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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东方展言变了。

 近里,金陵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莫过于这则消息。

 一向自诏风、举手投足翩然优雅得有些刻意的东方展言变了。

 这改变,要从某天他忽然凶大发,在茶馆里与一向相谈甚、过从甚密的贤才俊彦们大打出手的事儿说起。

 话说那之后,东方展言是不出户,也不见人。

 有人猜是因为茶馆那场架受了重伤,不得不在家中休养。

 在等了十天仍不见人后,开始有人猜或许是闹出这等丑事气得东方老爷将人送山城…等等编得出、编不出的流言传来传去。

 过了近半个月,才见他踏出东方府;怪的是,才一天又不见了。

 根据东方府家丁传出来的可靠消息指出,东方展言稍早还高高兴兴地走出家门,可回府的时候表情哀感,也不知道足受了什么打击,回房后就把自己关在里头谁也不见;到了隔天还是一样,之后除了送茶水、送饭的家丁,没人见得到他。

 总之,就是一整个不对劲。

 而日子在闲人旁观不解的疑惑巾继续前进,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

 就在金陵人心想东方展言大概就这么闷坏了、玩完了的时候,他又出现了,大步流星地冲出家门,气势磅躏地杀到余人居门前,和余家夫人你来我往大吵,甚至上演全武行,被余家夫人给打趴,派人扛回东方府,休养了大半个月,又开始英姿焕发地穿梭在金陵的大街小巷。

 他的俊美依旧脱俗,风采仍然翩翩,可眉宇顾盼间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英韵,骄蛮倨傲的个性也改了不少,甚至会主动向人打招呼,笑脸人——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竟变了这么多,任谁都无法不注意。

 可,奇怪了,他们发现变得更吸引入的东方展言不再与城里的青年才俊登高望远、诗作对、执樽对饮笑谈天下事。

 更奇怪的是,他们经常看见东方展言追着一个人跑,不把对方的冷淡态度放在眼里,近乎死皮赖脸地瞎搅蛮,不顾形象。

 而被他死的那人——

 “余小小,等等我!”

 因为发育,长了个子更显顽高的东方展言就在大街上当着众人面前,用他尚未变完声的嗓子呼叫前方相距十五步的姑娘。

 那姑娘,有着江南姑娘所没有的高姚身板,一袭胡装衬得她英朗不群,若不是面容温和淳善、眉目娇柔,乍看之下很容易被误认为是男子。

 “你又怎了?”柳眉微锁,带着说不出的困惑与困扰。

 东方展言小跑步到她面前,笑容可掬。

 “听说你要出城去刘家村义诊?”

 “嗯。”余小小点头。

 “我陪你去。”

 “嗄?”

 “最近城外不太安全,你一个姑娘家容易出事。”东方展言说着,趁她不注意,抢过药箱背上肩。“走吧。”

 “嗄?”余小小傻在原地,看着他经过自己,往城门方向走去。

 “快一点!”发现人没跟上,东方展言停步,回头催促:“迟了赶不回来别说我没提醒你。”

 “嗄?”更傻眼,这人是怎了?

 前些天突然冲到她家,说什么宁可让她娘砍上七刀八刀,也要她这个朋友云云的疯话;又为了当朋友,成天围着她打转,可以说是魂不散,现下竟然还想陪她出城义诊听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月,莫不是关出毛病了吧?她想。

 也听说,他那票猪朋狗友在茶馆的事情之后就跟他不相往来,连招呼都不打。

 好好一个人,因为个性太差,把自己到这地步…

 真可怜,余小小盯着他后脑勺,无法不同情。

 “还愣在那干嘛?”东方展言走回来,索握住她的手,大摇大摆地当街牵人走。“别让刘家村的人久等。”

 “哦。”算了,随他去,看他闹腾到几时。

 没有被甩开,东方展言乐得继续握住掌中比自己的只小了一点的手。

 温热结实、富有弹感的触感——嗯,还不错。

 就这样,前一后,一男一女。

 男的走在前方,陶醉在只有自己明白的得意;女的跟在后头,沉溺于自己的思绪。谁也没有注意到四周惊讶的目光,更没听见沿街目睹此景的姑娘一颗颗芳心落地碎成千片万片的声响、以及那肝肠寸断的呜咽。

 时方仲夏,金陵城内,许多年华正俏的姑娘却觉身心枯槁如入寒冬,目萧索,连片残存的绿叶也没有。

 东方展言变了,真的变了。

 不只外形、不单气势,就连眼光——

 也、变、了。

 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每个人生病都有能力去找大夫的。

 尤其是城外的农民,在收入都不见得能养活一家老小的情况下,生病也只能靠世代相传的救急偏方自救;真到病入膏盲,也很少人会往城里找大大,不是等死就是拜大地求神迹。

 若是处于世,农民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虽然,江湖传言余人居的余神医情古怪,医病不忘整人,特别是因为打杀导致伤病求诊的江湖人,下手绝不留情,治疗过程往往跟死过一轮无异,诊金更高得让病人宁可去死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但对于穷苦人家,余神医非常大方,当余人居在金陵站稳脚步后,便与城外农村约定每个月固定巡诊。

 余小小不是第一次到刘家村,也不是第一次带人来。

 “余大夫…”卧病在的刘大成一双眼时而瞟向外头,时而回到年轻女大夫身上,表情很不自在。“那个…这个…”

 “刘老伯,你也不是第一次让我看诊,不好意思什么?”

 “不、不是啦!”刘大成红了脸,探头看窗外。“那、那位公子——这怎么好意思…”

 “别怕锄头坏他,他拿得起来,只是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是——”余小小按住老人家身子,要他别妄动,依次在位放上蒜片,再将蚕豆大小的艾炷置于蒜片上施灸。“放心,要是坏你的庄稼,我让他赔你,他付得起。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等会叫你。”说着,边捻着针往风池上一落。

 “哎哟,大夫…”刘大成不再哼唧,沉沉睡去。

 余小小趁着艾灸的时间起身,为了方便看颜,只走到门边就停下。

 门外菜田上,华服俊鲍子拿着不相衬的锄头忙得很起劲。

 这人真奇了,坚持陪她出诊,原以为是想跟着学医,却见他老在农田或菜园子里打转,要不就跟农产们聊天,一点想学医的样子也没有,真是愈来愈怪了他。

 “你又在做什么?”

 “把土实。虽然土松易扎,但太松也不行。”东方展言一边拿锄头土一边说。“这园子的土太松,保水不易,菜都给种蔫了。”

 “你真的会种田?”之前都不是玩的?

 “…你要笑就笑,我不在乎。”话虽这么说,俊脸却红得像要滴出血了,不知是太阳晒还是因为羞赧。

 “谁笑你了。”还真是爱面子,务农有什么可以拿来笑话的?不懂。

 “我爹,还有上头几个兄姐,”东方展言没有抬头。“以前我曾在自己的别院种东西,却被他们笑话、说我犯傻,后来就没再种了。”

 “你真傻。”

 锄头倏地一顿,东方展言回瞪“你也一样说我——”

 “听人把话说完好吗?”脾气真差。“国以农为本,你谙农是你本事,他们笑话你是他们无知,而你竟认真听了进去,放弃自己的才能,这还不傻?”东方展言愣了住,她无心的一语惊醒他这个浑噩多年的梦中人。

 “你…真这么觉得?”

 “如果你打算种田的话,可以种些西瓜吗?”想到那汁多味甜的滋味,余小小整张脸亮了起来。“人说暑天半个瓜,药物不用抓。如果每年夏天都有西瓜吃不知有多好…”不晓得金陵买不买得到?

 “西瓜吗?”东方展言手肘顶着锄头长柄,认真思考起自己务农的可能

 那厢,余小小崩量艾灸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转身进屋。

 “…嗯,它的皮入药可以清热解暑,籽具润肠通便之效,蔓叶亦可入药,是食物也是药物——”

 药、药物?忽地,一道灵光闪过,东方展言颤抖了下,兴奋地看向农舍的门。

 “余小小,我想到——人呢?”兴奋声调因发现门口没有某人身影而蔫了一半。

 可怜复可叹的东方四少,好不容易立定自己的志向,马上惨遭无人分享的打击,瞪着无人的门口好半晌,才默默地拿起锄头继续土去。

 几天后,金陵城又开始沸沸扬扬,为了另一则更诡异的消息。

 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东方家的四公子开始种田了?甚至不惜为此与东方老爷大吵一架,最后被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难不成这东方四少真的在前些日子闷出病,坏了脑袋?还是因为庶出啥也干不了,在东方府过得憋屈,灰心丧志之不决定离家务农去?

 这东方四少还真是愈大愈奇怪、愈活愈下品…

 可怜哦,好好一个风姿飒的翩翩公子竟落到这步田地——

 真的是太可怜了,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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