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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隔一早,宁曦准时到达艺廊,正准备要开门时,突然发现艺廊竟是开着的。

 她在心里暗叫不妙,该不会是因为平常都是她在开关门,所以昨晚程远离开时忘了要关?还是因为钥匙是她在保管,所以他没办法关门?她担忧着万一艺廊最贵的画作被搬走了该怎么向老板代。

 宁曦急急忙忙冲进一楼,环顾了一下四周。“太好了!一楼没事。”

 紧接着又飞奔至二楼检查所有的作品,一件也没少的悬挂在墙上。“太好了,二楼也没事!”

 她放下紧按在前的双手,松了一口气,见到店里的画作都还完好悬挂在墙上时,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突然间,她听见一楼办公室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全身寒不觉直竖,在心里惊喊着——有小偷!

 她缓缓走至理台前方,寻找可以用来抵挡小偷的工具,一手拿来平常用来搅拌咖啡的木柄,一手拿切水果用的砧板,心里暗自欣喜,嗯,很好,武器有了。

 为了不惊动屋内的小偷,她蹑手蹑脚走到一楼书桌前,决定来个先发制人,或许对方会吓得夺门而出,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她在心里沙盘推演了一番后,终于鼓起勇气大喊:“小偷!你给我出来!别以为我会怕你,想要偷我们家的画,除非从我头上踩过去!”

 在忙完一整天的电脑教学之后,程远看着桌的文件还等着他批阅,设计图也要他过目后才能发稿,心里不觉叫苦,但还是得认命的熬夜把事情做完。

 好不容易工作完成得差不多,天也快亮了,于是拖着熬夜后疲惫又疼痛的身体,一双眼睛既红且酸涩,再顾不了这么多的在木质地板躺下,盖上自己的外套先睡一觉再说。

 只是,万万没想到先是听见一阵叫喊后,待他睁开双眼,头脑都还没有完全清醒,就看见宁曦拿着一把木柄及砧板,跨着不太协调的弓箭步出现在他面前,他迷糊糊地想着: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屋内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只见宁曦正红着脸低着头,躲在电脑后不敢与程远对视。

 程远坐在椅子上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虽然知道宁曦有点天然呆,却没想到竟会呆到把他当小偷。

 “喂!你是笑够了没啊?你再继续取笑我,我就要回家了。”宁曦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怎么会知道程远会在这里过夜,自己又不小心地把他当成了小偷!

 “好,好,我不笑,不笑。”程远深了一口气,试图镇定下来,但一转头对上宁曦的眼,又是一阵大笑。“噗…哈哈哈哈哈…”

 “厚,算了,不跟你计较,笑死你笑死你,人家说每天大笑十分钟有益身体健康,我看你今天赚到了。”宁曦气呼呼的撇过头不去看他,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桌面。

 程远看到宁曦红咚咚的脸,知道她是认真的在对自己生气,赶快做了几次深呼吸整理一下脸部表情,再好言好语的安抚她道:“真的生气罗,不要这样嘛,是看你太可爱了所以才大笑的啊。”

 “少来!什么可爱,我看你就是打从心底在嘲笑我。”宁曦一点都不领他的情,自顾自忙着整理桌面。

 “真的是很可爱啊,谁会想到要拿搅拌咖啡的木柄和砧板来抵挡小偷呢?这么小巧你的武器,让你拿在手上真有说不出的俏皮…不过以后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拿我桌上的铁尺,或者是书柜前的木雕品应该会更有说服力一点。”说完,程远那想笑又不能笑的嘴角,使他整张脸越发显得扭曲。

 “哼。”程远的这番话不但没给她解气,反而更让她七窍生烟。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被笑,以后艺廊就算被搬光光她都不管了啦!

 “好啦,不要再生气了,想想你昨天夜里窝在暖被里睡了一夜的时候,我还在努力加班工作直到早晨,刚刚好不容易才在桌下小睡一下。现在都已经是秋天了,我在这里冻了一个早上,你就当作刚刚是因为体恤老板,所以来一下晨间娱乐振奋精神嘛。”程远看着她既不说话也不理会他,只好软言软语哄她。

 宁曦想了想,觉得程远会窝在这里度过一夜,也是因为昨天为了要教她这个资质驽钝的学生,才耽误了工作,说起来自己也该负点责任。

 再说,他都已经这样放下老板的身段跟她说话了,如果自己再板着一张脸,反倒是她不对了。

 她叹了一口气,从位子上站起来说:“我去帮你泡杯牛。”

 在早晨闹了一阵之后,两人同处于一间办公室的氛围比之前更轻松了一些,与他相处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程远喝着宁曦为她泡的牛,将昨天教过的图片整理工作付给她。

 但他今天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像平常一样,一进办公室就急忙开启电脑,只见他从袋里拿出画纸和画笔,在上面勾勒铅笔线图,思考画面构图,似乎是准备要画图。

 宁曦熟悉了下昨天程远所教的程步骤,虽然操作还不算顺畅,但总算还能按部就班开始修整设计图稿。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撇头向程远提出发问:“为什么今天有闲情逸致在那里画画,要不要把我手上的图片分给你一点?”

 程远不停地打着铅笔手稿回答:“你还记得我昨天跟你提过的那个巧克力庄园的案主吗?他们的新产品即将要上架了,原本他们的产品包装想要请那位画家来负责主要的视觉表现,但因为突然找不到那位画家,以致企画时程不得不往后延。虽然我们曾试着找其他画家,但都抓不到原有的味道,最后只好我自己出马画画看罗。”

 宁曦凑到桌边,看到程远桌面上已有数十张草稿,但他看起来似乎还不满意,仍是一张接着一张画着。

 她心里清楚,不管哪一个艺术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就算是让另一个技术高超的画家来模仿,也会有些许不对味。

 再说,如果每个画家都能轻易被别人取代,那这个画家在行业里根本无立足之地。

 同样是拿画笔画图的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想必是程远太求好心切,想把设计稿完美呈现,才会自己下笔尝试。

 程远为了画出和庄园相衬的图,就这样独自奋战了好些天,但最后却像一只战败的公一样,悻悻然丢下画笔,不画了。

 虽然他并没有说些什么,但她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挫败,那几天他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她知道程远对设计工作一直都很重视,有时候看他反复调整图面或线条的位置或角度大小或弧线弯曲度,如果没有办法达到他理想中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

 如果遇到设计公司送来的包装样品或是印刷样品太过糙随便,他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马上会把对方修理得体无完肤。

 看来这次没办法做出他心里理想的设计图,他心里肯定很不甘心且懊恼。

 所以宁曦即使知道他这么做其实是白费功夫,且感到有些于心不忍,但现在的她根本没办法帮上忙,只能在心里对他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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