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大明不要仁义之人
“崇祯年间，社稷便崩坏，官兵不如贼，这些不如贼的官兵降了
清，各地发生的种种暴行便在所难免了。”郑磊很是理性的在那分析，在他看来，
清屠城不假，可实施者却大多是汉军，所以，将帐统统算在州人身，有失偏颇，不是治史应有态度。真要清算元凶的话，当是清算那些降清的明军，而非州人。“那些降兵为何要实施屠杀，还不是想掩盖其杀人抢劫的恶行。所以，我从来不认为是
州人下令屠城，那样乃不智所为。这州入关之后，便尊孔敬儒，俨然又一个元朝。试问，自古以来，哪一个政权敢如此明目张胆下令屠城的，莫非他们要自绝于我国不成？我客观说一句，州人并无屠城恶习，屠城的都是汉军，所以，我们不能因为他是我们的敌人，肆意污蔑他们。”“听郑大人的口气，似乎对
清抱有好感？”工部主事、前年定武恩科取进士的安徽人齐广厦对郑磊所言感到好笑，忍不住讥了他一句。
这话让郑磊不由一紧张，他可不想让人误会对
清有亲近之感，忙道：“我只是希望大家公正客观看待清屠杀这件事，并非对清有什么好感，想我郑家当初，也是举族抗过清的。家族殉国之人，不在少数，所以我又如何会对清有好感，齐大人可不能瞎说。”“是吗？”
齐广厦冷冷说道：“那郑大人早前为何去考了
清的科举？按理有家仇国恨在，郑大人怎么也不当去考清的科举，至不济，不去做遗民，在乡不出也可啊。”这件事让郑磊有些恼羞成怒，微哼一声：“齐大人，我们在讨论的是如何治史，和我考不考
清科举有什么关系。若你以此认定郑某对清有好感，那在场之人，岂不被你说进去大半？”在场一众官员确有相当一批人曾经考过
清的科举，郑磊将他们拉进来，无疑让他们“人人自危”，因此纷纷指责齐广厦胡搅蛮
。“齐大人，大家都是同朝为官，请你注意言辞，莫要坏了同僚间的和气。”
先前支持郑磊的那个御史对齐广厦也很反感，又见这么多人站在他们一边，不由语气稍重。
齐广厦眉头微皱，旋即舒开，轻笑一声，道：“好，既然大家谈论治史，那恕我直言，郑大人刚才所言才是偏颇。据我所知，当年老奴在辽东便屠我三百万汉民，那时，怕是没这么多降军替他作孽吧？由此可见，
州屠城之事早平常，将之归咎于降军掩盖抢劫，怕才是不客观。”“关外是关外，岂能等同关内之事？”那御史不以为然。
“难道关外的百姓不是我大明子民了？”
齐广厦也来了火气，他不曾想在这位御史眼里，关外的大明子民竟然都不值一提了。
那御史意识到自己失言，便道：“我不是说关外的百姓不是我大明子民，而是事论事，两京十八省又有几地是
州人直接屠的呢？我看还是那些降军干得多，所以这些事情和州人没有多少关系。我是倾向区别看待的。”“只怕未必吧？”
一名大理寺的官员突然开口道：“扬州城是
清的豫亲王多铎下令屠城的，四川是豪格直接指挥兵屠城，清朝的端重亲王博洛、和硕亲王达海等在山西汾州、泽州等地进行规模屠城。多尔衮在潼关、畿南、大同等地下令屠城，这些地方无一不是兵直接动手，怎么可以说州人没有屠城恶习呢？”“长江以南，由
兵直接动手屠城的也不在少数，是这南昌城，当初不也是清的贝勒谭泰率领北方来的兵破城的么？所以这元凶怎么和州人没有关系了，这一点，恕在下无法理解。”齐广厦一脸不的看着郑磊等人。郑磊一时无言以对，倒是他身后有个官员道：“
兵人少，再怎么杀，总杀不得亿兆，作孽大的还是降军和那些
贼嘛。这一点，总不能否认吧？”“降军？
贼？”齐广厦怒极反笑：“那么请问这位大人，甲申之前，这些降军
贼可曾在我大明各地大规模屠城，一次屠数十万，乃至百万的！又为何投降了州人之后，这种事情便屡屡不绝！”“这个…。”
那官员倒不是没有良心之人，刚才也是未及思虑，现在一想，这事怕还真是
州人的干系。因为崇祯年间官兵纵然军纪再不好，有杀良冒功之举，如左良玉、刘泽清等人有一次屠杀数万百姓冒充军功的事，也常常纵兵劫掠，但似扬州、南昌、江
、嘉兴、大同、福州、
州、广州、四川这种一次杀数百万，整座城整座城灭绝的，还真是没有。大规模屠城还是这些原明军、贼投降清军以后的事。所以，州人是不是大屠杀的元凶，应当是板钉钉的事，容不得粉饰。那名帮助齐广厦说话的大理寺官员又道：“我从未听闻过主人未下令，做走狗的会咬人。况且，清军每次屠城，抢劫所得大半都是归
兵所得，仅此便不难看出，屠城之事实是州人授意而为，他们不是元凶，谁又是元凶！”不少先前认为郑磊等人分析有理的官员们这时也纷纷点头，同意这位齐广厦和这位大理寺官员所言。想那些降军正是因为畏惧
兵才降的清，所以没有州人的同意，他们又如何敢自行其事，除非他们不想活了。人群外面，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其实你们都忘记了一个事实，那是不是
州人不想直接动手屠城，而是因为他们人少，杀不过来，因而这才驱使降军屠城，从而让他们载而归。归
结底，这清非国之人，骨子里只是将我国当成狩猎抢劫发财之地，这才可以肆意在我大明行屠城兽行。”说话的是恩科探花王子，九江人，现任工部员外郎。除了王子外，又有数名官员开腔反驳郑磊等人的“客观”分析，言辞
烈的甚至直指郑磊等人是居心叵测，名为公正，实为替元凶张目。这让郑磊和那名御史感到惶恐不安，幸好在场的都是六部九卿官员，没有亲军番子在，不然天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虽然这些官员现在争论得厉害，但本质他们又是一条船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亲军“护送”前往各地参观大屠杀纪念馆。一些人更是在之前的“倒顾”风
出力很多。“说了那么多，是
州人干的又如何，不是他们干的又如何，事情总是过去了，难道我们真要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真想着和他们一样，将来也去北方将他们都屠了？”都察院那名御史愤愤不平，认为齐广厦他们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圣人说“仁义礼智孝”，这“仁义”二字都被他们忘了不成。何为国，仁义便是，以德化服四方，使四夷归心，不正是圣人大道么。
“狗咬人一口，人难道还能学狗一样咬回去？要真这样，这人和狗又有什么区别？”郑磊固执己见。
“我们可以不咬回去，但我们可以拿
子打死这条狗。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条狗知道犯我华夏者的下场是如何。”齐广厦冷冷说道。探花王子从前面几个挤过，来到郑磊面前，扫视他们一眼，然后慢悠悠道：“照我说，我们是咬回去又如何？
州人可不是狗，他们能做的事情，我们为何做不得。我已经决定了，等回到南都，便向朝廷书，奏请齐王挥师北伐，将他州老老少少也如法炮制，以震摄四夷！”别人或许对探花还有些敬畏，不过郑磊是吏科给事，是科道言官的显贵所在，所以并不发沐，哼了一声，道：“探花郎，我等
读诗书，为的是经世治国，可不是做畜生的。”“多说无益，郑兄，我们走，他们要做畜生，且让他们去做，我们做人好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我辈所为！”
都察院那御史见站在他们一边的官员人数越来越少，便拉着郑磊离开此地。
“呸，这等人，也配为万世开太平？”望着郑大等人远去身影，齐广厦忍不住呸了一声。
“他们老了。”探花王子微微摇头。
“老了？”
齐广厦和那大理寺的官员闻言一怔，郑磊正值年，如何会老了。
王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他们道：“这里老了。”
“也许吧。”
郑磊也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事。各人有各人的思想，对事物也有各自的看法，他不可能强迫别人接受他的理念，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经历这一小风波之后，众官员又各自聚在一起谈了各自的看法，时辰到后，便返回大厅。
大厅内，丁之相和江西巡抚李之粹等人都在。见官员们都出来了，便领着他们出馆，前往馆驿休息。后面两天还有行程安排，时间排得紧紧的，一点也耽搁不得。
从那刻
大屠杀遇难者名字的广场间通过时，齐广厦觉得队伍似乎少了几人，感觉有些不对劲，前后又看了几眼，不由困惑的问身边的人：“郑磊他们去哪了，怎么不在队伍当？”“哪个郑磊？”那官员愣了下“吏科给事？”
“是他。”
“不知道，可能先走了吧。”
“走了？”
齐广厦很是糊涂，不过没有多想，左右他和这几人不对付，管那么多做什么。
……
纪念馆尸骨馆内，几个亲军番子正将几具尸体拖出，地被拖出长长的血印。
尸骨馆的内侧，亲军千户潘学忠看着眼前的白骨堆，脸没有半点表情，红通通的灯笼悬在他的方，让他的脸变得
森可怕。“不想让你们死得稀里糊涂，殿下有命，我大明从现在开始，不要仁义之人，不要忘记历史之人，所以本官特意将你们放在这里，好让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死。”
说完，潘学忠探出身，将面前的三颗首级摆在了白骨堆。
这三颗首级正是郑磊和先前那位都察院御史还有一个礼部官员的。
不知是刻意所为，还是真的不肯瞑目，三颗首级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