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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兵临城下
 10月的北京被笼罩在一层铅灰色的云幕之下,细碎的雪粒纷扬洒落,积在房檐屋梁街角树梢之上,为帝国京师的市容点上一抹银妆。

 忠武王府内,两尊麒麟鎏金铜炉中通红的栗炭火燃得正旺,袅袅热在西域进贡的大红色织金羊绒长地毯上蒸腾翻滚,令暖室中增添上几分融融意。萧弈天身着黑色便装,懒洋洋地靠在堆皮草靠垫的坐榻上,侧身倾听着内阁大臣的例行报告。

 于庆丰翻开手中的一沓文件,从中出几页递到首相面前“平倭提督副官李家南奏报,远征军已全歼朝鲜境内之敌,所得俘虏全部卖至朝鲜矿山为奴,共计白银二百万两有余。朝鲜王室已向我们支付了总额的四分之一,其他部分将以咸镜、平安、江原、庆尚四道矿山五十年内出产量的一半来结算,包括金银铜铁铅和硫磺等,按照战前生产水平预计年收入不会少于十万两。根据朝鲜方面提供的资料,他们的大多数矿山都开工不足,如果我军能提供更多奴隶的话,产量还可以大大提高。”

 “很好,”萧弈天略一点头,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杯暖热的黍酒“奴隶不过是战争的副产物而已,只要李华梅的舰队登陆倭国,别说四道,就是让整个朝鲜的矿山员运转也不成问题。把大批奴隶输入朝鲜,让他们的矿山能够生产出廉价的金属,让他们的田地能够生产出廉价的谷物,而这一切都正是帝国所需要的。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向朝鲜供应瓷器、茶叶、铜器、药材和丝棉织物,从经济上把这个国家牢牢置于帝国统治之下。蹇尚,此事就由你来具体负责。”

 户部尚书恭顺地点点头“大人请放心便是。另外,新法实施到现在已经有四个月了,正如先前预计的一样,在瓦尔基里雅商会的带动下江淮及沿海地区都开始了大规模的土地兼并,我们也迁发了三十万户无地的佃户前往夷洲和琼州开辟新土地。”

 “各地贮存的粮食还足够吗?特别是迁发出海的百姓,可一定要保证他们的食物供应!”

 “粮食的储备量比去年同期低了很多,但到明年夏粮收获之前,基本供应仍然能够保证。随着南洋稻谷的不断调入,相信情况很快就会得以好转。”蹇尚回答道:“大人,我想吴侍郎倒是可以给您一个这方面的好消息。”

 萧弈天微微一笑,把酒杯放回紫檀桌几上。“哦?若秋怎么也手管起户部的事情来了?快说来听听。”

 “大人,蹇侍郎是在开玩笑呢。”吴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道“两年前,您下令派往英吉利国学习的百名少年学子们前已经回来了。”

 “唔,你不说我都快忘记这事了。”萧弈天直起身接过吴若秋呈上的文件“好吧,你下去后安排一下,明我在天相殿接见他们。蹇尚所指的就是这个事吗?”

 “不,大人。”吴若秋又继续道“学员们回国的时候,西洋行省的林太平托他们带了几船货物交给您,说是给大人救急用的。”

 “嗯,林公送来的东西?都有些什么?”

 “这个…”礼部侍郎犹豫着回答道:“是一些中土没有的瓜果种籽之类,若秋孤陋寡闻辨识不得,只能烦请舒侍郎为大人介绍了。”

 “老舒?”

 舒时德从袖中摸出一张清单“大人,这些都是新大陆特产的作物,以前的众位总督因怕引起朝中大臣非议,不敢私自引进中土。总计有番薯一万五千斤、番麦一万斤、芋一万斤、番柿种籽千五百斤、其余各蔬果两千斤。番薯和芋耐旱高产适应强,可在江南山区及遭受旱灾的地区推广种植;番麦耐寒,除在缺水山区种植外还可以在直隶、辽东大力推广。这些高产作物正可以解我们目下的燃眉之急!”

 “太好了!”萧弈天兴奋地站起身来:“蹇尚,把这些作物种籽各取五十斤保藏,其他的送往各地示范推广!芋的播种季节快到了,要尽快安排下去,优先供给夷洲和琼州的迁户。户部再出一道政令,鼓励往来商船多多携带这类种籽,国家可以给予一定奖励。说到番麦,万历九年我前往印加探险的时候,那可是漫山遍野都看见当地土人开垦的旱田…”

 “大人!”胡波不愿见首相因忆景思人而致伤感,连忙转移话题道:“大人,那年您征服印加国回来之后便一直为国内政事所累,后来帝国对那里的开发占领似乎不如您原先预想的彻底啊。”

 “啊,是了!”萧弈天惊喜地叫了起来“运河!对,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当年所不能想象的政治权力,现在该是实现那个抱负的时候了!老舒,拟一道命令,着西洋行省征发二十万阿兹特克劳工在中美地峡开凿一条运河,工程标准应该以能通过靖海侯宝船为准,入海处还要有军营和大型港口!蹇尚,你可以着手组织移民到西洋行省,等运河修通之后,再向新大陆西岸发展!”

 舒时德并没有马上表示同意,而是低声说道:“大人,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如胡侍郎先前所说,我们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帝国本土已经太久,对于西洋行省忽略得太多。现在帝国的海军大半都集中在大明海,李华梅部要登陆日本,阎渔樵部要在南洋督运粮食,仅剩下的德雷克部又必须在地中海跟土耳其人周旋;这样一来,小西洋航线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这条航线关系到帝国本土生产的大量丝棉陶瓷和海外购进的各种珍奇异宝的通,可以说是帝国的经济命脉,请大人务必给予重视。”

 萧弈天叹口气“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说吧。”

 “在小西洋投入至少三十艘共工战舰。”

 “这不可能。”首相断然回绝道:“青龙军现有共工战舰八十四艘,二十四艘配属给了李华梅的平倭军,阎渔樵那里也有三十艘,另有五艘拨给德雷克替换地中海舰队的老旧船只。剩下二十五艘中,直隶海防至少需要十艘,这是为了应付辽东和朝鲜的不时之需;新大陆也需要留够同样的数量,那么小西洋方面我就只能先给你五艘,然后再每月补充一艘。”

 “这哪里够啊?”舒时德牙痛似的皱起脸道:“行省的生产能力不是有每月八艘吗?”

 “那是生产线全开后的维持速度,”于庆丰回答“一艘战舰的生产周期要四个月,就算马上扩大生产规模也要再等四个月才行。再说,八艘共工舰的造价就是两百四十万两白银,整个行省一月的财政收入还没那么多呢。还有,八艘战舰需要五千多官兵近千门大炮,一年的开支用度要好几十万,你先问问蹇侍郎户部有没有你这笔钱的预算吧。”

 “行行行,每月一艘就一艘吧。”舒时德连忙道“可从其它地方多调几艘总行吧?”

 于庆丰忍不住笑道:“还不知足哪?小西洋上可还没有哪股势力能够对抗五艘共工啊。”

 舒时德愁眉苦脸地回答道:“可是您也想想啊,那么大个小西洋,十多个藩属城市近百个友好港口,我这区区五艘战舰该去保护哪里啊?”

 “好了,您也不用太费心,”沉默多时的慕容信光也开口道:“就让那些商船自己来保护自己怎么样?”

 “慕容侍郎,这样不太好吧?让民间拥有海上武装的话,万一发展到以后尾大不掉可就难办了。”吴若秋首先表示疑问。

 “嗯,其实新大陆那边早就有人这么做了,”舒时德道,他自己在追随萧弈天前就曾经做过商船队的护航舰舰长“主要是购买海军退役的三千料护航舰,价格约在两万上下。”

 “吴侍郎说的问题我们可以通过严格的法令来控制。”于庆丰也表示赞同“除了限定武装商船的大小及火炮数量外,还可以通过颁发特许状的方式,只有对帝国做出过一定贡献的商会才可以组织武装船队,贡献越大特许状等级越高,能够拥有的武装船队规模也就越大。拥有特许令的商会必须每年向帝国缴纳一定数量的费用,否则该特许状将被取消。至于贡献,举个例子,我们前面所议的鼓励装运高产作物种籽就是一例,装运得越多,对帝国的贡献自然也就越大了。”

 “不错,”萧弈天做出盖棺定论“这样不但减轻了帝国海军的负担,也鼓励商人们多多为国效力。通过出售特许状和武装商船也可以增加一大笔财政收入。就由户部、工部和兵部会同一起拟定个方案吧。”

 西元1586年10月15,帝国内阁颁布《商业航海法令》,规定普通商船不得装备舷炮和两门以上甲板炮,船员也不得持有轻火器;只有持特许状的个人或商会才能向帝国军方定购武装商船,船只大小不得超过五千料,火炮数量不得超过四十门,火不得超过百支。特许状共分为二十等,由户部和工部官员联席审议评定后,按照申请者对帝国的贡献大小授予相应等级的特许状,其年费从一千两到近二十万两不等。商会继承人可以继承原有的特许状,但功勋计算要重新开始。

 第一至五级的特许状由制松木框镶边,其上刻有幽兰报图。持有者可以向帝国造船厂购买一定数量的武装商船,或者将已有商船予以改装,但大小和武装均不得逾制。

 第六至十级的特许状以衮金紫铜镶边,上面铭的是寒梅映雪图。持有者不但可以拥有更大规模的武装商船队,还有权在任何海域自行搜捕海盗,如若俘获盗酋可不经帝国官方审讯直接处死,所得战利品则需将其一半上缴。

 第十一级至第十五级的特许状外皮为白银镂空劲竹风图,素绸缎上绣着靖海侯航海图的水纹。持有者可任意攻击敌对势力的船只,封锁港口捕获渔船和商队,所得战利品只需向朝廷上缴四分之一。

 更高等级的特许状以金丝织成的雄鹰松柏图为皮,内中绣着万国全图的淡黄织绸缎之上是当朝皇帝的御笔亲书。持有这种黄金特许状的商会已经相当于帝国的辅助海军编外舰队,不仅能恣意攻击敌对势力的港口城市,也可招募训练义兵进行地面作战,甚至以帝国的名义开辟殖民地修建要港口,作为代理地方官实施统治。由于颁发该级特许状所需的功勋标准极高,以致此后近百年间都只有瓦尔基里雅商会拥有唯一一张十八级的黄金特许状。

 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一致认为《商业航海法令》是中华帝国大航海时代开始的标志,由于特许状授予条件的严格,达不到条件的小商会往往不得不依附于拥有武装船队的大商会,通过缴纳一定费用换取航行安全,继而又逐渐演变成为以商船作资本投入按载货量计算分取红利的辛迪加模式,股份制公司的雏形也就这样在十六世纪末的江南沿海诞生了。

 正当帝国境内的大小商会千方百计想要赢得一张特许状之时,登陆日本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当中。庞大的舰队在对马海峡中聚集,后续部队也源源不断开进釜山,10月18,壹岐岛主在重重围困下宣布向明军投降,战火已经进到日本本土的边缘。在发起正式攻击之前,李华梅命令舰队首先对日本沿岸进行为期一旬的火力准备。

 帝国的战列舰队以雷霆之势横扫九州北部的肥前、筑前、丰前三国沿海,在封锁港口的同时,又调集战舰阻断九州与本州之间的海上要冲关门海峡,数十艘中型战舰则组成驱逐舰分队,四出劫杀倭人的运输船队。

 11月2,肥前国,长崎城。

 “竹本君,大明国海军这几天的攻击减弱了很多,想必他们快要开始登陆了吧。”茶道室内,跪坐在草席上的肥前国大名大村纯忠伸出短肥胖的双手捧起茶具,向坐在案几对面的中年人问道。“你看他们会首先进攻哪一国?”

 被称为竹本的男子略一躬身,小心地回答道:“主公,依属下看来,明人的主攻方向若非丰前,那便是我肥前国了,只怕进攻我国的可能还要略大几分。”

 大村纯忠两手一颤,几滴茶水便从碗沿溢了出来,他慢慢将黑陶茶碗端到边,却又踯躅着久久不饮“竹本君此言当真?”

 “主公请想,明人的登陆部队是经对马、壹岐而来,锋锐所指正是我肥前和筑前、丰前三国,如果敌人在丰前登陆,那么便截断了九州诸国通往本州的要冲关门海峡;但是,现在关门海峡本已经处在他们的封锁之下,这么做似乎意义不大。如果在筑前登陆,他们将面临肥前、筑后、丰后、丰前四国的四面夹击,作为登陆的一方也不甚有利,而若是取我肥前,一则不必腹背受敌,二则可借长崎港口之利,将援军和粮饷物资源源不断运至。因此,他们最可能的主攻目标就应该是长崎。”

 “岛津义久公从九州南部调集的军队现在在哪里?”大村纯忠身子略往前倾,睁大浮泡的眼睛死死盯着中年人:“他们为什么还不快前来援助我国?”

 “主公,岛津殿已经从萨摩、大隅、肥后、筑后、丰后六国调集了总共十万联军,但因为难以判断明人的主攻方向,故而停留在筑后国等待后发而动。如若北部三国任意一处受到明人的攻击,联军都会以最快速度赶到救援。”

 “那即是说受到攻击的大名在此之前只能自己坚持了。”大村纯忠哼了一声“竹本君,如果我军不幸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就拜托你协助我成就光荣的武士道路吧。”

 大村纯忠话音未落之际,手中的茶碗突地猛然一抖,一汪微绿的茶水溅在他纯白的武士服上。房屋的木制框架在雷霆的咆哮中嗡嗡作响,下空的地板在怒涛的震撼中格格战栗,持着茶杓的侍姬不知所措地瘫软在地,被这神祇的震怒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来了。”大村纯忠失魂落魄地爬起身来,踉跄着踢开掉落在地的茶碗走到门口。“他们来了!”

 历史上日本曾多次面临来自大陆的武力进犯,而规模最为庞大的当属西元十三世纪蒙古帝国的两次入寇。其中第二次所谓“弘安之役”以蒙古铁骑及其仆从军十万之数仍不能取胜,反倒因台风毁船之故尽数罹难。

 这两次战争的主要登陆点都在长崎附近,由于日本军民奋起浴血抵抗,令得蒙古入侵者在复出惨重的代价之后始终难以侵入内陆。漏百出的战略计划、骄矜自大的战术部署、对后勤补给问题的习惯性忽视、不善近战的蒙古兵和心存狐疑的仆从军,再加上一场莫名其妙的“神风”一场浩浩的大举入侵就这样惨淡收场。蒙古帝国疯狂的对外扩张就像一个越吹越大的肥皂泡,终于扑地一声被自己无止境的野心涨得粉碎,原先浮动在外表的光溢彩转眼间化为梦幻般的过眼云烟。然而,那堆积成山岳的尸骨、那淌成河川的鲜血又岂是能够简简单单忘却的数字?

 两次战役不仅使日本有了大规模反登陆作战的实战演练机会,大陆国家集群机动多兵种协同的战术意识更给日本幕府当局留下深刻的印象,令他们后世的战争有了质的飞跃。

 此刻大明帝国的舰队前来攻打长崎,虽然事发仓促,却也并非出于日本守军的预料之外。为了避免损害长崎未来的战略价值,帝国军队没有从海港正面攻击,而是选择城市北郊的海滩作为主力突破方向。尹成浩率领的一支分舰队已经在前一天依次攻占平户、中通、福江等近海岛屿,一方面杜绝了腹背受敌的危险,另一方面也为前线士兵提供了更为近便的补给基地。平倭先锋官易飞则率舰队继续扼守关门海峡,令对面下关的幕府军队望而兴叹无计可施。

 肥前大村家的私人武装早已经在海滩上修筑了不少木栅糊泥的矮墙,用意在于抵消中国军队的骑兵优势,阻止大兵团的迅速突进。按照大村纯忠的命令,领地内所有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要在中国军队登陆时应征作战,因此当帝国朝鲜兵团的士兵们登上长崎海滩时,接他们的就是这些手执各武器从矮墙后冲出的民兵。阴险的敌人意图把这些低的农民作为廉价炮灰,让他们来耗尽中国军队的箭矢火药,消磨帝国士兵们的战斗意志。让平倭远征军重蹈当年蒙古人弹尽粮绝的覆辙。

 然而帝国拥有悠久历史的战争艺术远非昔日那个发迹外的游牧民族所能比拟,更不会做那种只携带两月补给孤军进击的蠢事。按照《中朝共同防卫协定》,朝鲜国需要承担帝国军中朝鲜兵团军费的六成,换而言之即是说每月向前线输送五万石军粮。另外,帝国每月从南洋诸藩并琉球国运送五万石军粮至前线,又从南京调集大批作战军器装备,对拥有世界上最庞大民用商船队的帝国来说,这点运送量根本不在话下,何况沿海有的是想要削尖脑袋争着承接这笔运送业务挣取功勋的商会。尹成浩更是早就用宣祖李昖支付的“购倭奴款”在朝鲜趸买了粮草八十万石,加上从军处的缴获以及先前结余总计百万石之多,如此一来至少一年之内都不必为粮食问题担忧了。

 至于海滩上的登陆作战却是平凡得毫无新意。衣衫褴褛手执农具的民兵,或者直接说就是农民们在军容整齐衣甲鲜亮的帝国大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虽然有武士押阵催促他们向前猛冲,也往往不及锋便自行溃散。逃兵们在致密炮火的追逐下哄哄挤在一起向内陆逃去,沿途中相互推践踏死者无数。帝国军队利用这个时机迅速建立起滩头阵地,舰队也放出运输艇把更多的士兵送上海岸。

 旗舰“青鸾”号的甲板上,李家南快步走向倚着女墙遥望海岸的提督李华梅“提督大人,我听说您下令对倭人一律格杀勿论?”

 “不错。”李华梅放下千里镜微微侧过身来,清澈的双眸从副官脸上一扫而过。“你觉得这样不妥吗,李大人?倭贼不也在朝鲜做了差不多同样的事情吗?”

 “提督大人,属下不想质疑您的决定,但我现在转达的是枢密院的指示,同时也是忠武王大人和内阁的意思。”李家南坚决而委婉地回答道:“对于倭国的主力部队,您尽可以放开手脚自主行事;但对于停止抵抗的民兵以及手无寸铁的平民,还请提督高抬贵手。”

 李华梅柳眉轻轻一挑,不悦地说道:“难道我们还要装扮成一支仁义之师吗?李大人,朝鲜和倭国素来一衣带水,对这些衣冠禽兽的作为行径再了解不过了,对这样的蛮夷野兽根本不能有什么仁义可讲!我也绝不相信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迂腐之言会是忠武王大人的命令!”

 李家南不由觉得有些可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忠武王的美丽崇拜者:“提督大人请想,我们不辞辛苦远渡重洋到这里究竟是来干什么?”

 李华梅头也不回地飞快回答道:“当然是来惩戒冒犯帝国天威的倭人了。”

 李家南苦笑着摇摇头“如果仅仅是这样,忠武王大人为什么还要专门下一道命令让您自行决定战和事宜呢?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哪个将领又会主动选择和谈呢?想必大人的意思正是要您全无顾忌地放手跟倭人作战到底。”

 话中提及萧弈天,少女提督顿时来了兴趣,她转身面对副官,嘴角泛起动人一笑:“对啊,仅仅一点惩戒算得了什么?忠武王大人是帝国无可替代的引航者,是引领我们走向胜利巅峰的伟大领袖!中国的古代先圣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忠武王大人就算要把倭国彻底征服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是在镶珍玉奇瑰的黄金皇冠上多增添一粒宝珠罢了。”

 “说得好!”李家南笑地鼓掌道,在帝国军方特别是近卫军官兵们心中,忠武王萧弈天就是帝国当然的最高领袖,万历皇帝早就应该主动退位让贤了;在他们私下甚至半公开的谈话中,出现些“犯”的言辞根本就不足为奇。“既然提督您要为大人的金冠缀上这颗宝珠,”李华梅听到这里清冷的俏脸顿时微微一红,少女娇羞的神情油然而生,李家南看在眼里却不动声地继续说道:“那么您希望这是一颗光彩夺目的奇珍呢,还是一颗有瑕疵的次品呢?”

 李华梅眨了眨眼睛,脸上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的意思是…”

 李家南小心地斟酌着措词“如果我们逞一时之快将倭国夷为不闻犬不见人烟的白地,这对大人的天下霸业有什么用途呢?只有从根本上征服它,把它变成一块富庶膏腴的领地,为帝国源源不断地提供奴隶和战略资源,这颗皇冠上的宝珠才能发出动人的光芒。”

 “好吧!”李华梅轻松地笑了起来“让我们先把这第一颗明珠拿到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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