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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人鬼相见
 凤夙要见顾红妆的想法并非空来风,而是由来已久。洌璨啚晓自从顾红妆苏醒后,凤夙就想见她一面。

 不久前,楮墨告诉她,他派龙泽潜进合殿偷袭顾红妆,依他对顾红妆的了解,纵使现如今她眼睛瞎了,方才苏醒不久,身体还比较虚弱,但武功和灵敏度却也不该那么弱。

 从楮墨的言行中,凤夙知道了新苏醒过来的“顾红妆”也是一个会武功的主。

 “这就是你所说的好戏?”当时,凤夙是这么问楮墨的。

 “既然是好戏,又怎能如此落幕,这只是开胃小菜而已。”楮墨说着,眉目暗沉:“只不过顾红妆身染吴国南薰花毒,并非龙泽作为。楫”

 凤夙静静的看着楮墨:“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故意栽赃陷害给吴国,加剧燕箫和吴国之间的矛盾?”

 思虑片刻,楮墨道:“也许并非是吴国人所为,南薰产自吴国,就这么大张旗鼓的给顾红妆下毒,实为蹊跷。”

 凤夙沉静分析道:“原本楚国嫌疑最大,但你既然说不是龙泽做的。或许目标根本就没有那么大,并非国与国之间的暗战,而是私人仇怨或仇杀。谄”

 楮墨看向她,目光复杂的变幻“我说不是龙泽做的,仅凭一句话,你就相信我,是不是太冒险了?”

 凤夙难得的笑了笑:“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顾红妆仇人很多,暗地里想要杀死她的人不在少数。”

 “如此说来,顾红妆倒也让人望而可怜。”说完这句话后,楮墨发现,其实最可怜的那个人是凤夙。昏暗的灯光下,他坐在那里,影子尚且长长的拖在地上,但凤夙却没有影子。

 又怎能不说她可怜呢?

 “谁说不是呢?”凤夙并不知楮墨的心思,但出口这句话却极为映衬楮墨的心绪变迁,所以楮墨无声微笑,倒也不是无迹可寻的。

 凤夙见顾红妆,楮墨听言,只是浅淡而笑:“你和她容貌相似,希望到时候不会吓坏了你。”

 “也许我会觉得很惊喜也说不定。”

 世女子犹如他人手中玩偶,为自己做主的机会甚少,附庸风雅、攀权富贵、投机取巧之事更是司空见惯,数不胜数,寻的无非是一方平安、一生无忧。

 那个顾红妆苏醒已有好几了,她既然能够拥有惑燕箫的本事,想来自有她的手段。

 见,是必须要见的,只是…

 毒药果然协助孩子成长,凤夙的肚子微微隆起,即便穿着宽松的衣袍,也足以立见分晓。

 难怪白刘嬷嬷前来草堂看到凤夙的肚子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眸光骇人,脸色一直不太好,晦暗难测,像是丢了魂一样,神智一会清楚,一会汗竖立。明显是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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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青灯摇曳,楮墨原本在软榻上休息,半夜被一阵诡异“噼里啪啦”声惊醒,下意识望向一旁的榻,那里早已没有凤夙的身影。

 楮墨原本以为她去了合殿,但扫视房间,却看到凤夙手持佛珠,蓦然朝虚无的空气挥去。

 如果不是因为对凤夙多少有些了解,楮墨绝对会以为她发疯了。

 楮墨坐在软榻上,好奇的问凤夙:“你在干什么?”

 凤夙没有来得及回答他,身形疾快,快速扬起佛珠从高处竖直劈了下去。

 楮墨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尖叫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触目看到的景象却是真的。

 只见,凤夙的对面,忽然莫名的升起一股浓烟,有的钻进了墙壁隙,有的从门窗隙间快速溜走,消失不见。

 楮墨脸色一变,问凤夙:“这是什么?”

 “鬼魂。”凤夙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楮墨如遭雷击,一时没有说话,显然还没有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楮墨才定下心“你能看见鬼魂?”

 想了想,凤夙如实说道:“楚宫冤魂无数,尤以红池怨鬼最多。”

 楮墨闻言,只觉得周身发凉,没有说话。

 难怪楮墨如此了,红池是他沐浴之所,如今听来难免会浑身生出皮疙瘩来,处处透着不自在。

 楮墨迟疑开口:“这只…鬼,是怎么一回事?”

 凤夙淡声道:“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位妇人在你榻周围徘徊,但因你是九五之尊,所以不敢靠的太近,两只眼睛绿光晶莹,一直盯着你看。是你的仇人吗?”

 楮墨皱了眉:“那妇人是什么摸样?”

 “怕是不好形容,不过…”她可以画出来。

 就在凤夙迈步走向台案旁画那妇人容貌的时候,楮墨已经坐在了轮椅之上。

 楮墨在对面静静的等待着,烛光下,女子画图侧面容貌娇美,自有一番灵动聪慧之气缓缓溢而出,楮墨发现自己有些失神了。

 “好了,我画的只有九成相似,其实那妇人远比我画的还要美上几分。”凤夙绕过桌案,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将它交给了楮墨。

 只是一眼,楮墨脸色大变,不知因何缘故,竟是瞬间苍白如纸。

 “你认识此人?”凤夙只能自己做出猜测。

 楮墨一点点的握紧手中的妇人图画,脸色阴沉,黑眸中含着不知名的恨意和怒气:“岂止是认识,简直的不能再了。”

 “她是…”凤夙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因为太快,所以毫无踪迹可循。

 “我母后。”楮墨并未隐瞒,语出惊人,声音仿佛是从齿间蹦出来一般。

 “呃…”

 凤夙万万没有想到那位妇人竟然会是楮墨的母后,看他神情,似乎极为不喜他母后,但…

 “看情形,你母后怕是在楚宫就时常去看你,这一次更是跟随你来到了大燕,倒也是难得的慈母。”

 “慈母?”楮墨笑了,只是笑声无温,良久后,极冷极冷的说道:“你说的对,她的确是天下第一慈母。”

 一个亲手毁掉他双腿行走能力的慈母。

 身为鬼魂,又在那么残忍的对待他之后,她怎么还有颜面来看他?

 可笑啊!可笑…。

 毕竟是楮墨的家事,凤夙不便多说些什么,看了眼外面的夜,凤夙微不可闻的低声呢喃道:“我该前往合殿会一会那位顾太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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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沉寂,凤夙若想进入合殿,并非难事。

 径直去了燕箫就寝内殿,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顾红妆。

 燕箫不在这里,想来是另寻地方安歇了。

 除了内殿外间有宫人在守夜之外,内殿之中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宫人坐在外面打盹,瞌睡的很,似乎觉得有脚步声在走动,还不待睁开,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然后整个人宛如一滩烂泥般昏睡在地。

 微风穿过窗柩,刮动前几近透明的雪白帷幔缓缓飘,一层层泻光波里,有幽幽的光错落铺开。

 那幽光是夜明珠之光,燕箫对“顾红妆”倒也大方,明知她看不到,还在夜间放上这么一只硕大的夜明珠,当真是浪费。

 径直走到榻前,仔细审视着上昏睡的女子,白色纱巾,一层层的绕着她的双眸,脸色早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反而尽显红润和人气。

 凤夙低低的笑出声,她忘了,顾红妆现如今原本就是一个人。

 这样毫不掩饰的笑声无疑惊动了沉睡的顾红妆,安放在前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然后她蓦然坐起身,冷冷的发问:“谁?谁在这里?”

 凤夙不说话,脚步无声,好整以暇的走到一旁圆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边喝茶,边漫不经心的审视着顾红妆。

 “香菱,是你吗?”顾红妆将脸茫然的转向凤夙喝茶的方向,迟疑开口。

 香菱就是适才外间守夜的宫女,难怪她会如此问了。

 见对方一直不出声,顾红妆红紧抿,片刻后,冷冷的说道:“你再不出声的话,我要叫人了。”

 闻言,凤夙笑了笑,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都说太傅心思宽阔,怎如今反倒经不起一两句玩笑话呢?”

 此话出口,可谓是诡异到了极点。

 之所以诡异,是因为凤夙和顾红妆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清冷之余,却又透着几分冷漠。

 如此相似的声音,凤夙倒是平静如常,但顾红妆却微微张嘴,双手紧紧的抓着褥,抿紧瓣,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室内沉寂,随着时间流逝,顾红妆的神色一点点的转化为冷寒之气,而凤夙亦是眼神冰冷,恍若冰下寒潭。

 良久良久之后,凤夙眸深幽,静静的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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