧…而燕箫的眸光,却在瞬间寒冷彻骨。

 良久之后,顾红妆说:“愤慨之言,自是做不得真,箫儿何必念念不忘?”

 “还请夫子算上一卦。”燕箫无声笑了笑,厉尽现,加了一句:“如此也好让箫儿就此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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