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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秋霞眸光闪亮的仔细查看着每块石料。

 忽然,她起身走到窗边,将遮盖在窗上的布帘掀开。霎时,明亮的阳光直泻案桌,原本极其平凡的石头活了,各自呈现出黑、黄、青、绿、红等颜色。

 高手!当阳光直玉石时,穆怀远嘴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秋霞似乎仍不足。她走回座前,把石料呈一字形排列在阳光下,仔细观察其泽,再逐个拿起握在掌中,轻轻抚摸着。

 室内一片静寂,三个男人的六只眼,都盯着她在石面上滑动的修长手指。

 穆怀远知道她是在感受玉质,但见她表情凝重、沉不语,心想她定是遇到了难题,不由对自己选择这几块似是而非、极难辨别的石料来“刁难”她感到愧疚,便开口道:“姑娘不用着急,可留下玉石,在下隔来取,如何?”

 “谢公子美意。”听到他的建议,秋霞明白他在怀疑她的能力,淡笑道:“俗话说‘千种玛瑙万种玉’,一个人要想识尽天下美玉的确不易,但公子的这几种玉还难不倒秋霞。”

 见她虽然神态平和,却目光耀耀,似乎很要强,他给了她一个宽厚的笑容,彷佛在安慰她──认不出来不要紧,她依旧是最好的玉匠。

 看到他的笑容,她秀眉微挑,双手捧起黑如漆的玉石,轻柔地说:“这是玄玉。从外观上看,与墨玉几乎一样,但质地比墨玉更加晶润、细腻。”

 说完,她将黑玉放在靠近穆怀远那侧,后者正努力掩饰着诧异之

 “这两者皆出自于阗国。”她左手举起黄的玉,右手托着青色的玉,秀目半合地微微转动左手。“此乃羊脂白玉,从泽看很像黄玉,实则不然,将外面这层黄璞磨去,即可呈现莹白油脂光泽。”再转动右手。“这看似青玉,但打磨后必定是上等白玉。”

 说到这里,她停下看着他。因为这两块石头的外表泽与她判断的玉种有很大区别,因此她以为他会提出质疑。可他一言不发,依旧安坐在她对面,一双黑眸沉静地回望着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望入那深邃的眼中,她看到了赞许和愉悦,于是她明白了──他根本无须向她“求教”,他完全清楚这些玉石的种类、成和品相!

 这个认知对她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令她想起身离去。

 他为何要这么做?耍她?测试她?还是另有所图?

 “姑娘说得好,请继续。”他温和的声音似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无法就这样起身离去。

 拿起那块在阳光下闪动着隐隐绿光的玉石,她侧脸看了一眼爹爹。笑容面的爹爹,正自豪地望着她。

 好吧,为了爹爹,她会把这场“游戏”玩下去!

 她合膝坐于案前,举高手中的玉石,让那淡淡的绿光在阳光下更加璀璨。

 “这块玉石因为个大翠绿,不细看的话,会以为是蓝田翠玉,但它不是。它是来自独山的翠玉。不过,它还是块璞玉,被太多杂质蒙蔽,公子得花不少时间切磋琢磨,才能看到它真实细腻的质地和美丽动人的光泽。”

 她并未察觉,此刻自己说话的语气已不再那么随和,面部表情也显得僵硬。可她身边的两个男人注意到了,冷老爷脸上的笑容被诧异所取代,穆怀远的神情依然未变,只是双目更亮了。

 “至于这个…”她拈起最小的红色石料,将它放置在距眼睛最近的地方,沉思地说:“我从未见过如此鲜红的玉石,可是,在阳光下看清它的纹路和光泽后,我相信这便是传说中‘赤如冠’的赤玉,当属十分稀少的奇珍玉石。”

 “真的吗?快让我看看。”一听是极为罕见的赤玉,冷老爷急切地说。

 秋霞起身,将玉石送至父亲身边。

 冷老爷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透过阳光边看边赞。“果真红如血、凝如脂。”

 见穆怀远安坐不动,他又急切地提醒道:“穆公子可不能看轻了这块小玉,它绝对是难得的珍品呢!”

 秋霞取饼赤玉,轻笑道:“穆公子对这些玉石是最清楚不过了,何须您老提醒呢?”

 听到女儿的话,冷老爷吃了一惊,蓦然抬头看着穆怀远,见后者吃惊的程度与他不相上下,便转向女儿,责怪道:“秋儿不可放肆。如果穆公子知道这些玉石的成品相,又怎会大老远的从望都来京城找咱们相玉?”

 “秋儿不敢放肆。”秋霞将赤石放回其他玉石旁,目光扫过穆怀远。“可这个问题,女儿回答不了,您该问穆公子。”

 “不怪秋姑娘,是在下失礼在先,给两位赔罪了!”穆怀远明白对方已知道真相,当即起身对冷老爷和冷秋霞分别行礼。“在下确实知道这些玉石的底细,今前来绝无恶意,还请二位见谅。”

 “别…公子别客气。”冷老爷急忙阻止他,并困惑地问:“只是老朽仍不明白,公子此举究竟为何?”

 因见冷秋霞表情淡漠,穆怀远转向她。“姑娘难道不肯原谅在下?”

 “穆公子言重了,今得见平生难见之美玉,乃托公子之福,秋霞只有感激,岂敢怨艾。”秋霞礼貌却不失原则地说:“不过还请公子解答家父疑问。”

 “姑娘令在下汗颜。”穆怀远钦佩地看着她,坦言道:“在下久闻姑娘才艺惊人,故慕名前来,方才所见证实传言不假。今穆某奉中山靖王之令,制‘金缕玉衣’,正需要如姑娘这般的玉石巧匠。穆某斗胆,想请姑娘前往‘五仙堂’,与我辈共制绝世珍品,二位意下如何?”

 原来他是为寻找能工巧匠而来!

 冷氏父女终于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

 “多谢公子赏识,小女确有异能!”冷老爷欣喜地说。

 “承蒙公子瞧得起,征秋霞共襄盛举,我父女二人自然感激不尽,可惜秋霞无缘受此殊荣。”秋霞婉言拒绝。

 虽然她真心感谢他的赏识,但不会接受他的邀请,因为她无意离开家,只身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何况对身分显赫的贵公子,她一向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听到她的回答,冷老爷大吃一惊,看着女儿,一时无语。

 穆怀远同样震惊。如此热爱玉石,有着超凡能力的她,竟不愿参与制作“金缕玉衣”,这不是很奇怪吗?

 顾不上含蓄,他直言问道:“姑娘此言怎讲?”

 秋霞看着他,恬静的目光如一弯新月般清澈明亮。“每个玉匠都渴望制出传世佳作,能制作‘金缕玉衣’这等旷世精品,更是玉匠梦寐以求的机会。无奈家父年迈,‘冷香玉’需要秋霞,因此秋霞唯有拒绝公子之邀。请公子另寻他人,成就功业。”

 与那无的目光对视,穆怀远觉得心彷佛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

 “姑娘真的不想亲手设计和创造人间奇迹?真的要放弃一睹‘金缕玉衣’的机会吗?”他试图说服她。

 她仍不为所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只要姑娘愿意,就一定能!”穆怀远不愿接受她的拒绝。“姑娘前往‘五仙堂’期间,在下愿出巨资,保‘冷香玉’生意兴隆!”

 他真的如此需要她吗?

 秋霞怔忡地看着对方俊美的脸,心中有过瞬间的犹豫,他的条件确实人!

 可是,想到孤独的父亲和生意渐兴隆的“冷香玉”,她不想改变主意。

 她恭敬地说:“公子的诚意令秋霞无以为报,然秋霞立意已决。劳烦公子远道而来,空手而归,秋霞深感惭愧,不敢再耽搁公子宝贵的时间。”说完,她屈身辞别道:“秋霞还有事,不便久陪,告辞了。”

 就这样,她平和、安静、坚定地离开了房间,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男人。

 看到女儿离去,冷老爷小心翼翼地对穆怀远说:“小女单纯,不明人情世故,如此直言,还请公子海涵。”

 穆怀远的目光从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转向身边清瘦的男人。

 今天两次与冷秋霞见面,都让他见识到了她超人的相玉本领,也见识到了她温婉而坚定的个性。凭他的观察力,他确信她是个一旦选定目标,就不会轻言放弃的人。这样有能力、有才艺、有恒心的玉匠,正是他所需要的!

 “令嫒并未失礼,冷老爷不必挂怀。”他俊眉舒展,缓缓地说:“在下尚有话要说,冷老爷可否留步,听在下说完?”

 “当然可以,公子请说。”正感愧疚的冷老爷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就这样,他们,一个对冷秋霞的才能叹为观止,急于将她征至麾下;一个对冷秋霞的未来充关切,只想让她终生快乐无忧,两个男人坐在那里,继续着一场必于冷秋霞与“金缕玉衣”的对话。

 稍后,当穆怀远离去时,并没得到任何说服冷秋霞前往“五仙堂”的承诺,因为就连她的父亲也说,那小女子决定的事情,多半是没有转圜余地的。

 然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既已发现了她,他岂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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