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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许夕诺可有期
 “涧,收剑。”猛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轻而淡,却带着一丝威严,仿若不怒而威的王者轻描淡写的吩咐臣子。

 那雪衣男子一听,全身劲力马上消去,眼中杀气也退去,想要剑而退,剑尖却捏在风夕手中,再使力一次,却依然未能*动分毫,雪衣男了眼中褪去的浅蓝又涌上来,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风夕,似极想拨剑而战,却又十分忍耐。

 “姑娘也放手如何?”那个声音又响起,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命令,但并不令人反感,这人好似天生就是下命令的。

 “不放又如何?”风夕头也不回冷淡的答道。

 “姐姐?”韩朴拉拉她的衣袖,不明白她此举何意。

 “那姑娘要如何才肯放手?”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有一丝忍耐与好奇。

 “道歉!”风夕轻轻吐出,眼睛盯住雪衣男子。

 “道歉?”身后的声音似感到有几分好笑。

 “你的手下无故拨剑刺杀我弟弟,若非我及时赶到,他便已命丧于他剑下。”风夕依然未回头,只是盯紧雪衣男子,与他紧紧对视,眼中懒洋洋的光芒瞬间化为凌凌冷光“或许在你们眼中,人命如草芥,但在我眼中,弟弟胜世上任何珍宝!”

 “令弟并未有分毫损伤,不是吗?”身后的声音冷了几分。

 “因为没有受伤或丧命,所以那样的行为也就无需道歉或负责,对吗?”风夕眼中出一抹利光,雪衣男子不由心头一寒,但骄傲不认输的性格不允许自己低头,依然冷冷对视。

 “既然如此…”风夕歪头一笑,出一口白牙,阳光下闪耀如雪玉“我也杀过不少人,但自问未曾杀过无辜之人,而现在,我也杀个陌生人试试!”

 雪衣男子还未在她那一笑中回神,但觉手腕一痛,然后五指一麻,宝剑已手而去。

 “公子小心!”雪衣男子回过神惊叫着,并不担心自己,反倒提醒着主子。

 “你也尝尝这滋味如何?”风夕口中轻叱,夺剑转身,手腕一翻,长剑化为长虹直往身后人影刺去,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眨眼间的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但见剑光灿烂若九天骄,已直抵那人颈前。

 身后那人眼见剑光刺来,看似轻巧无力,却眨眼已至面前,寒意森森,这等身手已告之,来者不可忽视!身形快速往左一飘,这一剑便擦肩而过,但不待他一口气,第二剑已如影相随,直刺双目。

 那人料不到对手竟有如此之快的身手,避无可避之下,手腕一翻,袖中蓝光一闪,堪堪架住长剑,剑尖已离眼皮不到半寸!

 “公子!”雪衣男子见状不由担忧万分,想要动手却又极力忍住。

 “不错!”

 风夕手腕一抖,剑尖敲在那抹蓝光上…一把长不过一尺的弯刀,刀呈浅蓝色,在阳光下若一泓动的蓝色弯月,那人力运于臂,刀与剑相撞发出清脆的错声,而两人手腕却皆感一麻。

 “好功力!”

 这次是那人出声赞道,话音未落,他短刀一划,带起一抹妖异的蓝光往风夕颈前去,风夕见状,心神一凛,手中长剑一挥,织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雪墙,蓝光停在雪墙之前,只听”叮、叮、叮…”刀剑声响,两人近身相搏,瞬间便已手四、五招,却皆无法突破对方的防护。

 “再接这招!”

 风夕一声轻喝,右腕一转,长剑回扫,撞开对方短刀,然后直刺那人前,同时左袖一拂,若白云凌空而去,直取那人面门,袖未至,凌厉的袖风已扫得肌肤微痛!

 而那人见此,虽惊于对方功力之高,变招之快,但却依然不慌不忙,右手一翻,短刀挡于前封住刺来的长剑,同样左手一挥,化为掌刀,夹着八成功力,直直斩向风夕左袖。

 “嘻…再接这招!”

 风夕见状一声轻笑,左腕一提,大袖堪及那人掌刀之前忽然溜走,但瞬间却又复卷而来,直裹向那人左掌,快捷如电!这一招若得手,那人这一掌便将腕而去!

 那人却依然临危不惊,而其武功也高明至极,在掌接袖边时的杀那化掌为爪,五指一抓,只听“嘶”的一声脆响,两人分开,空中半福衣袖飘飘落在两人之间。

 “姐姐!”韩朴一见两人分开赶忙奔至风夕身边。

 “公子!”雪衣男子赶忙走到那人身边,眼睛却瞪视着风夕,神情间又羞又恼,羞的是自负剑术绝世,今竟被人夺剑!恼的是这山姑竟敢与公子动手!

 “姐姐,你没受伤吧?”韩朴担心看着风夕。

 “没有。”风夕低首回韩朴一笑,示意他不要担心,抬起左手,已失去半截衣袖,出一节洁白如玉的藕臂,只是手掌却还是黑黑脏脏的“唔,竟被扯去一截衣袖了!好多年没碰上这样的对手了!”

 “公子,你没事吧?”雪衣男子也关心的问候着自己的主人,若公子在自己身边受伤,那真是…想想不由脊背发凉,握紧双拳。

 “涧,不用自责。”那人安抚他道,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之上留下一道约三寸长的浅浅血痕“这位姑娘的武功在江湖之上已是罕有敌手,连我都未曾讨得便宜!”

 风夕闻言不由抬首看向那人,一见之下却不由一征!

 原来那人竟是一俊美至极的年轻公子,年约二十五、六岁,身材修长清瘦,着一袭浅紫锦袍,长长黑发以一缎带束于脑后,一张脸仿若是上天选最好的玉石专心雕刻的绝世之作,一双罕见的金褐色眼瞳,闪着耀眼的金芒,就那么随意的站着,却自带一种尊贵的神态,仿佛是君临天下的王者,傲然俯视着脚下的万里疆域、及万万子民。

 “唔,倒是第一次见到有外表、气势与那只黑狐狸不相上下的人。”风夕看着那紫衣公子不由喃喃自语。

 “姐姐,你说什么?”韩朴问道,只因她声音实在太小,未曾听得清楚。

 “我在说…你什么时候能长成这么大!”风夕低首睨一眼韩朴道。

 嗯,若有个那样俊美的弟弟真的不错,到时肯定也会象那只黑狐狸一样,一路之上都会有美女自动赠衣送食,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姑娘武功如此之高,实属罕见,不知可否告之芳名?”

 紫衣公子也审视着风夕,眼前的女子一身衣服已是黄黄灰灰黑黑分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张脸上白一块、黑一块,额头上还挂着一块灰黑的看不清是什么的饰物,整个人一眼看去实在无甚可取,但偏偏有一双异常澄澈清亮的眼睛,仿若是万里跋涉的旅者在混沌黑暗的荒野茫然无措时,头顶升起的那一颗寒星,散发着眩目的清光,引人不由自主的再看第二眼,再看之时,却发现这个脏兮兮的女人自有一种飞扬洒的气质,是这十丈软红中一缕无拘无束的清风!

 “哼!我姐姐的大名岂是随便告诉人的!”韩朴闻言却是鼻子一哼,小脸仰得高高的“至少你们也要先向我道歉才是!”“哦?”紫衣公子扫一眼韩朴,淡淡的应道。

 “你们无故使我受到惊吓,当然要向我致歉。”韩朴大声道,只是被紫衣公子眼光一扫,不知为何心头一凛,气势便弱了些。

 “那请问小兄弟叫什么名?”紫衣公子再问道。

 “我叫韩朴!是将来要比‘白风黑息’还有厉害的大侠!”韩朴一听人家问及姓名,马上豪气万丈的自报家门,完全忘了刚才的“藏”

 “哈哈…哈哈…”紫衣公子闻言却是仰头大笑,大笑的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狂妄的霸气,仿若咆哮的雄狮,令人不可视。而他身边的雪衣男子却是皱着眉头看一眼韩朴,那眼光明白告诉他,不相信他有那能耐!

 “你笑什么?你不相信吗?哼!要知道我姐姐就…”被人如此嗤笑,韩朴一张黑灰染就的小脸也冒出一股殷红,待要再搬个厉害的角色出来吓吓人,脑门上却挨了一巴掌,把后半句话给拍回肚里。

 “你丢了自己的脸不够还要丢我的脸吗?”风夕一掌拍在韩朴脑门上,然后斜瞟一眼紫衣公子,懒懒的道“要知前推后,或许有一,他真的会超越这些人!你又何需笑得如此猖狂!”

 “韩姑娘,我并非讥笑他口出狂言,而是赞赏他人小却有如此志气,将来定有非凡成就!”紫衣公子敛笑道,也收敛起一身的霸气,只是语气中却依然无法掩其傲气“只是白风黑息十年来盛名不衰,要超越他们也不是说说就能做得到的。”

 “我姐姐才不…哎哟…”韩朴见这人误叫风夕为“韩姑娘”正想更正,脑门上忽又挨了一掌,把后半句话又给拍回去了。

 “是吗?拭目以待吧,白风黑息再怎么厉害也敌不过时间,总有一会老去死去,武林中自有其它的人取而代之。”风夕淡淡的道,然后将手中长剑一拋,正在雪衣男子身前,牵起韩朴“朴儿,既然你的拳头没人家硬,那咱们走吧。”

 “慢着!”雪衣男子忽然出声叫住他们。

 “怎么?你还要打一场不成?虽然要打赢你家公子会比较辛苦,但要赢你却决非难事!”风夕停步回头看一眼雪衣男子淡淡的道。

 “对不起。”雪衣男子忽然出口道歉。

 “呃?”风夕闻言不由惊诧,本以为这个骄傲的雪人是死也不肯低头认错的,谁知他忽然间却又自动道歉了。

 “我萧涧决非滥杀无辜之人。”雪衣男子也就冷冷的吐出这么一句,却依然是傲骨铮铮的不解释刺人的原因。

 “哦?”风夕听得这话不由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他一翻,然后灿然一笑“萧涧吗?知道了。”

 雪衣男子…萧涧却被她这一笑所惑,明明一张脸黑黑脏脏的,不说她丑已是十分留情,偏偏笑起来却似珍珠,虽然蒙尘,却自透一种光华,让人不由侧目,想起先前也是为她一笑失神,以至失剑,心中忽又对这样的笑生出几分懊恼!

 “姑娘纤纤女子如何会携幼弟出现在此荒山野岭之地?”紫衣公子却问道,少有的对陌生人生出兴趣。

 风夕转头向他刺探的目光,脸上浮起浅淡的讽笑“似公子这般人物更不应该出现在此等之地。”

 “姑娘的身手是目前为止第二个我无十分把握胜过的人,为何江湖上却未曾听过姑娘的名号?”紫衣公子再问。

 “第二个?”风夕闻言头一偏,一双眼笑成两弯新月“那第一个是谁?以后还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呢?”

 “第一个是玉无缘,至于第三个、第四个嘛,或许有,或许无。”紫衣公子却正经的答道,语气极为认真,虽然他神态间带着一种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狂傲。

 “玉无缘?!”风夕闻言那双懒洋洋的眼睛忽的一亮,闪着灼灼清光,脸上那淡淡的讽笑也转为欣喜的欢笑“有着天下第一公子之称的‘玉公子’?!竟能与他并排于你无法胜过的人之一,荣幸!荣幸!”

 “姑娘认识玉公子吗?”紫衣公子见一说出玉无缘之名她竟如此欣喜推崇,不由有几分疑惑。

 “风雨千山玉独行,天下倾心叹无缘!风姿绝世的玉无缘玉公子,天下谁人不相结,只可惜是闻名久已,缘铿一面!”风夕有丝婉惜的叹道,仰首望天,骄炽耀,不知传言中的那人是否也如般光华灿烂“若说这世人有谁是我极想认识的人的话,那么仅此玉公子!”

 “仅玉公子一人?”紫衣公子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整个天下竟只有玉公子入得姑娘的眼吗?”

 “哈哈…”风夕忽的笑出声来,回首看他,带着一抹嘲“是否我未将你放在眼中,你心有不平?”

 “姑娘别太自负!”紫衣公子闻言笑意褪去,换上一脸的冷漠,杀那间,这荒山似在深秋,森森凉意浸人肌骨。

 “骄傲的公子,别说你,便是天下四大公子其余的兰息公子、丰息公子,包括…”风夕对之毫无畏惧,眼光直紫衣公子,利如雪剑“包括皇国世子皇朝公子,我全不放在眼中!”

 一语道出,风夕不似平那个懒散嘻笑的白风夕,此时的她带着一种视天下如无物的傲气,泰然而立,毫不示弱的与紫衣公子四目对视。

 “啊?”紫衣公子闻言一愣,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笑声畅,响遏山野。

 “狂妄!无礼!”萧润闻言看一眼风夕,冷冷的吐出两个词,然后伸手拨回身前的剑。

 “好!好!好!”紫衣公子止了笑连赞三个好字,眼中笑意未褪“从我出生至今,未曾听过如此之话!你是第一个!而你有说这话的本钱!”

 “皇世子高高在上,自然难得听到狂言妄语。”风夕淡淡的道。

 “姑娘为何肯定我是皇朝?”紫衣公子对于身份被识破有丝讶异。

 “非我自负,闯江湖这么多年,这天下能与我一斗的人不多。”风夕捡起地上的半福衣袖,摊在掌中,神情间有丝婉惜“数来数去,不会超过五人,皇世子气势惊人,我要确认决非难事。”

 “况且能有这样的家人,世间能有几多。”风夕将手中衣袖一拋,袖便随风飘走,回首扫一眼萧涧“而这世上剑术妙、名为萧涧的人想也来不多,皇国的‘扫雪将军’,我说得对吗?”

 “令弟躲躲藏藏,误以为刺客,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萧涧忽然抱拳向她施礼解释,神态认真而恭敬。

 “这臭小子了我一身的灰,本想打他一顿股,谁知他逃得比兔子还快,让你吓他一跳也是活该。既为误会,将军也无须多礼。”人敬一尺,我敬一丈,风夕也抱拳还一礼。

 “姑娘将我两人的身份都识破,而我们却依然不知姑娘是何人,看来论到识人的眼光,是我等输了。”皇朝目光犀利的看着风夕,似极想探知她的身份。

 “皇世子的身份是我自己识出,自然我的身份也应由世子自己认出,这样才是公平,不是吗?”风夕淡然一笑。

 “这天下武艺绝顶的女子并不多,首屈一指的是白风夕,再来便数到惜云公主,以及我国的秋九霜。”皇朝疑惑的看着风夕,脑中过滤着所知人物“九霜是我部将我自然认得,而白风夕我虽未见过,但传闻其素衣雪月、风华绝世,姑娘…”

 皇朝一顿,看一眼风夕这脏兮兮的、五官都分不出的模样,哪里谈得上“风华”二字。

 “嘻,我这丑八怪自也不是你口中‘风华绝世’的白风夕对不对?”风夕闻言却笑道,并无不快。

 “姑娘既不是白风夕,当然也不可能是惜云公主。风国惜云公主虽创‘风云骑’,但却未曾听说涉足于江湖,且作为一名将帅,有时并不一定要有绝世武艺,所以公主武艺如何未曾亲见难以下定,况且公主出身王室,养尊处优,岂会轻易出现在此。”皇朝断言道。

 “嗯。”风夕闻言颔首,似同意其推测。

 “至于江湖上其它武艺高强的女子,”皇朝屈指数来“飞雪观的吕飞雪有冷面罗剎之称,但姑娘时带笑容,且吕飞雪已出家为道,自然也不是姑娘了。梅花岭的梅心雨一手梅花雨响绝江湖,但其三年前已嫁桃落大侠南昭为,两人伉俪情深,决不会孤身在此。品玉轩的君品玉医术绝佳,菩萨心肠,每上门求医的人络绎不绝,岂会有时间在此荒山游玩…”

 皇朝将所知的江湖女侠一一数来,却还是未找着一个能与眼前女子对上号的,心中更是惊疑“姑娘姓韩,恕皇朝孤陋寡闻,未曾听过江湖上有一武功绝顶的‘韩女侠’!”

 “嘻嘻…我也没说过我姓韩呀。”风夕笑嘻嘻的,却依旧不点明自己的身份“皇世子虽长在王宫,但对于江湖上的事也是了若指掌嘛,只是…这世间你我不认识的人还多着呢。”

 “姑娘知江湖掌故,自也是常闯江湖之人,以姑娘的身手,决不会是无名小辈。”皇朝肯定道,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风夕的脸“姑娘若肯洗洗脸,让我一睹庐山真貌,那样要认出姑娘便不是难事了。”

 “哦?”风夕灰黑的脏手抚上同样灰黑的脸,然后再低首审视一下自己,不由嗤笑“哈,我不但要洗洗脸,而且还要洗洗澡才行,皇世子想要睹我庐山真貌,难道想跟着去不成?”

 “嗯?”皇朝一听不由有剎那的征呆,要知他出身尊贵,平里接触的人莫不对他恭敬有礼,而所认识的女子也全是温文安静的名门闺秀,即算是那些有着男儿豪气的江湖女侠,她们不拘小节,但也决不会如眼前女子这般言行无忌,洗澡竟问一个男人要不要跟着去,天下有这样大胆的女人吗?

 皇朝不由沉默,以从未有过的认真眼神打量着风夕。眼前这人是放纵吗?不象!那一双眼睛毫无一丝猥亵,澄澈清泠若天湖的冰水,脸上带着坦淡然的浅笑,即算是一身的脏,但依然有着冰清玉洁的风范。

 忽然皇朝那张高贵端严的俊脸首次浮起一丝玩味,浅浅的笑道:“若有姑娘相邀,皇朝愿滔香汤捧罗巾。”

 “呃?”这次轮到风夕闻言错鄂了,出道至今,除了那只黑狐狸,少有人能如此自然坦的答复她那些世俗难容的言行,要是换作那个燕瀛洲,现在肯定又是脸通红了,若是换作那个漂亮的雪人,肯定是冷着一张冰脸,眼角也不瞟她一下,而这个皇朝…唉!能列为四大公子的人果是不可轻视!

 “怎么?姑娘不敢了?”皇朝看到风夕惊讶的样子笑谑道。

 “嗯,不是不敢。”风夕手,搔搔脑“而是让皇国世子来服待,便是坐在帝都金殿上的皇帝也无此福气矣!何况是小民我,我怕折寿呀!”

 “哈哈…”皇朝朗声大笑,然后双臂一伸“他我将此荒山辟为一座清湖,到时再请姑娘来此凈颜涤尘如何?”

 “挖山作湖?”风夕闻言不由定睛看向皇朝,从他脸上看不到丝毫戏谑之意,惘然中忽觉得这人是会说到做到的“你若真挖了个湖在此,我便是在天涯海角也会回来洗一把脸的!”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竟真击掌为誓,击掌过后,看看对方,忽又同时仰天大笑。

 萧涧看着大笑的两人,那双雪亮的眼中掠过一抹深思,然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风夕,从头到脚不漏过分毫,最后眼光停驻在她额头饰物上,似想从那找出一丝线索。

 “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笑声一止,风夕便不客气的要求道。

 “吃饭?”皇朝反问道,怎么从洗澡到吃饭跳得这么快?

 “怎么?你不愿请我这山野小民?”风夕眼一瞪。

 “非也!皇朝与姑娘一样,有的人即算贵为至尊也不愿多瞧一眼,可有的人即算为奴为隶,皇朝也愿与她共饮一碗水!”皇朝淡淡一笑道“我请你吃饭!”

 “朴儿,这下咱们的午餐有着落了。”风夕一见午餐定下,伸伸懒,再拍拍傻呆呆的看着皇朝的韩朴。

 “姐姐,这是皇朝耶!皇国的世子!与黑丰息齐名的四大公子之一的人耶!。”一旁静默有一会儿的韩朴,此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亮亮的、无限崇拜的看着皇朝。

 唔,这等的相貌,这等的气派,这等的行事…真不愧是皇朝公子!这样的风范才象个名人嘛,哪象…眼光瞄向风夕,唉,怎么偏偏找了个最不象名人的人当了姐姐!

 “那又怎样?把你的口水回去!”风夕狠狠敲一下韩朴的脑袋,唉,这付傻样,真是丢脸啊!

 “小弟弟,你有这样的姐姐,将来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皇朝看着韩朴淡淡一笑。

 “走了,吃饭啦。”风夕挥挥手前走。

 萧涧自在前头带路,四人走不到一里路,便见前面一处较为平坦的草坡上矗立着四人。

 “公子。”四人一见皇朝回来皆躬身行礼。

 “嗯。”皇朝轻轻颔首。

 “哇!好多吃的呀!”韩朴首先第一个叫嚷起来。

 只见前面的草地上铺有一块一丈见方的紫地毯,地毯之上置有各式各样的食、点心及美酒。

 “我要吃这只烤鸭!”韩朴飞快的扑向地毯正中的那只烤全鸭。

 “烤鸭是我的!孔融让梨懂不懂!”风夕同样扑向那只烤鸭。

 一大一小两条人影全向烤鸭扑去,眼看烤鸭即将不保,但两人忽又同时止住了,四只手全停在烤鸭之上,隔着一寸距离。

 不是因为他们谦让,只因那四只手啊…实在太脏!

 “借你衣服用用!”

 萧涧还没来得及坐下,只觉得眼一花,风夕人已至在身前,然后衣袖一紧,低首一看,眼睛不由睁大,她…她竟然就在他衣袖上擦起手来!那洁白如雪的衣袖马上便被污成了黑色!

 “你…你…”萧涧一时竟无法说出话来。

 “别小气啦!要是我的衣服还干凈的话,我就不会擦在你身上啦!反正你有钱嘛,呆会儿再去买一套就行了!”风夕一边说一边努力擦拭着手上的污垢。

 “你…你…你可以洗手啊!”萧涧终于吼出声来,他的声音与他那秀气的外表成反比,而他那一双眼睛又奇异的涌上那抹浅蓝。

 “哇!又变了!又变了!”风夕一见如获至宝,指着他的眼睛象个孩子一般高兴的嚷着。

 “什么变了?什么变了?”那边韩朴正倒着酒壶里的酒洗手,听得风夕的叫声,便端着酒壶跑过来。

 “你…你…竟然用酒洗手?”萧涧一见韩朴手中的壶,漂亮的眼珠已快跳出眼眶,那一抹蓝色更深了“天啦,这是‘胭脂醉’啊!”“哇!他的眼珠变成蓝色了耶!”韩朴也惊叫着。

 “胭脂醉?千金一壶的胭脂醉?”风夕一把从韩朴手中抢过酒壶嗅嗅“唔,真的是呢!”

 “你也知道是千金一壶呀?!”萧涧哼哼,总算识货,本以为风夕会婉惜一翻,谁知…

 “那我也洗洗手!”话音一落,壶一倒,剩下的酒便全倾于手上。

 当下萧涧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完全说不出话来。

 “壶给你!”风夕手一拋,酒壶便落在萧涧手中,然后再两手一拍,拍在萧涧肩上“再借我擦擦!”

 萧涧的肩上便留下两个的手印。

 “烤鸭是我的了!”风夕足尖一点,人已落在地毯上,手一伸,烤鸭便到了嘴边,张牙一咬,半只鸭腿便进了肚里。

 “呀!”还在傻看着萧涧眼睛的韩朴总算回过神来,马上跑回去,一股坐在毯上,手一伸“那这两只*汁鸡腿是我的!”

 “那这盘酱汁虾仁是我的!”

 “那这碟芙蓉玉片是我的!”

 “那这盒紫云香酥是我的!”

 …

 两人一份一份的把地毯上的食物瓜分完,并每夺一份时都抬头瞅一眼萧涧,满意的看到那冰雪双眸中的浅蓝逐渐加深,最后蓝如万里晴空!

 “涧,你今似乎十分容易激动。”皇朝端坐于一旁静看着,看到一向冷静淡漠、极少情绪波动的爱将今竟接二连三的被怒,不由叹息,这两人真是有本事!

 萧涧闻言猛然惊醒,不由定下心来,深深气,平复情绪,然后眼中浅蓝慢慢淡去,最后沉寂如冰渊。

 “唉!没…有了!”韩朴含着口齿不清的婉叹着萧涧眼中蓝色消去。

 “萧涧,你有没有其它的名字?”风夕看一眼他,然后眯眼向天“比如说叫雪空什么的,你的眼睛就象雪原上的那一抹蓝空,透明而纯凈,很美很美的!”

 萧涧闻言一征,注视风夕良久,然后才轻轻答道:“字雪空。”

 “果然。”风夕微笑点头,又看看他,然后埋头大嚼“你不应该穿这种白如雪的衣服,这让你看起来冷如雪人,让人不敢靠近,怕冻僵了,也怕融了雪。嗯…你适合穿淡蓝色,象天空那样的蓝。”百忙中还伸出油手指指天空。

 这次萧涧不再答话,只是抬首看向天空,让碧蓝的晴空倒映于他眼中,偶尔掠过一丝云彩。

 而皇朝却不再发言,只是静静的看着狼虎咽的两人,目光中有着欣赏与沉思。

 忽然风夕大吃的动作稍稍一顿,眼光瞟向右前方,但马上又埋首于食物。

 皇朝也同时瞟向右前方,原本轻松悠闲的表情一收,面色转为端严。

 而萧涧则已飞身掠去,眨眼不见踪影。

 只有韩朴依旧无知无觉的大吃大喝。

 片刻后只见萧涧背负一名男子回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五名青衣男子。

 “参见公子!”

 那五人一到跟前即向皇朝行礼,而萧涧背负的那人也挣扎着下地行礼。

 “都起来。”皇朝淡淡吩咐,眼光一扫,却见几人都受了伤,尤以萧涧背回的那人受伤最重,腹部的青衣已染得鲜红。

 “涧,先替他们疗伤。”皇朝大袖一挥,那几人便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是。”萧涧应道,然后挥挥手,立在皇朝身后的那四名男子即上前扶那六人坐下,替他们包扎伤口。

 “公子。”那受伤最重的男子却不顾已身伤痛,执意起身向皇朝走来,一双手微微发颤的从怀中掏出一青色锦布包裹之物,单膝跪下,双手高举头顶,将青布包呈上。

 皇朝伸手接过,却并不急于打开,示意萧涧扶起他,目视手中之物,眼中闪过慑人光芒,但随即一凛,似想到极为重要之事,剎时目光如电,直那人“燕将军呢?”

 那人本已微颤的双手此时更是剧烈抖动,抬首目视皇朝,一双虎目已,却强忍着,颤着声音答道:“燕…燕将军…已…已卒!”

 “什么?”皇朝身躯一晃,似坐立不稳,然后猛然站起身来,瞬间便立在那人身前,左手一伸抓住他的肩膀,目中光芒似火似剑,炽热又锋利“再说一遍!”

 “禀公子,燕将军已卒于白国宣山!”那人忍着肩膀的炽痛,再一次清晰的回答,眼中的泪终于滴了下来。

 皇朝闻言放开了他,身子站得笔,目光直视前方,双紧闭,面无表情,唯有那金褐色的双眸已转为深褐,瞳孔不断收缩!

 “叮!”

 那是萧涧宝剑发出的轻鸣,一手在袖中,引得衣袖微微抖动,而握剑的手已青筋毕,微微垂首,一头雪发无风自舞!

 风夕,在听到皇朝询问燕瀛洲的下落时,手中的鸭掌掉落在地毯上,她征征的看着,既不拾起,也不再拿其它东西进食,目光一片离,似蒙有一层水雾,看不真切眼中的神色。

 后知后觉的韩朴此时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不由停下手中动作,靠近风夕,看到她此时的神情,不由担心的扯扯她仅剩的那一只衣袖“姐姐?”

 风夕闻声抬首扫一眼他,然后淡淡一笑,以示无事,可韩朴却觉得那一笑似笑过了千山万水,笑过了千回百转,带着淡淡的倦浅浅的哀。

 “瀛洲!”皇朝矗立良久,终于沉沉唤出,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青布包,眼中掠过一丝波光。

 “萧溪。”

 “在!”替那几人裹伤的四人中一人站起身来垂首应道。

 “你们四人护送他六人回国。”皇朝回首吩咐道。

 “是!”萧溪应道。

 “涧,你和我去宣山。”皇朝再吩咐道。

 “公子,既已得令,请由萧溪他们护送您回国,瀛洲就由我…去看望!”萧涧一俯首劝阻道。

 皇朝看着手中布包,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却带着深沉的悲伤“瀛洲离去前曾说必夺令而归,决不负我!既然他未负我,我又岂能负他!”

 “公子,此去十分危险,您不可冒险…”萧涧要再劝,却为皇朝挥手打断。

 “我意已定,你无须再劝!这宣山之行,我倒要看看有谁能从我手中夺令!”一语道尽睨视天下的狂与傲。

 “萧溪,你等护送他六人回去,并传信萧池十人,令他们速来与我会合!”萧涧不再劝阻,转而吩咐萧溪等人。

 “是!”萧溪领命,然后他们四人与那六人离去。

 “唉!”皇朝叹一口气,却也未阻难,而是转身走至风夕面前,将手中布包一举,问道“姑娘知道这是何物吗?”

 风夕站起身来,却不看布包,抬首望天,淡淡一笑“这不就是那比我还脏的玄尊令吗?”

 “脏?”皇朝未料她竟会将这天下人皆想夺得的至尊之物说得如此不堪,不由惊鄂。

 “这么多人的手都摸过,还染尽无数鲜血,难道不脏吗?”风夕回首看他,目中光芒复杂。

 “呵呵…姑娘果是妙人!”

 皇朝一笑,开始打开布包,当揭开最后一层,出一长形黑色令牌,手指拈起,透骨冰凉,令长约九寸,正面铸有“至尊玄令”四字,反面是一腾云驾雾的飞龙,阳光下,闪耀着炫目的墨光。

 “这便是当年始帝灭北海国时从北海海底采来的墨铁所铸的玄尊令?!”皇朝以指摩擦,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长九寸九分、重九斤九两的玄尊令,九九至尊的玄尊令!”

 “就这么一枚脏令,却勾了无数英魂!”风夕看着这枚令无数人丧命的玄尊令,眼中只有冷冷的讽刺。

 “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令确实脏,但是…”皇朝将令举起,看着墨令发出的光芒“但某方面来说,这令却是最为神圣的,因为它是天下至尊至圣之物!”

 “哈…你也信这令能让你号令天下吗?”风夕一声冷笑。

 “号令天下?哈哈哈…”皇朝仰天大笑“这令不能号令天下,号令天下的是人!令只是一种象征!玄尊令是帝者的象征,玄墨令是七国王者的象征!令在我手,即代表我是天命所属的帝者!真正能号令天下的是我这个人!是我皇朝!”

 风夕默然不语,只是偏首看着狂然大笑的皇朝,此时的他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仿若是张口便能下整个苍穹、脚踏便要地动山摇的巨人,那般的不可一世!

 萧涧只是敬服的看着自己的主上,只有这样伟岸傲然的人,才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侍奉,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君临天下!

 而韩朴,他张口瞪目的看着皇朝,小小的心却是产生无限的敬慕,这样狂妄得将整个天地于掌的人,是他此生唯一仅见的!

 “将来,不论这坐拥天下的人是你,或不是你,但你都会是名青史的一代霸主!”风夕忽然悠悠叹道,语气中也有着少有的折服。

 “当然是我!”皇朝却是斩钉截铁的答道。

 “呵,好自信!”风夕闻言轻轻一笑“但依我之见,却只有五成。”

 “何以只有五成?”皇朝闻言双眉一挑。

 “听闻苍茫山顶有一局残棋,不知世子是否曾有耳闻?”风夕移目眺望前方“除了那一局残棋外还刻有两句话,‘苍茫残局虚席待,一朝云会夺至尊!’,世皆传那局棋与那两句话乃天所赐,预示着将有两个绝世英雄共争天下。如果世子是其中一个,那么代表着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与世子棋鼓相当的对手,如此说来不就只有五成吗。”

 “而且世出英雄,就观现在的局势,与世子棋鼓相当的并不只一人!”风夕回首再看皇朝,脸上是懒懒的淡笑,但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如镜,闪着夺人的智慧之光,仿若世间一切都在是映在她的眼中“拥有风云骑的惜云公主、金衣骑的华王、墨羽骑的兰息公子,这三人都是世所瞩目的英才,世子能说他们皆不足成为你之对手吗?何况天下之大,何处不卧虎藏龙,能与世子一敌的英雄或许还有无数!”

 “哈哈…若如你所言,我连五成的把握也没有,苍茫山顶夺至尊的两人或许根本未有我!”皇朝闻言却未有任何气馁,依然狂气不减,伸出双臂,仿若拥抱天地“苍茫山顶的棋局我定会前往一观,但我不信什么苍天留言,我只信我自己!我皇朝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一定会用我的双手握住这个天下!”

 “那么拭目以待,看看苍茫山顶夺至尊的到底是何人!”风夕也笑,不过还是那种懒懒的笑,只有眼中偶尔会掠过一抹芒。

 “站在苍茫山顶的只有我皇朝一人!”皇朝睥睨而视,豪气万丈。

 “哈…江湖十年,你是我所见之人中最为狂傲自信的!”风夕懒懒的打个哈欠,牵起韩朴,转身向皇朝灿然一笑,然后足尖轻点,人已飘身后退“我极为期待能在苍茫山顶见到你,而不是在宣山上见到你的墓!”

 眨眼之间,两人便失去了踪影。

 “多谢姑娘关心!”皇朝高高扬声“我要做的事,这世间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不能阻!我会踏平一条通往苍茫山的大道!”

 “我会踏平一条通往苍茫山的大道!”

 这一句话在荒山上响起阵阵回音,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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