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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假仁假义
 卷九圣做狂第一百二十八章假仁假义

 月西楼,夜漠漠。

 虽然颇有波折,但终于还是与陈国达成协议,同时独孤千秋身死,萧如故顿失强援,李无忧自是说不出的愉快。

 下了栖风楼,却看见先下楼的沈正与秦凤雏争执着什么,陈过在一旁作和事老,却似乎无济于事,秦凤雏指尖按剑,看似便要拔剑相向,而一干陈国侍卫弓箭上弦,严阵以待。

 见李无忧过来,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沈冷笑道:“李兄弟,我可真羡慕你有那么多忠心的手下,才一会不见,就担心起你的安全,这不,竟派人来接你了!好像我们陈国人都是豺狼饿虎,会将你连骨头下一样。”

 李无忧不明所以,忙陪笑道:“沈大哥这是说哪里话来?天下人谁不知道陈国都是像沈大哥一样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凤雏,还不过来给沈将军赔罪?”说时暗将一串珠宝到了沈手里。

 秦凤雏将半出的长剑还鞘,不卑不亢地朝沈陪了一礼:“末将冒失,请沈将军海涵。”

 沈既得了好处又得了面子,顿时眉开眼笑,轻轻数落了秦凤雏一句,此事终于揭过。

 出了栖风楼地界,陈过不好意思道:“李元帅,秦将军,沈将军是三皇子的人,向来骄横惯了,你们别见怪。”

 李无忧笑道:“陈将军过谦了。沈兄虽然有些傲气,却与陈将军一般直,不失为一名真汉子。”

 陈过这才松了口气,得知结盟之事顺利达成,也是大喜,便要留李无忧饮酒庆贺,后者婉言推拒,陈过无奈,将二人送至桥头这才折返。

 上桥之后,隔河便见对岸无忧军营中灯火通明,弓张剑出,寒光森然,士兵们紧张四望,一片肃杀。城头西琦军队也是层次紧然,一派如临大敌景象。

 李无忧先是一惊,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贺兰凝霜又变卦了吗?但他随即发现两支军队虽然都是如临大敌,却并非相对,奇道:“凤雏,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无能。叶姑娘刚被人劫走了!”

 “什么?”李无忧虎躯大震,但迅疾冷静下来“什么人如此本事,居然能于我五万大军中劫人?”

 “一共有五个人,忽然从水底冒出来。都蒙脸,行动很有秩序,其中一男一女人两牵制住了若蝶姑娘,另有两人分别施展水火二系法术挡住了士兵的进攻,最后是一名女子负责抢人,我和唐姑娘联手,却依旧非那人一招之敌,叶姑娘最后被那人带走了。”

 李无忧一惊:“这人身手竟如此了得?你和唐思、叶秋儿三人联手竟都不是他对手?”

 “那女子出手又急又刁,我们三人的出手路数刹那间竟全被他封死。”秦凤雏点头,一脸惭愧。

 “哦,竟有这么厉害的女子?”李无忧应了一声,心念却已是电转:“这帮人选的时间如此之巧,不是陈羽做的,也多半和他不了关系。这厮倒也可恨,原来让我赴的居然是鸿门之会,暗地原是要执行这样一条牵制之计。”

 李无忧再未说话,在桥的中央停下了步伐,秦凤雏亦步亦趋,沉不敢语。

 明月清辉涨,苍澜河静静东,静影沉璧。水声寂寂,夹岸灯火刹时似都远了,几只水鸟忽然钻入河中,浮沉之间,带得那动静月玉碎难全。

 秦凤雏见李无忧手抚栏杆,脸愁却再无下文,迟疑道:“元帅,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无忧蓦地转身,笑眯眯道:“据非正式统计,说完这句话的,十成十可以讲出自己想说的话。可以啊你,凤雏,才跟我几天,居然开始玩这些花样了。”

 他语声虽淡,却只将方才面对陈国千军万马淡然从容的秦凤雏吓出一身冷汗,手指不自觉便摸向剑柄,但拔剑出鞘之后,却道:“属下惶恐!”顺势朝自己脖子上一抹。

 “铛”地一声,不出秦凤雏意外,长剑已被李无忧一指弹飞,钉在桥上,摇晃不定,月映照下,光华颤。

 李无忧看了看秦凤雏喉间淡淡血痕,深知自己这一指稍微出手慢些后者定然是假戏成真陨命当场了,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一脸诚挚道“凤雏啊,大家都是好兄弟,而你现在可是我的亲信了,以后有话尽管说,别给老子拐弯抹角!”见秦凤雏一脸感激,点头如捣蒜,顽心顿起,忙补充道:“就算说错了,我最多当你放就是,而且不收你环境污染税。”

 “是,是是。”秦凤雏差点没被噎着,但却不敢笑“以属下所见,那劫人的女子法术虽然极强,但之所以能劫走叶姑娘,谋定后动行动得宜固然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似乎认得来人,并未作什么反抗,就随那人走了。”

 “认得?那多半就是了!”李无忧微一沉,随即果断道“这件事情你先暗自派人去核实一下,不过没有必要别跟对方起冲突,对军中的代由我亲自来。”

 过桥之后,早有王定、寒士伦等一干人了上来。

 作为军中除李无忧之外的最高将领,王定横剑膝前,首先跪地请罪道:“末将无能,请元帅责罚。”

 “请元帅责罚!”众将齐唰唰跪倒,黑的一片。

 “扑通!”紧接着亦是一声重响,将跪地众人吓了一跳,微微抬头,却见李无忧已然重重跪倒在地,顿时吓了一跳,失声惊呼道:“元帅不可!”

 李无忧再抬头,却已是泪面,双目红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兵营,想说什么,齿互咬间,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得抱拳捶,嚎啕大哭。

 众人顿时又惊又疑,各自猜疑。

 有正经如王定者,立时感动:“元帅与叶姑娘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

 有阴险如秦凤雏与寒士伦者暗抹一把冷汗,暗想:“元帅一旦正经,那就是有人要遭殃!此时不过是丢了个小丫头,却如此悲伤,莫非又要玩什么诡计算人?我还是小心一点好!”有龌龊如玉蝴蝶者暗道:“也难怪元帅如此悲伤,定是尚未将叶姑娘采掉,此时被别的兄弟抢去拔了头筹,作为一个职业贼实在是一大辱,悲痛绝在所难免…”

 唯有冒失如唐鬼者立时大声惊呼:“元帅大人,叶姑娘不过是被人架走,丢去性命的机会只有一半,被人强*的机会也只有一半,先后杀的几率也只有两成半,你大可不必如此悲伤…喂…死朱富,你干吗不要老子说话?”

 众人均是暗叹一声,望向唐鬼的眼神中已然尽是怜悯。

 却不料李无忧一语一泣道:“唐兄弟说得对,秋儿生死尚在半数之间,我原不该如此悲伤才是。”

 乖的朱富立时吊着公鸭嗓子,很配合地问道:“那元帅大人你究竟所悲何事?”

 李无忧颤抖着站起身来,手指着前方兵营,泣不成声。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这才看见不远处的兵营前方有数辆马车,车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余条马革所裹的尸体。新楚习俗,凡阵亡将士,皆以马革裹尸而还,这些人自是刚刚一战所遗留的了。

 “元帅您…”众人想说什么,却被李无忧所打断:“你们不用劝我!各位兄弟啊,叶秋儿不过是一人而已,但为阻止她被劫走,却牺牲了十余条好兄弟的性命,叫我…我…叫我如何安心?想想他们都是父母所养,儿所亲,没有死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却因为我的未婚而葬身敌人的暗算之下,叫无忧如何能不悲,如何不痛?”

 这一番痛哭,将心中内疚全数化成巨响发出,直让风云变,草木含悲,如鬼哭狼嚎,只让夜风折,明月颤寒。他初时还是做作,随即想起叶秋儿生死成谜,慕容幽兰洒泪弃己,朱盼盼芳魂永诀,撕心裂肺,泣声渐渐成真,声传十里,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哭到后来,体内真气不由自主的散到全身,口中哭音迸出,即搞得飞沙走石,草木灰飞湮灭。

 一干无忧军将士感动得一塌糊涂不提,却说凭栏城头的西琦军队闻得哭声,均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想:“楚国果然是南朝风物,上国衣冠,连猪叫都能如此之长如此之亮,实非我国能及!”大起怯懦之心。

 隔河而望的陈**队却从未领教过无忧军的厉害,见此又是轻蔑又是狂喜:“这些楚国人也真是逊,连杀一只猪都要杀如此之久,原来是刀钝人弱,南朝人果然还是废物居多,以此推之,萧西两国岂非尽是蠢材?我大陈一统大荒之机不远矣…”

 次诸国大军撤走后,有百姓于山中发现有过路大雁啼血而坠,河中游鱼沉底而眠,争相传颂,若干年后,有书生著史,敷衍此事时说“无忧一哭,沉鱼落雁!圣人之大慈悲,虽鱼虫犹可及,况人乎”云云,一时传为美谈。

 而在当时,王定叹元帅大人爱兵如子,能不百战百胜才怪;朱富自然马狂拍,呼天抢地,说什么“天生圣人,悲怜所及,竟是一士一卒也在心头”云云;玉蝴蝶却觉大开眼界,原来贼作到极处,竟是可以从男到女的;唯有从栖凤楼一路装着闷葫芦的秦凤雏与寒士伦一起叩地拜倒,心中均是由敬而畏:作为一个真正的帅才,能因势利导不放过每一个机会,并无甚出奇,唯有当这个机会出现关系到心爱之人的生死他依然能冷静处之,利益明确,情感分明,那才是最可怕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完美哭秀的曲终人散却并非是完美的…李无忧哭得正酣畅,忽听唐鬼放声大笑:“元帅大人你误会了,那些士兵并非因为保护叶姑娘而死!先前库巢劳军的时候,这些几辈子没吃过的兔崽子像饿鬼投胎一样,每人抢了一只整羊,一个个都是吃多了撑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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