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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人在做,天在看
 赵虎臣迄今为止并不漫长的生命中大多数时间都在山上度过的,他很清楚山上畜牲的一个特,只要你在它的眼中不属于食物的范畴那么无论多么凶猛的畜牲见到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攻击而是逃跑,畜牲比人类谨慎太多,更何况是和赵家村的男人们玩了近百年捕猎与被捕猎游戏的畜牲。

 如果那些畜牲一旦发现逃跑的可能不大它们就会拿出搏命的勇气和你玩命,到最后通常只有两种下场,你被*掉,或者它被你干掉。如果是后面一种情况而你又给了畜牲一个可以逃命的可能那么它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就可想而知,畜牲尚且知道苟且偷生,人类哪能不懂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

 所以如今,赵虎臣看着刕刀的眼神也没有多少鄙夷,那张错着惊喜和脸上因为这个消息太过于突然而显得有些扭曲,那道跟甲太乙如出一辙却也大不一样的刀疤在扭曲上添了一份狰狞。

 “虎臣,带他下去,给他一个痛快,小刀,到了底下瞧见了以前那帮弟兄也别说我到最后了还折磨你。”杨霆平静道,清瘦的身体犹如山岳。

 接下来,赵虎臣瞧见了很戏剧的一幕。

 刕刀脸上的惊喜表情凝固住,就像是整个人忽然给冰封住了一样不能动弹,这个姿势和这个僵硬的表情持续了良久,久到赵虎臣觉得必须要开始按照杨霆的吩咐把刕刀拎出去找个干净的地方再按杨霆的吩咐给刕刀一个痛快的时候,他才缓慢地恢复正常。

 嘴角的弧度,眼中兴奋的神采,甚至连脸上的拿到刀疤也因为肌的运动而重新回归到正常的位置,刕刀缩了缩身体,没让赵虎臣的手抓住他,这个在最后关头竟然能保持平静的男人淡淡道:“不用你来,我自己能走。”

 从因为绝望而产生的激动到因为看到曙光而出现的兴奋,最后趋于大江东般平静,人生大起大落也莫非如此了。

 深深地看着杨霆,刕刀仿佛想要把这个男人的模样深深地犹进脑子里头,然后再带到地狱里没没夜地诅咒他不得好死,许久,刕刀缓缓转身,跟着要出门。

 “等等。”杨霆的声音。

 赵虎臣停下了脚步。

 杨霆走到赵虎臣身边,道:“你带的是不是利群?”

 赵虎臣点点头,掏出拿包了一半的利群,递给杨霆。

 杨霆出一支来,叼在嘴里,点燃了,然后进了刕刀麻木的嘴里,淡淡道:“一路走好。”

 “我等着在地下和你再见面。”刕刀两手指捻着那支利群,了一,平静得近乎麻木。

 带着刕刀到楼下,取了车,赵虎臣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里开,总不能随便找条马路把他干掉了仍在地上了事。

 “带我去宝山的临江公花苑吧,那边我有套房子,最好就在海边,说起来在明珠待了大半辈子,还真没好好地去看过海,长点见识,下辈子要是投胎去了内陆也好留个念想。”刕刀坐在副驾驶上,嘴角竟然带着轻松的笑意。

 赵虎臣瞧了刕刀一眼,答应了这个男人最后一个要求。

 宝山区,因为是黄浦江的入海口,所以这里的海景煞是好看。

 在沿江一处码头旁,刕刀就坐在码头上供游船靠岸的水泥板旁,眯着眼睛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

 因为那半包利群给了杨霆,所以他又去买了一包利群来,中间也不怕刕刀跑了,果然回来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

 赵虎臣蹲在他身边,一个劲地猛抽烟,他也递给刕刀,两个男人没一句对白就是瞧着海景一个劲地猛

 天色并不早了,所以白天里本身人就不怎么多的这一块码头除去这两个男人之外就没有了人眼,只能瞧见远处的轮船灯火点点,夹杂着一些货轮突突地驶过,一波一波的海推上码头,拍在码头水泥护栏下面一溜整齐码放的旧轮胎上,间或夹杂点水花溅开来的声响,却有几分蝉噪林逾静的意境。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吧,就觉得抽烟一定是很帅的,在大街上瞧见那些叼着烟走过的小氓就觉得那些人特有气势,后来长大了些,什么七八糟的人都接触过,本就皮的子也在街头天天习以为常的斗殴中磨练出了一分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血,那时候叼着烟,找几个小太妹小弟兄天天赶场子似的到这个酒吧喝酒那个舞厅跳舞,觉得天地虽大但却是唯老子第一,再后来,给人整的多了,就懂了人情世故,也懂了阿谀和谄媚,以前的那些狂妄到都扔进了鞋跟下头开始夹起尾巴弯起来做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兴许会拎着酒瓶子叼着烟站在阳台意yin一下,再后来,有了别人都怕我的资本,也有了狂妄的资格,但却没了那心思,见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我让脸上的这道刀疤给教训得接下来二十多年都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刕刀嘿嘿笑了一声,黑暗中赵虎臣瞧不清楚这个其身将死其言也善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忽明忽暗的橘红色烟头在大风起的码头格外醒目,如同黑暗之中的萤火,璀璨而绚烂。

 “随之而来的,人也都在变,虽然每时每的变化自己都感觉不到,但忽然一天给夜风一吹,自己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头瞎琢磨也能琢磨出一些东西来,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终究是不同的,也清楚未来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肯定也有变化,只是会变成什么样,包括自己谁也说不好。最开始的时候能在漂亮女同学面前烟同街上漂亮寡妇面前带几个小弟兄呼喝而过就心满意足,后来就懂了要钱,要地位,因为这两样东西才能带来女人,什么帅气什么酷都是放。再后来,得到了这些,却女人其实也就那样,以前只敢想的女人都乖乖地躺在上张开双腿等着你去**却觉得索然无味,打打杀杀的日子里头,晚上躺下来都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提心吊胆地过去。”刕刀的声音还在以一种平缓而不昂的姿态继续,赵虎臣始终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默默地听,没嘴,也没催促。

 “赵虎臣,其实我羡慕你的,起码我看的出来杨霆是真心真意地对你好,和对我们不一样,他从最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那时候亲热是亲热而且也愿意为兄弟两肋刀但毕竟和弟兄几个隔着一层肚皮,其实说句矫情的话谁的心不是隔一层肚皮的?这年头别说在社会上就是在学校里头掏心掏肺的二比也没有了,你跟我笑我也跟你笑,转过身来就捅对方刀子的事情见过了太多也做过了太多。杨霆就是典型,他做的比谁都好,他能装,也有那个胆魄,能装到让别人捅刀子之前有忌讳,这孙子会不会已经准备下了大砍刀,怕就怕大家鱼死网破没死在他的大刀下也会死在别人的挥眈眈下,于是谁都不敢跟这个笑眯眯的大老虎真的摊牌,最后,他一个一个地把原先的人给吃掉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像他说的,我聪明一些,懂得把那刀子藏在衣服里面,所以我活下来了,兴许他良心发现,这些年他对我是不错,可始终都防备着,一旦我有造反的念头要我的小命肯定是一句话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养着我就和养着一条狗除了花费大点之外没差别,我在也算是一个念想,一个以前那些弟兄还在的念想,我没了,对他来说也没损失,眼不见为净。可对你不同,他是真的打算把你当成亲儿子来栽培,说白话,我摸不准你是怎么考虑的,但未来的你肯定是那个能接替的人,虽然我也清楚你最后的下场也和我差不多,走这条道的,不是干掉别人就是被别人干掉,吃得再好住得再好睡的女人再美都是一个样的。最后给你句话,兴许你未必当回事,人在做,天在看,积点德,不为自己也为后代。”漠河说完,手里头的烟也燃烧到了最后,丢下了烟头,橘红色的烟头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入了落的海水中,消失不见。

 “你的话,我记在心里。”赵虎臣轻声道。

 黑暗中,仿佛能看见刕刀笑了,那狰狞的刀疤也不再给人恐惧的感觉,兴许是错觉,兴许是其他什么的,虽然瞧不见那笑容,但赵虎臣能感觉出来中间解般的放松。

 “动手吧,算是最后求个人情,下手干净点,别痛着我。不管怎么样,这辈子都值了,睡了不少寻常人只能仰望的漂亮女人,住了豪宅开了名车,值!哈哈!”这就是刕刀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声音,不澎湃不昂,甚至带着浓重的小人物特有的猖狂和下里巴**,就连听众也寒酸到只有赵虎臣一个人,但却当得豪迈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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