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是间位于台北天母的艺廊,在文艺圈颇负盛名,负责管理的经理和秦光皓相
,很爽快地出借11分之一的空间供他举办摄影个展。
为期两个星期的展览,他相当重视,亲自拣选两百幅相片,借重经理的专业眼光,共同挑选出其中一百张作品,然后分门别类,定出不同的展区主题。
接着,由方楚楚负责将这一百幅展出的作品一一记录在案,封框题名。
她这一整天窝在艺廊的办公室里,忙的就是这个,虽然她从小就爱看书,也颇有些文采,但要将每张相片做出符合意境的命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学长,说真的我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她半真半假地埋怨。
“呵呵,我也知道很麻烦。”秦光皓笑。
“所以我带了好吃的点心来慰劳你了。”说着,他将一个甜点盒搁在桌上。
“是什么点心?”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去泡茶。”
秦光皓离开后,方楚楚打开盒子,里头是几块烤得恰到好处的巧克力伯朗尼。她看着,心神一怔。
没错,她是告诉过学长她最近爱上了吃这个,但这是…田晓云的喜好啊!她不想染上一样的口味。
田晓云爱吃巧克力跟豆沙包,她就偏不吃,即便她
思夜想,口水都
出来了,就是忍着不吃。
偏偏学长带甜点来慰劳她,就选了这款。
这算是考验她的自制力吗?
她以为自己天天早出晚归,躲韩非躲得远远的,就能摆
田晓云的阴影了,没想到还是摆
不了。
她好恨啊!
“怎么了?楚楚,你脸色不好看。”秦光皓泡了一壶茶,回到办公室,见她神色忧郁,关怀地问。
“我没事。”她闭了闭眸,推开脑海不受
的思绪。
“学长,我现在吃不下,你吃吧,我喝茶就好。”
“为什么吃不下?”秦光皓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她勉强展颜一笑“学长倒茶给我喝。”
“喔,好。”秦光皓体贴地为她斟茶,将茶杯递给她。
她接过朝着淡香的乌龙茶,浅抿一口。
“对了,学长,今天你朋友的喜宴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趣的事可多了!”秦光皓眨眨眼,开始将喜宴上一连串的趣闻说给她听,他妙语如珠,说话犀利幽默,逗得她一直笑。
而他说到精彩处,一时兴致
地握住她的手。
她蓦地颤栗,感觉手上一股电
窜过,下意识地便缩回手。
“怎么了?”秦光皓觉得奇怪。
她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心头乍起的异样,芙颊悄悄晕开一抹霞
。
最近她跟学长独处时,不时会发生类似的情形,有时是一句话,有时是一个深刻的眼神,有时是像方才那样彷佛不经意的碰触,都会令她…恍了神,心韵莫名其妙地加速。
是心动吗?
她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些感觉很像她当初暗恋韩非时所感受到的脸红心跳。
可是…难道她真的变了心?以前只把他当好朋友的男人,怎么会在某一天后,忽然就成了心动的对象?
“你怪怪的。”秦光皓审视她“脸好红。”
他看到了?
她慌得起身,躲开他的注视。
“嗯,我出去一下…”
“等等!”他突如其来地攫住她臂膀,像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她心跳如擂鼓。
“什、什么事?”
他没立刻回答,起身靠近她,俯下脸看她,离她近得像是要夺去她的呼吸。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到底…有什么事?”
他凝定她,将她困窘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我想请你帮忙,你知道这间艺廊有间仓库吗?”
“嗯。”她忙点头“我知道啊。”
“之前我在这里跟几个摄影师办过联展,有几幅作品寄放在这里,经理说他收在仓库里最里头那排架子上,你去帮我找出来好吗?”
“好啊,没问题,我马上去找!”她翩然旋身,飞也似地逃开。
穿过几间展厅,下了楼梯,她来到位于地下室的仓库,里头像图书馆一样排着几个收藏柜,收的不是书,而是绘画、雕塑、摄影相片等各种艺术作品。
她找到摄影作品收藏区,看样子是照作者笔名的笔画来排顺序,她看了看,秦光皓的作品应该收在最上层。
她搬来角落的工作梯,小心翼翼地靠着柜子架好,拾级而上。
爬到中间时,正要取下那个贴着秦光皓名字的小纸箱,下方忽地有人扬声。
“怎样?找到没?”
她一愣,视线往下望。
是秦光皓,他正站在工作梯旁,仰头笑望她。
“找到了,你等等,我拿下来。”
“你一个人可以吗?万一不小心跌下来怎么办?”
“我…”她陡地感到头晕,连忙握紧工作梯抉手。
她看着秦光皓,总觉得他俊美的脸庞好似沐浴在金色阳光下,浮漾着灿烂的光晕,宛如神只。
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
你一个人可以吗?万一不小心跌下来怎么办?
我跌下去,你会接住我吗?
你可以试试看啊!
坏蛋!
是谁在说话?那撒娇般的甜腻女声,不是属于她的,可却清晰地回
于她耳畔,在她脑海。
是谁?究竟是谁?
她昏沉地寻思,秦光皓仍仰头看着她,双臂朝她展开。
“看你很害怕的样子,别怕,就算你掉下来,我也会接住你。”
是吗?他真的会接住她?
方楚楚思绪混乱,不知不觉走下工作梯,当他的手能够触及她
际时,一把抱住她,像举重似地将她撑起,然后缓缓落下,圈进自己怀里。
她面对他,心口几乎与他的
膛相贴,他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脸上,暧昧地搔
,她动也不能动。
他凝视她片刻,眼神有股魔幻的魅力,召唤着她,她敛眸不敢看他,他微微一笑,低下头,一寸一寸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鼻尖与她相抵,直到擦过她柔软的
瓣…
“不准碰她!”
正当这奇异的氛围紧绷到最高点时,一道锐利的斥喊,如刀一样划破了魔咒。
方楚楚神智一凛。
她在做什么?!
她惶
地想,伸手将秦光皓用力推开,他眉宇一拧,墨眸闪过不悦,近乎
狠地瞪向忽然闯进的程咬金。
是韩非。
他不知何时来到仓库,斜倚着墙,双手
在
袋,看似潇洒自如的神态,却透
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而当他那似笑非笑的湛眸凝定方楚楚时,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
口了。
她有种被当场捉
的感觉,狼狈不堪,但仍是
直背脊,强装傲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追踪程序。”他答得干脆。
“什么?!”她惊骇。
“我说,我在你…”
“我听见了!”她打断他,忿忿然地瞠视他。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想知道自己老婆的行踪,确定她安全无虞,算是卑鄙吗?”他淡笑反问。
“我倒觉得这是一个丈夫对
子爱的表现。”
爱个头!
他怎能如此大言不惭?如此面不改
地说谎!
“只是我没想到我因为关心你,来找你,却让我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觉得有趣,一字一句由齿
磨落的言语更是傻瓜才听不出来他正压抑着盛怒。
她当然明白他话里隐含的威胁,某部分的她觉得愧疚,可也有另一部分的她只想冲着他冷笑。
他认为她是个不贞的
子吗?他以为自己有资格对她兴师问罪?
“看你的表情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说,走吧!我们回家慢慢说。”
语落,他不由分说地托起她臂膀,她想挣脱,他却扣紧不放,一旁的秦光皓见状,主动上前。
“你放开楚楚,你没看到她不想跟你走吗?”
韩非冷漠地睥睨他。
“我们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外人来
手。”
“我不是外人,我是楚楚的朋友!”秦光皓理直气壮“你放开她,我不准你伤害她。”
“你不准?”韩非冷嗤“怎么?你担心我对我老婆家暴?”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可能。不信你问楚楚。”
居然要他直接问楚楚?
秦光皓嗤笑,这男人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还是不清楚自己老婆的个性?
楚楚可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小女人,她大胆率真,有什么就说什么。
何况他看得出来,这两夫
最近显然关系
僵了,虽然楚楚在他有意无意试探时,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但方才她乍见韩非时的反应己说明了一切。
楚楚在生气。
她可不是会在自己气恼时软下姿态求和的女人。
“楚楚,你说。”秦光皓放柔嗓音“别怕,我会保护你。”
“学长…”她看来似在犹豫。
“你说实话,没关系。”他温和地鼓励她,相信会从她口中听到大快人心的话。
但她令他失望了。
“不会的,学长,韩非他…虽然常常惹我生气,可他不会打我。”
她居然为那男人说话?
秦光皓不敢相信,目光霎时尖锐如刀。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男人发起飙来会做出什么事很难说。”
“他不会的。”她摇头,
蒙的水眸瞥向自己的丈夫。
前一刻还为他神魂颠倒的瞳眸,此刻却
绵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秦光皓暗恼,掐握拳头。
“楚楚,你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你不用帮这男人说谎…”
“我没说谎,我说的是事实。”她很坚决。
秦光皓怒视她,心海波涛汹涌,语气不觉变得凌厉。
“我说你怎么能确定?你才跟他结婚不到两个月!”
方楚楚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恼火。
“学长,你别激动,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他…真的不会打我,他不是那种人。”
所以是他枉做小人喽?他关心她,想保护她,她却将他的一片真心弃若敝屣!秦光皓咬牙不语,全身肌
紧绷,双拳颤着,他自眼角偷觑韩非,也不晓得是否自己
感,总觉得韩非那湛亮的眼神似在嘲
他。
“学长,你生气了吗?”方楚楚扯扯他衣袖,一脸抱歉“你别生气。”
他望向她,见她凝睇他的神色恳切,而韩非见状,面色微变,下颔紧缩。
他心
忽地又豁然开朗了,楚楚毕竟是在乎他的,就算那男人是她丈夫又如何?他终究会抢回她!
“我没生气。”他刻意对方楚楚微笑,一个十分温柔、十分宠溺的笑。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
韩非闻言,神色更冷,而他更得意。
两个男人彼此互望,犹如擂台上的拳击手,估量着彼此的斤两,一触即发。
身处风暴中央的方楚楚自然也警觉到不对劲,她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谁都不好惹。
韩非看出她的迟疑,剑眉收拢,手上使劲。
“跟我走!”
他扯她臂膀,秦光皓则伸手拉另一边,她两边被挟持,又气又急。
“你们两个都放开我!我又不是玩具让你们这样抢!”
说着,她气呼呼地甩动手臂,拉扯之际,秦光皓意外撞歪工作梯,工作梯往前倾斜,扫到柜子上一只石雕的花器,往下砸落。
这要是砸到人,可是会当场头破血
。
三人顿时都慌了,秦光皓想拉方楚楚退开,但通道狭窄,一时过不去,电光石火之间,他选择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往后闪躲。
韩非同样也面临抉择,他无暇思索,只知道方楚楚绝对不能受伤,他扑向她,
一手护住她的头,一手将她揽进怀里,利用自己的身体当挡箭牌。
短暂的瞬间,心的抉择,秦光皓逃了,而韩非肩背遭石雕花器击伤,痛得曲腿跪地,几
晕去。
方楚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毫发未损,护着她的韩非却受了伤,心急如焚,泪水当下滚落。
“韩非,韩非!”她呜咽地唤他。
“你怎样?你别吓我啊!你不能有事!”
“我…没事。”他勉强抬起头,忍着强烈剧痛,模糊着眼看她。
“你不要哭…”话语未落,他己颓然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