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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的冷,一阵一阵,铺天盖地袭来。

 她想动,双腿虚的却只如同一具空壳,眼里的泪惯性似的持续滚落。

 “朱…”

 忽的,一丝几不可闻的熟悉声音隐约响起,朱心里绷断的弦,猛地再次奇迹般拉紧,她竖起耳朵听,唯恐错过那一声一息。

 苦“朱?”

 朱眉间顿时欢喜涌动,她一抹眼角晶莹,飞身一纵,直接从院子撞进二楼那扇原本闭着的格栅窗。

 结实的木制格栅硬生生被撞个粉碎,巨大的声音惊得里面白影一凝,青花碗里滚烫的汤从盈盈一双素手中猛地坠落。

 故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赤手,接住了那碗汤。

 滚烫的温度灼了她的手,可是,在看实了眼前浅歌的身影时,朱咧开,原本狰狞灰败的脸上,刹那阳光璀璨。

 她欢喜地叫道:“主子…”

 浅歌却她惊得还在愕然之中,瞪大了眼睛问:“朱,你这是怎么了?”

 朱捧着碗从地上直起身来,脸上迅速闪过一抹绯红后,尴尬地回道:“练功夫。”

 门口,掌柜的听见巨响,正跌跌撞撞跑过来,意看个究竟,待看到是那红衣的女子撞破窗扇,他战战兢兢地道:“姑娘,方才你不是问茅厕吗,那里没人,你要用,眷去呀。”

 朱脸上一黑。

 掌柜大概没死回一样,又补充了句“这客房没备夜壶,你可别…”

 “滚…”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终于黑着一张脸,火山爆发!犀利富有杀意的目光朝掌柜的一扫。

 掌柜那肥胖圆滚滚的身子帘球一样滚下楼梯。

 浅歌一怔后,迅速明白过来。

 她走过去,接过朱手里的汤碗,放到桌上,摇了摇头道:“我去厨房给你做了碗白菜汤。你尝尝。”

 浅歌话不多,朱却为这句话红了眼睛。

 只是想着自己那般狼狈像被浅歌撞见,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不由恨恨地说:“你去厨房这么久,就只了这个白菜汤?把白菜泡在水里就端出来了?””

 浅歌睨了她一眼“不吃,就算了。”假装要端走。

 朱赶紧扑过去,用勺盛了一点汤喝下。

 只见她眉头一皱,脸上现出惊奇与欢喜:“端的是清香口,鲜甜美味。怎么做的?”

 浅歌想起朱在谷中做的夹生的白粥,白了她一眼:“三年不动烟火的人,也知道人间有美味了?

 “白菜只取了中间的那点发黄的心;就是这锅你看着普通的开水,也是用老母、老母鸭、虾米、排骨、干贝等鲜货一起煮出来的,加了各种调料才慢慢熬出鲜味来。”

 朱喝的兴起,一碗滚烫的汤,一口气不见底地喝完。

 这时,那被她掐个半死的小二不知怎么又上来,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摆着一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说:“二位客官,接到官府封路的告示,这城只怕一时半会儿,是不出去了,不知这客房你们是长定还是…”

 “不能出城?”浅歌完全没有料到好端端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

 一国封城,百姓圈囿其中,通常不是战,便是有重大事情发生,她瞥了眼朱,朱也似微有意外,眯了眼睛一旁沉

 “敢问,这是谁下的令?”浅歌问。

 小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紧张地回答:“是魅王。”

 是他?

 “可有说法?”

 “有。告示上说,魅王不会到边城驻防,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一律杀无赦!”

 浅歌心里一沉。

 若果真是这样,事情可就难办了。

 西平与玉烨隔着一片戈壁,就算朱武功再高,能偷着把她到城外,可是,到了那时候若没有买到马匹,她们也难到玉烨。

 若是再转而绕路南华,渡江而过,时间上必又长了。

 只是,那人真的是因为驻防的问题,而下令封城?

 “唉,真担心,可别真的有什么战事才好。”小二很忧虑地摇了摇头,又再次问:“客官,那这房间…”

 “长定。”浅歌摆了摆手,小二应声退下。

 朱闻言眉心一跳,放下碗往门外走去“我去找掌柜的,修窗。”

 出了门,朱到一僻静处,从怀里掏出一油纸包,却唤过小二。

 小二低声疑了句“上元?”被朱狠戾一瞪,迅速弓着身子离开。

 **

 第五天,即是上元佳节。

 虽说封城给百姓的心里带了一丝紧张的阴影,可毕竟,人不能总活在紧张里。到了这一天,边城一年一度的花灯照样如期举行。

 且,还是十分热闹。

 朱不知从哪来两个鬼怪面具,说是想出去看看热闹。

 浅歌想,朱毕竟还是个孩子,又在谷中带了那么些年,只怕也是寂寞坏了。便答应了她,戴上面具一起走上喧嚣的边城街头。

 其实,这样的喧嚣,浅歌并不喜欢。

 她只淡笑着看朱,一会儿跑去看花灯,一会儿跑去看猜谜。

 大概朱玩得太尽兴,没多一会儿两个人竟然走散了。

 独自一人,浅歌也没甚害怕,她在人群中翘首看了看,确定一时也难再找到朱时,便捡了一处花亭坐下。

 她想,反正朱玩尽兴了,自然回回头来寻她,倒也不用自己费了脚力再去寻。

 刚坐好,面却过来一条舞龙的队伍,那狰狞霸气的龙首,追逐着前面的火球,舞得煞是精彩,甬道两侧,百姓欢呼雀跃。

 只听有人在人群里高叫“是魅王的舞龙队!”

 浅歌一怔,霍然抬起头。

 却嫌面具上两个抠出来的,也不过是挡了视线,当即,拂手摘下了面具。

 她却没料到,只是因为这看似随意的一个动作,后,却是最终害了那个人的性命。

 那时,她的五脏六腑仿佛在瞬间都被人走,粉碎的心,竟连已经被掏空的躯壳都无法支撑…

 而此时,她摘下面具,只见那龙首却是倏地往她这个方向摆来。

 碧绿的龙目中央一点鲜红,那是用朱砂点就,正是所谓的“画龙点睛”

 浅歌疑惑,律君魅既然是来边城驻防,怎么还会什么舞龙队,他那样阴冷寒煞的人,也会凑这样的热闹?

 )

 可是,她却是如此想要见到他。

 纵然有这样一份疑惑,心里那份期冀还是悄无声息地抬了头。

 正想着,龙首一个昂扬,那一直它追逐着的火球霍然滚到她跟前。

 她来不及避开,只听一声巨响,火球蓦地炸开。

 骤然间,天地变。

 火球里出无数火焰,四下蜿蜒溅落。

 拥挤在甬道两旁的不少围观的人被溅落的火舌灼伤,整个庆的街道,霎时陷入一种疯狂的混乱中。

 浅歌的袍角亦被火星子燎到,她下意识地用袖摆将那些火烬扑灭,花亭中原本挤着的人开始疯狂地向外涌去。

 天寒地冻,连绵几下过的小雪,甬道上早已凝结成冰。

 冰,如此之滑。

 若是往常人们自然会避开,可是夺路逃命之际,再没有人去留意。

 这种不留意,显然是致命的。

 一个人在上面摔倒,后面或者跟着一并摔倒,或者就是不顾一切的踏上去,继续往前狂奔。

 在生与死面前,人人选择的都是自己的生,而无从顾忌别人的死。

 霎时,四周响起一片惨绝人寰的尖叫,这凄厉的尖叫,渗入浅歌的耳中,她迅速往四周看去。

 心中焦灼!

 甬道,是决不能再走的。

 若随着人的方向逃离,她不敢保证自己会比那些疯狂的人更稳当,纵然能避开脚底的薄冰,也未必就能担保不会被后面人的推搡倒地。

 眼看着花亭也被火舌绕,开始燃起火焰。

 身边突然一声闷响。

 一个和她戴着同样面具,穿着同样服饰的少女全身着火,嘶吼着一声,倒在地上,衣服一点一点燃烧,似是烧着了皮肤,空气中弥散出焦臭的味道。

 “有人被烧死啦…”

 一霎时,场面更加混乱,那焦臭的气息刺的疯狂的人们更加疯狂,嘶吼声、践踏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顿时错在一起,混合成惨烈的炼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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