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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除异己大宴群豪
 且说马文飞和那单宏章一番恶战,两人倒是势均力敌,平分秋,攻守之间,各有奇招,力战二十余合,仍是个不分胜败之局。

 沈木风眼看双方恶战下去,一时间还难分出胜败,心中大感不耐,暗道:似这般下去,不知要打到几时才可伸手,岂不是大大有伤百花山庄的威名,在众目睽睽之下,既不能调集人手,齐出围攻,又不能亲身临敌,心中好生为难。

 以他过人的才智,竟然也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

 只听斗场中响起了两声闷哼!惊动了四座。

 抬头看去,只见马文飞和单宏章各自退了四步,相对而立。

 原来两人在斗之中,彼此硬行拼了一招,两人武功相若,内力也在伯仲之间,这一招硬拼,彼此都被震得向后退了四步。

 场中群豪,大都暗中留神默查几人搏斗情形,但却无一人出言干涉。

 只听单宏章冷笑一声道:“久闻马总瓢把子之名,今一会,果不虚传。”飕的一声,出背上长剑。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右手却探入怀中,取出一把折扇,呼的一声,张了开来。

 单宏章道:“兄弟想领教一下马总瓢把子的兵刃功夫。”

 马文飞道:“当得奉陪。”

 单宏章长剑一摆,左右挥动,登时闪起了一道银虹,但却并未攻向马文飞,劈出两剑之后,收剑凝神而立,双目圆睁,望着马文飞。

 马文飞看他执剑情形,心中微生震骇,心知他适才两剑,只不过借机会提聚真气,再一出手,必将是徘山倒海一般的猛攻。

 原来凡是执剑之人,又不肯轻易出手攻敌者,剑术必佳,何况单宏章剑术高超,已步入剑道之境,一发之势,凌厉绝伦。

 马文飞不敢轻敌,手中折扇斜斜横出,暗中提聚真气,脑际之间,却在想着拒敌之策。

 这时,那红衣大汉,已和司马乾打入紧张关头,司马乾突地使出了一手奇速怪异的掌法,只见掌影飘飘,有如落英缤纷而下,但急促的掌势中,却又含蕴着沉稳的气势。

 全场中人,都对司马乾改变了看法,只见这疯癫之人的武功,正和他为人一般,使人莫测高深。

 那红衣大汉虽是剽悍勇猛,拳拳如铁锤击石,巨斧开山一般,但他却似被司马乾奇快的攻势,控制住局势,占尽了先机,空自挥拳如雨,却无法占得优势。

 沈术风似是未料到司马乾竟是位身负绝技之士,亦未料到马文飞忽然出手相助,原本的绝对胜算,此刻却形势大变。

 除非沈木风再传令增派高手加援围攻之外,一时是很难分出胜败!

 但见唐老太太仰脸望着天上星辰,哈哈说道;“沈木风,咱们相约的时刻,快要到了吗?”

 沈木风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笑道:“夫人安心,沈木风出口之言有几时曾经不算了。”

 唐老太太道:“咱们早些了断,老身也好早些动身回川。”

 沈木风道:“怎么?夫人似是很自信的能够胜得在下,是吗?”

 唐老太太道:“最低限度,可使你一双眼目,看看唐家暗器手法如何。”

 沈木风哈哈大笑一阵,道:“这个我沈木风早知道了,四川唐家以暗器名传武林,数百年来毫不衰退,自然是应该有自负之处,不过…”

 唐老太太脸色一变,道:“不过怎么样?”

 沈木风道:“不过在下倒不是畏惧暗器的人!”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道:“现在夸口,不觉着太早一些了吗?”

 沈木风道;“夫人如若不信,片刻之后,便知分晓!”

 只听场内司马乾朗朗大笑声中,混入了声声怒吼,震动全场。

 转头看去,只见那红衣大汉,双目怒睁,双拳挥舞如飞,口中又不停发出怒吼之声,似是暴怒的猛兽,择人而噬。

 司马乾却是神态潇洒,举止飘逸的挥动着双掌,和那红衣大汉续斗。

 他已不愿再和红衣大汉硬拼内力,因为他发觉了那红衣大汉似是已经失去了人,像一头猛兽,大有不死不休之气概。

 马文飞和单宏章,也已打入了紧要关头,双方都已在尽施所能的求胜。

 局外人,有两个人内心中的焦急,更甚过场中拼斗的人。

 那就是萧翎和沈木风。

 萧翎担心着马文飞伤败,又怕因而误了抢救父母出险的大事,他很想暗中出手,相助马文飞一臂之力,但却又迟迟不敢出手。

 沈木风不愿在筵席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再调人手,倚多为胜,伤了司马乾和马文飞,而且自己的坐位,相隔又太过遥远,纵然想暗中出手,相助单宏章一臂之力,又是有所不能。

 这时,四周花木林中的乐声,早已停息下来,全场中鸦雀无声,隐隐可闻得场中恶斗的拳风。

 又过有一盏热茶工夫,突闻斗的司马乾朗声喝道;“诸位快请离开席位,百花山庄中人,即将要施放金蛊毒了!”

 场中群豪,大都是有丰富的江湖阅历,虽然未见苗疆施放蛊毒的事,但都曾听说过,蛊毒大都是和在茶、酒之中,使人不知不觉中饮入腹内,受那放蛊人的控制,终身难以离,除了此法之外,再无别法,只要不饮茶、酒,对方就无法把蛊毒送入腹中。

 此刻,听得司马乾这呼叫之声,似是放蛊别有其法。

 群豪心中虽然有些不信,但司马乾连连不绝的示警,呼叫,都暗自运气戒备。

 沈木风今夜这洗尘宴中,约来的尽是心中怀疑之人,准备在酒宴之间暗中观察。可以收为己用者,则收罗手下,桀骜不驯者,就早些把他除去,免得在明英雄大会上,受其搅扰。

 但这般人大都是江湖老手,有着异常丰富的经验,沈木风深知自己昔年在武林中的恶毒之名这般人必将是从严防范,在酒茶之中下毒,这般人决然是不会中计,说不定还将被人当面揭穿,必得想一个出于群豪意外的办法,使群豪在不知不觉中受其控制。

 沈木风知道那金花夫人,乃是苗疆第一用蛊高手,乃与金花夫人相商,决定了一个施毒的办法,由金花夫人,施放苗疆最利害的金蛊毒,而且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蛊毒。

 眼看将到金花夫人施放金蛊毒的时间,却被司马乾从中呼叫阻挠,心中对他恨极,恨不得立刻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偏巧司马乾的武功,又是那般高强,高强得连八大血影化身之一,竟然也难以胜得过他,形成了一个僵持之局。

 沈木风心中虽然是焦急万分,但他为人阴沉,心计智谋,超绝一时,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镇静神情,内心之中,却在苦思着对敌之策。

 默查场中搏斗形势,除了亲自出手之外,只有再设法调集人手,合攻那司马乾。

 但沈木风自己已和那奇毒暗器威震武林的唐老太太,有了先约,如若亲自出手,势必将起那唐老太太出手之心。如是再行调集人手,合攻那司马乾,亦恐引起了群豪抱不平之心,形成一场混战,此又是沈本风竭力避免的事。

 他沉思了良久,想过了千百种的办法,仍是想不出一种良策。

 就在沈术风思谋对策之际,场中的搏斗形势,又起了极大的变化。

 只见司马乾掌势变化,愈来愈见凌厉、奇幻,那红衣大汉取胜之机,也是愈来愈少,但那红衣大汉攻守剽悍,却也使场中群豪,瞧得个个震骇。

 原来,那红衣大汉,早已成了败者,几次都要伤在司马乾的手中,但却被他宁为玉碎的几招还攻,解了大危,仍然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只有在侧观战的萧翎心中明白,沈木风这八大血影化身,是经过了一种特殊的训练,不但个个武功高强,勇猛善战,而且悍不畏死,司马乾和那红衣大汉的一场拼斗,虽然略占上风,但最后的结局,还是难以预料。

 只听司马乾高声叫道:“在下此刻拼命恶战,不惜和百花山庄结下大仇,无非是一片慈悲心肠,不忍眼看诸位受那蛊毒之害,此战凶恶,想来诸位都已有目共睹了,那决不是能够装作待出来,如是诸位肯相信在下之言,快请离开坐位。”

 一面喊叫,一面缓步向后退去。

 这时,场中群豪倒是有一半接受了他的警告之言,站了起来,向后退去。

 沈木风虽然阴沉,但眼看功败垂成,再也沉不住气,若是群豪当真的退出了席位,那金花夫人施放的蛊毒,就没法再伤得群豪,心中大急之下,再也顾不得怒群豪,冷笑一声,喝道:“这个人疯疯癫癫,胡说八道,如不惩罚于他,百花山庄还有何面在江湖之上立足了。”他自解自嘲的说过了几句场面话,突然举起右手,互击三掌。

 只见那花树林中,响起了一阵奇异的乐声,两个步履轻盈的白衣少女,缓步走了出来,沈木风暗施传音之术,指示二女行径,两个白衣少女,突然转向司马乾奔去。

 场中群豪有不少江湖经验丰富之人,一直在暗中留神着沈木风的举动,但也只能瞧到他口齿启动,知道在暗施传音之术,却是听不出他说的什么。

 诡异的乐声,使场中添了不少恐怖、神秘之感!

 只见那两个白衣少女,奔近司马乾后,一齐从背上出长剑,一语不发的挥剑攻了过去。

 初时,二女剑招,还不觉有何凌厉之处,但攻出四五剑后,威力突然大增,剑芒闪闪,攻势猛锐异常,竟把司马乾重又回到原来的席位前面。

 司马乾骤陷危境,全心彻敌,竟是顾不得再分心呼叫。

 这时,为那司马乾警告之言,唤起的群豪,亦为这突然的变化震惊,全神贯注于搏斗形势之上,忘记了离开席位的事。

 萧翎默查那两个白衣女的剑招诡异,辛辣恶毒异常,较那沈木风的血影化身,竟是尤有过之,不心头骇然,暗道:这沈木风从哪里收罗了这等高强武功的女子,此人当真是不可小觑,似乎这座小小百花山庄中潜藏了无数的武林高手…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那司马乾已然出败象。

 两个白衣女郎快如飘风的剑招已然迫得司马乾手忙脚,应接不暇。

 沈木风抬头望望天色,心中暗道:还有半往香的工夫,金花夫人就可以施放蛊毒了,我还得设法多拖上半炷香的时光才是,只要场中之人,全部中了蛊毒,就可以收归我用了…

 心中正打着如意算盘,两个身佩单刀的大汉,突然站了起来,一挥手中单刀,齐齐冲了上去,大喝道:“兄台不要惊慌,我等助你一臂之力!”单刀挥动分向两女劈去。

 这两个大汉,武功不弱,劈出刀势,隐隐带着金风破空之声。

 但见那两个白衣女,突然分出了一人,拒敌两个大汉攻袭,另一个却仍是挥剑攻向司马乾。

 萧翎眼看着形势于己方愈来愈是不利,已无法再拖下去,除非自己出手,解救那司马乾出危境,否则再过十几招,司马乾就将伤在那白衣女子诡奇、恶毒的剑招之下。

 但如自己出手,又势非被那沈木风看穿身份不可,但如不及时出手援救,司马乾又性命危在顷刻之间…

 正自感到无法可施时,脑中突然一闪,想起了唐老太太来,暗道;我何不设法她出手呢?

 转脸望去,只见那唐老太太全神望着场中搏斗情形,尤以对那白衣女的剑招,更见留神,似已暂时忘去了和沈木风搏斗的事。

 司马乾的处境,愈来愈觉险恶了,那白衣女子的飘忽身法辛辣剑招,已使司马乾应接不暇,再加上那红衣大汉的力攻,更使他有着难以兼顾之感。

 萧翎默查那个白衣女的剑招,和一般剑法大不相同,剑剑都是反道攻出的逆路,无一剑攻的不是人身最难防守之处。

 这时,马文飞和单宏章也已动上了手,只是打法却和司马乾搏斗不同。

 双方对峙的时间多动手的时间少,但出手一击,却是凌厉绝伦,石破天惊。

 单宏章连攻两剑,都被马文飞封架开去。

 马文飞虽然封开了两剑,但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只要单宏章剑势再增强两分,自己即将伤在他的剑下。

 萧翎顺手在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就盘中取出一鱼刺,在那树叶上刺道:大局危殆,请即出手。

 估计了一下和那唐老太太的距离,默运内功,施出柳仙子独擅武林的回旋手法,把一片树叶,自后投去。

 只见那一片青叶向后飞丈余左右时,突然一个回旋,绕向那唐老太太飞去。

 萧翎虽然施出了回旋指力,但因这一片树叶太轻,难以及远,那唐老太太和他相距,不下五丈距离,能否使唐老太太收到,却是毫无把握。

 只见一叶飘飘,向唐老太太的席位上飘去,相距还有两尺左右,力尽而落。

 萧翎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可惜,只要再稍加一点气力,那一片飞叶,即可落在唐老太太的身上了…

 付思之间,突然见唐老太太身后那身着天蓝劲装的美婢,随手一抄,把那片落叶握入掌中。

 萧翎心中喜道:但愿她交给那唐老太太。

 哪知那美婢抓得落叶之后,并未瞧看,随手丢在地上。

 这时场中群豪,大都把精神贯注在搏斗之上,很少分心旁顾,萧翎暗投飞叶,竟是无人发觉。

 萧翎心中忖道:看来又得费上一番手脚了。

 他心知这是异常冒险的举动,那沈木风目光如炬,察细微,这一次虽然瞒过了他,但下一次却未必再有如此运气。

 他并不怕沈木风发觉之后,引起冲突,但却为父母的安危担忧,慈恩亲情,使萧翎不敢轻易暴出自己身份。

 大约是那投落叶的美婢,突然发觉了那树叶上的字迹,脚尖轻轻一挑,又把落叶捡了起来,低头一瞧,放入身上的暗器袋中。

 萧翎心中暗暗叫苦道:我该写上那唐老太太的名字才对,目下她虽然捡得落叶,瞧到了叶上字迹,但却不知我说的何人,这书写不清,固然是我之错,但那丫头,擅作主张,取得落叶,不肯转呈主人,实在也是可恶的很…

 正自心神不安之际,突见那劲装佩剑美婢,附在唐老太太耳边,低言了数语。

 但见唐老太太头白发飘动,砰的一掌,击在木案之上,道:“沈木风,老身已不耐多等下去了,如是你不愿另找地方,咱们就在此地动手如何?”

 沈木风眼看即将分出胜败,司马乾发发可危,那两个援手大汉,处境更是凶险,已被那白衣美婢卷入了一片剑气之中,落败在即,十合之后,定可伤了司马乾和两个大汉,而且十合之后,亦到了金花夫人施放金蛊的时候,那时,群豪尽中蛊毒,岂不是听凭自己宰割了…

 沈木风一扬双眉,冷冷说道:“唐夫人这般焦急,是何用心?”

 唐老太太怒道:“老身急于四川,不愿在你这百花山庄停留。”

 随手抓起风头杖,大声喝道:“诸位请向后面闪闪,免得老身的暗器,误伤了诸位。”

 四川唐家的暗器,驰名江湖已数十年,而且大都是淬有剧毒,除了唐家独门解药之外,别无可救之药。

 果然,临近唐老太太几桌席位上的豪客,纷纷站起,躲避开去。

 唐老太太一顿风头杖缓步而出,喝道:“沈木风快清离席一战!”

 沈术风心中怒火高涨,但却仍能保持着表面的镇静,缓缓站了起来,道:“夫人一定要立刻动手,沈某人是只好奉陪。”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沈木风,在未动手前,老身有几句话,要先说明白,在座群豪为证,免得输得不服。”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只怕输的不是沈木风。”

 唐老太太道:“立刻就要见真章、分胜败,用不着多逞口舌之利了…”

 她语音微微一顿,又道:“今咱们动手,不同一般比试武功,谁有什么能耐,只管尽量施展,伤死不管。”

 沈木风道:“这个,在下早已料到,四川唐家除了几种暗器手法之外,在下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惊人之技了。”

 唐老太太怒道:“好!先吃老身一杖!”

 抡动手中凤头杖,呼的一招“泰山顶”劈了下去。

 沈木风左手长袖一拂,一股潜力退了过去,竟然把唐老太太那挟带啸风之声的风头拐杖,给封了开去。

 全场群豪个个心头震动,暗道:这沈木风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

 唐老太太心中亦是暗暗震骇,但既已出手,有如骑上了虎背,罢不能,只好硬拼下去,腕势突一转动,风头杖变招“横扫千军”,拦平击过去。

 沈木风哈哈一笑,右手大袖拂出,通住杖势,人却陡然向前欺进,左袖面扫了过去。唐老太太一挫腕,收回了凤头杖,人也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

 沈木风举步欺进,一双肥大的衣袖,连环劈击,不过是一刹工夫,竟然反守为攻。

 观战群豪,大都瞧的由心底泛起一阵凉意,四川唐家虽是以淬毒暗器驰名,但武功自成一家,亦非泛泛,这唐老太太,自是目下唐门中第一高人,但她竟被沈木风在三五招中,由防守夺回主动,节节攻,把一个威镇西南的唐老太太迫的无还手之力。

 沈木风双袖挥攻之势,看上去并不快速,但他攻出袍袖指袭的部位,却是极不易闪避的部位,而且常常中途改向,攻人必救。

 两人手不过十个照面,唐老太太被迫的连退了六七尺远。

 沈木风眼看名扬天下的唐家武功,竟然被自己赤手空拳,的手忙脚,心中大是得意,哈哈一笑,道:“四川唐家的武功,不过如此…”

 话未说完,突然冷哼一声,疾向后面退去,双袖疾舞,呼呼风响。

 但见一蓬银芒,在沈木枫凌厉的袖风中,四下散飞,落着实地。

 唐门暗器手法,果是一绝,场中群豪竟然未看清那唐老太太如何发出了一蓬银针,解了危境,迫退了沈木风。

 这一来,沈木风抢得的先机,重又失去,唐老太太手中风头杖又开始反守为攻,纵送横击,杖影如山。

 突然间响起了两声惨叫,挟杂在拳风和兵刃的击声中。

 凝目望去,只见那两个援手的大汉,双双横尸地上,已被那白衣美婢劈死剑下。

 那白衣美婢杀了两人之后,森冷的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缓步向司马乾走了过去。

 这时,司马乾已成强弩之末,被那白衣美婢和红衣大汉,迫的应接不暇,此刻,如若再加一人,司马乾只怕难再抵挡三招。

 萧翎心想自己再不出手,局势要立刻大变,当即暗中运起修罗指力,虚空一点,直袭那剑招恶毒的白衣美婢。那白衣美婢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娇呼一声,弃剑摔倒在地上。

 司马乾自忖必死,却不料对方忽然躺下了一个,立时精神一振,呼呼两拳,退了白衣女婢,举起右袖一拭头上汗水,脚尖一挑,勾起那白衣美婢手的长剑,右手一伸,接过剑把。

 一剑在手,如虎添翼,挥剑反击,片刻间已把那红衣人圈在了一片剑光之中。

 萧翎一击得手,暗自忖道:这两白衣美婢的剑招,最是毒辣,必得先将两人制住,才能稳住劣势。

 心念一转,又发出修罗指力,疾向另一个白衣美婢点了过去。

 那白衣美婢眼看同伴突然倒了下去,不一愕,就在她念头还未转完之际,一缕暗劲无声而至,正击中间命门,长剑手,摔倒地上。

 这突然的变故,使场中群豪,不分敌我,全都如受重击,数十道目光转动,四下寻望。

 那两个白衣美婢的怪奇剑招,使全场群豪骇然不已,但此刻竟然无声无息的受伤弃剑,摔倒在地上。

 每人心中都明白,有人在暗中下手,伤了两个白衣美婢,但却无人知道是什么人?

 以何等武功,伤了二婢。

 沈木风突然急攻两招,迫退了唐老夫人,一挫,高大的身躯,有如离弦之箭,飞掠到两个白衣美婢身侧,一手一个抓起了二婢,略一查看,沉声喝道:“住手!”

 单宏章应声收剑,跃退五尺。

 马文飞右手一挥,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也不追赶。

 但闻单宏章一声低啸,剽悍的红衣大汉,也突然收拳跃退。

 司马乾收了剑势,也未追赶。

 沈木风双手一挥,竟把手中两个白衣美婢,直对单宏章抛了过去,说道:“带下去。”

 单宏章迅快绝伦的还剑入鞘,伸手接住了两个抛过来的白衣美婢,和红衣大汉一齐退入了花树阵中不见。

 事情连转而下,一气呵成,也就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沈木风直待单宏章退入了花树阵中,才冷笑一吉,道:“哪位朋友好惊人的指力,使沈木风开了一次眼界…”

 口说完话,两道森寒的目光,却不住的四下搜望。

 萧翎敛去双目中的神光,端然而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闻沈木风接道:“那位朋友,请恕我沈木风接待不周,但阁下既然敢施出金刚指一类绝学,伤我百花山庄的侍婢,想必是身负绝技的奇人,既然做了,何以却不敢承认?”

 他一连喝问数声,却不见有人答应。

 任他沈木风足智多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良策。

 只见唐老太太一顿凤头杖,说道:“沈木风,咱们比试还未分出胜败,可要再打下去?”

 沈木风冷冷说道:“老夫人可已有了胜算的把握?”

 唐老太太道:“这个老身倒是没有。”

 沈木风道:“既没有胜算的把握,咱们等一会再打不迟。”

 口中在和唐老太太说话,心中却是暗暗焦急,如找不出那暗施袭击的人,这个人可算丢的大了。

 唐老太太和沈木风手不过二十余个照面,发出四次毒针,才算把劣势稳住,如非是唐家绝毒的暗器,使沈木风有所顾虑,唐老太太自己早已伤在沈木风的手中,但手中所藏毒针,已然不多,至多还可再用一次,何况那毒针,已无法伤得沈木风。再打下去,必得动用别的暗器,才可自保,沈木风武功之强,实是生平从未遇到的劲敌,心中实已气馁,但为了四川唐家的威名,不得不再挑战。

 那沈木风既然说出等上一会再战,也乐得借机调息一下。

 场中突然静寂,静的可闻得呼吸之声。

 沈木风森冷、锐利的目光,搜遍了场中每一个人,仍是看不出一点线索,冷笑一声说道:“阁下既有着如此绝技,为何又这般藏头尾,岂不是有失英雄气度?”

 萧翎心中早已拿定主意,不论沈木风如何出言相,也是坚忍不理。

 只听东海神卜司马乾说道:“暮鼓晨钟,惊不醒该死的人,马兄,咱们走吧!”

 这时,马文飞早已对司马乾改了看法,已觉出这位狂放之人,确是位身怀奇技的高人,只是江湖上经验不足,处处想一鸣惊人,巧成拙,致被人误作了疯癫的人,当下应道:“怎么?司马兄可是看出即将施放金蛊毒了吗?”

 司马乾道:“如是兄弟的判断不错,已经开始放蛊了!”

 两人对答之间,说的声音甚高,希望场中群豪,在这最后时光中,能够接受警告,退出险地。

 马文飞眼看群豪大多未动,不暗暗一叹,当先向后退去,一面高声说道:“司马兄可知那金蛊毒能够放得多远吗?咱们要退到何处,才可保得不为金蛊袭害?”

 司马乾道:“据兄弟所知,如是放蛊老手,功力深厚的人,可及五里之遥,但那只限定一人,似今宵情势,对象是场中群豪,那就难以放远了,只要咱们退出预定地域范围,那就可以避开中毒。”

 萧翎紧随在马文飞的身后,退向正西花树林边。

 场中群豪,大部似已为司马乾警告之言所动,纷纷离席,向那花树林边退去。

 沈木风找不出那暗中出手,指伤二婢的人,心中大力气恼。再见群豪纷纷离席避退,一场万无一失的周密计划,变成了一场空幻,心中对那司马乾恨入刺骨,暗道:这人看上去疯疯癫癫,但料不到却是大智若狂的人物,今如不把他除去,只怕将成大患,但此刻已到了金花夫人放蛊时刻,如若要调派人手,只怕难免有误受蛊毒之险,说不得只好出手了。

 心念一转,沉声喝道:“司马乾,你给我站住!”

 这时,司马乾已然行近到花树边,陡然回过身来,道:“沈大庄主有何见教?”

 沈木风道:“百花山庄和你素无仇恨,你为何百般挑拨…”

 司马乾哈哈一笑,道:“怎么?可是因为在下破坏了大庄主的阴谋,揭穿了大庄主的预定放蛊计谋吗?”

 沈木风心中虽是气恨,却淡然一笑道:“你妖言惑众,挑拨是非,本庄主纵是度量再大,也是容你不得。”

 说话之间,人已向司马乾行了过去。

 马文飞低声说道:“这沈木风武功高强,出手一击,非同小可,司马兄要多加小心。”

 司马乾低声应道:“多谢指教。”暗中运集功力,蓄势戒备,人却仍然向后退去。

 萧翎目光一转,瞥见沈木风眉宇间含杀机,立时施展传音入密之术道:“沈木风已动杀机,只怕司马乾难挡一击,马兄请守在他身侧,设法挡住那沈木风的视线,我暗中助司马兄一臂之力。”

 马文飞依言移动身躯,和司马乾并肩而退。

 萧翎借两人身躯遮蔽,暗中蓄劲掌心,随时准备出手救援。

 这时,沈木风已然近到司马乾七八尺处,双目中厉芒闪动,突然扬手一掌,拍了过去,司马乾早已运集了全身功力戒备,眼看沈木风一掌劈来,立时挥掌去。

 两股潜力,悬空撞,司马乾顿觉不支,只觉一股山岳般的压力,直撞过来,内腑间血促气涌。

 那沈木风恼恨司马乾破坏了他的大事,出手一击,力道奇大,有心想把司马乾毁在掌下,司马乾正难以抗拒之际,突觉一双手掌,轻轻拍在背后的“命门”上。

 一股热真气,直贯内腑,陡然间气力大增,内力绵绵涌出,硬接下了沈术风这排山倒海的一击。

 沈木风心中似是甚有把握,料定司马乾难以接下他这一击,拍出一掌后,竟然回身而去。

 哪知行出了七八步远,仍不闻司马乾倒地之声,不心中大疑。

 回头望去,只见司马乾站在当地,神情从容,毫无异样,不吃了一惊。

 他为人阴沉,惊喜之情,素不易形诸神色,脸上惊愕,一闪而逝,淡淡一笑,道:

 “司马兄果有非常武功,兄弟好生佩服。”两道锐利的目光,却不停的在司马乾身侧搜望,心中似已早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只是还未找出那人是谁。

 萧翎以本身真气内力,相助司马乾挡过一击,悄然缩回手去,借两人身子遮挡,向后退出四步,垂手而立。

 沈木风两道闪转的目光突然投注到萧翎身上,冷冷地道:“这位贵姓?”

 马文飞道:“是在下随行的仆童。”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他叫什么名字?”

 萧翎一抱拳,道:“小人马成。”

 沈木风嗯了一声,正待追问下去,四周突然一暗。

 原来四周高燃的灯笼火把,就在这一瞬间熄去。一片云,掩去了天上的星光,那火炬灯笼高燃,还不觉怎样,此刻突然失去,立时感到夜暗如漆。

 黑暗中只听得衣袂飘风之声,人影闪动,四下飞窜。

 萧翎的目光锐利,匆匆一瞥间,已瞧出其中一人,正是宇文寒涛,不心中一动,忖道:此人早已投靠沈木风的百花山庄之下,何以竟这般仓皇而遁,看起来那司马乾并非信口开河,沈木风是当真要施放蛊毒了。

 由明忽暗的恐怖,再加上宇文寒涛的感染,立时引起一阵混乱,场中群豪,大都纷纷奔向四周的花树林中。

 混乱中,只听司马乾高声嚷道:“诸位快请奔闪开去。”

 萧翎凝目望去,沈木风早已不在原位站立。

 目光一转,瞥见沈木风正抓住那垂下的彩绸,捷如巧猿登树,直向上面升去。

 他动作奇快,一转眼间,已然升上了五六丈高。

 萧翎长吁一口气,暗道:我如在此时用出全力,打出暗器,或可伤得了他,这举动虽然有欠光明,但如沈木风受了伤,对我解救父母一事,倒是大有帮助…

 就这念头一转之间,沈术风早已升上七八丈高,再想出手,已然无及。

 只觉一只手被人抓住,耳际间响起了司马乾的声音,道“快些进入林中。”

 萧翎昔年在三圣谷中,曾听那庄山贝谈过蛊毒的利害,而且所有恶蛊中,又以金蛊毒最为凶狠,顿生警觉,急急向后退去。

 在萧翎的想象之中,这沈木风定在花树中埋伏下人手,备以堵击奔入花树林中的群豪,哪知情形竟然大大的出了意料之外,林中一片平静。

 混乱的声音,重归寂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有夜风吹着花树,发出一种轻微的沙沙之声。

 这时场中群豪,都已奔藏在四周的花树林中,隐藏在花树之后。

 苗疆放蛊之事,盛传武林,凡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可以说无不知晓,但真正见过放蛊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群豪大都存有着一种奇怪的念头,希望能见识一下新奇事物,看看放蛊的情形。

 萧翎和马文飞、司马乾同藏在一片花丛之后,凝注着场中的变化。

 马文飞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司马兄何以得知那沈木风要施放蛊毒?”

 司马乾微微一笑,也以传音之术答道:“兄弟卜算中指出,今夜这场接风宴中,充凶险,只是卦中奇怪,险中有变…”

 萧翎停身两人之间,两人虽以传音之术谈话,但却是有意的让他听到。

 他虽然不会卜算之术,但那庄山贝却是一个无所不知之人,萧翎在从师数年中,虽然一心专注于修习武功之上,但庄山贝为增长他的见闻,在习武之暇,常和他谈些谋略机智,江湖怪闻,听者无意,言者有心,庄山贝把江湖上诸般诡计狡谋,各种奇毒的武功,以及诸大门户的武功路数,用药,救急,卜算奇术等的江湖百态,有系统的讲给萧翎听,而且每一件主要的事物中,都加入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使萧翎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深印脑际。

 这使萧翎无形中增长了很多见闻,平常之时,还不觉得,但如一听得别人论起了有关之事,那时余留在脑际间的印象,就清晰的反映出来。

 是以,当他听到司马乾说起以卜卦之术,算出这次凶险,忍不住接口说道:“在下亦听闻过卜算的奇术,不管何等神卦,亦难推演出未来之事的细节,司马兄能凭卦象推算出沈本风放蛊毒,实叫兄弟惊服。”

 司马乾怔了一怔,道:“高论,高论,看将起来,你也是卜卦神算能手了。”

 萧翎摇摇头,说:“这个,兄弟倒是不会。”

 司马乾微微一笑,道:“兄台实非人下之人,不知可否以真实姓名见告?”

 萧翎道:“司马兄见义勇为,侠心铁胆,兄弟也不用再作掩饰,只是姓名还难奉告,区区苦衷,还望赐谅。”

 司马乾笑道:“兄台不但武功高强,这罗之博,只怕不在兄弟之下,不错,不论任何卜卦神算,也只能现示吉凶之征,至干吉凶的变化之机,那就要凭仗着卜卦人的智慧,经验,推论判断了…”

 他回目望了场中一眼,仍然不见有何变故,又施展传音之术,接了下去,道:“兄弟瞧那险中有变的卦象,心知今宵沈木风在这场接风宴上,必将有着意外的诡计阴谋,为了兄弟自身的安危,也为了证实奇卦是否有灵,因此尽全力来追查那沈木风是何阴谋,不瞒两位,兄弟为了追求此事,亦曾使出从来未用的奇诡手段…”

 话至此处,场中已有惊变,顿时住口不言。

 凝目望去,只见那暗夜笼罩的席位之上,突然现出了几点微光,有如萤光游动。

 司马乾低声说道:“小心了,这是最上乘的放蛊方法,那放蛊之人,道行极为高深。”

 只见那几点微光,闪动了一阵,突然消失不见。。

 这时,马文飞已把司马乾视作了身负绝世奇技之人,低声问道:“怎么那放出的蛊光不见了?”

 司马乾道:“也许那放蛊之人,已发觉心血白费,场中群豪都已逃离她蛊毒所及之地,收回放出毒蛊,也许是另作布署…”

 话还未完,那隐失的微光,突然又闪动起来,而且数量大增,不下数十点。

 司马乾脸色一变,伸手握住萧翎的左手,充惊愕地说道:“好利害的放蛊人,今夜与会之人只怕是很少能逃得此劫了!”

 萧翎低声问道:“很可怕吗?”

 司马乾道:“可怕极了。”

 马文飞道:“离席的武林同道,大部藏在四周的花树阵中,司马兄既然瞧出了这蛊毒如此利害,何不招呼藏在花树中的武林同道逃走?”

 司马乾道:“现在吗?”

 马文飞道:“自然是现在了。”

 司马乾道:“这等放蛊之法,乃苗疆十三种放蛊之法中最利害的一种,此刻,只要咱们一动,那毒蛊必将追踪咱们,反不如隐藏起来的好。”

 马文飞心中暗自好笑,忖道:这司马乾天不伯,地不怕,不知何以对这蛊毒如此的畏惧,实叫人有些不信。

 但见数十道微光,绕那席位上闪转不停,大约有一盏热茶功夫,重又隐失不见。

 司马乾长叹一口气,道:“现在,可以招呼他们逃走了。”

 这三人一直用的传音之术交谈,附近虽然藏有他人,却是无法听到。

 马文飞正待起身招呼群豪,突见火光一闪,那高耸云霄的望花楼后、缓步转出来一个手捧金灯,长发披垂,身着红衣的妇人。

 那金灯高约尺许,冒出两寸高的蓝色火焰,在夜风中微微摇动。

 只见她举步落足间十分缓慢,神情一片严肃。

 萧翎低声说道:“是啦!放蛊的就是此人了!”

 司马乾低声问道:“这妇人是何许人物?”

 萧翎道:“苗疆金花夫人。”

 马文飞一皱眉头,道:“久闻其人之名,乃苗疆中第二高手,想不到竟然被沈木风收罗手下。”

 司马乾双目圆睁,神情紧张的望着那金花夫人。

 只见金花夫人捧着金灯,直向这花树阵中行来。

 司马乾全身开始抖动起来,低声向马文飞和萧翎说道:“糟糕!她已发觉到此地有人,直向咱们行来。”

 马文飞道:“我们可以逃走吗?”司马乾道:“来不及了。”

 马文飞微微一怔,道:“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司马乾道:“唉!按那卦象而言,咱们本不该遭此凶险,想不到卦象却失了灵验。”

 说话之间,那金花夫人已经行到了两三丈外,停了下来。

 只见金花夫人双目圆睁,望着手中金灯,灯中那蓝色火焰,映着她充杀机的粉颊。

 只见她缓缓把灯递人右手,左手食指探入了口中。

 司马乾道:“糟啦!她要用血光驭蛊之法,咱们今夜决然难以逃得此劫…”

 只见金花夫人那探入口中的食指,突然又取了出来,缓缓转身而去。

 她来的像一个幽灵,去的似一阵疾风,只见灯火闪了几闪,人已消失不见。

 司马乾举手拭去头上的汗水,道:“奇怪呀!奇怪!”

 马文飞道:“奇怪什么?”

 司马乾道:“她要施展血光驭蛊之法,为什么会突然又改变了心意。”

 马文飞道:“莫非她自知难以伤得咱们,知难而退了。”

 司马乾道:“非也,非也,其中必有缘故!”

 遂又望了萧翎一阵,缓缓问道:“又是兄台的神通。”

 他一向自负无所不知,但此刻却是如陷入五里云雾之中,脸茫然,望着萧翎。萧翎道:“她虽然退了回去,但不知是否还会留下蛊毒。”

 司马乾道:“不会了,据在下所见,那金花夫人养的蛊似已入通灵之境,早已和她心灵相通,她既退走,那蛊也不会留下。”

 萧翎对他的博学,亦不暗生敬佩,道:“这么说来,那沈木风的这番阴谋,又白费了。”

 司马乾突然探手入怀,取出金钱卦盒,道:“我再来算上一卦看看。”

 马文飞、萧翎对他卜卦神算,有了认识,心知确是灵验,也不再劝阻于他。

 但见司马乾把三枚金钱,装入了卦盒之中,摇动了一阵,正待撤出,突见眼前火光一闪,所有熄去的火把、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只听那望花楼上,传下来一个沉重的声音说道:“诸位都已中了金蛊毒,难再和我沈某为敌了,眼下时光已经不早,诸位请各自回到安歇之处,休息一夜,也好仔细的想上一想,是否还要和我沈某为敌。”

 司马乾收了卦盒、金钱,暗中运气一试,低声说道:“奇怪呀。”

 萧翎道:“奇怪什么?”

 司马乾道:“咱们都好好的,那沈木风如何说咱们都中了蛊毒?”

 马文飞道:“据在下所知,一个人中了蛊毒之后,并无立时反应。”

 但见数十个高举纱灯的美婢,姗姗走入场中,高举起手中纱灯,说道:“小婢们奉命,送各位回室安歇,今宵晚宴已罢,诸位都还是我们百花山庄的客人。”

 喝声甫落,那隐藏在花树中的群豪,倒是有大部走了出来。

 萧翎低声说道:“咱们可要出去吗?”

 司马乾道:“咱们不能在这花树中睡上一夜,自然是要出去了。”当先举步而出。

 只见凤竹高举纱灯,急急奔了过来,道:“马爷。”

 马文飞道:“凤竹姑娘好利害的眼睛。”

 凤竹道:“我带马爷回房去吧!”

 马文飞道:“有劳姑娘了。”

 这百花山庄的美婢,果然利害的很,只见她们高举纱灯,各找其主,竟然是一个不错,全部找对。

 马文飞紧随在凤竹身后,直入了翠竹轩中。

 凤竹带两人返回室中,放下纱灯,笑道:“马爷可要吃点什么?”

 马文飞笑道:“但不知那食物中是否会暗藏蛊毒?”

 凤竹道:“马爷放心,小婢先吃给你瞧瞧,马爷再吃不迟。”

 马文飞笑道:“好!那就有劳姑娘,替咱们备些食用之物了。”

 百花山庄的每个婢女,似是都经过一番严格的挑选,她们都兼具美丽和柔媚,也有着森严的规矩,只是,她们对百花山庄的胜败,却是有些漠不关心,永远带着柔和的笑容。

 马文飞目睹凤竹去后,低声对萧翎说道:“萧兄可瞧出一些端倪吗?”

 萧翎道:“什么事?”

 马文飞道:“这百花山庄中的女婢,似是都对沈木风暗怀敌意。”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在下亦有同感,但她们身受着一种严酷的统治,在沈木风积威之下,心中存有无比的畏惧…”

 突然住口不言,凝神听去。

 马文飞心中一动,低声问道:“有人吗?”;。

 话刚出口,室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司马乾缓步走了进来。

 马文飞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司马兄。”

 司马乾欠身还了一礼,目光转动不住的在室内寻望。

 马文飞低声说道:“司马兄要瞧什么?”

 司马乾道:“那个侍候两位的丫头呢?”

 马文飞道:“去准备食用之物了。”

 司马乾怔了一怔,道:“吃不得,吃不得,这些丫头,只不过借侍候之名,实则是监视着两位的行动,如何能进他们的食用之物。”

 马文飞道:“司马尼今午之间还不是据宴大吃吗?”

 司马乾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沈木风对我司马乾的来历,毫无所知,彼此既不相识,亦谈不上什么恩仇,自是没有暗中害我的必要,但此刻却是心存嫌恶,处处要杀我而后甘心。”

 马文飞道:“司马兄话虽说的不错,但咱们还得在这百花山庄中留上数,难道就这样长久不进食物吗?”

 司马乾道:“马兄未带干粮?”

 马文飞道:“干粮虽有,但也不能夜带在身上,如若他们要在食物之中下毒,何尝不可以在咱们带的干粮之内下毒。”

 司马乾道:“此言大有道理。”

 马文飞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两四寸长短,镶有银边的象牙筷,笑道:“这一对象牙银筷是一位海外朋友相赠,要我带在身旁,不论酒菜,只要其中有毒,一试便知,司马兄请带去一用吧!”

 司马乾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放入怀中,说道:“兄弟此来请教一事。”

 口中虽是在对两人说话,两道目光,却是一直的望着萧翎。

 萧翎道:“有何见教?”

 司马乾道:“兄弟石思不解,兄台如何能使那金花夫人收了蛊毒而退?”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敢欺瞒司马兄,兄弟和那金花夫人,早已相识,看她施放金蛊毒,群豪即将遭殃,忍不住施展传音之术,劝她收了蛊毒…”

 司马乾道:“兄台一言,那金花夫人就当真收了蛊毒而退吗?”

 萧翎道:“她很给兄弟的面子。”

 司马乾道:“这么说来,那金花夫人和兄台非泛泛了。”

 萧翎道:“相识不久,多承她这般的看得起我。”

 司马乾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是匆怪兄弟想它不通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自言自语地接道:“如此情形,今夜也许不用担忧了。”

 萧翎茫然说道;“什么事?”

 司马乾道:“兄弟还在担心那金花夫人放蛊不成,今夜难免要再下毒手,重行放蛊,但兄台既然和她相识,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萧翎低声说道:“这个就很难说了,在下也是不敢担保。”

 马文飞突然接口说道:“司马兄如何查出了放蛊的事?”

 司马乾道:“兄弟极善易容之术,查觉那卦象险中有变时,心中怀疑难安…”

 马文飞道:“因此司马兄就易容冒险,深入望花楼,探得放蛊的机密。”

 司马乾微微一笑,道:“沈木风何等心机,望花楼又是戒备何等严密,兄弟虽然精通易容之术,也难进百花山庄的机要之地。”

 马文飞道:“这就叫兄弟想不出你如何探得个中隐秘了。”

 司马乾道;“我巧扮周二庄主,施用诈语,才探得了放蛊机密,此事说来容易,行去倒也有甚多困难,但都是一些枝节小事,那也不足为外人道了。”

 马文飞低头沉一阵,道:“原来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明午宴,就是百花山庄的英雄大会正期,沈木风放蛊不成,决然不肯干休,我料他今夜必将别有阴谋!”

 司马乾道:“这个兄弟亦有同感,但兄弟最为忧虑的,还是那金花夫人暗中放蛊,如若除去此一毒计,沈木风纵然再有其他毒策,那就好对付的多了。”

 马文飞道:“经过今宵接风酒宴上的一场大变,与会群豪,都已有着很高的警觉,可惜的是彼此间难以联络,实力大为分散,如若沈木风派遣几批高手,分头围杀,就是大难对付之局。”

 司马乾道:“马兄可曾想到了什么拒敌之策吗?”

 马文飞道:“司马兄来的正好,你不来,兄弟也要找你,司马兄智谋过人,必可想出对付之策。”

 司马乾闭目沉思一阵,道:“在下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只是难以暗中进行,一旦行将起来,必将惊动百花山庄中人。”

 马文飞笑道:“这个司马兄倒不用多顾虑了,只怕咱们早在沈木风派人监视之下…”

 但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凤竹子中捧着一个木盘缓步走了进来。

 木盘上放着四个精致的小菜,两张大饼,和一小壶烫热的酒。

 凤竹放下了手中盘,说道:“马爷,可要一样一样的尝给你瞧瞧吗?”

 马文飞道:“自然要劳动姑娘了。”

 凤竹微微一笑、先就四样小菜中,各食一些,又倒出一杯酒来饮下,笑道:“马大爷,可以放心了吗?”

 马文飞点点头,道:“很好,此地不再劳姑娘相候,你也该请去休息了。”

 凤竹回顾了司马乾一眼,缓缓步出室门而去。

 马文飞端起面前酒杯,低声说道:“司马兄,瞧瞧这酒中是否有毒?”

 司马乾道:“这个兄弟可是瞧不出来。”

 马文飞缓缓放下酒杯,伸手从怀中取出那只象牙筷来,缓缓伸入酒中。

 只见那伸入酒中的象牙筷子,很快的变了颜色,伸入酒中那一小段,变成了一片深紫。

 马文飞冷笑一声,道:“这丫头口腹剑,倒是厉害的很。”

 司马乾急快的取过小壶,当下查了一遍,道:“也许机关就在小壶之上。”举手在小壶上下转了一阵,不见异样,才重又放了下去。

 马文飞道:“奇怪呀!这酒中明明有毒,那丫头怎的大杯吃了下去,难道已经预先服下了解毒的药物吗?”

 司马乾道:“这个倒是大有可能。”

 马文飞说道:“我们找来那丫头问问。”

 司马乾双目微闭,思索了一阵,道:“马兄,如若是咱们能够迫使那个丫头帮忙,今宵或可小作报复之计。”

 马文飞道:“如何一个报复之法呢?”

 司马乾道:“兄弟也要施展一点手段,扰扰那沈木风的耳目。”

 马文飞知他身负奇学,但看他不肯说出什么方案,也就不便追问。

 萧翎虽还是那马文飞仆从身份,但事实上司马乾对他的敬重,可说是尤过于马文飞,在他的感觉中不计名位的萧翎,不但武功惊人,才智犹非常人能及,只怕他才是要和百花山庄分庭抗礼的领袖人物。

 这时,萧翎自动站了起来,道:“在下去找那丫头来!”

 司马乾急急起身说道:“这个如何敢劳兄台。”

 萧翎微微一笑,大步行了出去。

 片刻之后,带着凤竹,返回厅中。

 马文飞望望案上酒杯,低声问道:“姑娘很好吗?”

 凤竹道:“小婢很好啊!”

 马文飞心中暗道:这丫头极善做作,如若不当面揭穿了她,只怕她不肯承认,当下说道:“这酒中暗下了毒,姑娘饮下毒酒,难道就感觉不、出有中毒之征?”

 凤竹道:“小婢亲手在厨下,添置的酒菜,怎会有毒?”

 马文飞道:“也许那酒菜之中,早就下了奇毒,姑娘尚不知吧!”

 凤竹凝目沉思片刻,道:“马爷之言,必有明证,但小婢实无中毒的感觉。”

 司马乾道:“如若姑娘早服下了解毒之药,酒中纵然有毒。那也不致发作。”

 凤竹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小婢纵有百口,也是难以分辩了。”

 司马乾突然站起身来,道:“好!在下试给姑娘瞧瞧!”

 右手伸出,缓缓向凤竹右腕之上抓去。

 凤竹似想闪避,但却又忽然改了主意,凝立不动,让那司马乾扣住了腕脉要

 司马乾暗中加力,一收五指笑道:“百花山庄中,一向是讲究机诈、权谋,在下如若和姑娘讲仁义道德,那是白费舌了。”左手一抬,点向凤竹的“天突”

 凤竹腕脉要被扣,半身麻木,眼看司马乾一指点来,却是无法闪避。

 司马乾点了凤竹的“天突”后,左手一转,又点了凤竹后脑“风府”,然后放了凤竹的手腕脉,道:“姑娘可知我点了你什么道吗?”

 凤竹冷冷说道:“‘天突’、‘风府’,都是足以致人死命的要害大。”

 司马乾道:“这个姑娘但请放心,在下下手极有分寸,决不致伤了姑娘的性命。”

 萧翎虽然觉着司马乾这等作为,有失英雄气度,但想到那沈木风的毒辣,和眼下处境的险恶也是难怪这司马乾以毒攻毒的作法了。

 凤竹道:“你点了我两处要,而且手法不轻不重,想是以此要挟于我了。”

 司马乾道:“姑娘真是聪明的很,你可知道那‘天突’、‘风府’二,属于何经何脉吗?”

 凤竹道:“不知道。”

 司马乾道:“问我呀…”微微一笑,接道:“‘天突’属任脉,‘风府’属督脉,一个时辰之内,两处伤发作,姑娘全身都将瘫痪难动。”

 凤竹脸色一变,言又止。

 显然她心中十分惊骇,但却勉强忍了下去,不肯多问。

 司马乾淡淡一笑,道:“但如姑娘答应帮在下一个小忙,在下立可解除姑娘两处受伤要。”

 凤竹道:“帮什么忙?”

 司马乾道:“简单的很,只要姑娘把几件小东西,送到那望花楼下。”

 凤竹摇摇头,道:“不行,望花楼方圆五丈内,划为地,非得大庄主特命宣召之外,虽本庄中任何人,亦不能擅自接近。”

 司马乾道:“在下想姑娘必有办法?”

 凤竹道:“我宁可全身瘫痪,也不愿冒这个险。”

 司马乾回顾了马文飞一眼,道:“这百花山庄的规矩,倒是严格得很…”语声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如若姑娘肯和在下合作,在下当尽我之能,救姑娘离开百花山庄。”

 凤竹道:“诸位庄主待我等情意甚厚…”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连你们也难生离这百花山庄,哪还能够救我。”

 司马乾笑道:“姑娘自幼在百花山庄之中长大,在那沈木风积威之下,早已是刀下羔羊,任由他宰杀,需知世界广大,天外有天,在下只要列举一事,姑娘就不难明白了。”

 凤竹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什么事?”

 司马乾道:“今宵沈本风摆下的洗尘之宴,布置是何等周密,但与会群豪,又有几人伤在他的手下了;那金蛊毒,是何等利害,但也未曾有过一个与会之人中毒,姑娘请三思在下之言!”凤竹沉了一阵,道:“你可有快效毒药,入腹内,立可死去?”

 马文飞奇道:“姑娘要那快效毒药何用?”

 凤竹叹道:“我如答应你们,混入望花楼去,十有八九要被发觉,那时我可下毒药,一死了之,也免得被擒之后,受本庄森严规戒惩罚。”

 司马乾微微一笑,道:“好!”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青色的丹丸,道:“此丹入口,瞬息间即可死去,如非必需,不可下。”

 凤竹接过丹丸,道:“要我送什么东西?”

 司马乾笑道:“几件小小玩艺,到处可藏,姑娘只要小心,决然不会被人发觉。”

 说话之间探手入怀,摸出一节形似竹筒之物,和一个黑色的盒子,递了过去,接道:

 “姑娘只要把铁筒木拔开,随便丢在望花楼的附近就行了。”

 凤竹道;“这个黑盒子呢,可要打开盒盖?”

 司马乾道:“不错,要打开盒盖。”

 凤竹探头望望天色,道:“好!我去试上一试。”

 司马乾道:“姑娘不要忘记,你那‘天突’、‘风府’二,还未解开,一个时辰左右,即将发作,你放过铁简、黑盒之后,必需要早些赶回来,在下好为姑娘解开制。”

 凤竹冷冷说道:“我并非贪生怕死,受你胁迫屈眼!”

 司马乾道:“在下静候姑娘传来佳音。”

 凤竹苦笑一下,道:“我如在一个时辰之内,还不回来,那就是死在望花楼下了。”

 司马乾道:“姑娘不是早夭之相,但请放心前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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