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受伤
　“他的，这些蒙古狗是真他妈拼命了，守了襄十多年，这么不要命的攻城法我才是第二次碰到，这帮家伙简直不是爹妈生的，不是血长的，和牲口一样，就知道嚎叫着闷头往上冲。西箭垛那边有点吃紧，我得过去看看，这边就交给武少侠你了，干万不能让这些狗东西冲上来。”这位年纪约在，十六、七，一脸豪的王姓校尉，一条负伤的胳膊离着老远就对武敦儒大声叫到。

　微微一笑，对这位人高马大的北方汉子，武敦儒却也颇有好感，这个人不象大多数南人那般柔弱，性格身材全然都是典型的北方大汉，那股豪之气甚至他那口北方腔调的脏话，都令武敦儒听着颇觉顺耳，要知道武敦儒前世也是个北方人。

　微微一晃手中之物，武敦儒笑道：“放心，只要他们的脑袋硬不过这个家伙，我就敢保证蒙古人不会在我们这里破城。”

　低头一看，放声狂笑，王校尉每一看到武敦儒手中之物，就忍不住要狂笑一通。不止他一人如此，就是这城的军卒壮丁，包括周雷韩青等众弟子在内，只要一看到武敦儒手中之物，顿时就全然放声大笑，无一例外。

　笑了好一会，王校尉才强自忍住笑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武兄弟的话我…我信，老徘…老绯打造的这支镇城之宝，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怕…怕也就只有武兄弟能用得合手。哈…哈哈…哈哈哈！”话到最后，王校尉又是一通狂笑。

　王校尉这么一笑，这附近的军卒壮丁，包括站在武敦儒身后，正持剑护持周雷等人调息运功的李莫愁与耶律燕，也顿时都望着武敦儒手中之物失口发笑，一时间这段城墙上直是笑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说相声唱大戏。全无半点血战沙场的紧张压抑之感。

　所以会有如此情形，玄机全都在武敦儒手持的这支镇城之宝上。此宝长约九尺，通体青莹铮亮，头柄细，却是一件大头沉的兵器。那的一端直径五寸长约尺半，上嵌无数闪耀青光的森寒锯齿，七尺半地柄杆约有鹅蛋细，此时正被武敦儒随意攥在手中。

　只要看到此宝。大多数人立刻就会明白了什么叫做“暴戾”却是一柄锯齿狼牙。这柄狼牙本是一位姓绯名红的守城壮丁为自己打造的武器，绯红祖上本为铁匠出身，又深恨当年金人南侵时烧了他家的铁匠铺，便自绯红祖父那留下祖训。定要打造一柄狼牙给金人来个还治其人之身。

　老绯家攒了几十年，到绯红这一辈终是攒够了两百多斤镔铁，提炼打造出这柄锯齿狼牙。可打造时绯红只顾着求其凶狠威猛，却忘记了控其重量。打成的狼牙竟然重达九十余斤，头更比成*人小腿，试问如此沉重的武器，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使得动它？

　绯红又偏偏天生富态，喝凉水都长，今年才方过二十，体重却已达近二百斤，如此体态他更不要想去舞动这柄狼牙了。休说是他。就是宋军中有名的几个大力士，对这狼牙也都使它不得。

　故此从绯红扛着狼牙上城抗蒙起，这柄狼牙便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总是立在绯红等人的阵地后面，供众人瞻仰。时间一长，襄守军也都知道了这狼牙地存在，无事之时便都过来看一看，试一试，由此这柄狼牙便成了襄镇城之宝。当然这是众军士的戏称。

　事也凑巧，武敦儒几前带着众弟子庄丁上城协防，本是打算用他那柄短剑。可一打起来才知道，战场不比武林争斗，尺半短剑确是合手。但用起来却必须一剑刺中敌人要害，否则那些蒙古兵不死就要继续拼命。虽然武敦儒不怕他们拼命，但余等宋兵可架不住蒙古兵这等拼法，动不动就要伤上几个，甚至丢掉性命。

　有过几次经验后，武敦儒便打算换一件别的武器，刚好他协防的这一段正是绯红的区域，无意中就看到了这柄狼牙，试试虽然重了点，但却不怕崩刃折断，用在战场上却是正得其所。与绯红壮士商量了一番后，这柄狼牙便被武敦儒借用过来，守城这几一直都在用它，真个是挨上死碰着亡，几下来捧下冤魂已近有二百余条，正是赫赫神威。

　但这东西好用是好用，只是与武敦儒地形象颇不契合，一位白衣飘洒的俊朗公子，手中偏偏握着一柄极尽暴戾的狼牙大，如此形象看在旁人眼里自是突兀之极，怎能不为之发笑？故此一见到武敦儒握着这东西抗敌，附近的宋兵便都是一片哗笑，忍都忍不住。

　众人正在纷纷失笑时，忽又是一阵轰隆巨响，劲矢如雨铺天盖地便直王城头飞来，却是蒙古兵整合完毕，又呼号狂吼如蚂蚁般顺着云梯往城上攻来，火炮巨石也纷纷砸打在城头之上。

　当下武敦儒与王校尉再招呼一声，随即两人便各自往自己守护地区域奔去，再度与蒙古人拼起命来。后面的李莫愁与耶律燕，还有周雷等众弟子庄丁也都纷纷收功上前，各自挥剑与爬上城头的蒙古兵拼杀起来。红茹却是没在这里，她受不了这战场的血腥场面，只在城上勉强坚持了一天，便被武敦儒招呼秀青两个丫头强行搀扶了下去，留在城下帮助受伤的军卒包裹伤口。

　尸积如山，血成河，这一通好杀从清晨直战到傍晚，武敦儒也不知道自己下又添了多少冤魂，到得此时什么不想杀人的念头早都抛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只知运起凌波微步来回冲杀，挥舞狼牙劈砸扫掠，哪里吃紧就往那里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总之武敦儒所到之处，下便是又添亡魂，那些拼命冲上城头的蒙古兵一遇到这位凶狠便算是倒了大霉，全都立时呼嚎狂叫，淋啦着一天血迹往城下纷纷摔落。

　眼见暮色渐临。忽而城下的蒙古大军之中同时传来一阵号角声，这些攻城地蒙古军卒便海水退一般，呼啦啦全然后退，在蒙古劲箭强弩的掩护下急速退了回去，不多时已离了城上箭矢所笼罩的范围，返回那十余里外的大营。

　至此，蒙古人不得不又一次放弃强攻襄，四天三夜的惨烈战也终于告一段落。城上宋军百姓自是一片震天欢呼，举刀同庆，种种欣喜若狂之举也就无须再提了。

　再观望了大半个时辰，见蒙古兵真都退回了大营，武敦儒便与王校尉代了几句。随之带着李莫愁与耶律燕两女，还有众多的弟子庄丁，一路走下城来，汇合红茹等众女返回郭府妍园。梳洗一番便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待第二清晨醒来时，武敦儒地精神已是全然恢复，仍旧是白衣如雪的武家大郎。替睡得正香的红茹掖了掖被角，武敦儒悄然出了房间，寻到习用具等物整理了一下，便下得小楼到相邻跨院中逐次巡视起住在那里的弟子庄丁了。

　所幸四天的战下来，周雷等众弟子。还有那二十多位随行庄丁，除有两个庄丁断了一臂以及断了三指外，余等众人都是挂了一些轻伤，无人丧命。当然这并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武敦儒与李莫愁的护持起了作用。

　没办法，武敦儒虽然肯出力抗蒙，但他可没有郭靖那般舍己为人，大义凛然的怀作风。例如在守城之时，若同时有襄守军与随行庄丁双双遇险。武敦儒肯定是先去救助自己的庄丁，然后才轮到襄守军。在这个问题上他想都不用想，即便庄丁比守军离地要远，他第一个救助的也还是自己的庄丁，无有例外。

　他的这些作风也全然被李莫愁与众弟子一脉相承下来。出手抗敌时无不是先帮自己人，然后再帮襄守军。况且如今的李莫愁武功已不弱于黄蓉，众弟子武功也都达到江湖二高手水平，两个绝顶高手，加上二十多位二高手，在三十余长地距离内，想要护住二十多位武功堪比一般江湖好手水平的随行庄丁，倒也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见公子来看望自己等人，这些庄丁心中自然是感激万分，他们又不是傻子，在城墙之上公子夫人与少爷小姐们的举动怎会不知？一时间主仆众人便在这跨院中说笑起来，却是一团和乐。

　武敦儒正与众庄丁说着话，忽然间又听到自西门方向隐隐传来一阵号角声，却是襄守城地警讯声，心中不由一奇。这些蒙古人真的疯了不成？昨晚刚刚收兵退去，难道今还要再来？他们还敢这么不惜军力的强攻襄？

　不过警讯既然来了，自己等人自然是要过去守城，当下武敦儒招呼了一声，留下那两位断臂断指的庄丁在府中修养，便带着众弟子庄丁出了小院。此时李莫愁与红茹也都打理好衣着，正好下了小楼上武敦儒等人，一行人便快步往大门行去，准备上城抗敌。而耶律燕与武敦儒的关系还不算太过明朗，自不好留在这里，昨晚回来后便转回自己的房中休息去了。

　聚裂惯笑行人刚刚走到府门，就见对面黄药师父女与一灯师徒等众人也正急步行来，杨过与小龙女也在其中。当下两方汇合，众人便一路说话快步上了襄西城，看那蒙古人是不是又要攻城。

　众人一上了西城，那里早已军卒了过来，引着众人行到城楼之上，郭靖与鲁有脚却早已等在那里，原来他们昨夜就没有下城，一直守在城楼之上。

　“靖儿，号角是怎么回事？蒙古人还要继续强攻？”没等走到近前，黄药师便开口问到。

　摇了摇头，郭靖道：“他们不是要继续强攻，而是…”说到这，郭靖又转头往城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神情中颇带几分沉重。

　“是不是蒙古人又开始耍那套把戏了。”黄蓉愤然向丈夫问到。

　点了点头，郭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再度长叹。

　见他夫如此，众人不由得同是心生疑惑，当下纷纷上前，站在城楼上放眼看去。一看之下，众人已明白了他们夫妇为何如此，脾气暴躁一些如那武三通已破口大骂，道是蒙古鞑子畜生不如。

　原来在城下数里之外，此对正是哭号连天，千余名衣衫褴褛的大宋百姓，扶老携幼，在后面两支蒙古万人队的驱赶下，正跌跌撞撞哭号连天向襄方向蜂拥奔逃。只要是稍微跑慢一些地百姓，那些蒙古骑兵立时就驱马上下，以长矛大刀披砍挑刺，无分老幼尽情杀戮，杀完之后犹不罢手，还要以矛尖将尸体挑起，欢笑取乐。

　蒙古人这招本已不是第一次用出，十余年来这一招他们已经用过无数次，若是换了别处，换了别的守军，这招早已是不起作用。偏偏襄不同，这招对襄是万用万灵，无有例外，因为襄有一位郭靖，郭靖又最见不得这等情形，故此每逢这种情形郭靖便都要带人出城与蒙兵在城外大战，掩护百姓入城。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待那些百姓奔逃至城门两里处，郭靖便向鲁有脚以及同来帮守的各路英雄招呼一声，随之就带着丐帮弟子与众豪杰下城出外拼杀。自然武敦儒也率众弟子庄丁随众出城，李莫愁也跟了下来，红茹却留在城上，这种场面不适合红茹的子。

　因这次蒙古后面骑兵太多，所以出城这千余名豪杰便也分出了几股，各负责一个方向，掩护百姓入城，武敦儒与杨过便分到了左翼这股，率三百多位豪杰抵挡左翼的骑兵。

　不用多说，只听得一阵喊杀震天，千余名英雄豪杰已与蒙古铁骑组成的洪撞到了他处，彼此舍命相拼。杀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武敦儒正擎着狼牙纵横杀敌时，忽听得身后“啪”的一声脆响，随之更是一声忍痛低呼，接着就是周雷韩青等人大叫李师伯的声音。

　转头看去，就见那李莫愁面白如纸，正半靠在韩青身上，边隐见血迹。在她们身前的不远处，周雷等几名弟子，正奋不顾身挥剑与一道黄身影舍命相搏，阻止黄影再向李莫愁身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