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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囚徒(5)
 鲁克从睡梦中醒过来。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他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宁静。没有争夺,不用机心,所有一切都像细心熨烫过的衣服那样,平整而妥贴。在这个世界上寻寻觅觅,违背自己心意努力打拚,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鲁克的眼角出一滴泪水。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摇曳的烛光,在他的头顶,挂了大大小小的灯笼,把阴暗的地下巢照得一片光明。

 “我在哪里?”鲁克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真正的上,而不是腐烂的稻草堆。身下垫着柔软的被褥,口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很温暖。他伸出手,诧异地发现锁住双手的乌金镣铐已经不翼而飞了,没有任何东西束缚住他的身体。

 “这是在梦里吗?”鲁克喃喃自语。他撑起上半身,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动人的背影。那是一个少女,穿着雪白的衣裳,正背对着她,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垂到背上,从肩膀到肢,弯出两条惊心动魄的曲线,鲁克完全能想像出,这具身体的其它部分该有多么动人。

 那是谁呢?他究竟在哪里?鲁克用力摇摇头,他突然感到不安。

 那少女转过身,动作缓慢而优雅,把身体的每一处惑都展现给他看。鲁克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但是他看不见她的脸,她的脸隐藏在一张狐狸面具的背后。那张脸…那张脸…鲁克不愿意再想起!

 “原来是你,雪容!”

 雪容走到边,低头俯视着他,说:“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怎么样,忘忧丸是不是值得用生命去换?”

 “原来那种平静是药物的作用!”鲁克有些失落,他怀念那个美好的梦,但这还不足以说服他把自己卖给雪容。他敏捷地跳下,笑笑说:“你大概不清楚,我的体质非常特殊,普通的毒药,对我根本没有效果。你的木须草,恐怕只能用在雪窦狁身上…”

 “是吗?”雪容摊开手掌,掌心里托着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这里还有一粒,你想要吗?想,还是不想?”

 鲁克克制住冲动,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推开雪容的手,向外走去。这是雪容答应过的,只要他抵抗住忘忧丸的惑,就能大大方方地离开望族巢

 但是才跨出一步,一股突如其来的暖就从小腹中腾起,迅速遍了全身,鲁克如同置身于炽热的火焰中,脸面涨得通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鲁克猛地回过头,直勾勾盯着雪容,视线从她的面具往下移,最后落在掌心的忘忧丸上。

 “你觉得身体很热,像火烧,这很正常。木须草的毒瘾发作了。一开始,你会觉得全身有些轻微的搔,用手去挠,却又找不准处…”

 鲁克克制住挠的冲动,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幻觉,忍一忍就过去了。

 “搔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根本无法忍耐,它们会从皮肤钻进血管和内脏,你的心肝,你的肠胃,每一个角落都开始发,钻心的得你想把五脏六腑挖出来,彻底地挠一遍!”

 鲁克痛苦地呻着,身体弓成一只大虾米,双手在身体上拼命抓挠着,划出深深浅浅的伤疤,可他恍若不觉。

 “你抵抗不了,痛不生,感觉比平时敏锐一千倍,眼泪鼻涕一起出来,趴在地上打滚,像一条洒了盐的鼻涕虫。像要自杀,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头一个劲撞墙,连油皮都擦不破!优雅,矜持,坚定,自信,像上升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破成了水。你想要得只是那颗红色的药丸,为了它你可以出卖父母兄弟,出卖最心爱的女人,出卖自己的灵魂!”雪容的声音越来越尖刻“来,爬到我的脚边,跪下来求我!”

 鲁克脑子里一片空白,眼中的泪水令他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唯有那颗朱红色的药丸,像黑夜里的明灯,清晰可见。它是那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够到,又是那么远,隔着万水千山!辛辣的气味钻进鼻孔,直透进大脑,鲁克的神志崩溃了,他半张着嘴,粘滴滴嗒嗒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去够。

 雪容把手掌缩回一些,得意地说:“你想要吗?想要就说一声!”

 鲁克已经说不出话了,喉咙口发出无意义的呻,固执地伸着手。

 “来,爬近一点,亲亲我的脚!”

 鲁克艰难地滚到她脚下,把嘴贴在她的脚背上。

 雪容足地说:“我亲爱的姐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心爱的男人,他像狗一样躺在我脚下,为了这颗红色的药丸,他愿意做一切事!我该让你也服一颗忘忧丸,还是让鲁克在你脸上划一道同样的伤疤呢?哈哈…哈哈…”她的笑声越来越尖利,最后变成了哽咽。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伤心占据了身心。也许在雪容的内心深处,真正想看到的是鲁克抵挡住木须草的毒瘾,骄傲地走出望族的巢

 鲁克把粘乎乎的脸在她脚背上着,竭力提醒她施舍一颗忘忧丸。

 雪容低下头,重重一脚踢在他脸上,说:“你脏了我的鞋子!”鲁克在地上翻滚着,又是一波刻骨铭心的搔把他淹没,他挣扎着把身体弯成一个古怪的形状,还是没能得到丝毫缓解。

 “谁?谁在外面?”雪容突然厉声喝道。

 “二公主,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恭恭敬敬回答道。

 “是何伯。”雪容的语气放缓和一些“什么事?我不是说过,别来打搅我吗!”

 “…大公主要见你,我们拦不住她。她下手很重,已经伤了好几个人。”

 “原来是她…”雪容看着像癞皮狗一样打滚的鲁克,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好吧,让她进来,到我这里来。”

 “是。”何伯有些奇怪,让雪琴到她起居的巢来,二公主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别让任何人打搅我们姐妹俩叙旧,听清楚了没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手!”

 “…是!”何伯慢慢退了回去。

 “我真期望呀,当亲爱的姐姐看见你这付模样,会是怎样的表情!”雪容用指甲掐下四分之一颗忘忧丸,丢在地上,用鞋底来回辗了几遍,招呼说:“鲁克,过来,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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