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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艰难(一)
 辗转醒来,稍动了动酸痛的身子,一扭头时又牵扯到了头发,不敢再胡乱地挪动,用眼角的余光一打量,才发觉自己和旭的发丝又绕在了一起,无奈的叹气,不自觉地僵硬着身子,不想去吵醒身旁依旧睡的旭。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旭奴着嘴说道:“这回可算是名副其实的结发夫了。”半睁的睡眼惺忪,一只手自被子底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还记得当初你说结发不过是一种形式,如今呢?”

 我故意不瞧着旭,嘴角确是不由的笑着,说道:“夫君别闹了,还有正经的事情要商量。”

 “什么正经的事情?”旭的身子朝着我挪了挪,两只脚又夹住了我,笑着说道:“怎么在我怀中躺了一夜,人还是冷冰冰的?仔细瞧着,等一切安顿下来,你的身子也要好好调理。”

 “身子慢慢养着,自然就会好转。”一语带过,我试探地说道:“我散去那些家丁,如果其中有那批对孙朝良下手的暗卫,夫君认为他们会如何做?”

 旭倒不在意,侧身替我解着头发,随口说道:“那得看他们的用意何在?对付孙朝良,看似对梁家有利,却做得太过损;如果说是陷害梁家,却丝毫不见当初的后续动作,我实在想不通这些人的用意。”旭拗断了自己的一截头发,撑起身子等着我的回答。

 “我也不过是猜测。就如你分析的,不是南朝的人,这些人如果是梁家的人,那么应该很早就埋伏进来。”我慢慢一步步揭开自己的想法,轻声地说道:“我觉得这些人是随舅舅一同进梁家的,至于为何,我还没有捉摸出来。”

 旭猛地坐起身子,大声说道:“舅舅?舅舅为了保护梁家,所以派了那些人去杀孙朝良?”

 “我昨刚说了要散去所有的家丁,舅舅便亲自替一些人求情。”我也坐起身子,不愿放弃地说道:“昨我踏进家门,喜儿正与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下人哄抢婆婆屋子里的东西,会身手更是家中顶梁柱的舅舅却坐在一旁直摇头。你不觉得有蹊跷?”

 “蹊跷?”旭只说了两个字翻身下不再答我的话,兀自穿着长袍,显然对我的话有一丝的不悦,把屋中的家什得噼哩叭啦。

 落地的刹那,才感觉到昨天放纵带来的酸痛,披起一件衣服,勉强挪到梳妆台前,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说道:“夫君亲手训练的那些家丁,没有一个央求着留下。前后对照,一切尽可知。刚才提过,这也是月华的猜测,夫君可以慢慢查。”

 “慢慢查?”旭靠在梳妆台边,看着铜镜中的我,挑悻地说道:“目前是怎样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却还和我提什么调查;这一切,都要在退敌之后。”

 “退敌之后,等待梁家的又会是什么?”我搁下手中的梳子,认真地说道:“也许舅舅没有什么蹊跷。但是那些刺杀孙朝良的暗卫,却佩戴着皇家的牌,这说明了什么?”

 旭抿着嘴,斜眼看着我,忽而冷笑几声,说道:“你几次三番暗示皇上对梁家的猜忌和暗算,究竟是何居心?”旭此刻的神色我从未见过,居高临下的俯视,疏远而冷淡。

 “月华希望和夫君一同归隐,再无眼前的纷争。”我握住旭搭在梳妆台上的手,真心实意地说道:“夫君曾经也不是打算,自羌族归来后,卸甲归田,与月华一同把臂同游?”

 旭叹了一口气,郁郁地说道:“那是以往,是梁家没有任何污点的时候。如今,梁家给武朝带来这风卷残云的灾难,难道我们这些罪魁祸首可以心安理得地丢下这里的一切,独自逍遥快活?人不能只想着自己。”说完甩开我的手,便朝外走去。

 “这不是只想着自己,而是顺应事情的必然发展。”我面对旭此刻的发作却不得不坚持自己的固执“南朝是何时布下这样一个局的?不是现在,而是在武朝建立的初期,如果追溯所有的责任,罪魁祸首,是那个让梅家上台的人。”有罪的不是梁家,是我。

 “你敢辱骂先皇?”旭突然窜到我的身后,大声地吼道:“这是杀头的死罪。”

 “这不是辱骂,而是追溯源。”我不甘示弱,索站直了身子,与旭两眼相瞪:“有如今的局面,还不是因为那二十万两灾银的亏空?否则,也不会有面对羌族时的举步维艰,更不会有如今面对南朝的束手束脚,一切落在人后。”

 “好…好…”旭脸色铁青,气得不轻“好个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我缓下神色地说道:“我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今次战胜南朝后,夫君可以撇下所有的烦心事,与月华一同退出这纷扰的圈子。”在这个权力的漩涡中,是不会有任何的幸福的,更何况,我想避开苻清

 “等战胜后,再从长计议。我们那么大的一个家,也不是说走就走的。”旭挥了挥手,神色好转了不少“你还是在家陪着母亲,有些事情,不必花太多的心思。”

 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努力想背过手上银簪,却每每得不是地方,旭自我手中接过发簪站在我身后,瞧着铜镜替我着,逮倒机会的我接着说道:“照也长大了,有些事情让他自己决定。有些事情,我也的确不想花心思,可是赶制流星的银两,我不得不回一次白府,试探一下父亲的口气。”我倒要看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唯利是图,与皇家有着无法道明关系的白松诚,会如何出牌。

 “月华,你当初为什么要回到我的身边?”旭垂下身子,两手自我颈后圈住“我的身边没有鸟语花香,也没有轻歌曼舞,只有金戈铁马和无止境的杀戮。”

 我笑了几声,说道:“人生在世不过不眨眼瞬间,月华过不了向往的逍遥生活,却有幸一度风姿绰约,铿锵错的戎马人生,不也是一种幸福?尽己责,宽待自己的命运,是我几次历经生死后,得到一些感悟。”

 “刚才是不是吓倒你了?”旭轻轻的问道,替我抚开额头的碎发“答应过你解甲归田,我一定会做到,只是你要给我时间。”我听着不出声,所谓的时间,又是多久呢?“我要出发去夜凉山了,总觉得不安心。”

 “没有流星,夫君可以支撑几?”我拖着旭的手,说道:“我们这里也必须有一个期限。”

 旭皱着眉,捉摸片刻后说道:“你替我告诉苻清,以南朝目前的情况,五便是我们的界限;如果南朝再有一万兵马支援,那么夜凉山下,我只能撑上三。”

 “这么少的时间?”我显然不敢相信目前的局势到了如此的境地“夜凉山的布阵,夫君不是捉摸了很久才想出的好计策,怎么会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照带去的两万兵队,一个月支撑下来,只留了武千不到,我自羌族带回的三万不到,南朝的兵力远超六万,更何况有强大的武器和强大的心理优势。现在只希望兵库中十几年前剩余的几只流星还能使用,而新的流星也能尽快赶制以备御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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