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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加入战局
 离开宫里,齐穆韧打发了王府的马车和丫头,一把将阿观抱上马,与自己共乘。

 阿观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只觉得风面吹来,比跑步更加过瘾。

 她仰着头,呼吸着自由空气,这时才发觉在宫里,自己说话做事都憋着半口气。

 她想唱歌,但古代的歌不会唱,现代的歌怕吓坏齐穆韧,只好张开嘴巴胡乱背诗。

 从“红豆生南国”背到“离离原上草”再背到“松下问童子”,她把幼稚园时期背的五言绝句通通背一遍。凌家老娘和老爹,要是知道女儿这么勤奋,肯定要感动得痛哭涕。

 齐穆韧听着,嘴角的笑不停歇,她是不是心口不一的女人啊,怎么前头才说不背诗、不写文,现下没人了,却叽哩咕噜念个不停。

 离开京城后,齐穆韧驱马转入一条小径,顿时不见人烟,路的两旁有着绵延不绝的青草地,青翠的草坪上有野花、有小树,有一眼看不尽的绿。

 “我们要去哪里?”阿观回头问。

 “一处好地方。”

 “可以玩久一点吗,不要马上回府好不好?”

 她…被关得很辛苦?

 应该是吧,外公说,她好动成,一有机会就往外跑,便是锁链也捆绑不住,现在却被困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哪里都去不了。

 齐穆韧笑道:“好,今晚不回家,明天再回去。”

 “谢谢!”

 她开心地圈起嘴巴,朝着前方大喊,风趁势灌进她的嘴,鼓着腮帮子,她含起嘴的自由。

 “今天在福宁宫还好吗?”

 “不好,腿酸、酸,皇太后让我在地上跪很久,把妾身的自尊心全给碾碎了。”

 她说得可怜兮兮的。

 “可皇说你很好,你不像叶家的人。”

 这是皇很大的让步了,知道他没带柳氏进宫却带阿观,皇已是心不,他只想着让她少说话、少做错,却没想阿观这颗珍珠,就算混进鱼目里,还是会让人一眼给挑出来。

 他虽不知道阿观做了什么,但确定的是她做得很好,给皇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在他扶皇回寝宫的路上,皇告诉他这样一句话,让他很想奔回厅里,狠狠抱她,告诉她:你真是不错。

 之后,他悄声对皇讲了紫萱亚花和贡茶紫香的事,讲了柳氏的手段,陈氏的心计…他告诉皇,和那堆子狡诈的女人相比,他无法不爱上阿观的良善。

 他跟皇说,她是第一个能够让他安睡到天明,不必时刻防备的女人。

 皇叹口气,拍拍他的手背,轻笑道:“哀家明白了。”

 那句“明白”,意谓着皇愿意试着接纳阿观,愿意换个眼光看待她,愿意承认她的存在。

 她第一次进宫就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他非常满意。

 “像叶家人很差吗?”阿观问。

 叶家人的确很差,他们只见功利、不论亲情,为得权力、不择手段,但见阿观面,齐穆韧笑而不语。

 这丫头,维护过天下女人后,连毫无关系的叶家也要维护?到底世界上对她而言有没有坏人?他放慢马的速度,对她说:“猜猜皇贵妃今天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叶茹秧哪有对她好,她不过是想掩饰媳妇的愚蠢,不过他这样问,定有原因。

 “为什么?”她顺着他的话说。

 “徐家获罪了,徐桦清被贬为平民,家产充公。因为你透的消息,让叶府早一步将投资的银两回,少了一笔大损失。”

 阿观叹气,她最怕听这种“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的悲惨结局,转开话题,她问:“为什么四皇子妃讨厌我?”

 齐穆韧笑望阿观,她还真是傻气,有她这样一副容貌的女子,是很容易遭嫉的。

 “四皇子妃程氏的父亲是个小门小户出生的,凭着一身蛮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一路成为将军,她家里只有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宠惯的,她习惯所有人都注意她、在乎她,今被你抢尽风头,她当然要不开心。”

 四皇子对军权这件事,算是费尽了苦心,如今叶定华已准备入京上缴兵权,不知道他是何等心痛。

 “也不是被宠惯的女子,都气量狭小。”她嘟囔地说。

 “我明白。”就像她,也是个被父母、兄弟宠惯的。

 “有一种蛇叫做响尾蛇,当它觉得自己被威胁的时候,就会竖起尾巴迅速摆动、发出声响,大家常误以为它将要发动攻击。而我们动手去触碰柑橘凤蝶的幼虫时,它会立刻从身上冒出红色的角,并散发恶臭。

 “不管是响尾蛇或柑橘凤蝶的幼虫,它们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做出那些让人害怕或讨厌的举动。我想,也许我是做了什么,让四皇子妃感觉被威胁,她才会那么努力地让自己惹人讨厌。”她转头朝齐穆韧做个鬼脸。

 齐穆韧看见,大笑起来,她对所有人事都看得这般透彻?她从不去追究事情背后的心计,想的却是一番通透的大道理?却又是…句句让人辩驳不得。

 上回和穆笙讨论几个皇子的野心令皇帝头疼时,她淡淡地进几句话:“我要是皇帝,会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只有积极上进、想要竞争、脑袋聪明的人才会有野心,皇上应该为自己的孩子不是庸才而开心。”

 几句话,直戳问题中心。

 不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皇帝虽恼怒,却迟迟不愿对他们有所惩戒吗?

 “那么下次你惹人讨厌的时候,我是不是该先反省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你感到威胁?”

 阿观笑眯眼,整个上半身往后转,说道:“这是个很好的思考角度。”

 见她那副得意的样子,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俯下身、封住她的

 她是罂粟,一沾上就退不开,他越吻越深入、越吻越罢不能,他松开缰绳放任马匹自行前进,他捧住她的脑袋,持续这份醉人的甜蜜。

 分明是初夏,她却感觉到盛夏的炎热,她攀住他的身子,额头微微泌汗。

 这个冰块一般的男人啊,怎地热情如火至此,让她这个企图置身事外的女人一点一点沉溺、一点一点身不由己?

 突地,齐穆韧深口气,松开她,拉起缰绳策马狂奔。

 阿观感受到他紧绷的肌,以及…不该出现的发。

 她不明白他怎会激动成这样,不过是一个吻,连三级片都称不上,何况他是身经百战的男人,不至于一个拨就昂得控制不了,但她晓得,他圈住自己际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火热。

 他狂奔一阵,经过草原、经过田野、经过一片又一片的林子后,在一处庄园前停下马。

 守门人老远听见声音,上前相,他把马到对方手上,便一路拉着阿观的手往里头走。

 她想问:这里是谁的家?你朋友住这里吗?可不可以先带我看看园子?好不好让我…

 然,所有的疑问,在他对屋里婢女说一句:“通通退下。”关上门,热吻再度铺天盖地下来后,结束。

 这个晚上,他折腾了她一次、两次、三次…

 在她神志迷糊、累得不得不举双手投降时,他一把拥她入怀,笑道:“不是说你的田瘦吗?爷努力着呢,努力普降甘霖把瘦田养肥啊。”

 救命,不要再施肥了,她、她受不起啊。

 她又后海了,不该贪玩的,不该要求玩久一点的,因为男人和女人对“玩”的定义,相差很大!

 而且老爸老妈不是她背过吗,她怎会忘记“勤有益、嬉无功”,玩、玩、玩…是一件很累人的坏事啊。

 陈氏领着丫头喜鹊快步从梅院走往景平居,一张大了好几寸的圆脸上带着焦虑,两道画得不大整齐的眉毛拢着,一颗心惴惴不安,她已无心思打扮自己。

 自从知道怀孕后,她便以此为借口经常向柳侧妃支领物项,为了王爷的子嗣,柳氏分明气炸了却还是一一应允。

 这段日子,燕窝补品天天送进屋里,她吃得身体、腿膀子都肥过几寸,可是肚子除了胖上一圈肥油外,并无其他不同。

 听说怀孕三、四个月肚子会渐渐鼓起来,听说五个月,孩子会在里头施展手脚,她却一天等过一天,等不到鼓起的肚子和腹中胎儿的动静,直到她感觉不对劲,方又请来大夫为自己号脉,可大夫竟然说,她没有怀孕!

 怎么可能?!之前明明说是喜脉的,上个月把脉时大夫还笃定胎儿长得很好,怎么现在又没怀孕了?

 大夫自己也是难以置信,一头雾水,为病人号脉几十年从未出过这般差错,于是连诊金也不敢拿,便急急离开王府。

 陈氏吓傻,又催喜鹊到外面连连请来几位大夫,可所有大夫众口一词,说她无孕哪来的胎象。甚至还有位大夫说她身子早已坏得厉害,此生都不能有孩子。

 这个青天霹雳让她呆住了,她想破头都想不出怎么会是这样?如果是一次号脉错还有话可说,可自从有孕后,大夫进府不下一、二十趟啊。

 回想起当初王爷知道她有孕时,还特地来看自己好几回,特地让柳侧妃给她双倍月钱,王爷处处优待让她自觉高人一等,甚至还作过美梦,梦想自己取代柳氏成为府中的掌权人,怎么会…

 她完蛋了,这段期间自己没少对柳侧妃冷眼轻慢,她刻意与柳氏疏远,却极力巴结夏氏,心底算计着就算王爷不肯让她养孩子,至少能够把孩子养在情平和、较易拿捏的夏氏手中,没想到夏氏一贯的清冷,完全无视她的讨好。

 她没有怀孕,怎么办!

 王爷会不会以她勾结大夫、合力说谎,一怒之下将她赶出王府?

 府中四个侍妾,已经走了一个徐氏,方氏、文氏被大夫确诊两人再无法受孕,若不是她有身子,宠着叶茹观的王爷哪可能往梅院多走一步?王爷不来,谁还能阻得了柳氏的毒,就算不被赶出去,怕也是要一辈子在梅院受苛、受,孤苦终老…

 圆圆的手指头颤抖着,她望向不远处的景平居,心跳卜通卜通猛烈,一阵强过一阵。

 柳氏端着茶轻啜,细细的柳眉微弯,带着惬意笑脸,心中那口恶气总算吐了出来,陈氏啊…她倒想看看,如今她还能恁地嚣张?

 梅院请了大夫,她自然得到讯息,不出半分动静便是想看看陈氏打算怎么接招。

 知道陈氏有孕时,她气得摔坏一个琉璃盘,那是皇太后赐下的东西,可见得当时她有多窝火。她以为陈氏够胆量,敢偷偷把避子汤给倒掉,以为当时赏给各房的“妇科良药”她有所提防,没想到,怀孕居然是假的?

 王爷曾立下规矩:侧妃未产下子嗣前,侍妾不得有孕。于是每回完事后,她便让下人给婢妾们备下避子汤,事实上那并非避子汤,而是绝育药,只消多吃上几帖,此生就再无怀孕可能。

 不过这一年,皇太后催得紧,不得不停下药,她还特地请来宫里最有名的御医开药方,从府外买来药材,在几个侍妾合力监督下,熬制成丸分送给各房。

 她这般热热闹闹地演上一场,表面目的是想让众人看见她受到皇太后的压力,为王爷的子嗣尽心尽力,而背后则是在药丸里加了料,让挂羊头卖狗的妇科良药彻底断绝了他人想替王爷生下子嗣的念头。

 柳氏自身有严重的寒症,之前找过几个大夫,都没能对症下药,好不容易寻访各地名医后,终于找来一个有能耐的,开下药帖、进药,身子养了一年多才略略见好,本想着再过不久自己就能为王爷开枝散叶,没想到王爷专宠叶茹观,而陈氏怀孕的消息传来…

 她在愤恨叶茹观同时,也震讶陈氏的野心,谁知…呵,忍不住,她又抿起嘴角,扬起眉头,轻声微笑。

 “主子打算怎么做?”璃芳轻捏着柳氏的肩膀,低声问。

 “有孩子自然是要生下来,王爷子嗣艰难呢。”她冷笑道。

 “主子…”璃芳不解主子的想法。

 “如今王爷专宠叶茹观,清风苑、明月楼又无法见针,听说紫萱亚花全被一把火烧了,盖上新荷塘,那里的下人月银也不经我的手,便是想在那里捣鼓点事儿也困难。”

 “晴芳、兰芳还在里头。”

 “我何尝不知,可那两个没脑子的,药带回去多,至今还没传出半点动静,若不是我离不了你,当初,我就让你进清风苑。”她的话让璃芳心头一震,脸色微绯。

 “可是陈姨娘肚子里面没东西,怎么生孩子?”

 “过几天我备个礼,你帮我送回娘家,我会修书一封,让母亲替我在族人中寻找和陈氏孕期差不多的孕妇,多给些银子,待孩子生下就送进王府。”斟酌数,她想出这个主意,不算顶好,却也进可攻、退可守。

 “这是混乱皇室血脉的大罪呐,主子,您要不要再…”

 “顾不得啦,我再不做点事,怕是这辈子要让叶茹观给踩定了。”她一浑手,她的心意已定,没有讨论的必要。

 “主子打算养那个孩子?”

 “我不养,难不成让叶茹观养?不,我得好生养着,王爷重视子嗣,这又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自会经常往返景平居探视孩子,届时,我才有机会再服侍王爷。”

 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只要王爷不时刻待在清风苑,她总会逮到机会,她不信叶茹观的命就那么大,一次、两次死不成。

 何况自己的身子已经大好,孩子,只要她能真真确确怀上一个,那么在王府里、在皇太后跟前,她才算是站稳了脚。

 “可大夫说过,主子的身子已经痊愈,可以为王爷产下子嗣,若抱来的孩子乖巧听话就罢了,假使养到一只白眼狼、或他投了王爷眼缘…主子别忘记,府里袭承爵位的可不是大爷。”

 璃芳话说得隐晦,却恰恰打中柳氏心中隐忧。

 她眼睛微微一眯,透狠毒戾。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孩子很容易生病的,一不小心就死去的大有人在。”何况没有孩子,她怎能勾来王爷,又怎能怀上孩子?

 唉,当女人呐,难!谁爱一条肠子绕绕弯弯,若不是情非得已…

 璃芳明白主子的心意,虽说手段毒辣了些,但如今王爷专宠王妃,而主子的身分本就低了些,想扳回一城,不使手段怎么可能。

 “奴婢明白了,立刻下去备礼,回一趟柳府。”

 璃芳才走到门口,守门的丫头就上来禀事。

 “禀主子,陈姨娘带着喜鹊姑娘求见。”

 终于来了?还以为她还能撑多久呢,笑意刻上脸颊,柳氏轻轻放下茶盏,低声道:“让她进来。”

 景宁居里,夏氏读着赛燕送来的信,红了眼眶。

 他要她争宠,要她打柳氏、铲除叶氏,要她在齐穆韧耳边吹枕头风,让齐穆韧支持他。

 这样的要求呵…她怎能不怀疑,齐看宾还爱着她、在乎她?她还是他心底那朵小红花?倘若她还是他心底最重要的女人,他怎舍得她陪伴在别的男人身边?

 是不是,他身边有了小紫花、小黄花、小粉花,她这朵小红花再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赛燕离开前看见她的泪水,低声问:“主子,您会为大皇子做这件事吗?”

 她苦笑,回答:“做,怎么不做,我已经走到这等田地,还有半分退路?”

 夏灵芝当不了齐宥宾心目中的唯一,至少要成为他深刻的记忆,至少后他端坐在那把龙椅上头时,会记得是谁奉献出自己的一生、爱情、希望、幸福替他挣来的。

 她傻吗?

 是啊,傻得严重、傻得彻底、傻得无药可医,可是在草原见他第一面时,她便明白,自己无法不为这样一个经天纬地的男人犯傻气。

 怎么办呢?她就是爱上了,有怨,却无悔。

 她不甘,可是除了用自己的爱情来成就他的梦想,她已经找不到第二条能接近他的路。

 赛燕带着满意的答案,窜上屋顶。

 夏灵芝明白,赛燕也同自己一样,是个沉溺于爱情却无法自拔的可怜女人。齐宥宾,你这辈子要欠下多少女人债?

 “主子,陈姨娘往景平居去了。”贴身丫头蔷薇进屋回话。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人服侍。”

 这屋里,她与谁都不亲,几个婢女与她保持距离,她防得严密,不教自己有半分把柄落在旁人手上。

 陈氏往景平居去了?

 夏氏缓缓吐气,她也是个伶俐心肠的,赛燕才停药几她便发现自己身子不一样,连连请来几个大夫号脉,可,没了那药,哪里还有喜脉可把?

 陈氏在自己这里得不到任何话,便转而向柳氏求助?

 很好,若柳氏把事闹大,闹出陈氏和文氏、方氏一样,身子已经坏掉再无生育可能,齐穆韧便是再迟钝,也会怀疑到柳氏头上,至于那些“妇科良药”还攒在自己手上呢,证据出手,柳氏还能不倒?

 若柳氏不闹,将错就错,那么…夏灵芝微勾嘴角,事情只会更大、不会小…

 夏氏看向镜中的自己,真是奇怪,分明是含着笑容的脸庞,怎么会教她看出脸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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