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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情人劫痴将军(1)
 【1、无情的抉择】

 男人有的时候,是很下的。

 男人有的时候,虫冲脑,常以下半身代替上半身思考,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理所当然。

 男人有时候杨品璿叹了一口气,通常这些时候,他都会相当羞于自己同归为男人之列。

 “那个,两个礼拜。”

 “那个呢?”

 “一个礼拜。”

 “那个?”

 “三天。”洋洋自得的语调,十足笃定。

 “是不是真的啊,大哥?”

 “你不信?”

 “信!信!信!少女杀手杨至杰的话,谁会不信?就算你告诉我,二十四小时就能让圣女贞德光衣服在上躺平,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死死活活无数回,我也毫不怀疑。”

 顿时,嬉笑声四起。

 杨品璿手中的《儿童心理学》愈拿愈高、愈拿愈高,几乎要蒙住脸,只可惜阻隔不了惹人生厌的调笑声。

 和这种人同班三年,实在是他人生最羞的一件事。

 评估每一个经过教室的女孩,自己能用多久的时间上手,这是多值得炫耀的事吗?如此轻慢亵渎女孩的身体,实在无法使他产生任何的认同感。

 留意到他过度沉默,友人推了推他“喂,杨品璿,你怎么都不讲话?”

 …《儿童心理学》拿得更高了。

 “哎呀,不要再看了,你成绩已经够好了,奖学金不会溜掉的啦,过来一起欣赏美女。”

 “对啊,爱情、社团、学业,可是大学必修三学分耶,你只顾读书,人生有什么乐趣?”杨至杰调笑道。

 难道要像你发情部分节令、处处物配对象,这样才叫不枉此生?他闷着不吭声。

 “对耶,从没看过杨品璿和谁走得比较近,你到底喜欢哪一型的女孩子?”

 这像伙形式太低调,和谁都保持友好关系,谁也不得罪,却也与谁都不心。

 顿时,话题焦点转移向他,纷纷向他供起来——

 一会儿猜测他目光奇高,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令他看上眼?

 一会儿笑他坐怀不如柳下惠,该不会是“不行”吧?

 “说吧,兄弟!看在我们五百年前同一个祖先的份上,你喜欢哪个女孩子?我包管帮你上手。”杨至杰搭上他的肩,一厢情愿地哥俩好状。

 谁和你是兄弟?想太多!

 “真的没有,你们别玩了,我还要看书。”

 “看什么书啊!”班上的耍宝大王小胖,顺手走掩护他不受扰的屏障。

 “下礼拜天系上和商学院办联谊,听说财经系有不少正妹,里头说不定有你喜欢的,一定要来!”

 “我恐怕不…”

 料准了他会说什么,火速截断:“谁理你有没有空,反正一定要来就是了,yaoi是你敢不来,这辈子就别让我们堵到,否则剥光你的衣服,找牛郎了你。”

 “没错、没错!”居然还获得高度附议,这群变态!

 但他也知道,他们说得到就绝对做得到,搞不好还会拍他luo照贴在系公布栏上。杨品璿叹口气,妥协了。

 “好吧,我去。”

 “这样才乖。老弟,这年头处男已经没那么吃香了,女人喜欢男人能在上让他们死,不多练练技巧是把不到妹的,知道吗?”

 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肩膀被拍的很痛。

 “我都答应要去了,书可以还给我了吧?”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看他的书比较实在。

 “喏!书呆就是书呆!”

 将书本还给他,一群人很快地又转移目标,让窗边经过的倩影给引去目光。

 “咦,快看,快看,那不是财经系的系花吗?真漂亮,就是就是,那一头风情万种的长发,漂亮细致的脸蛋…啧,美女就是美女,连不经意的回眸都勾魂魄。”

 口水都快出来了!

 杨品璿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这女孩他知道,叫徐瀞媛,财经系二年级,入学就引来无数注目,但是到目前为止已有不少前人烈士阵亡,还不曾听说有谁成功约到她,除了名的难追,听说有不少人私底下已经下注,赌谁能成功的将她追上手。

 这些事迹,他多少也听说了,她绝丽孤傲,像开在深谷峭壁间的幽兰,孤芳自赏,无人攀摘得下。

 “如果是这个,你得花多久?”一名同学手肘顶了顶杨至杰,就不信这大情圣真无往不利。

 “这个就棘手了点,不太好预估,应该得要一个月吧!”杨至杰摸了摸下吧,凝视着远去的姣美身影思量道。

 “你少来了,只要一个月?”

 “不信?好啊,我们来赌,在场的人都算上一份,看谁先追到她,如何?”

 “好啊,谁怕谁?我就不信你真那么行!”

 “别把我算进去。”杨品璿皱眉声明。

 “就这样说定了!谁要有本事将她把上手,我们就服了他!”根本没人理他,只把那句声明当空气处理掉。

 “赌就赌,老子跟你拼了!”不愧是家里开赌场的,阿刚附和得豪气干云。

 “一定是我啦!”小胖拨拨头发,扭着搔首姿,惹来一堆嘘声。

 “呿!”

 这就是大学生涯、这就是青春,看似荒唐,然而所谓的年少轻狂,不就是由一堆看似无聊、然而在那当下却都狂热且乐此不疲的事所组合而成的吗?

 知道许多年以后,杨品璿回想起来,居然会觉得,那群在当时觉得不成到有些厌烦的同学,其实坦率得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

 第一次与她较为近距离的接触,是在那一次的联谊上。

 一如所有的大学联谊活动,不能免俗的有“钥匙”的游戏,这时候男生们开始暗暗祈祷,你会听到上帝、耶稣基督、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各式各样的神祇都会冒出来,祈求着各路神明的保佑,别让恐龙妹到自己的车钥匙,否则将注定这会是个前途暗淡的一天。

 最悲惨的是,这一天过后,你还未必得以逃出生天,若对方一不小心给他情窦初开一下,这将使你永世不得超生。

 之前听说有个同学就是这样,他明明是含悲忍辱挨过那一天,恐龙妹居然觉得他好绅士,说这样煞到他,一天到晚送点心、情书、在校门口堵人,逢人便以他的女朋友自居,魂不散之成都,让他之后听到那个名字还会弹跳起来,神经质地左顾右盼,着实让周遭朋友笑话了好一段时间。

 联谊啊,真是个害人不浅却又令人着的东西。

 扯远了。既然是传统,就是大家都会去遵循,没人会去无聊地打破它的不成文规定,所以他们还是不能免俗的做了同样的事。

 只不过杨品璿没去念任何一尊神佛名号就是了,他并不真的很在意谁到他的钥匙,正确来说,他分神思考下星期一要考的社会心理学的时间还多一点。

 前头传来小小的动,待他留意到时,几个人悄悄朝他这儿靠拢,脸上还挂着令他发的笑容。

 “那个——”小强首先开口。

 “哪个?”警戒。

 “如果我没看错,你的钥匙圈上有个小沙漏,对不对?”

 “又怎样?”那只沙漏,是高中毕业那年和朋友去垦丁时,用白沙湾的沙请人特别订制,作为毕业几年,已经保存三年多了。

 “小杨杨——”阿刚突然涎着笑,很讨好地巴到他身边来。

 “你到底要干嘛?”他防备地伸手,推理一臂之远。

 “也没什么啦,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们换车,我的车很好骑哦,才刚买不到一年,马力十足,又炫又拉风…”

 “你这卑鄙小人,居然抢先我一步!我也想要徐瀞媛啊…”小胖伸手,一脖子勒住阿刚。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无所谓。”耸耸肩,缓步踱开,任他们去厮杀。

 他侧眸,瞥向众人的目光聚集处。

 果然是她,难怪阿刚他们争得头破血

 长发半掩住丽容,小小的沙漏正躺在那双纤长白皙的指掌中,她似乎专注于那样小东西,细沙在阳光下折出银亮光芒。

 厮杀结果出来了,小强硬是杀出一条血路,获得的胜利。

 好吧,还算差强人意,毕竟这是一群禽兽中,最人模人样的一个了,人又幽默搞笑,很能讨女孩子心,没委屈了她。

 杨品璿爽快让渡。

 他不以为自己足够风趣到讨美人心,还是别“误人前程”了。

 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把马子,实在是被那群疯子同学给急了,事实上,在他的人生蓝图中,并没有在四年大学毕业以前,安“女朋友”这快领域。

 他不以为自己有时间、有心神去谈恋爱。

 他不想、也不愿去委屈了谁。

 他后面载的女孩,叫吴康倚。

 不晓得是不是他太多心了,这女孩似乎对他有敌意。

 敌意?他摇摇头,很快地甩掉了这个想法。

 他们一来往日无冤,二来近无仇,不认识的两个人会有什么仇恨?

 即使她停在他后的手不经意捏了他一把——但那也是停红绿灯时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不下心抓得紧了些罢了。

 即使她在无数个红绿灯时,不慎撞到他的背——当然不会是用男人最瞎想无限的部位,而是她戴着安全帽的头。

 “我车速会太快吗?”瞄了眼时速表,它的指针正好停在四十的数字间摆

 “什么?”她不解。

 “你平衡点有点差。”他诚实指出。

 “你、你、你——”她说不出话来,又捏了他后好几把。

 他有说错什么吗?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她的“平衡感”好像更差了。

 行径半路时,他就留意到油表的指针快要到底,撑不到目的地。

 这家伙,又耍这种招!

 之前就听他们说过,联谊的前一天会可以将油箱保留到要多不少的量,这样载到喜欢的女孩子,才可以藉加油之便甩开碍事的人,在后头慢慢培养两人世界的气氛和情调。

 既然打算耍招,事前干嘛不先告知?害他对着加油员发了五秒钟的楞,慢突出一句:“九五…吧!”

 他发誓,他真的看到吴康谊给了他一记白眼。

 事已至此,再装无知就真的是故意耍笨了。

 “我该不会…不小心坏了什么好事吧?”胆战心惊,小生怕怕地问了一句。

 她其实,是比较想给小强载的吗?

 “你知道就好!”

 啊啊啊!果然是这样,他在心里哀嚎。

 机车重新上路后,她戳着他的后背,一字字说:“你不觉得这样对女孩子很不尊重吗?做这样偷换机车的行为,好像多不想载那个女孩子似的,很过分耶!”

 他真的不是存心要坏人姻缘的,听说女人是天底下最记恨的动物,也就难怪他两侧际会让她给捏出淤青来了。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可以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小强要是知道有女孩子那么想被他载,一定会暗死,毕竟他“小生独处”,心灵空虚很久了。

 “那要看你诚意到哪里。”她淡哼。“绝对诚意十足。”拜托不要再捏他的了。

 他们是最后到达的,其他人已经快手快脚地架好烤架,准备生火。

 为了证明诚意,他运用了点小技巧,将小强和吴康谊凑到同组去。

 虽然不懂国小就玩过的烤游戏,这些人为什么能够百玩不腻,但既然来了,他也很认命地堆起炭火,取火种,点火,据风,全动作独立完成——不为什么,那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家伙全聚到脂粉堆里献殷勤去了。

 其结果,可想而知。

 他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多带些土司来的,啃白土司也比他们烤出来的食物美味。

 反正联谊的目的也志不在吃,他们只要有美了。

 烤过后,由召集人主持,玩起小游戏时,他悄悄退到溪边,安静看他的《社会心理学》。

 “喏,给你。”一盘食物出现在他眼前,他奇怪地回头。

 身后,女孩笑了笑。“这是你那组同学拿过来的,我看你好像没吃什么,而且,火是你升的,不是吗?”

 那是因为那群同学有了异没人,比较能吃的,绝对先朝贡到女孩子那头,尤其愈是美女,愈没有饿到的机会,而留下来的食物,连他都无法说服自己的肠胃去屈就。

 对上她了然的浅浅笑意,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我可以坐下来吗?”等他道了声谢,接过餐盘后,她问。

 他不置可否地点头,拿起夹了片的白吐司咬了一口。还不错,至少没吃到焦味,果然美味食物,是专属美女的特权。

 “我叫徐瀞媛。”她说。“财经系二年级。”

 虽然不懂她为什么会主动走过来,向他介绍自己,但还是保持了风度,礼尚往来:“杨品璿,木易杨,品味的品,斜玉边的璿,是璇的本字。虽然它长的很像睿智的睿,但是中国老祖先的智慧并不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质疑的,他叫我们念璇,我们就得年漩,民主国家也民主不了这个。其实我很不服气,为什么三个人就可以让曾参少人,而一百个人都念睿,我还得叫杨品璿?

 “从国小开始,每回点名老师都念错,于是他们痛恨我的名字,连我也痛恨我笔画很多的名字,尤其考试时,同学已经才玩选择题趴下来睡觉了,而我甚至连名字都还没写完。

 于是下课后我一路哭回家,告诉妈妈我不要叫杨品璿了,但是妈妈告诉我,这是一个很有学问、很有气质的名字,我应该要以它为傲。你觉得…”

 还没说完,她已经笑到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很好笑吗?

 “天哪,你,你,你…我不知道你这么幽默…”

 “我是很认真的。”为什么都没人相信他?每次这样说,大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是是是,我相信。”她揩揩眼角的笑花。“我的名字笔画也不少啊。”

 “以后我绝对不会给我小孩取这么难写的名字,那是待儿童。”

 “这样啊…”她轻声附和,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芙蓉颊泛着浅浅红晕。

 那是脸红吗?她又干么脸红?从头到尾将对话回想了一遍,确定他没说什么会让女孩子不自在的话题。

 美女之所以是美女,因为她们不必去抹腮红,自然就会有白里透红的漂亮肤,难怪一群男孩子见到她就发,拼了命想追她。

 两相无言了片刻,他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他的名字怎么念、小孩要叫什么,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一定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

 一直以来,他的心思都在学业上,没特别去研究与女孩子相处时,该如何制造生动有趣的话题,也不擅于此,不想让她更加无趣,他拉回注意力,集中回《社会心理学》上。

 “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就他所知,有不少人这样的打扰。

 “噢。”

 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任时光流逝。

 这当中其实静默居多,他的心思绝大部分是在书本上的,总以为她大概没一会儿就会觉得闷,自行离去。

 微风吹拂,带来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来自身旁,女孩特有的馨香。他侧眸,见她安安静静地托着腮,拨开溪水,不知在想什么。

 “徐瀞媛?”

 “咦?”她像突然回神,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去加入他们?”

 “啊,抱歉,我吵到你了吗?”她摸摸发尾,表情有丝不确定。

 “不是。”只是单纯疑惑而已,没有赶人的意思,不过她好像解读成那样了。想了想。他补上一句:“召集人用心在策划的,加入他们会比较好玩,至少热闹得多。”

 “不见得每个人都喜欢热闹的。”

 那你来这里干嘛?难不成和我一样,不来会被阿鲁巴?

 他思忖。

 “你那个同学…”耳边传来她迟疑的嗓音,他偏头,等待未完的断句。

 “怎样?”

 她顿了顿,才又接续:“没有,只是好奇,他为什么叫小强?据说他的名字和这两个字八杆子打不着。”

 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想从他这里打探小强的是?

 “喔,那是因为他从幼稚园开始,暗恋记录料次,失恋记录53次,其中有51次被甩,只有两次是他甩人,而这51次里,遭遇过被人劈腿、当备胎、当司机利用他接送上下课、当外卖小弟送点心宵夜,还被人家另一个男友打成猪头…等等,情路坎坷到无人能比,但他至今依然相信人本善,爱情至上,像只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愈挫愈勇,生命力连小强都自叹不如…”

 还没说完,她有笑得不过气了。

 “我真的没有在说笑话。”很无力地再一次强调,他的表情很认真,都没有人看得出来吗?

 “我知道,但是…但是你说话真的很有趣,会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有趣?他从没想过这两个字有一天也能和他搭上边。

 “好吧,谢谢你的夸奖。我只是要告诉你,小强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生,在爱情里,他可以任劳任怨,全心全意为一个人付出,看上他的女孩子很有眼光。”

 小强的春天就要来了吗?在遇人不淑N次之后,终于媳妇熬成婆,有识货的女孩子懂得去挖掘他内在的淳朴真诚?还一次来两个,莫非天降神迹,连他都感动得想哭了。

 想到吴康谊,他暗自惨叫。

 完了,他答应要帮她的,现在,这个忙还帮不帮啊?

 下意识摸摸侧,那里的淤青还没退…

 结果,最后他们依然没换回来,因为不管怎么做都是在坏人好事,两相权衡之下,他和徐瀞媛好像比较有情一点点,为了她的幸福…好吧,他说服自己,回程路上又多出的好几个淤青是值得的。

 不过,当他知道他为了这两个人的幸福如此牺牲奉献,还招来另一个女孩的怨恨时,小强居然将他的钥匙吊饰顺手送给徐瀞媛,并且事前没有任何告知,他很难不抗议。

 “为什么你把妹,要拿我的东西做人情?!”

 “她就喜欢嘛,干嘛那么小气?大不了买一个还给你,哪买的?”

 “买、不、到!”他咬牙。

 “啊?该不会是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吧?”总算有点愧疚的表情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送都送了,不然能怎么办?

 “大不了把到她时再请我吃顿饭就是了。”

 “谢啦!我就知道你最够朋友了。”

 他淡淡一笑“不聊了,我下午还有课,先去吃饭。”

 “干嘛这么拼?有些课明明可以明年再修的。

 他摆摆手下楼梯,声音远远传来:“所以我的课表已经堂,没时间再去修恋爱学分了,下次他们再起哄,记得别跟着闹我。”

 来到学生餐厅,他看了下表,再二十五分钟就要上课了,换句话说,扣掉去教室的路程,剩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吃饭。

 拿着餐盘随意挑几样菜,付了账后,便在最近的位置上埋头吃起来,因为太专注于进食大任,眼前多了另一个餐盘,他没抬头,有人在他对面坐下,他也没花时间多瞄一眼。

 “那个…杨、品璿?”略带迟疑的女音,轻喊。

 咦?认识他?

 他抬了一下眼。“噢,是你啊。”

 他点了下头当时打招呼,又继续埋头奋战。

 “有这么好吃吗?”徐瀞媛有些怀疑。基本上,她觉得这食堂的食物唯一的有点只是便宜而已,并不特别美味。

 “还好。”十三分钟了,他只剩四分钟。

 “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菜吃不完,可以分一点给你吗?!”

 他筷子听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谢谢,但是我吃了。”解决完最后一口青菜,将碗里的白饭扒干净。

 “我还有课,先走了。”迅速收拾完碗盘,丢入垃圾桶,时间刚好。

 却没留意身后,她微僵的神色。

 “哇哩嘞,他很拽哦!”隐约听到这声轻哼,但赶着去上课的他,已经无暇去细想太多。

 ****

 之后,他还是每天都会在同一个地方遇到徐瀞媛,有时用餐人太多,他们只是各据一方,远远地、安静地吃完自己的午餐,然后自行离去,没有一句交谈。有时拥有各自的朋友群,更是无所集;只有很少、很少的时候,没有多于的空位,他们会同桌,但依然是来去匆匆,不会有太多的互动。

 这天,他在图书馆借了书,出来时才发现下着倾盆大雨,而伫立在走道边的女孩发梢滴着水,却丝毫不以为意,把玩着挂在手机的沙漏吊饰,眼神极专注地,注视着细沙缓缓流逝。

 他口不经意撞了一下。

 没多想,他下外套,顺手递去。

 最近的午后雷阵雨常常说下就下,令人措不及防。

 “咦?”徐瀞媛回头,见着他有些许讶异。

 “穿上。”不止防冷风入侵,更防春光外

 留意到他眼神示意的方位,她恍然轻“啊”了一声,收起手机,连忙接过外套穿上。

 “谢谢。”她轻轻地说。

 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望着雨幕。

 真烦,这雨不晓得要下多久,他待会还得赶去打工呢!

 而她,偏着头打量他。

 “你这个人真奇怪,有时候很冷漠,有时候又觉得你有一副热心肠;有时候好像和大家打成一片,可是却又给人隔着距离,清醒看每一个人的感觉。”

 他挑挑眉。“你比我更适合读心理学,分析起人类心理像一回事的。”

 “我说错了吗?”

 他笑了笑。“谁知道呢?有时候人类最不了解的人,反而是自己。”

 她静默了一会儿。“杨品璿,你是不是讨厌我?”

 闻言,他微愣,将视线由雨景转转向她。“谁说的?”

 她学他挑眉。“你不是说我分析人类心理像一回事的?这就是我分析的结果。”

 “那我收回那句话,你最好不要去当心理咨询人员。”会害死一票人。

 她愣了愣,指掌轻抚口,突然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她突然扬手,大喊:“小谊,小谊一一”

 咦?原来她和吴康谊有情啊?光听那叫法、还有互动就知道,这还不是一般的点头之

 他在一旁愈看愈惑,女人的友情真奇怪,情敌也可以这么好吗?

 “厚,笨蛋,又忘记带伞了。”

 “没忘,只是放在车上而已。”

 “好啦、好啦,我送你过去。”

 …

 他扬掌挥了挥,充当道别,还在一面思考女人的友谊、以及淋不淋雨之间的抉择。

 看来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而他打工快迟到了…

 “杨品璿!”

 他回神,娉婷佳人伸手朝他挥了挥。

 “你又回来干么?”

 “你骑机车还是搭公车?”

 “机车。”他本能答出口。

 “那轻便雨衣,刚刚便利商店买的,将就一下吧!我来开车,车上只有伞…啊!还是,我载你去?”

 “不,不用。”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拜!”迳自将东西到他手中,她扬手挥别。

 雨势不算小,来回这一趟,她半身几乎透了。望着她消失的身影,再看看手中的轻便雨衣,他暗自低哝:“还说我怪,她更怪吧?”

 到底是谁说她很难把、很高傲,对异相当矜冷客套、保持距离的?

 不晓得为什么,最近想她的次数愈来愈多。

 也许是不成文的默契,每用餐时间都会见着她。

 也许是她老在他面前晃,在校园间不期而遇的机率高得离谱。

 也许是她经常安静把玩着沙漏在他心中产生异样的动,那专注的眼神,以及小小沙漏在她纤细搞掌间的画面,竟会令他口一阵热麻一一

 总之,他完全无法解释为什么,就是关注起她的动向来了,甚至鬼附身似地跑去问小强,他们之间的进展如何?

 小强回答他:“我?和徐瀞媛?你枉做媒人了,我觉得她对我没意思。”

 “呃?”呼吸停顿半滞。“怎么说?”

 “从联谊之后,她没答应过我的约合,一次都没有,我看她的对象不是我。”不是小强?

 “耶,她的对象是谁?”

 似乎很明确,又似乎很模糊…何况人家又没说什么,他可不敢自作多情。

 “徐瀞媛?快看,是徐瀞嫒耶!”

 “商学院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她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最近常看到她往这里跑。”

 …

 本就无法专注于课本的他,很轻易便被后面的谈话声给引去。他侧身回问:“她常往这里跑?我怎么没看到啊?”

 “你啊,大忙人一个,找你还得要预约,哪时看你有空当可以安安静静坐下来过?”

 说的也是。

 “不过我猜,她应该是来找杨至杰的。”小胖附在耳边悄声说。

 不知为何,口像是挨了一拳,微微闷痛。

 “何以见得?!”

 “除了杨至杰这个把妹高手,咱们这还有谁够帅、够手腕,把得上冷若冰山又给他若桃李的矜贵美女?”

 “…”他无话可驳。

 “还有啊,听说有人看到杨至杰和她一起吃饭。”吃饭当然不算什么,但是能和从不接受异邀约的冰山美女单独吃饭,就非常有什么了。

 “可是…他动机不纯正…”他皱眉。“你明知道,他那种不服输的个性,当众撂话一个月要追到徐瀞媛,就一定会去做,并不是真的非她不可…”

 小胖奇怪地瞥他一眼。“你是活在史前时代还是冰河时期?现代人还谈那种至死不渝的真感情?你真的以为那些追她的人,完完全全单是为了爱她而爱她,不掺杂其他成分吗?不说杨至杰,其他追着她不放的,哪一个又真的动机纯正了?光是她富家女的身份,漂亮的脸蛋,能把到她谁不虚荣?”

 他答不上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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