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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突现琴魔武林相劫杀
 此际,他一见两人,再这样拼斗下去,势必同归于尽不可。

 心中再也按捺不住,抬头一看,只见那辆轿子,距自己不过五丈。

 以自己的功力而论,接连两扑间,便可扑到。

 那人虽然以“八龙天音”,令得如许高手,似痴似醉,但是本身武功,可能未必及得上众人,只要扑到,便可暂挽此劫。

 也就是说,只要在中途那一点之际,能够不为琴音所为,便可奏功。

 玉面神君东方白只是在思索之间,心神又已然动摇了几次。

 他连忙镇定心神,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又不问不闻起来。

 真气运转,一个周天,他便将毕生功力,凝于右掌,陡然之间,一声长啸,身形便凌空拔起!以玉面神君东方白的功力而论,那一声长啸,十里之外,也应该清晰可闻。

 可是此际,却是难与震古铄今,武林之中的绝唱“八龙天音”相抗,啸声一出,便为琴音盖没。东方白明知想以自己的啸声,盖过琴音,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一件事,他之所以,在临发动之际,发出一声长啸,乃是希望至少他自己本身,可以暂时听不到“八龙天音”

 果然,啸声一起,虽然立即为“八龙天音”的声音,完全盖了过去。

 但是,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却是有一点用处,而东方白的身形,何等快疾,就在那一闪即逝的时机内,他身形凌空,已然向前,猛地跃出了两丈五六,足尖略一点地,又已仆起。

 这一扑,已然仆向那顶轿子之处。

 而就在扑出之际,右掌同时,向前疾拍而出。

 那一掌,乃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掌力之强,盖世无双。

 手掌才一扬起,一股强劲无比的大力,如怒涛裂岸,如高山崩地,竟达六尺之径,向前疾扫而出,飞砂走石,不可思议?

 但也就在此际,在“轰轰”的掌声间,猛地传来了叁下霹雳也似的巨响。

 那叁下巨响,惊心动魄之处,直是难以想像,东方白身子,跃到了一半,便猛地停了下来,只觉得眼前发黑“砰”然跌了下来。

 一刹那间,他只觉得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像是处在一个极静,极黑暗的世界之中!同时,又觉出气血上涌,刚才那叁下巨响,像是叁下千百斤重的铁,击中了他口一样。

 玉面神君东方白也顾不得敌人就在近侧,连忙调匀内息。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他才睁开眼来。

 首先看到的,是那顶镶了宝石珍珠的轿子,已然成了粉碎。

 而在轿旁,有两具体,正是抬轿上来的那两个轿夫。

 那两人死得骨折筋裂,软瘫成了一堆,几乎辨不出人形来。

 玉面神君东方白自然知道,轿毁人亡,乃是自己奋力一掌之功。

 可是轿中奏琴的魔头,却未见横峰顶,分明是下山去了。

 自己的那一掌,在相隔两丈的地方,凌空击出,掌力何等雄浑,那魔头虽被惊走,但尚能从容雉去。可知他不但身怀“八龙天音”绝技,而且,本身功力,足能抗击自己的一掌,也绝非庸手。

 东方白一想及此,心中便一凉,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去看时,只见红鹰龚隆手中龙形剑,正在吕腾空前,透而过。

 而吕腾空的紫金刀,却由红鹰龚隆的肩头,斜斜砍下,两人俱已送命。

 其馀众人中,碧玉生和武当生风剑客欧沛两人,各断了一条左臂,伤口处自鲜血泉踊,两人倚在石等上,面色惨白,也不去封止血。

 铁铎上人,则伏在大铁铎上,背部微微起伏,可能尚未死去。

 竹林七仙中,已然死了四人,只有神笔史聚,生死圈林豪,玉笛仙方逸等人,各自身受重伤,委顿在地,在他们的旁边,六指先生身子屈成了一团,也已然没有了气息。

 点苍派中,风雷霹雳剑南宫适,倒在六指先生的旁边死得极惨,掌门人凌霄雁屈六奇,则两只小腿,已然断折坐在地上。

 其馀各门各派的人物,全皆是横峰顶。

 唯一未曾受伤的,除了东方白,便是峨嵋水镜大师。

 此际,他正双目紧闭,双掌合什,仰首向天,像是石像也似,凝立不动。

 玉面神君东方白见了这等惨烈的景象,也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武林之中,争斗残杀,本是常事。

 东方白当年,独掌震七老,也是杀得栖霞山头,体纵横。

 但是,那么多高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几乎伤亡殆尽,却是连东方白都想像不到的。

 呆了半晌之后,才沈声道:“水镜禅师,尚不为伤者善后,自昂首观天作甚?”

 水镜禅师此际,也未曾认出玉面神君东方白的声音来,只见他全身抖动,颤声道:“浩劫已临,纵使逃得过此次,也逃不过下次,疗愈了伤者,又有何助?善哉!”

 东方白“哼”地一声,道:“怎见得便没有办法?刚才我拼死一掌,便将那魔头惊走,可知事情,仍有可为,禅师在武林之中,德高望重,正该登高一呼,令整个武林团结赴敌,如何可以先自心灰意懒起来,岂不令人齿冷?”

 玉面神君东方白那一番话,豪气凌云,听得水镜禅师心中,倏然而惊。

 双眼一睁,高宣佛号,道:“施主究竟是什么人?”玉面神君东方白,想起师兄弟间的情谊,几乎要立即道出自己的来历。

 可是,他转念之间,他立即想到自己离开大雪山之后,已然存心在武林所有的各大宗派之外,再另立一派。

 而且,自己也准备重振昔日雄风,只怕和各派武林人物,难免冲突,连水镜禅师在内,都将在所不免,因此便暂时不说,长笑一声,已然掠到了碧玉生身边,出手为他止血。

 水镜禅师见他不答,也是无法可想,当下便也为众人,起伤来。

 两人足化了半天的工夫,才将伤者,一一包扎定当,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其时,已然夕阳西下,残如血,更显得仙人峰上,一片凄怆的景象,东方白环顾一周,心知那琴的魔头不除,自己难以重振昔日雄风。

 因此,在将伤者料理妥当之后,他便迳自飘然下仙人峰而去。

 下了仙人峰,出了武夷山境,便打探到那辆轿子,虽然已在仙人峰上,被自己砸成了稀烂,但是却仍有一辆,装饰得极是华丽的马车,向北急驰而去。

 玉面神君东方白便一直向前,追了过去。

 不数间,已然来到了北邙山的附近,仍有人见到过那辆马车。

 仙人峰上的惨剧,虽然使得近数来,武林中所生的大动,已然小小的了结了一下,但是,有不少人,早在那轿子未出现前,便已经下了仙人峰“八龙天音”再次出世,既然已可肯定,武林中的大,也只是方兴未艾。

 而且,根据近数来的情形来看,得到“八龙天音”的那人,先自势力最盛的娥嵋派人物,飞虎吕腾空发难,可知其人,也极具心计。

 他必定是先隐其身份,一步一步,令得武林中正各派的人物,相互残杀,他却再在一旁,推波助澜。

 一直到了适当的时机,方始现身而出,达到他一统武林的野心!

 东方白天资过人,何等聪颖,细细想来,觉得自己所料,绝不会错。

 可是,有一点他不明白的,是那魔头,究竟是什么人呢?

 玉面神君东方白见自己已然渐渐地追近了北邙山,、心中暗忖,此人难道是鬼圣盛灵?

 可是他立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若是鬼圣盛灵,得到了“八龙天音”,绝不会再以一派宗匠的身份,去绑劫吕麟,要胁吕腾空到鬼宫与之相会了。

 东方白一路追来,结果,在那林子之中,遇到了谭月华。

 一问起谭月华已然将吕麟救出,他心中自是大喜,可是又听说谭月华将吕麟失去,昔年脾气,便是发,将谭月华大骂一顿而去。

 也在离去之后,也在周围搜寻吕麟的踪迹,当谭月华和黄心直两人,伏在大宅之外时,也早已跟在后面窥视。

 只不过因为他功力极高,行动之间,了无声息,是以两人才一点也不觉察。

 他见到谭月华勇闯大瘾,心中便击节赞赏,跟在后面,伏在大厅顶上,静观动静,谭月华对付烈火祖师的每一举动,都令得他大为赞叹,在他对谭月华大表欣赏之际,奇怪的是,两人之间,年龄的相差那一节,他心中绝未想到。

 他只是感到像谭月华这样的少女,既具胆识,人又聪慧,足可与自己为友。

 地在屋顶上,一直等到两人极度危急之际,才突然身而出。

 以后的事,前文已有代,此处不赘。却说东方白将事情的经过,讲完之后,吕麟的俊脸,已然涨得血也似红,大声道:“如此说来,我的杀父仇人,便是那弹出八龙天音的魔头了?”

 东方白点了点头,道:“正是他!眼看武林浩劫,益扩大,也因他而生。”

 吕麟紧紧地握住了双拳,道:“我若不报父仇,誓不为人!”

 东方白道:“当然,要不然,我收你为徒,是为了什么?”

 吕麟悲愤填膺,道:“那魔头的巢,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谭月华口道:“我知道!”

 吕麟连忙握住了她的手,道:“月姐姐,你快说,在什么地方?”

 谭月华道:“麟弟,你且莫急,你的杀父之仇,我自然不能坐视的,他的巢,就在离此不远处。”便将自己避雨的遭遇,匆匆说了一遍。

 吕麟一听完,便道:“师傅,月姐姐,咱们这就去找也!”

 东方白玉面一沈,道:“不可!”

 吕麟一怔,抗声道:“为什么?”

 东方白面色神肃,道:“在仙人峰上,我向他扑去之际,他八龙天音,突然幻成叁下惊天动地的巨响,连我也被他震得眼前发黑,那可能是他拨动主弦所发,可知实是近他不得,尚需徐图对策。”

 吕麟给东方白一提,猛地想起自己在南昌城外,曾在一辆马车上,见到一张古琴,无意中拨动了一的琴弦,以致发出惊人的巨响,惊得马儿飞奔,几乎撞死一事来。

 他一想到此事,便知道师傅所说,乃是实在的情形。

 当下,蹩住了气不出声,眼中怒火中燃。谭月华早知吕麟的性格,刚强无比,一定是心中不服气,唯恐他出言得罪东方白,忙道:“麟弟,东方…先生的话,不可不听!”

 吕麟也不回答,只是“哼”地一声,便不再言语。东方白道:“我们知道了他的巢,非但不能近去,反要避开些?”

 谭月华也忍不住问道:“东方先生,那难道就由他肆不成?”

 东方白剑眉微轩,淡然一笑,更显得他丰神俊朗,谭月华既然在和他说话,当然不能不望着他,见了东方白那样地俊俏,芳心中又不小鹿撞,幸而东方白立即答她所问,才将她的窘态,掩饰了过去。

 东方白一笑之后,道:“当然不能,水镜禅师已给我提醒,令尊又上仙人峰去了,他们两人,必然会广邀武林中人,有所谋划。”

 樟月华叹了一口气,道:“唉!那八龙天音,几番出世,何以偏偏没有落在仁人侠士之手?”

 玉面神君东方白听了,突然扬声“哈哈”一声长笑,似不以谭月华之言为然。

 谭月华芳心之中,对玉面神君东方白,本来已然钦慕之极。

 因为,玉面神君东方白,看来和她哥哥谭翼飞,差不几许大小,但是在武学上的造诣之高,却已没有人与之此拟。

 再加上他为人又极是风趣,虽然根据自已所知,他手段极是狠辣,但是看来,却有点言过其实,因为他对自己,始终言笑殷殷,更难得的是,那万古至宝,去千毒,疗百伤的雪魂珠,也能够慨然相赠,怎能不令她一颗少女的心灵,为之折服?

 当下听得他笑声之中,大有不以为然之意,忍不住问道:“东方先生,为何突然长笑,难道我所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玉面神君东方白又是一笑,道:“当然不对,试想武林之中,难道真有什么仁人侠士的么?”

 谭月华一听,心中不为他的谬论,大大地表示不同意。

 可是她还没有出声,东方白又已然道:“就算真有仁人侠士,可是一得到了那“八龙天音”,想到可以仗此,成为武林之中,唯我独尊的人物,只怕也不住那种惑!是以“八龙天音”每一次出世,都为武林之中,带来一场浩劫。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武学之中,也是一样。那“八龙天音”正是攻心的无上绝学,在武学而言,造诣之高,无以复加,但是却也是不祥到了极点的绝学!”

 谭月华心中,本来一点也不同意东方白的所言,可是听他讲完,却又觉得有点道理,便轻轻地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玉面神君东方白“哈哈”一笑,重又戴上了那大头笑面佛的面具,道:“咱们走吧!”

 吕麟的年纪,究竟还小,对于东方白刚才,那一番鞭辟入里的话,听来也是似懂非懂,一听得要走,便问道:“师傅,我们上哪里去?”

 东方白冷冷地道:“离开这里,不论上哪儿去,越远越好?”

 吕麟嘴动了几下,像是想讲些什么,但是却又忍住了未曾讲出来。

 此际,东方白已然向前走去,谭月华却和吕麟,并肩而行。

 吕麟言又止的神态,她却是全都看在眼中,她焉有不知吕麟的心中,对东方白此举,大是不之理。她想开口,劝吕麟几旬,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同时,她感到自己处身在吕麟和东方白两人之间,那关系竟变成了十分微妙。

 她静静地想了一会,心情更是缭起来,不由叹了一口气。

 一行叁人,沿着大路,进了一个小镇。

 到镇上时,已然天色黑了下来,叁人觅了一处客店,权宿一晚。

 那一天,睡到半夜,谭月华仍然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和吕麟,同生死,共患难,芳心之中,本来已然对也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可是,在一见到了东方白之后,她又觉得东方白对自己的吸引力,实在比吕麟要强烈得多!

 和东方白在一起,令她产生天崩地裂,也不用害怕的感觉!想到此处,她又不自地面红起来。

 正想摒除遐思,徐徐入睡之际,忽然听得有人在窗上,轻轻地扣了一下。

 谭月华为人,何等机警,立即一跃而起,双臂一抖,已然将在腕上的铁,轻轻地抖了开来。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窗外那人,低声叫道:“月姐姐!月姐姐!你睡着了吗?”

 谭月华一听是吕麟的声音,顷时便松了一口气,打开了窗户,只见吕麟穿着极是整齐,神色严肃,站在窗外。

 谭月华一听他的声音,便已然将他的来意,猜到了几分。

 当下便低了声音,道:“麟弟,你可是不听你师傅的话了?”

 吕麟被她言道破了心事,俊脸之上,不红了一红,低声道:“月姐姐,我既已知道了杀父仇人的所在,怎能反而避了开去?”

 谭月华一伸手,将也拉进了屋来,道:“麟弟,你想去送死?”

 吕麟目怒焰,道:“不管是不是送死,我都要去寻仇人,月姐姐,你肯不肯和我一起去?”

 若是谭月华未曾和玉面神君东方白相遇,此际她一定一口答应。

 可是自从她和东方白相识以来,便觉得东方白的言语,句句皆有道理,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受了东方白极大的感染。

 因此,她毫不考虑地答道:“麟弟,不可胡来,你不能去?”

 吕麟的面上,出了极是失望的神色,道:“月姐姐,那你是不肯跟我去的了?”

 谭月华苦笑一下,道:“不但我不去,你也不能走!”

 吕麟低下了头,一声不出。

 谭月华道:“麟弟,你要是不听话,我叫醒东方白先生,叫他来阻止你。”

 吕麟连忙摇手道:“月姐姐,千万别惊动师傅,我…我…听你的话就是了!”谭月华一笑,道:“这才是啦,快回去睡吧!”

 吕麟转过身去,来到了窗前,将要转身,跃了出去之际,突然又转过了身来,睑涨得通红,声音又低又促,道:“月姐姐,我…我很喜欢你!”

 谭月华一厅,俏脸飞红,心头也是小鹿撞,口便道:“麟弟,我也一样。”

 吕麟望着她一笑,两个少年人,突然紧紧地拥到了一起。

 好一会,两人才分了开来,又紧紧地握住了手,望着窗外。

 窗外黑沈沈地,星月无光,又过了很久,吕麟才道:“我走了!”

 谭月华“嗯”地一声,一动也不动,吕麟一纵身,便从窗口,跃了出去!

 谭月华站在窗前,只见吕麟的身子,在黑暗中一闪,便自不见。

 此际,谭月华的心中,更是到了极点。

 吕麟刚才的话,说得那样明显,本来自己和他,倒也是绝佳的一对。可是…可是…

 玉面神君夷方白,却又横亘其中。

 谭月华望着黑暗伫立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过身去时,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迅速地将吕麟的态度,回想了一下,便觉出刚才吕麟的神态,大是有异。

 吕麟和她之间,情苗暗茁,原不是始自今,但是以往,两人之间,却全仗着心有灵犀一点通,从来也没有讲出来过。

 而且,吕麟对她,又存着几分敬爱之意,照理不会如此唐突。

 要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吕麟想到了自己可能遭到什么危险,可能命尽今宵,是以他才鼓起最大的勇气,将心中的话,讲了出来。

 也就是说,他来时,下定了决心,要去见杀父仇人,走的时侯,那决心仍然未曾改变!

 自己却还以为他已然听了自己所劝。

 谭月华想到那“八龙天音”的厉害,连自己的父亲,尚且不免身受重伤,吕麟的子刚烈,一见到那魔头,非现身不可,则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其亡。

 谭月华心中一凉,哪里还敢停留“刷”地一声,便已然从窗中穿出。

 她和吕麟,本是比邻而住,一穿出窗外,便已然到了吕麟的窗前,手一伸,将窗推了开来,叫道:“麟弟!麟弟!”

 叫了两声,无回音,疾快一跃而入,幌着了火子一看,室中空空,哪还有吕麟的影子?

 谭月华见果然被自己料中,心内更是大急,正想转身,出去告知东方白,共同设法时,只觉得身后,掠起了一阵轻风,转身看时,东方白并未戴着那怪模怪样的面具,身如玉树临风,已然站在背后。

 谭月华忙道:“东方先生,辚弟走了!”

 东方白面罩严霜,连谭月华这样,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看了,也觉得凛然,不自由主地将声音放低,道:“裁们去追?”

 东方白道:“他到哪襄去了,你可知道?”

 谭月华点了点头,道:“知道的,他去找那琴魔报仇去了!”

 东方白一顿足“咳”地一声,道:“这孩子!咱们快去?”

 话一说完,伸手一揽,便已然将谭月华的纤揽住?

 刹时之间,谭月华不由得面红耳热,心头怦怦跳,只听得东方白道:“你指路,咱们这就动身。”谭月华心知不是东方白对自己有什么非份之图,只不过怕自己轻功下如他,赶不上他,是以才伸手将自己的纤揽住的。

 可是,她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一颗心却仍然跳得极是剧烈。

 她从来也没有和一个男子,这样地亲近过,而且,那男人,还是给她印象极深,又敬又爱的玉面神君东方白!她只是“嗯”地一声,算是答应,已然和东方白两人,一齐飞出了窗口。

 一出了窗口,谭月华竭力镇定心神,指点着路程,只觉得东方白轻功之佳,实是难以言喻,两耳风声呼呼,一个时辰中,已然奔出了六十馀里,看看离那所大宅,已然不远。

 又过了一会,已然将要来到那所大宅之前,谭月华向前看去,突然“咦”地一声。

 玉面神君东方白,也在她“咦”地一声中,突然停止了脚步。

 两人此际,的确已然到了那所大宅的面前。

 可是,那一所如此巍宏的大宅,此际却已然不复存在。

 星月微光之下,展开在两人眼前的,只见一片废墟,断梁残瓦,尽皆焦黑不堪,有几处地方,还在冒着股股浓烟。”

 谭月华心中大奇,道:“东方先生,就在此处,但不知怎地,却烧毁了。”

 玉面神君东方白的脸上,也出讶异之,道:“你没有记错么?”

 谭月华道:“当然没有。那一天,我就是由此走过,到宅中避雨的。”

 东方白道:“这倒奇怪了,麟儿像是也不在此处!”

 谭月华扬声叫道:“麟弟!麟弟!”只听得空旷之处,传来阵阵回音,却是无人叫答。

 东方白身形展动,迅即在废墟之上,兜了一个圈子,来到东北角上,一条极的断柱之旁,身形陡地停住,忽然之间,大喝一声,双掌一齐推出。

 那一条断柱,足有一人合抱细,而且,下半截远埋在瓦砾堆中。

 可是东方白双掌疾推而出,劲风哥轰,那条断柱,已然带起万千瓦砾,向半空中飞了起来,谭月华起先,还当是他已发现吕麟,被在断柱之下,可是立即又听得他喝道:“什么人?”

 东方白话才一出口,两条人影,已然从断柱之后,而起。

 那两人身法之快,真是难以形容,暴而起之后,身子竟刷地凌空转了一个半圆,一个自左,一个自右,向东方白疾而来!

 只见东方白身形略矮,双臂一振,双掌外翻,掌风轰轰,了上去。

 那两条黑影,只扑到离东方白身旁,四五尺处,便突然各自,一声长啸,向后翻跌了出去,一跌出之后,两人的身法,竟然一丝不慢,又立即一跃而起,轻烟也似,便向谭月华扑来。

 这一切的变化,在东方白将大柱推起之际,接连而生,波诡云谲,紧张得连给人思考,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时间都没有。

 谭月华一见那两人,向自己疾扑了过来,赶紧闪身趋避时,其中一个,已然扬起一股极是凌厉的掌风,向她当撞到。

 谭月华刚才,见这两人,为东方白的掌风扫出之后,行动居然还如此之快疾,早已料到两人不是庸手,一觉出对方掌力,当撞到,倒也不敢硬接,一闪再闪,那人像是也无心恋战,身形如飞,便向前掠了出去,就在那一瞬间,谭月华也已将两人看清,口叫道:“原来是你们两人!”

 那两人彷若未闻,一前一后,如流星飞泻,恍眼之间,已然身在十丈开来。

 也正在此际,只听得玉面神君,陡地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音清越,响遏行云,啸声未毕,已然听得他大声喝道:“站住!”

 本来那两人向前窜出的势子,何等快疾,限看可以隐入黑暗之中,再也难找得出他们,可是,东方白呼喝之声,自在黑暗中漾不绝,两人的身形,便已然突地收住。

 谭月华在一旁,看得大是奇怪。只见东方白“嘿嘿”冷笑,缓步向两人,踱了过去,两人也已然转过了身来,这次看得更是分明,一点也不错,乃是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

 只见他们这两个,睥睨一切,纵横武林的大魔头,此际的脸上,却全都带着极其惊恐的神色,两人并肩而立,如逢大敌。

 而玉面神君东方白,则好整以瑕,仍是缓步向前踱了过去。

 一阵风过,吹散乌云,月光显,更显得东方白神仪莹朗,恍若天人!谭月华望着他,芳心之中,如痴如醉。

 不一会,东方白已然来到了两人的身前,冷冷地道:“久违了!”

 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对望了一眼,黑神君道:“原来是东方兄,确是久违了!”

 东方白剑眉一挑,叱道:“谁与你们称兄道弟?”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在武林之中,声名极盛,尤其是黑神君,在泰山万笏谷中,自大为王,黑芒梭,黑砂掌两般绝技,又毒又厉害,寻常人谁敢樱其锋芒?已俨然有一代宗匠之慨。

 可是此际,两人经东方白如此毫不客气地当面责叱,面上虽然各自现出了愤然之,却是没有一人,敢以出声。

 东方白冷冷地问道:“你们在这里作甚?”

 黑神君道:“我们原待赴鬼宫去,见盛老鬼的,在此路过而已。”

 东方白“哼”地一声,道:“你们刚才,可曾见到一个少年来此?”

 两人互望一眼,道:“我们也是刚到,但似见有一男一女两人,向东疾逸而出,未曾得真切,不知是否东方…先生要找的人?”

 东方白沈片刻,道:“一男一女两人?”

 金骷髅道:“不错。”

 东方白仰头想了一想,心忖吕麟乃是独自行事,必不会有人作伴,那一男一女,可能是另有他人,多半吕麟是未到此处,途中已然出事。

 略想了一想,手一挥,道:“你们去吧!”

 两人如逢大赦,足尖一点,已然缓步退了丈许,可是才一退出,东方白又已叫道:“且慢!”

 两人如奉纶音,立即站住,道:“东方…先生尚有何言?”

 东方白背负双手,仰面观天。

 谭月华在一旁,只见他面上,现出了一种极是苦痛的茫然之。她心中不暗暗奇怪,好一会,才听得他叹一口气,道:“黑神君,令妹可好?”

 东方白此言才一出口,谭月华心中,便不猛地吃了一惊。

 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曾自称是她的舅舅,她当时绝不肯信,可是后来问了父亲,才知道他们两人所称,竟是事实。

 黑神君既然是自己的大舅父,那么东方白口中所问的“令妹”,当然是自己的母亲了。

 这事情,实是大大地出于谭月华的意料之外,因为她未曾料到,东方白不但与父亲相识,而且还认得自己的母亲!一时之间,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只听得黑神君道:“舍妹不明下落,已有近二十年之久了。”

 东方白剑眉一挑,道:“有这等事?”

 黑神君道:“不错,我们两人,也在不断设法,寻找她的下落,但是却一无结果,最近听说,七煞神君已再度现世,我们正要找他,若是舍妹已遭了他的毒手…”黑神君才讲到此处,只听得东方白突然怒吼一声,声如霹雳。

 同时,衣袖一拂,反手一掌,凌空击出,在他身后丈许,一株碗口细的桧树,应手而折,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也一齐后退了一步,面上现出骇然之

 金骷髅接着道:“谭姑娘现在此处,从她身上,谅可知道我姐姐的下落!”

 ,东方白倏地转过头来,望了谭月华一眼。

 谭月华只觉得他目光如电,凛然生威,虽只一顾间,也令人心神皆悸。

 她起起勇气,道:“我妈在什么地方,我也是不知道!”

 东方白背对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谭姑娘,你难道未曾向令尊,问起过令堂的下落么?”谭月华道:“当然有。”

 东方白的声音,突趋严厉,道:“令尊可曾透,说你母亲,已为他所害?”

 谭月华怔了怔,道:“东方先生,我爹岂是那样的人?”

 东方白“哼”地一声,谭月华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事情,太以扑朔离,说不定,其中还关系着一件极为曲折的故事。

 当下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东方白,只见东方白呆立不动,好一会方道:“两位若是知道了她的下落,请告诉我一声。”

 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答应一声,略行一礼,便迳自跑了开去。

 两人走了之后,玉面神君东方白,背负双手,低着头,在月之下,徘徊不已,不时,发出一下长叹之声,显得他心中,正是烦恼。

 谭月华在一旁看了半晌,她虽然不明白夷方白是在为什么而烦恼,可是她少女的心灵,却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要为东方白分耽一部份烦恼的意愿来,走前了两步,道:“东方先生,你在想什么?”

 玉面神君东方白,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谭月华只觉得他双眼之中,深情无比,直望着自己,而且面上,又有着一种茫然之

 谭月华吃了一惊,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忽然间,只觉得东方白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

 谭月华的心头,怦怦跳,红着脸,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只听得东方白喃喃地道:“钰妹!钰妹!你…可曾忘了我?”

 谭月华听得他称自己为“钰妹”,心中更是大奇,红着脸双手一挣,道:“东方先生,你怎么啦?我…是月华!”

 东方白像是如梦初醒,看了谭月华一下,松开了她的手。

 然后,只听得他长叹一声,便自转过了身去。谭月华看他的情形,分明是为情所困。而他口中的“钰妹”,也一定是令得他如斯烦恼的心上人。以东方白的武功而论,尚且难以出儿女情网,自己…唉,在情海之中,不知能否傍岸?

 谭月华想了半晌,心情又纷了起来。正想就此一声不出,趁东方白昂首观天,心情烦之际,悄悄地身而退。

 可是倏忽之间,她又猛地想到,刚才东方白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口呼“钰妹”,又来得极其自然,当然不会事出无因。

 莫非,他当年心上人,和自己生得极是相似,竟是自己的母亲?

 谭月华一想及此处,便停住了脚步,低呼道:“东方先生!”

 东方白叹道:“谭姑娘,请原谅我刚才的失态,我实是情不由已。”

 谭月华低声道:“我一点也不怪你。东方先生,你…口中的钮妹…可是和我…生得…极是相像?”

 她鼓足了最大的勇气,讲出那几句话来,已然羞得面都红了。

 对于矜持的少女来说,那几句,已经显得极是骨,谭月华对东方白的爱慕之心里,一见便生,但是她却一直只将咱己的感情,藏在心里,直到此际,才侧面地透了一下。

 东方白转过身来,柔和已极的眼光,罩在她的身上,道:“不错,她生得和你,一模一样,也是那样地清秀绝俗!”

 谭月华定了定神,道:“东方先生,我知道了,她…一定是我的母亲!”

 东方白低下头来,黯然道:“不错!”

 在那刹那间,东方白在谭月华的眼中看来,已不再是叱吒风云,不可一世的武林第一高手,而只是一个情场失意,心灵破碎的男子。

 而她,谭月华,却可以以她的灼热的感情,去弥补他破碎的心灵。

 两人之间,武功的悬殊,辈份的差别,年龄的不同,那一切,一瞬间,全都在谭月华的心中消失了,谭月华只感到,自己一定要令他的心中,再不以自己的母亲为念。

 她要便自己在东方白的心中,取他昔年恋人的地位而代之。

 她踏前了一步,低声道:“东方先生,事情已然过去了,还想他作什么?”

 东方白苦笑一下,道:“谭姑娘,你年纪远小,不知道情爱困人之处!”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东方先生,我懂!”东方白是何等聪明的人,此际,哪有看不出谭月华心意的道理?

 刹那之间,他不想起当年的种种情形来,当年的心上人,已然不明下落,但是她的女儿,却对自己,情深款款。

 东方白呆了半晌,轻轻地抚摸着谭月华的秀发,谭月华更站得离他近了些,东方白正将昔年,对待心上人的情意,渐渐地转注在谭月华的身上,谭月华也在此际,仰起头来。

 东方白一看到谭月华面上,情深一片,天真无,心中不一凛,猛地退开了一步,双手不自由主,在鬓边抚摸了一下,道:“谭姑娘,我已只能缅怀过去,如今双鬓将白,岂能再蹈情场?”

 谭月华抿嘴一笑,只是不语。

 须知玉面神君东方白,此时虽然已经四十馀岁,但看来,却还同二十六七岁的人一样,他说双鬓将白,实则上,发如乌漆,绝无老态。

 东方白见了谭月华的这一笑,心知这一场情孽,又是逃脱不了的了。

 玉面神君已届中年,尚且如此能吸引少女的心,他在年轻之际,当然更是丰神飒,不知有多少奇女子,对他垂青。

 可是他却全都视如败履,唯独对一个人锺情,可是偏偏造化人,那一场情爱,竟成了无边的苦海,折磨他的心灵,二十年之久。

 东方白固然罗玄机,武功绝伦,可是对着那么纯真的一个少女,他一时之间,竟也心思紊乱之极,不知如何应付。

 好一会,他才说:“谭姑娘,令尊上武夷山去了,我要去找他,你…最好不要跟来,我们两人见面,只怕难免冲突?”

 谭月华摇了摇头,道:“不,我一定要跟你去。”东方白道:“那么,你不再去寻找麟儿了?”

 谭月华心中一凛,呆了一呆,道:“当然要找他,但却不知他到何处去了?”

 东方白叹了一口气,道?“他子刚烈,尤在我之上,只怕若不是趁他年幼之时,多受些磨难,大了之后,更是易惹杀身之祸。”

 谭月华想了一想,道:“那我们一面上路,一面寻访他的踪迹如何?”

 东方白的心中,实在也不愿意就此和谭月华分手。

 他二十年来相思苦债,又爱又恨,令得他绝足不出大雪山半步,如今,积郁在一起的感情,又已被谭月华引发。

 他虽然竭力地遏制着自己,可是感情岂是压抑得住的?尤其,东方白本来就是极重感情的人,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和谭月华在一起,令他觉得年轻,觉得如同是二十年前,与心上人相对一般,而更重要的?

 是他感到,这一次,绝不会像以前那样,令得自己情场失意,以致于心灰意懒的了。

 可是,他心中虽然这样想法,他却不愿意将自己的感情,出来。

 因为,事情究竟不是那么简单。

 他怀着复杂之极的心情,却装出平淡的样子来,说道:“你既然一定要去,我也无法阻止。”

 谭月华笑道:“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她这句话,大有双关之意,东方白又不怦然心动,当下不再多言,两人便迳自取道,连夜向武夷山而去,去追寻七煞神君。

 却说当晚,吕麟腔怒火,压抑不住,连夜想和谭月华两人,去共探魔窟。

 可是谭月华却不肯允他所请,吕麟的心中,大感失望。

 但这却并不能以动摇他的决心,他离开了谭月华,闪入黑暗之后,心中道:“月姐姐,请原谅我骗你一次,但是…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他当然知道,只身往探魔窟,原是干犯奇险,是以,他在行前,才会对谭月华道出了他深藏在心中的爱意。

 他一停不停,向前飞驰,照着谭月华所说的方向,奔了开去。

 那时,如果谭月华立即觉出吕麟的行动有异,立即唤醒东方白,去追赶吕麟的话,只到半途,便足可以追得上他。

 但是当时谭月华却伫立在窗口,情怀漾,不能自拔,以致耽搁了不少时间,乃致于后来,生出无数的波折来。

 当时吕麟一口气地奔出了二叁十里,只略歇了一歇,又继续向前奔去,一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那一堆废墟之前。

 他审度形势,已然知道那一堆废墟,正是谭月华所说,她曾经避雨,所遇到那魔头的大宅。

 吕麟也不明白,何以大宅会成了废墟。

 心中正在思索间,忽然听得“哼”地一声冷笑,只见一大堆砖头之后,转出一个人来,吕麟的心情,立时大为紧张,而那人,也像是想不到会见到吕麟一样,也是陡地一呆。

 吕麟一见自砖后逸出的那人,身形婀娜,手中提着一条,在月之下金光隐的软鞭,分明是一个女子,再定睛一看,中怒火陡升。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姑苏城外,吕麟几乎死在她手中的韩玉霞。

 韩玉霞此际,也已然看到,站在废墟之旁的,正是吕麟。

 吕麟子刚烈,韩玉霞更是烈如火,两人之间,就算没有父母恩仇的纠,也必然不能相容,更何况在虎丘塔上,吕麟几乎命丧她手。

 两人只是一照面闽,便已然各自怒容面,冷笑了一声,望住了对方。

 韩玉霞面如冷霜,嘴角一斜,出极是不屑之,道:“臭小子,原来你还未死?”吕麟“呸”地一声,道:“臭丫头:我不看你先死去了,那里肯死?”

 他们两人,在虎丘塔上,打了个你死我活,原是韩玉霞认为,自己的父亲,乃是死在飞虎吕腾空手中的缘故。后来,在武夷仙人峰上,火凤仙姑却突然承认,韩逊乃是死在她的手下。

 杀人事大,自然不会说。

 但是韩玉霞却自有点不甚相信。

 因为,当她在虎丘塔顶,发现父亲的首之际,已死的金鞭韩逊,正倚墙而立。而在他的手旁,墙垩剥落,有一个“吕”字。

 是以,韩玉霞一直认为,父亲之死,和吕腾空不无关系。

 而事实上,虽然,金鞭韩逊,的的确确,是死在火凤仙姑之手。

 但那件事,火凤仙姑本身,实是不应该负一点责任的。

 因为,在“八龙天音”,震慑心神的情形之下,不要说火凤仙姑和韩逊两人,会情不自地动起手来,即使是飞虎吕腾空,和红鹰龚隆,多年师兄情,也自相残杀而死。

 韩逊的体之旁,的确是留下了一个“吕”字,但那个字,原也是琴魔留下的,其目的便是为了好挑起武林各大门派之间的大残杀。

 这件事,在几年之后,武林中人,方始知道,乃是后话,当时,烈如火的韩玉霞,自然更是一无所知,她一听得吕麟这样说法,大喝一声,道:“好!看是谁先死!”

 金鞭反掠“翻连天”,鞭影霍霍,已然向吕麟了过来。

 吕麟曾在苏州城外,虎丘塔上,和韩玉霞过一次手,知道她的年纪虽然大不了自己多少,但是武功却远在自己之上。

 因此,才一见到她时,心中便已然有了准备,一见她鞭到,身子连忙向旁一转,双足接连出,将废墟上的瓦砾,踢起数十块来,向韩玉霞暴而出,身子早已向后跃开。

 韩玉霞金鞭霍霍,将飞近身来的瓦砾,一齐砸飞,定睛一看,吕麟人已不见。

 韩玉霞心中一怔,身形滴溜溜地一转一,废墟之上,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她知道吕麟一定是躲了起来,冷笑一声,道:“峨嵋派的小杂种,害怕了…”

 她话未曾说完,陡然之间,已觉得头顶风生,一股大力,了下来。

 韩玉霞猛地吃了一惊,她武功虽在吕麟之上,但究竟在武林之中无甚阅历,仓猝之间,还只当是吕麟自上而下扑来。

 她心中将吕麟,恨到了极点,只想将他上十七八鞭,力解心头之恨,因此竟不避开,玉腕振处,一招“野火烧天”,已然出。

 只听得“叭”地一声,软鞭才出,便已然中,可是,从软鞭中的感觉上,韩玉霞只觉得中的物事,坚硬无比。

 她心中知道不妙,赶紧身形一侧,向旁避了开去时,只听得吕麟在上,哈哈大笑之声,同时,一大团物事,疾了下来。

 她固然见机甚快,可是还慢了一步,左肩上一阵剧痛,踉跄避开时“轰”地一声响,一块足有百斤重的大石,已然跌在瓦砾堆上。

 原来,吕麟刚才?才一避开之际,身形一转,便转到了韩玉霞的背后。

 ,本来,他想在韩玉霞的背后,狠狠进招,可是一抬眼睛,却看到一条巨柱,一端陷入砖瓦堆中,另一端,却远竖起老高,足有两丈高下,在柱子的顶端,还有两块巨石,已是摇摇堕。

 吕麟心中一动,立即一跃而上,韩玉霞却未曾向上看,正待将吕麟骂出来挨打之际,吕麟已然将一块大石,向下推来。

 如果韩玉霞一觉出头顶风生,立即躲避,或者还可以避得开去,可是她却先了一鞭,那一鞭虽然中了巨石,但是其力道却不足以将巨石挥开,再躲避时,便慢了一步。

 韩玉霞左肩之上,被大石了一下,一条左臂,已然不能动弹。

 可是,她心中的怒火,也如何火上加油一样,定睛一看,见吕麟正在柱上,扬声大笑,娇喝连声,身形拔起,一连挥出叁招“穿云月”“目月齐升”“八力风雨”,身在半空,鞭影如山,向吕麟全身,罩了下来。

 吕麟明知自己不是她的敌手,而且一使巧计,便已占了上风,更是不与她硬敌,韩玉霞身形才一拔起,他便顺着柱子,一滑滑了下来。

 韩玉霞之鞭,一齐在柱子之上,吕麟一滑到地上,足尖点处,伸手向韩玉霞的背部便抓,韩玉霞猛地一提真气,就想在半空中转过身来,敌之际,左肩却是一阵剧痛。

 那一阵剧痛,便她的身法,顿时慢了下来。

 吕麟那一抓,虽未将她抓中,却抓住了她背后的烈火锁心轮。

 用力一拉“嗤”地一声,丝丝已被撕断,烈火锁心轮已到了吕麟的手中。

 吕麟心中大喜,骂道:“臭丫头,今你还能逃命么?”

 趁着韩玉霞疼得花容失,暂时根本无法远手之际,烈火锁心轮一摆,当头砸了下去。

 那一下,如果砸中,韩玉霞非香消王殒不可,吕麟用的力道甚大,本来万无不中之理,可是,火凤仙姑那烈火锁心轮,乃是她别出心裁,打造而成的独门兵刃,绝难使唤。

 在用烈火锁心轮的时候,每一招,都要借巧劲发出,才能收效。

 但吕麟却根本未学过烈火锁心轮法,用力一抡,砸了下去,便不得其法,锁心轮砸到了一半,圆轮疾转,突然向旁一斜?“吁”地一声,在韩玉霞的身旁掠过,竟然未能砸中。

 吕麟心中,陡地呆了一呆,暗忖这是什么缘故?而就在此际,韩玉霞已然缓过气来,金鞭反挥,如电袭到。

 吕麟赶紧一侧身间,左之上,已然被金鞭“叭”地中。

 此际,韩玉霞在受伤之后,出招何等凌厉,一中,不但将衣服全都碎,而且,上还现出了老的一条红印。

 吕麟只觉得其痛澈骨,向旁跌开了一步。

 韩玉霞强忍疼痛,赶了过来。吕麟心想这丫头厉害得紧,看情形,她虽然受伤,自己仍然是打不过她,如今那琴魔的巢,既已成了废墟,琴魔当然也已经不在,自己在急切间,也报不得父母的深仇,何不将她引到客店中,叫月姐姐和师傅来对付她?主意一定,一个转身,便向外跑了开去。

 吕麟一跑开,韩玉霞哪里肯休,紧紧地随后,追了上来。

 吕麟所打的主意,本来不错,如果他将路走对的话,根本不用到客店,在半路上,便可以遇上东方白和谭月华两人。

 可是,吕麟对此处的地形,本就不,再加上天色昏暗,一上来,便错了力向,竟向北而去,路出了十来里,越来越是荒凉。

 吕麟心中,已然知道不对,是走错了路,可是此际,韩玉霞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他想再回头走,也是在所不能。

 便只得硬着头皮,向前疾驰而出,又跑出了叁二十里,耳际已然听得水声汹涌,没有多久,便见到河水滔滔,竟然已来到了黄河边上。

 吕麟一跃上了大堤,前面便已然没有了去路。

 韩玉霞一面追赶吕麟,一面已然撕破了一件衣服,在肩头伤处,敷上了伤药,紧紧地扎了起来,虽然左臂仍然一样不能动弹,可是疼痛却已然止了好些,吕麟一上黄河大堤,她也跟踪而至。

 吕麟见前无去路,其势不能再向前驰出,更何况他刚才向前疾驰,并不是落败逃走因此立即转过身来,喝道:“臭丫头,你当我怕你不成?”

 烈火锁心轮“刷”地一声,已然斜斜砸下。韩玉霞一声怪叱金鞭翻飞,也已了上来,两人在黄河大堤之上,以快打快,一幌眼门,便已然各自递了十五招之多。

 吕麟吃亏在兵刃不顺手,每每在紧要关头,不能伤敌,十来招一过,他已然渐渐处下风,韩玉霞却是越杀越勇。

 片刻之间,又是四五招,吕麟大叫一声,肩头上又已着了一鞭。

 他连忙向后,倒跃出去,一时之间,却忘了自己和韩玉霞动手的地方,乃是在黄河大堤之上,向后一退开,双足落地时,已然在堤面之外。

 那大堤异常陡崂,他身不由主,一直向河面直冲了下去。

 只见河水汹涌,急湍之极!

 吕麟心中,暗叫不妙,想收住势子时,哪里还来得及?

 正在忙急间,忽然看到,就在堤岸之下,正有一艘小船系着。

 吕麟心中一喜,足尖点处,整个人便横掠而出,正好落在小船之上。

 如果吕麟那一跌,是跌在河中心,则韩玉霞看了,可能会消了心中一口恶气,不见得也会飞身入河,再去追赶他。

 可是。当下韩玉霞一见吕麟,落到了小船上,仍是安然无恙,而烈火锁心轮,还在也的手上,她本是子烈到了极点的人,一时之间,哪里有空去考虑什么后果,一声长啸,身形拔起,也向小船之上,飞跃而下。

 吕麟见状,心中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锁心轮向缆绳处猛地切下“拍”地一声,缆绳已断,但就在那一瞬间,韩玉霞也已落到了船上。

 吕麟耳际,只听得韩玉霞喝道:“小子,你还往哪襄逃?”

 “刷”地一鞭,已然当头砸下!

 可是那一鞭,韩玉霞却并未能砸中吕麟。

 因为,黄河之水,何等湍急,那小船的缆绳一断,小船立时被冲到了河中心,一个起伏间,小船剧烈地颠簸了起来。

 而韩玉霞身子,一个不稳,便向旁跌了出去,那一鞭,自然也已击空。

 吕辚在小船颠簸之际,也向旁一侧,不再出声,两人相隔,虽然船头船尾,只有丈许,但是却无法再自动手进招,只能抓住了船舷,免得跌进汹涌的河中心去,各自以怨毒已极的眼光,望着对方。

 小船在河中心,迅速地顺而下,两人对望了半响,天色已然渐明。

 吕麟突然怪笑道:“臭丫头,你可是根本不识水性?”

 韩玉霞闻言,心中猛地一惊,暗忖这小子知道我不识水性,莫非竟要使坏,将船沈?

 可是继而一想,心中也自泰然,因为看吕麟紧紧抓住了船舷的情形,若是会水,又何必如此惊惶了因此立即冷笑道:“好哇,咱们就将船沈了试试!”

 吕麟本身,也是不识水性,但如果他不是有父母血仇在身,他当真会将船沈,和韩玉霞来上一个同归于尽。

 此际,他却只能“哼”地一声,两人仍是恨恨地对望着,心中充着仇恨,都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

 没有多久,天色也已然大明。

 黄河之上,也有了不少往来的船只。

 韩玉霞和吕麟两人的小舟,本来,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但是他们为了不愿意向对方示弱,却是谁不愿意出声向往来船只求救。

 他们的情形,往来船只上的船家,虽然也都看得清楚。

 可是黄河上的船家,最是迷信,极信神鬼之说,看到吕麟和韩玉霞两人,一双美貌少年女,男的手中,又拿着一件奇形怪状的东西,装束也有异于常人,处境如此危险,却并不出声求救,因此,竟没有一人,来管他们的闲事。

 两人的小船,一直向下淌去,一之间,竟然淌出了百馀里。

 两人谁也不敢站起身来动手,可是口中却也是互不相让。

 到了晚上,河上的船只,都已傍岸,他们的小船,仍是向前疾驰。

 两人一未曾进食,腹中已然颇为饥饿,可是小船不傍岸,也们却是到不了岸上。

 韩玉霞心中暗暗着急,她来到那废墟上,原不是有意的。

 当,在仙人峰上凭着谭翼飞的见机,两人总算及时避开了那一场浩劫,一下了仙人峰后,谭翼飞便要去寻找父亲。

 一路上,只听得说,华山派的大队人马,以及其他武林中人,都已向河南北邙山而去,谭翼飞心想父亲可能也在那襄,因此才和韩玉霞一齐前来的。

 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早在未曾相识之际,相互之间,见到的时候,便已然各自脉脉含情,等到相识之后,两人的情意更浓。

 可是韩玉霞的子极烈,那一天晚上,谭翼飞讲了一句话,两人争了起来,韩玉霞心中一气,便跑了开去,谭翼飞知道韩玉霞的脾气,心中也不发急,以为时间一过,她自然会在前面等自己。

 但是却未曾料到,韩玉霞来到了那废墟之上,会撞见了吕麟。

 此际,小船在河上,疾驶出了一二百里,谭翼飞如何还能找得到她?

 韩玉霞心中焦急,也是为了这一点。

 她心内不后悔,当吕麟跃向小船之际,自己不应该跟了上来。

 如今,谭翼飞不知怎样地在为自己焦急哩!她一想到自己的情人着急,更是心如刀割,事情全因吕麟而起,所以更是对吕麟恨之切骨。竟冒者堕入水去的危险,突然向前,跨出了几步。

 跨出了几步之后,才又伏了下来,长鞭挥出“叭”地一声,击在吕麟面前的船板上,木屑四溅!吕麟怪叫道:“好哇!”

 毫不考虑,烈火锁心轮疾砸而下,想将她的金鞭住,夺了过来。

 怎知当他锁心轮砸下之际,韩玉霞早已将金鞭了回去。

 那一轮,却只是重重地砸在船底上。

 那烈火锁心轮上的尖刺,乃是玄铁打成,兵刃一被锁上,简直不免断折,何等锋锐?

 吕麟那一轮,重重地砸在船底,那小船的船底,能有多厚?

 “拍”地一声,早已裂下了一大块,河水立时涌了进来。

 韩玉霞见状,既惊且怒,喝骂道:“臭小子,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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