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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应变捷才
 第九章应变捷才燕凛全身微微一震,终于醒了过来。

 在一片混乱中,处于暴风风眼处的燕凛是唯一不被波及的,所以,他看到的最多,听到的最多。

 别人还在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中歇力挣扎,双眼,什么也看不清时,燕凛已亲眼见到那人如九幽魔神降世一般带着一身恐怖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身旁,轻而易举捏碎钢刀。

 在他转瞬消失,又转瞬出现之后,隔得老远的淳于化,已经变成一摊烂泥,软倒在他的脚下。

 所有的人,还惊惶得以为,这漫天狂风是苍天震怒之际,燕凛的头脑还不能思考,心里却凭着本能很自然地断定,所有异变的源头,必是容谦。

 只是这一切,他的眼睛看见了,脑却无法接收。

 天地间的风暴止息,容谦闲闲说出几句话,足以颠覆大燕国的政治风暴也就消弥于无形了。

 这一切,他的耳朵听见了,心却无法思量。

 他只是僵木得站着,仿佛无知无觉,直至容谦的手拍在他的肩头。

 他全身一颤,抬起头来,却在堪堪看到容谦的那一刻,转过了脸。然后,他再没有看容谦一眼。

 他目光向前,把容谦视做无物地上前一步,擦着容谦的身子走向前。

 容谦先是愕然,再是气绝,这个混蛋,我为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连功课都当掉了,你居然敢给我甩脸色,你竟敢无视我。他伸出白骨森森的右手,咬牙切齿地打算很温柔地拍拍小混蛋的后脑勺。却在看清燕凛前进的方向时,微微咦了一声。

 燕凛踏着血泊,迈过尸体,走过弃置遍地的兵刃,在己方仅存的几个人惊而又惊已不堪再惊,眼看就要闭目晕倒的目光中,他走到了拜伏于地的叛军中间。

 他低头,望着几个为首的将领,声音平稳:“朕早知淳于化有叛意,只是朕刚刚亲政,手无证据,不便惩处他,又不能任由他继续手握重兵,安居京城,只得与容相施苦计,以此出真面目,尔等不明真相,又多是心忧国事,为容相不平,朕岂会加罪。王永兴你接替淳于化,为左军之首,护卫京师,其他诸将,各升一级,望你们同心协力,莫负朕望。”

 直到燕凛的声音响起,王永兴等几名将领,才震惊抬头,才不敢置信,却又不能相信地看到,皇帝就这么孤身一人坦坦,站在刚才还拿着刀,握着剑要杀他的人当中。

 随后的一席话,更是叫人心神震,他们几个将领还不及有所反应,其他伏地请罪的叛军士兵已是齐齐叩首,连声三呼万岁。

 他们只是普通士兵,将领们会思考,皇帝说的话,真的算话吗?将领们会怀疑,什么苦计,需要把国家首辅的手剐成白骨,来试探一个三品武将吗?而他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疑虑,他们只是上位者手中的刀,被握着刺向什么人,不是他们的选择,却必须在失败时承担责任。

 纵然容谦说了皇上必然不纠,但是叛国弑君之罪,就算放下武器也放不下心。

 如果燕凛站在容谦身边,站在护卫者身后说这一番话来表达,他们也一样会惊疑畏惧。但燕凛就这样一个人孤身来到他们之间,他的行动,已经让他的话有了最大的保证,令人无法不相信。这一席话让所有叛军,有一种逃出生天的狂喜。

 这一刻,如果那身鲜血,白骨触目,却威势凛然的容谦在他们眼中是神秘莫测,不可违逆的魔神,那眼前这坦然而立,神情温和的燕凛,就是慈悲无限救度众生的菩萨了。

 燕凛微笑着凝视众将,安然道:“朕的京城,朕的皇宫,朕的生死,便交给你们了。”

 诸将皆是一震,终于诚心诚意,拜了下去。无论这件事背后有多么诡异的真情,只凭这淡然的一句话,这位君主,已值得他们誓死效命了。

 在后方,容谦得意扬扬用还保留着血的那只手,托着腮,正嘶牙咧嘴地笑。

 不错不错,他教大的孩子就是不简单啊。不但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甚至能立刻看出,此时此刻不宜追究重处,只应安抚收揽。

 他刚刚亲政,所有的臣下都在偷偷审视他,以期通过他的作为来决定自己的立场。燕凛因为对容谦过于意气用事,而给了野心家可乘之机,险些身死。

 大变虽被容谦所定,但靠的是那没有人知道因何而来的风暴,以及容谦多年理政的积威。这些请罪的兵将,人人心中忐忑惊惶,此时只要有一点变故,或被有心人加以一丝刺,就会再次引发纷

 燕凛适时的一番表示,不但把他自己的危机完全化解,还轻易收服几名从此忠心不二的将领。

 刚才的局势完全因容谦而变,君王的存在感微乎其微,燕凛若不歇力振作,有所表示,在臣子面前,他君王的威信一旦与容谦的意志相逆,势将然无存。

 而现在,他只轻易向前走了几步路,说了几句话,就把逆势扭转。燕国年少的君王,在亲政之后,第一次在他的臣子面前,展现他身为一个君主的襟气度。

 容谦一边得意,又一边奇怪。

 虽说这死小孩子表现足以打个高分,不过,正常人碰上这么恐怖的事,不是应该震惊,应该大叫,应该惊慌失措,应该精神崩溃的吗?看看那个史靖园,也算是个人杰了,还不是吓得目瞪口呆,连自家主子往叛军堆里走,都忘了阻拦。为什么他居然可以象没事人一样呢?

 难道我就这么没有威慑力。

 容谦低头看看自己右手的森森白骨,全身的淋漓鲜血,很郁闷地皱眉,这个形象应该很可怕的啊。

 再说了,这小子明明很知道轻重,人家刚刚拿刀要宰他,他一转脸还能给人升官,为什么对我就是不肯高抬贵手呢?

 全身又开始疼痛起来,容谦悄悄着冷气,在肚子里骂娘。

 大地忽得轰然震动,不知多少马蹄声,脚步声,汇做洪,一前一后,涌而来。

 还不见军队,只听声势,已叫人心胆皆寒。

 燕凛脸色微微一寒,还不及说什么做什么,王永兴脸色一变,一手抄住刚才弃下的武器,在燕凛身旁一跃而起。

 “保护皇上。”随着王永兴一声令下,刚刚还叫着嚷着要杀燕凛的一众左军将士,一起执兵刃跳起来,把燕凛团团护住,看在知情人眼中,这种情形可真是诡异啊。

 而刚刚从前街和后街分路赶到的右军和中军将士也无不面愕然之,在听到左军行刺皇帝之后,他们两支队伍,一支离得较远,赶来的速度快不起来,也就省心省力懒得赶死赶活了,另一支慢整兵,慢赶到,料着等来到时,大局已定,也就不必卷入风波中,稳立不败之地了。

 可为什么,眼前看到的一切这么古怪啊,为什么明明要杀皇帝的人,倒一个个摆出为了皇上,甘愿拼死力战的姿态来。

 两员主将坐在马上发愣,容谦站在后头叹气,唉,为什么,所有的惊险故事都一样,警察也好,官兵也罢,永远都是在大局即定之后才赶到呢?

 燕凛却没有容谦的好情,他冷冷一笑:“二位将军,好悠闲啊。”

 二将方才凛然惊悟,滚鞍下马,三呼拜倒。

 燕凛悠悠道:“很好,淳于化引兵做,朕性命危在倾刻,你们两军,护卫京师,守护朕躬,赶来得倒是真快。”

 他语气平淡,话的内容却重若千斤,二将双双叩首请罪,一时皆无言可辩,终于明白,这个刚刚亲政的小皇帝,决不是位好应付的主子。

 燕凛冷冷道:“你们的罪过暂且记下,待此番事毕,朕自会评看功过,以定赏罚。”

 容谦得意地笑个不停,这小子表现越来越好了,知道上位者应恩威并施,才能让属下,即惧且敬。这一个下马威,应该让人明白,跟随这样的主子,不可再有三心二意的心思,只要遇事尽心便可。当然,现在这种状况,也不能随便罢斥手握兵权的将领。

 随意的一句话,即说明了他们有罪,又留给他们无限将功折罪的空间,这场叛的善后处理足够他们攒足了劲来表现他们的忠诚了吧。

 “立刻闭四门,全城警戒,百姓亦不可随意走动。”

 “捉拿淳于化全族,彻查叛之事,凡与其过往甚密者,皆不可放过。”

 “分兵保护京城百官以及宗室府邸,如今叛未清,为了保护朝廷栋梁,皇室宗亲,各府人等,不许出门一步,以免为叛贼所乘。”

 燕凛一道道发布命令,诸将皆一一凛遵。

 “靖园。”

 经过这么长时间,史靖园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了,听得燕凛一声唤,忙快步上前:“在。”

 燕凛漫不经心地道:“朝中几位重臣,以及朕的叔伯兄弟们,都是我大燕支柱,任何一个人受害都是燕国不可挽回的损失。你亲自带兵,负责保护。”

 史靖园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思。这一场叛,出面的虽是淳于化,但背后一定有人。皇室宗亲,哪一个叔叔伯伯堂兄堂弟,有不臣之心,朝中的几大重臣,又有多少人暗中站在他们这一边了。只是,这件事太严重,燕凛不能明着追究朝重臣所有宗室,只能借保护之名,将他们完全控制起来。

 而在场虽有这么多人跪拜于地,可是燕凛真正能全心相信的,也只得自己一人了。

 史靖园本应即刻应是,却又略一迟疑,想要回头看容谦一眼,又勉强自己忍住,不致做出这样让人侧目的动作来。

 这里跪地示忠的人虽多,但若皇上与容谦冲突起来,哪一个能用得上呢,自己若走了,就真的只剩皇上一个人面对容谦了。

 “靖园,去吧。”燕凛淡淡催了一声。

 史靖园也知事关重大,多拖一刻,得到消息的人,就可能多出许多手段来。只得咬牙施了一礼,转头吩咐仅剩的两个手下,回宫调绝对忠于皇帝的御林军,又让王永兴分出一支军队由他负责,这才如飞而去。

 燕凛淡淡挥挥手:“左军等会儿护朕回宫,中军和右军,去办事吧。”

 众将同称遵旨。

 燕凛这才回头,目光清朗明定,毫不回避地望着容谦,:“容相,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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