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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章 葬花亭
 夜风肆,火把摇曳。

 呼呼的风声中,那火把上的火焰,撕扯的快要断裂一般。

 看着眼前紧闭的衙门,骑在马上的武宁远,转过头,看一眼,身旁卫兵手里已经快燃烧殆尽的火把。闭眼深了一口气,淡淡道:“他还是不肯出来吗?”

 卫兵摇摇头,苦笑道:“没有!”

 卫兵转过身,看到因为在这寒风中呆了很长时间,士兵们身上的甲胄,已经接上了一层白白的冰霜。犹豫了一下,拱手问道:“王爷,动手吗?”

 武宁远伸出手,握了握马背上的刀柄,叹道:“再等等吧!”

 卫兵点点头,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当暮色渐去,东方的天空浮现出一抹鱼肚白后。

 武宁远那花白的胡须上,已经结了冰霜。

 动了动有些冻僵的手,看着那依然紧闭的府门,仰起头,深了一口气,这初冬冰冷的空气。

 待到头脑中那一丝伤感退去后,武宁远的目光,已经变得坚毅漠然。

 松开马缰,缓缓的抬起了手。

 身旁,卫兵见状后,杆,大声道:“准备!”

 话音落下,几个士兵推着鼓槌车,走上了前去。

 同时,守在两侧的弩弓手,吱吱呀呀的拉开了弩弓。锋利冰冷的箭头,齐齐瞄准了那即将打开的大门。

 护卫在武宁远身旁刀盾手上前,严密的将武宁远和几位将军护卫住。同时,长矛手手中的长齐齐落下,平举着,身体微躬,准备冲锋。

 武宁远看了一眼那大门后,没有在犹豫片刻。

 手掌猛地挥下。

 “杀!”一声令下,士兵推着鼓槌车奋力冲上前去。

 而就在那鼓槌车快要撞击到大门的时候,那紧闭了一晚上的大门,缓缓打开。

 随着两扇门逐渐开启,黄国安和他的亲兵们,渐渐的出现在了武宁远的眼中。

 此时的黄国安,换下了身上的那件官袍,穿着当年的那件明光铠。手持着长,目光如电。

 轻拂的晨风中,武宁远看着眼前须发已是发白的黄国安,依然能够想起,二十年前,那位骁勇的战将的驰骋疆场的英姿。

 但是,过去的永远都过去了。

 黄国安看到门口的大军后,并未像以前一样,对武宁远行礼,只是微微躬身,神色中已经看不到当年的谦卑和恭敬,淡淡道:“王爷,好久不见!”

 武宁远微微颔首,淡然道:“是啊,一别有二十年了吧!”

 黄国安微微动容,不过很快便掩饰了过去。笑着道:“是啊,二十年了,王爷好记心!还能记得属下!”

 武宁远移开目光,目视着拂晓的东方,声音飘渺,忽近忽远:“不光是你,你们几个,我都记得!”

 武宁远笑了笑,转过头来,挨个扫过黄国安身旁的亲兵:“钱晓峰,吴克强,周伟!还有你,头一次上战场子的皮定军!呵呵,只是这么多年了,老夫始终疑惑,当初你到底是吓得还是兴奋的?”

 武宁远目光含笑,看着那脸红低头的皮定军,笑着问道。

 “王爷!”皮定军抬起头,眼泛泪光看着武宁远,咧嘴一笑,很难看。

 “应该是吓得吧!”皮定军低头叹气道。

 武宁远摇头道:“大概吧!不过,我记得你当时杀了是个突厥人,是吧?》”

 皮定军身体微颤,低头黯然道:“王爷还记得?”

 武宁远突然间,转过头去,哈哈大笑,摆手道:“不是说了吗,你们几个,老夫都记得!”

 身旁,随行的将军在看到王爷后,突然愣了一下。

 拂晓的晨光中,武宁远那铁一般的脸上,不知何时,竟然留下了两行热泪。

 那泪水,闪烁着晨光,分外的明亮。

 哈哈的大笑声,回在这府衙外的天地中,许久未散。

 马背上,武宁远笑的泪水落下后,仰起头,深了一口气。

 再次低下头的时候,武宁远的目光已如出鞘的利剑一般寒冷,冻彻入骨。

 “黄国安,投降吧!”武宁远手握着刀柄,奋力拉起,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长刀,唰的一声出鞘。

 那闪烁着寒光的刀锋,直指对面,面色不变的黄国安。

 黄国安木然摇头:“回不去了!”

 似乎是自言自语一番话后,黄国安双手握着长,平举着长尖指着昔日的同袍,冷笑道:“来吧!”

 随着黄国安撕破了脸皮,身后,那几个亲兵,齐齐出刀,视死如归的盯着了眼前那密密麻麻的弓弩。

 “你这是在找死!”武宁远握着拳头,脸色狰狞,厉声吼道。

 黄国安眼里逐渐疯狂起来,咬牙道:“但求一死,能死在将军的刀下,是末将的荣幸!”

 武宁远身体前倾,心有不甘之下,做着最后的努力。抬起手指着黄国安身旁的亲兵道:“你要带他们一起死吗?”

 黄国安闻言,眼里明显闪过了一抹犹豫。

 平举的长,微微垂下。眼睑微垂,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大人,我等誓死追随!”皮定军上前一步,咬牙下了决心道。

 “大人,卑职誓死追随!”其他亲兵也是上前一步,站在了黄国安身边,目光冰冷的盯着对面的弩箭,沉声吼道。

 闻言,黄国安笑了。抬起头,耸了耸肩膀,对武宁远道:“兄弟们盛情,末将只好接受了!”

 武宁远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赞道:“好,不愧是我战神军团的兵!”

 武宁远深了一口气后,眯眼道:“既如此,那本王便送你们上路!”

 话音落下,武宁远挥手下去:“放箭!”

 嘎嘎嘎…

 强弩的声音,瞬间响起。万箭齐发后,黑的箭矢,如同成灾的蝗虫一般,朝着站在门口中的五个人了过去。

 没有阻拦,没有恶战。

 有的,只是一场杀戮!单方面的杀戮!

 扑哧…

 箭矢入骨的声音响起,闻之让人骨悚然。

 一轮齐后,除了黄国安面色煞白,扶墙而立以外。其余四人,皆已丧命当场。在黄国安的身后,密密麻麻的箭矢,在了府衙的大门上,深达数寸。

 黄国安嘴角溢出猩红的鲜血,伸手握着口的箭矢,张开嘴,大口着气。

 抬起头,视线模糊的看着那骑在马上,花白须发随风轻舞的王爷。咧嘴一笑,嘴角鲜血不受控制的了出来。

 “王爷,您还是不够狠啊!”黄国安哈哈惨笑着。

 武宁远脸色不变,只是移开了目光。

 他知道,以黄国安的性格,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吐蕃人在前天晚上,就已经离开了成都。现在,正在往康定前进。王爷,这是末将最后为您做的!”黄国安的视线,已经开始涣散,靠在了箭矢的大门上,大口气:“末将的家人,被抓去了吐蕃。如果有可能,末将希望您能把他们救回来。如果他们投降了,那就,那就杀了他们吧!”

 说完这番话后,黄国安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眼里被一层血红色所覆盖。摇摇晃晃间,黄国安转过头,看着倒在地上,浑身箭矢的四个亲兵道:“兄弟们,老子来陪你们了!”

 一声不甘的吼声后,黄国安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握住口的箭矢,用力一

 嘴里出一团血雾后,黄国安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武宁远没有去看黄国安和那四个士兵,只是转过头去,抬起手,擦去了眼眶中的泪润。

 看着已经跃出地平线的旭,低头看看手指上的泪水,武宁远惨然一笑,喟然长叹一声:“老了!”

 寒风吹过,地上的鲜血凝结。

 …

 城外,三十里,葬花亭。

 葬花亭,因传说中当年隋朝的一个大家闺秀,在此葬花落泪而得名。

 此地,每到暖花开之际,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宛若燃烧的火焰一般,煞是美丽壮观。

 而且,葬花听旁边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终年溪水潺潺,水不断。

 溪中,经常可见写着名字的花朵,顺而下。

 这些花朵,都是上游的那些痴情女子,思念郎君而放下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被捞起的花朵,却少之又少。

 后来,此地的一个秀才,深感红颜发白之恩情。而给葬花亭留下了一副传千古的对联。

 “落花有意随水,水无情恋落花!”

 一身白裙,宛若凌波仙子的白素颜,轻轻的靠在凭栏上。看着亭子一侧,冒着丝丝热气的溪,轻声诵着。

 “吕恒,你说,你是水吗?”白素颜转过头,目光痴痴看着身旁,那一袭青衫,黑发随风轻舞的书生,轻声问道。

 吕恒汗了一下,抬起手嘟着嘴,咳嗽一声:”这个,肯定不是了!““以后,你会是吗?”白素颜抿嘴一笑,轻声追问道。

 吕恒笑了笑,走过去,缓缓的坐在了白素颜身边。伸出手,环住了女子的肢。轻声道:“以后啊,以后也不是,以后,我就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冰,一块永远的将你冻结在我的心里的冰!”

 闻言,白素颜低头,浅浅一笑,俏脸微红,娇躯缓缓的靠近了吕恒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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