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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 将计就计
 妹俩在下面犯了难,一旁的王商瞅着真切,这可是这皇帝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心里当即就有了谱皇帝看来无意为难这对姐妹花,甚至还有些隐然动心…

 于是他轻轻咳嗽一声,好言说道:“皇上在问话呢?你们怎么不回答?皇上素来不以言辞罪人…”

 “要你这个奴才多嘴!”听着是骂声,王商心里清楚,这不过就是皇帝随口说说罢了,他也不放在心上

 既如此,硬捱着定然不是办法,想了想后姐姐陈璇横下一条心,说道:“禀皇上,秋瑾大名我姐妹二人有所闻,既叹息其遭遇,亦钦佩其见识、风度,唯一不赞成者,乃其所为。国家多事、民生凋敝、举步维艰,革命以大义号召,标榜民族对立,专思破坏,无益于建设,况革命领袖常常置之度外,常引秋瑾等豪杰志士丧命,是何忍也…”

 这几句话倒是有点意思。

 林广宇心里很清楚,若不是这种场合,这姐妹俩说不定言辞还要过些,眼下说成这样,已是很照顾自己的感受了。不过作为穿越者的他也丝毫不以为芥,只道:“引大好女子抛头颅洒热血,革命学说恐怕真有可取之处,你二人既然留学日本,朕倒想听听你们在日本的所见所闻,特别是要和朕说说日本女子究竟如何教育法。”

 姐妹两人一听皇帝言辞中并无怪罪之意,当下胆子大了不少,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观日本各行各业。如不欣欣向荣、朝气蓬。国民自俄战争胜利后,虽付出惨重代价,生活极为贫苦。但与精神气方面极度充盈,对将来大有期望,远非我国有识之士那种忧患所可比拟,诚可叹也,此其一也;日本对我国留学生,虽然一再表示。但在之后对我国学生尤为鄙视、蔑视,青年遭遇不公平对待甚多,以我们所就读的女校为例,日本同学皆为上社会之女子,平素趾高气昂,遇有争执便羞辱我国,诚可恨也,此其二也;…”

 陈璇健谈。洋洋洒洒说了六点,大致将日本情况说了一遍。

 “革命在日本既然如此猖獗,前又有秋瑾榜样,汝二人为何不是革命?”

 这个问题比刚才的还要吓人。但经过几轮对答,陈璇已经有了底气。便笑道:“不知皇上愿意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原本这只是个擒故纵地手法。但林广宇何许人也,一年多来早已磨炼成,一眼就看出小女子地伎俩,故意道:“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你一一道来,朕俱要听一听。”

 这就不好玩了,陈璇嘴巴一撅,本待发作一下大小姐的脾气,忽然悟到这不是家中而是皇宫,那鼓起的勇气又消散了不少,只老老实实地说道:“小女子以为革命逆天行事,欺君误父,祸国殃民,实乃取祸之道,故不赞同革命。”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林广宇目光炯炯,步步进

 “假话!”

 王商心里有些焦急:我地小姑,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不是要人命么…

 “真话如何?”

 “小女子在国内亦是官宦之后,深知中国弊端,并非出于一人一事,乃是积贫积弱已久,若要幡然醒悟,非有大举措不可,但革命之语似是而非,革命只是大破,大破之后如何大立,革命却茫然不知所措,如一间破屋子,虽然摇摇晃晃,漏风漏雨,但勉强还可抵挡一二,若主人有心加固、修缮,仍有居住价值,如一味嫌弃其旧,只道拆除却不会修建,大风雨一来,连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破屋子都无处可覓…

 另外,出的国去,愈见革命之非,很多热血青年,每每为革命所蛊惑,奔走呼号革命事,置学业于不顾,虚度光、靡费金钱,纵革命能成事进而夺天下,能靠这批不学无术之人行国家建设大计乎?小女子不敢奢望。是故,革命作为破坏利器,其锋芒锐不可当,然其作为建设之器,偏又弱不风,国家当前该是有破有立,但立仍重于破,为君父计,故不愿倡革命而误国家…”

 “说得好!”陈璇看了一下林广宇,然后又补充一句:“但如果国家勉强维持仍无起,恐天下思革命者十之**矣,到时候登高一呼,必有人行陈胜吴广事…”

 “大胆。”王商忍不住了,呵斥一声。

 陈璇正说到兴头之上,被这么一声呵斥,再加上旁边的妹妹陈璐一直在拉她的衣角,当下就闭口不言。

 “有人要做陈胜吴广朕无能为力,但朕绝不做秦二世。”林广宇慨然起身,在原地转了三个圈后重新坐下,说道“你二人如此胆大妄为,朕该如何惩戒?”

 “皇上,公告并未说女子不能报考,为何要论罪我等?”

 “公告确实未说女子不能参考,但你二人假报别,冒充他人,已触犯章程,安得不治?”

 “此事急从权耳。”

 “好一个事急从权。”林广宇威严地呵斥道“倘若朕也来个事急从权,鉴于你二人违反章程,二话不说便论有司定罪,奈何?…”

 “皇上宽宏大量,必不至如此。”姐妹俩现在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如果不是在公开场合,恐怕已经要半树梨花带三分雨了。

 “少给朕灌**汤,朕

 何,朕清楚地很。”林广宇故意板起脸孔训斥道,等家人联系,验证是否属实,然后决定发落,你二人由女官带领,暂居六国饭店,不得动…”

 两人走后。林广宇开始犯难了。

 怎么处理呢?此事如果没无一个妥当地解决方案。不惟传出去丢人,便是重臣处也不好待,可如果真的严肃处理。这种好不容易萌发出来地稚小芽就可能被暴地风雨打断这有悖于皇帝文明开化、革故鼎新的本意,虽然这姐妹俩的步子稍微跨得大了些。

 难呐…

 第二天傍晚时分,浙江温处道道员陈某正待用膳,忽然有人慌慌张张跑来,口里连连喊:“老爷,老爷…”

 “何事如此惊慌?”

 “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下人一边喊,一边将手中地电报纸递给他,因为心慌意,手抖得不行,电报纸还没接牢就掉落下来。

 “什么?”陈某只看了几行字,忽地眼前发黑,大叫一声昏厥过去。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陈恰好在身旁,连连招呼众人施救,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脊背。折腾了好一阵子,陈某才悠悠然醒过来。

 “这…这两个孽畜…”醒来后才说了两句。他又说不上话,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陈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断文识字,匆匆扫视了几眼电报,知道一双女儿的遭遇,吓得脸色发白,半晌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两人正忧心忡忡之间,一个许久不见地游方老僧又来上门拜访。这老僧一般每年都要来陈府一趟,说是来化缘,其实最多用了一、二餐斋饭,扯些闲话,并不接受银子,兼之须发皆白,飘然高洁,陈某夫妇都不当其普通僧人看待,每每引为座上宾。

 今天他又来,门房连连呵斥:“去去,今我家老爷出了大事,心情极差,没功夫待见你。”

 “阿弥陀佛。”越是如此说,那僧人却越是要往里闯,门房拦他不住,再加上刚才一阵喧闹,下人都手忙脚,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居然让其径直走到了堂前。

 看得陈某夫妇如此窘状,僧人惊问:“何故?”

 陈某便将事情大致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通,然后眼泪汪汪地哭诉道:“大师,素闻你仙风佛骨,平素我们夫都是恭敬有加,这次是凶是吉,还请您一言而决,如果是凶,我也不想活了…”

 “施主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贫僧已算过了,当是吉人天佑,有惊无险。”

 “真的?”

 “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那便好,那便好。”陈长出一口气,拜道“倘若大师所言是真,我下半辈子一定吃斋念经,潜心向佛…”

 “倒是不必如此。”老僧忽地问起“不知令千金可曾婚配?”

 这话却又触动了陈某的另一番心事,按照风俗,似陈家姐妹这等年纪,不要说婚配,就连子女都已该有了。他身为一方道台,舅也是一方要员,前来议亲之人本来络绎不绝,偏偏这对女儿不肯依从,寻死觅活地非要东渡留学,好容易盼着两人留学归来,想着该安定一二,不料却又横生如此变故到今他才得知这对活宝诡称游览京城,实际却是参加文官考试去了。

 真是胆大包了天!

 陈某总算是个好父亲,出了事第一想到地不是自己的乌纱而是女儿地吉凶。老僧的判断让他将信将疑,但心神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现在问起婚配又是何意?陈家夫有些奇怪,但仍然老老实实答曰:“小女顽劣,不曾婚配。”

 老僧鼓掌大笑:“若果如此,恐怕此次施主不仅无忧,反而有喜。”

 “喜从何来?”

 “婚嫁之喜。”

 “何人也?”

 “天机不可,终究妙不可言。”

 僧人抛下这几句无头话,又翩然离去。

 次傍晚,养心殿里再次召集重臣开会,不过就到了徐世昌、岑与唐绍仪三人。前几皇帝与陈家姐妹的那番对答情况,几个大臣在来时已经王商介绍而大体知晓,现在前来商议处理办法,倒是有的放矢。

 “皇上究竟是何意思?”

 “难说…”岑煊似笑非笑。

 “某倒有一计,堪称一箭双雕。”唐绍仪微微一点,其余两人便会心地笑了起来。

 “几位爱卿。今是商议处理办法。”林广宇将电文一放。“温处道已急电承认,极言管教不严之故,乞朕念他忠心耿耿、念一双女儿年幼无知之故。饶恕则个,不知诸卿有何看法?”

 几人对望一眼,说道:“臣等附议。”

 “那么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臣有异议。”

 “讲。”

 “此二人公然违反规则,冒名顶替,饶恕可以,但如若默不作声。恐怕不妥,易引起非议,并进而招来质疑。”唐绍仪开始唱反调了。

 “岑煊,你说呢?”

 “臣赞同唐大人的意思,这二人宜先明正典刑,然后再行赦免,既体现国法刚正不阿之度,又显示皇上宽厚仁慈之怀。”

 “臣附议。”徐世昌表态相同。

 “明正典刑容易。赦免却难,如何赦免?理由呢?”林广宇扫视了众人一眼“

 凭其父一言便行赦免?”

 “那自然万万不可,否则将来若有官宦子弟作犯科都如法炮制。国法必。”

 “唐绍仪,你是主考官。你说说,朕怎么办?”

 “这个…”唐绍仪迟疑片刻,说道“臣倒有个办法,可谓两全其美,只是…”

 “吐吐,成何体统?”林广宇眉头紧皱,斥道“有话直说。”

 “臣见此姐妹二人,蒽质兰心、知书达礼且又尚未婚嫁,不妨…不妨…”

 “不妨什么?”

 “请皇上收留。”

 此言一出,连林广宇自己都愣住了。

 他承认对姐妹俩人不无欣赏之意,可这么快要纳为嫔妃,他倒反而犯了踌躇。

 唐绍仪见林广宇没有第一时间反对,趁热打铁道:“先皇后不幸凤驭宾天,臣等不胜哀痛,皇上亦哀伤逾月。但臣等以为后宫不可久而无主,现皇上正式册立之嫔妃极少,又无子嗣,断非国家之福。请皇上为天下计,为万民计…”

 “臣等亦赞同唐大人之见。”

 “臣恳请皇上以天下苍生为怀。”

 这一定是已经商量好的,林广宇愤愤地想。

 “好哇,你们三人联合起来算计朕。”不管林广宇怎么说,终究有些底气不足男人么…

 “请皇上将姐妹二人置于后宫,不必骤然册封,若果有贤淑,再行动议不迟。虽后宫是皇上家事,但臣等冒死也要犯谏一回,后宫仍需充实,秀女亦要遴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要说林广宇无心辩解,便是有心辩解,也找不到好地理由,只能不置可否地承认下来。

 眼看林广宇已经动摇,徐世昌紧追一步:“皇上,此举还有稳定人心,消弭汉隔阂之意。”

 “讲。”

 “7年前,朝廷便已下诏准汉通婚,但为何现仍属寥寥?无他,盖位高权重者不愿行也。此二人皆为汉女,倘若皇上纳之,则汉通婚自上而下便有表率,推行自然极快…是故,为着新政改良,为着江山社稷,臣等恳请皇上勉为其难,牺牲一二。”

 这话说得着实是高明,岑、唐二人无不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能将原本皇帝乐意为之之事讲成需要让其勉为其难、付出牺牲那样地程度,其水平早就炉火纯青这才是臣子应该干的事情。

 岑煊和唐绍仪此时心服口服,为什么徐世昌而不是别人能出任这首任内阁总理大臣端的是能办事、会做人!

 “唐绍仪,听说你平惧内…”

 “皇上不知听何人言,臣决无此事。”

 “那好。这一对姐妹,朕便留下姐姐,妹妹与你作妾…”

 “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唐绍仪大惊,这回去还不打翻了葡萄架?

 “怎么,方才还说让朕勉为其难、让朕为国为民牺牲一二,轮到卿自己便不肯了?”林广宇佯怒“若果如此,朕倒要计较一番。”

 “这个…”唐绍仪还待推辞,岑煊与徐世昌已经连连抱拳:“恭喜唐大人!”

 “少川,既是解决烦恼,你是主考官,自然当仁不让。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朕将来和你成了连襟,今后国家大事,天下大计,还有什么不能放心托付给你地呢?”林广宇和唐绍仪现在套起了近乎,要知道皇帝称呼臣子一般都直呼其名,称字者,那是客气得不能再客气的关系。

 “臣,臣…”唐绍仪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倒是惹得徐世昌和岑哈哈大笑。

 眼看他还不肯就范,林广宇脸一沉:“莫非你不愿意和朕成为连襟?难道你所言忠君爱国、为国奉献都是空话?”

 一软一硬,一,由不得唐绍仪不就范。面对这番情形,唐绍仪知道在劫难逃,只能争一个体面地收场,便哀求道:“皇上能不能容臣与其妹说几句话,倘若其不肯,便作罢如何?”

 “不用,不用。你唐绍仪留洋归来,人品学识俱是一,风采容貌堪为人表,位高权重足以令人倾心,这样的条件倘若还有女子断然拒绝,岂非太没眼光?你不必担心,朕亲自给你做媒,倘若妹妹不愿意,她姐姐朕也不要了…”

 完了!眼看皇帝一定要拖自己下水,唐绍仪想到这里,只待把心一横,跪地道:“皇上厚恩,臣纵然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好好好,这就对了么!”林广宇笑道“到时候便与朕同举行婚礼,也算是君臣和谐,天下美名,卫军仪仗么前次汪卫大婚用了一遭,朕也准你用一遭。”

 唐绍仪拜谢:“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林广宇想了想:“27虽过,但朕为祭奠皇后故,百亲,便委屈卿多等几。”

 “皇上对先皇后恩义,天下谁人不晓,皇上娶妃,臣等认为先皇后一定乐见其成。”唐绍仪一脸郑重,虽然民间续弦极为正常,但在皇家还要遵循起码的礼数,特别是林广宇这样要面子的,决不可敷衍。

 “岑煊、徐世昌,这回你们二人可要包两个红包了,回去早早准备好,可不准厚此薄彼。”“这是当然…”岑、徐两人一阵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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