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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锁.意难平——BY Anna
 楔子

 纪宁生最后一个离开纪府,那金漆的招牌半挂在门前,半掩着的门盖不住院的破败。盛极一时的纪府迅速散了场,几房姨太太更是一夜之间卷走了大半家产。

 纪家老爷生,纪宁生也并不是唯一的男丁,却是最后的亲人。

 他将剩余的物件当了去,一身轻装离开了自小而居的开封。

 壹.云曦

 她特意换了桃红的衫,绣了娇柔初绽的花,疏了新的发髻,抹了从娘那里偷来的上好胭脂。她想起了纪宁生的眼,羞红的脸发出阵阵的热来。临出门前还撞见了薏晚,刚洗完衣裳漉漉地撞上了自己。

 云曦来不及解释,赔了个笑便急急出了门。

 数月之前纪宁生只身一人来到酒馆,彼时他是初到扬州的商人,刚当了父辈的家业游走异乡。起先只是言语投缘,她听了他家道中落的辛酸,只当是落魄的旅人,常趁着娘不在偷偷给他斟上一壶醇正的汾酒。却不想纪宁生竟是一掷千金买下了城东的大宅。

 那个傍晚,他握住她的手,凝视她酝酿着期盼的目光,轻声道:幸而识得姑娘,纪宁生从此便是扬州人,生老病死,绝不离去。

 正午刚过,她到了城东的明月桥,远远地便望见纪宁生早已侯在那里。他看见她,出欣喜的笑。

 她站到他身旁,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这郎才女貌的情愫任谁都看在眼里,可她心里总是觉得欠了什么,那花前月下的誓言旦旦不容疑,却少了绵绵的情意。她凝望着桥下一汪清水,岸边柳絮纷飞,坠到江面漾开涟漪清波。

 云曦,你的玉坠呢?

 纪宁生温柔的声线打了她的思绪,她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间。

 忘了带呢…

 她搪了过去,从初见起纪宁生便特别喜欢那浅绿的璇玑古玉,并不是上好的货,可他却时常问起。虽觉没什么大碍,可那次凑巧带了薏晚的玉坠便遇见了他。

 说出来,总归是扫兴的。她这样觉得,便每每搪

 娘说,什么时候带你回去见见她。

 她这样说道,低着的头悄悄瞥向他,这话中之意他应是明白的。可纪宁生低睑不语,神色渐渐透着凝重。

 贰.薏晚

 劈好了明的柴,天色已渐晚,晚霞映得天边是金色的云彩。薏晚拭去了额前细密的汗,轻声一叹。她知晓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儿,云曦整与富庶的公子四处游玩,所有的活都留给了她。她的身世在钟家是公开的秘密,那浅绿的玉坠是她唯一的信物,泛着陈旧的光,似在诉说一个孤单的故事。

 她抱着空酒坛放到店门口,一抬头正撞上了归来的云曦。目光遇上了云曦身后的男子,他朝自己点头莞尔,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放下了挽起的衣袖,想要遮住糙污秽的手臂,却更显得盖弥彰的尴尬。

 需要帮忙么?云曦早早进了屋,他凑上前来,温柔地说道。

 薏晚摇摇头,不敢抬头去看他。那是怎样美好的容颜,只是他嘴角礼节的浅笑都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暖意。

 在下纪宁生,姑娘是…?

 薏…薏晚。

 她说完便低着头跑进了屋,只留得纪宁生独自站在原处,望着她的背影扬起忍俊不的笑。

 那个时候,她羞红的脸颊,在他眼里,看得分明。

 叁.云曦

 纪宁生谈生意时常会路过酒馆,他给她捎来各种贴心的小物,却也总不忘了薏晚的一份。

 云曦进到里屋换衣裳,刚踏出门便看见纪宁生扶着薏晚的手,替她劈掉那堆积的柴禾。她从未见过薏晚有如此妩媚的容颜,似绽开的花,引人生怜。

 怀的欣喜瞬间凉了三分。

 纪宁生邀她去到纪府,望着桌的菜肴她才记起今儿个正是重。纪宁生并不多语,不过是一杯又一杯地斟酒。

 云曦,你知道么,这些年来,我独自一人有多难过。好在如今,有了你…

 不多时,纪宁生便有些微醺。云曦明白他身在异乡的苦,便挑了酒馆里茶余饭后的小段子逗他。可一来二去,乐在其中的只有她自己。

 纪宁生握住了她的手,嘴里喃喃地念着谁也听不清的话,月正浓,她一时有些伤感,她记起了白天,这双手也握过了薏晚的手,拥着薏晚的身子。

 宁生,你究竟爱我么?还是,不过是逢场的戏。她轻声地自叹,却不想引来了纪宁生的回应。

 他含混不清地说着,好似晴天的霹雳,他的头依旧垂在桌子上,似乎在证明这酒后的真言。

 我找了你好多年,你是爹和五娘的女儿,是我如今唯一的亲人,我怎会不爱你…

 她瞪大了眼,捏紧了他的手掌:宁生你在胡说什么…?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角弯成了一条线,挥不去的醉意:那玉璇玑是爹与五娘的信物,他临终前让我寻得你,补偿他当年遗弃你们的罪…我总算找到你…却又不敢告诉你那并不光彩的出身…

 他还未说完,便又垂了下去,彻底地醉了过去。

 只留得云曦呆坐在那里,被紧握的手渐渐褪了温。本该是你侬我侬的相约如今成了她凉透心扉的痛。原来那花前月下的誓言,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

 可她如今真的爱了他,住进了心里,又如何轻易搬得走?

 肆.薏晚

 纪宁生来的时候,薏晚总会趁着娘不注意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他。那个黄昏她第一眼见了他,就好似遇见了许多年,他对她说的每句话,连字数都记在心里。她躲在晒开的衣物后面,透过小小的看着他的容颜,他的笑,嘴角亦跟着扬起了浅浅的笑。

 一不留神肩上一阵刺痛,她回头,娘正站在身后,皱着眉拿着藤条。她看了看外面,恶狠狠地瞪了薏晚一眼,嘴里轻声咕哝着什么。

 薏晚连忙收回了目光,收起衣裳。虽然来的时不多,可纪宁生却是这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商人,他和云曦的情意,任谁都是知晓的。她明白娘的意思,不该自己的,便不要多想。

 只是她掏出怀里那块玉璇玑,许多年来,只能与它相伴的欣慰,却在纪宁生的身上感受得到。

 这命数,终是争不。她闭上眼,默默地想。

 重的夜,云曦始终没有回来,薏晚望着云曦空,心里泛着莫名的涩。

 清晨的时候云曦独自回了酒店,娘站在门口一脸欣喜地她,却被云曦冷冷的脸消了热情。薏晚盛着刚起锅的粥从里屋出来,正巧撞上了云曦。滚烫的粥洒了一地,薏晚连忙蹲下身拾着碎片。

 她抬起头,遇上云曦复杂的眼神,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微动的轻轻颤抖。良久,一言不发地离了去。薏晚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陌生。

 她虽只是寄人篱下的孤儿,可云曦向来待她不薄,亲如姐妹。

 云曦在屋子里一躲便是数,不再雀跃着去找纪宁生。薏晚偶尔试探地问起,却换来云曦冷冷的目光。

 薏晚收拾着门前的酒坛,一回头便撞上了纪宁生。她有些惊恐地拿出手绢擦拭他被沾的衣襟,拭了几下却又发现手绢上不知何时破了,连忙又收了回来,双手拽着手绢,不知放在何处是好。

 都怪我,挂破了薏晚姑娘的手绢,真是抱歉。纪宁生看在眼里,心生爱怜,轻笑着为她掩饰。

 她低头,不知所措,只是站在身旁,心里便是阵阵地暖。

 云曦呢?近都没见着她。

 云曦她染了风寒…薏晚说着,声音渐渐湮没了,她几乎是口而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薏晚姑娘可否赏脸呢?我本想邀云曦去听曲,如今…

 她抬头,遇上纪宁生温柔的眼,矜持的话便被融了去。

 伍.云曦

 娘敲了数次的门,云曦都没应声,无非是询问缘由,可那可笑的误会她如何说得出口。纪宁生来过数次,亦是普通的寒暄。他似是并不记得那酒后的话,云曦很怕看见他,她不知知晓了这个秘密,她该以怎样的身份站在他身旁。

 薏晚说是出门买药,却是入了夜才归来,刚一进门便被娘捉住了鞭子,薏晚乞求的哭声不断传到云曦的耳里,她起身出了门,叫住了娘。

 算了娘,不过是回来晚了,别打了。她说道,看见薏晚单薄的衣衫裂了口,隐隐渗着血迹。她感到一阵生疼,那毕竟是她自小相处的姐妹,毕竟是纪宁生失散多年的妹妹。

 娘忍住怒火收起了藤条,却狠狠地踢了薏晚一脚。

 这小人,竟然瞒着你和纪公子去听曲,你还要替她说情。这扬州城谁不知道纪公子和你的关系,她分明就是想勾引纪公子。

 薏晚低着头,紧紧地咬着,苍白着脸色。

 是真的?云曦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语气里却已是冷若冰霜地疏远。

 沉默对峙了良久,薏晚缓缓地抬起头,还未看清云曦的脸,便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整个右脸瞬间灼烧般得疼。

 她拂袖而去,将薏晚关在了门外。那一瞬间,聚在心里的恨凝成了钻心地疼,得她发在薏晚身上。她蹲坐在头,甚至觉得那就是薏晚的错,是那玉璇玑令她如此难堪,是薏晚刻意接近纪宁生,令她如此心疼。她害怕纪宁生知道了真相便不会再理她,如果对她好是因为他错以为自己是他失散的妹妹,那他对薏晚好,则是单纯的爱慕。即便她将误会说出来,也不过是成全了他们名正言顺的相处。他若不爱她,即便没有薏晚,亦不会有改变。

 可无论爱慕亦或亲情,为何都是薏晚讨了他的好?

 再见到纪宁生,他仍是温柔的语气问着云曦抱恙可愈,彼时她已决心忘却那个秘密,一如既往地仍由纪宁生牵着她游走大街小巷,一如既往地笑,一如既往地天真烂漫。可却失了那一如既往的绵绵情意,她望着纪宁生的背影,想起不久前她还跟在他身后因那紧握的手而心花怒放。

 云曦,近怎么没见薏晚姑娘?纪宁生忽地问道,轻描淡写的话如同尖刺刺中了她心里的疼。

 她灿然一笑,拽着纪宁生的衣袖,娇声道:还不是因为我想见你嘛,薏晚她就主动帮我做店里的事啊。

 尽量娇嗲的语气就差没有叫出哥哥。

 纪宁生笑着点头,并未追问。他的身后,闪过熟悉的身影,在云曦眼里一晃而过。

 陆。薏晚

 背上的伤渐渐地结了痂,薏晚趁着休憩时间赶着去医馆换了祛瘀的药膏,路过城东的明月桥,她一路急行都未注意身边的人,走了近才看见纪宁生熟悉的身影,不由一阵欣喜,正要开口,却看见了他面前的云曦,她拽着他的衣袖,幸福的模样诉说着薏晚这个名字。

 冷风拂过脸颊,竟也引来了阵阵的疼,她记起那夜云曦模糊的脸,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她多想冲过去,如同云曦对待自己一般还以颜色,却不得不依了自己的懦弱,咬着跑回酒馆。

 纪宁生特意来酒馆找薏晚,他递上精致的木盒,笑容竟变得腼腆。薏晚停下手中的扫帚,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碧绿的玉簪,镶着晶莹通透的珠子。

 喜欢么?

 薏晚惊喜地看着纪宁生,不住地点头,却又忽然淡了笑:你,不怕云曦知道么?

 纪宁生愣了片刻,竟是开怀地笑了出来:我只当云曦为好妹妹。听说她为了见我,把事儿都留给你了,故我…

 他没有说下去,只报以深深地笑意。薏晚正要开口,眼角却瞥见了云曦的身影,她站在门口,一脸阴沉地瞪着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云曦已然走到了她跟前,右手一扬,用尽了力气掌在薏晚脸上,她一个踉跄径直倒在了地上。纪宁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得莫名,云曦还要动手他一把抓住了她,吼了出来:云曦,你干什么?

 云曦亦是抬头望着他,紧皱着眉头,用力挣脱了纪宁生的手,眼角竟也渗出了泪花,她转身跑回了店里。

 纪宁生将薏晚带回府上,用药膏轻轻地为她擦拭被云曦的指甲划破的脸。他不经意间瞥见薏晚手臂上那还未散去的淤痕,心中不免一阵生疼。

 云曦她或许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他说道。

 薏晚微微地点头,她知道纪宁生认识的云曦并不是她所认识的云曦,从小到大她被娘打得四处窜的时候,云曦便会制止,可那不过是她居高临下的怜悯。她看着纪宁生,耳边回响着他的话,心中的疼便被无尽的甜意化了去。

 他忽的握紧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

 薏晚,我会保护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窗外的风吹灭了烛火,她靠在纪宁生的怀里,隐忍了许多年的泪在夜幕的笼罩下终是淌了下来,她感到自己的心一生孤苦无依地漂泊如今终是找到了托付,为了这一刻,过去再多的苦都仿佛不复存在了。

 醒来的时候,她正靠在纪宁生的怀里,他早已醒来,温柔而安静地看着自己。他的轻轻地印上了薏晚的额头。

 薏晚,我会让你成为我纪宁生的夫人,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柒.云曦

 纪宁生没有将薏晚送回来,而是直接找到了云曦,告诉她他即将娶薏晚。她愣在了原地,那个时候她看见纪宁生送薏晚玉簪,他忐忑的心情暗藏的情意她看得分明。

 宁生,你爱过我么?她怔怔道。

 纪宁生有些为难地笑,双手扶住她的肩:云曦,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是我妹妹,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那块璇玑古玉便是当年爹留给五娘的。爹虽然离开了你和五娘,可他始终都没有忘记你们,他临终时令我找到你,好好照顾你。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后会因身世而…

 云曦不想再听下去,她挣脱纪宁生的手,带着近乎吼叫的语气:我不是,我不是你的妹妹。

 纪宁生误以为云曦难以接受现实,又再重复了一次。云曦不住地摇头,却引来了娘的询问,她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云曦与纪宁生。云曦忽地跑了出去,身后是娘的声音,她抓着纪宁生的衣袖,质问他为何不去追赶。

 云曦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她若有不测,我定不会原谅你。

 她说得咬牙切齿,却进了纪宁生的耳。

 纪宁生追上云曦的时,着气却一脸紧张地握住她的双肩,你告诉我,你那块玉璇玑是哪里来的?

 云曦别过头,不愿看他。

 薏晚。她幽幽说道,只吐出两个字。她感到纪宁生握住她的手,瞬间失去了力道,重重地垂了下来。

 捌.薏晚

 她乖乖地待在纪府等着纪宁生的归来,他对她许下了一生的誓,他带着提亲的礼金去了酒馆。可纪宁生回来的时候却好似变了样。

 他避而不见躲进了书房,薏晚在门外守了一夜,终是等到了一脸憔悴的纪宁生。

 薏晚,对不起,我不能和你成亲。

 他淡淡地说道,只一句便垂了眼帘不再开口,任凭她怎样地问都不再回应。她抓住他的衣襟,眼泪不住地落下来,她不愿相信前一夜那极尽温柔的话都只是如风的谎言。

 是因为云曦么?

 末了,她累了,她怔怔地望着纪宁生,他亦望着自己,眼里带着深深的歉意。他摇头,拂袖而去。

 薏晚站在纪府的走廊上,心里忽然就燃起了莫名的恨。是她,是她,一定是她。他明明去了酒馆提亲,短短半却成了这翻天的局面。

 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疼,好不容易得到的依托还未暖热偏又忽地离出去。

 她走出纪府,缓缓地朝酒馆走去。刚到门口便遇上了娘,她拿着扫帚对薏晚怒目而视,重重地打在她身上,嘴里不停地说着难听的话。

 云曦闻了声从里屋走出来,正撞上薏晚呆滞的目光。她站在原地,亦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薏晚。

 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是为了报娘的养育之恩,亦是为了报你对我怜悯之情。我知道是你先遇见宁生,可是,你已经拥有了所有的一切,我只想要宁生,我爱他。为何你还要从中作梗,你到底对宁生说了什么,令他前后判若两人?

 薏晚缓缓地走到云曦面前,眼神渐渐由哀怨而变得愤怒。

 云曦被她得一步步后退,她摇头不断地说着什么可薏晚已然听不进去了。她脑海里翻覆着的是纪宁生,他温柔的誓言和他沉默无奈的脸。她从未爱过一个男子好似对纪宁生这般,由初见的那一刻起,便深深陷了进去。

 她被前方的桌脚撞着,钻心地疼令她弯下,却瞥见了桌上还沾着木屑的小刀,那是她平削竹签用的。她一把抓了起来,哀怨的眼里已经失去了理智。

 云曦倒下的时候,嘴角带着哀伤的笑。

 薏晚,你错了。宁生并没有选我,他拒绝你是因为你是他一直找寻的妹妹,他对我好,不过是因了那我拿错你的玉坠,误认了我。

 玖.纪宁生

 他追着薏晚赶到酒馆时,云曦已倒在血泊里,薏晚呆呆地站在云曦面前,他不大声叫着薏晚,她回过头,遇上他的目光,是惨淡地一笑。

 他快步上前,抱起了云曦,又抬头望向薏晚。她依旧惨淡地笑着,眼泪不住地淌。

 哥哥,哥哥…呵呵…是哥哥…她嘴里不住地念着,手中的刀坠了下来,落在递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眼看着薏晚有些颠簸地冲了出去,连忙也追了出去,刚踏出房门,身后是云曦的声音。

 纪宁生!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唤着他的名字,他回头,愣在了原地。薏晚摇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里,云曦躺在酒店的地方,鲜红的血染红了一地,她哀怨地看着他。

 良久,她伸出的手重重地垂了下来。

 他卖了扬州的家业,只带了简单的衣装踏出了纪府的大门,他记起许多年前他亦是如此独自离开开封的纪府。

 薏晚离开后便再没了音讯,云曦死后酒店的老板亦关了门,他站在那熟悉的门前久久未能离去。

 那个时候,他蓦地放开云曦追着薏晚冲了出去,那心里纠的疑惑早已有了解答。他爱的是薏晚,从黄昏的初见开始,他心里就惦着她。云曦也看得分明,才会在临终前那样撕心裂肺地唤出他的名字。

 残的余晖映散开来,恍然间他仿佛便看见了当初那衣衫单薄的女子,抱着酒坛,晚霞的光将她映成金色,她撞上他的目光,不知所措地羞红了脸。

 在下纪宁生,姑娘是…?

 薏…薏晚。

 他回望一眼,时光如水陈铺,晚风落,凉花盛开,回忆终是成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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