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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无二坐在上,两腿打直地候著。

 此时的她,正在浴室里,而他也确实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他并不真的想占她便宜,虽然他是渴望着她的。对她提出这个条件不是想占有她,而是要她放弃。

 尽管她说为了保住案亲的店,就算是出卖身体也再所不惜,但他非常清楚她是如何的珍惜自己的身体。

 以她的条件要找个金主并不难,他相信有很多男人愿意花大把钞票拥有她。可她没利用这个优势,就连想快速赚钱也选择了正派经营的酒店。

 他相信,她也许不是处女,但绝不是轻易就能跟男人发生关系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还是不断传来哗啦水声,而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看了看表,这才惊觉到她已经进去二十几分钟。洗个澡不用这么久吧?

 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他脑海,他一个翻身跳下了,直往浴室冲去。

 懊死,你可不要在我面前寻短。他心里想着。

 猛地推开浴室的门,他看见她坐在莲蓬头下,身上只穿著内衣,而莲蓬头洒下的水还不断打在她身上。

 她抱著双膝,蜷曲著身体,从头到脚都是的,十分狼狈可怜。

 浴室里并没有热气,他马上警觉到她并没有开热水。

 “混帐。”他低声咒骂一声,随手抓起了大浴巾。

 只有虫上脑,火焚身的人才需要洗冷水澡让自已降温冷静,她洗什么冷水澡?她是存心让他觉得自己乘人之危、卑鄙无吗?

 他快速地关了水龙头,然后用大浴巾将她冰冷的、颤抖的身体包覆住。

 “你在做什么?”他不忍又懊恼地看着她。

 她浑身打著哆嗦,脸色苍白地抬起眼帘,幽幽地看着他。

 上她哀怨的眼神,他心头一紧。该死,他会心软,他真的会。

 “起来。”他把心一横,拉住了她“不要在这里给我玩这种把戏。”

 “把戏?”她的声线颤得厉害,以一种受伤的眼神直视著他“你…”话没说完,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叫,并挥舞拳头槌打他。

 她悲伤愤怒的叫声,像一把利刃般刺戳著他的口,他的心痛极了,然而他却要强迫自己继续残忍的对待她。

 他抱住她,紧紧地抓著她不放,她在他怀里挣扎、痛哭,手不能动,她甚至张开嘴巴狠狠咬他。

 他眉心一拧,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一端…

 她泪面的看着他,眼底有著愤恨及无助。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合著,虽然她身上并不是一丝不挂,但也几乎跟赤没两样。

 他必须承认,他的生理及心理都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挑战及刺

 她的身体是冷的,而他…却像火烧般。

 她柔软的身体、如冰般的柔细肤触,还有让人怜惜的泪美眸…该死,他几乎想对她…

 “来啊。”突然,她淡淡地、冷冷地、无所谓地说了句。

 他一震,惊疑地看着她。

 她角微微上扬,出了凄楚的笑容。

 “你不是要我吗?”她说“现在就来吧。”

 上她教人心碎不忍的眸子,他的口一阵揪痛。

 别说他并不想乘人之危,就算想,看见她这种可怜的模样,他也下不了手。

 再说,他的目的是要她知难而退,自动放弃,而看来…她似乎还不打算放手。

 虽然她内心有所挣扎,但在这一刻,她还是有著坚定无比的决心。

 相较之下,他的决心似乎并不如她。为什么?因为他已经无可救葯的爱上了她?

 想着,他懊恼极了。

 不行,他角川无二不能输给她的决心。

 “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他无情地、冷漠地看着她。

 她微怔,木木地望着他。

 “你像个疯女人。”他残忍地说,然后一把将她拉到镜子前。

 他自她身后用力的抓住她的头,要她正视著镜中的自己。

 “你让我倒尽了胃口。”他继续以无情的言语打击她,也从她震惊的、受伤的脸上得到了“信心”

 是的,信心。他角川无二有绝对的信心及决心击退她,让开发案顺利进行。

 “要我抱你?”他冷冷地、语带嘲讽地道:“你休想。”

 听见他这番话,绯纱像是崩溃了般的哭出声音来。

 见状,他退后一步,放开了她。

 因为他怕自己一个冲动,就会紧紧的抱住她。

 “什么梦想?”他续道:“你跟你父亲的梦想真是愚蠢至极。”

 “守著那间已经穷途末路,毫无希望的老店能做什么?当周围的大楼一楝楝的兴建,那里就像是城市的废墟般人迹罕至,光是有梦想能做什么?”

 她不停的流泪啜泣,像是失去了所有气力般,没有一字半句的反驳。

 “为了重建那楝大楼,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跟金钱跟原先的业主沟通吗?”他想让她了解开发案的重要及必要“很多业主合体会到想要浴火重生,就必须先完全破坏的道理,而现在他们都期待著新大楼的落成,能再让他们的事业及梦想继续下去。”

 “你不只是我的绊脚石,也是他们的。”他语气严厉地说“你和你父亲所坚持的梦,其实是毁了别人的梦而成就起来的。”

 他的话像针般刺痛著她,震撼著她。

 是这样吗?坚守著毕生心血的父亲,以及守护父亲心血的她,其实是愚蠢的吗?他们真的毁了别人的梦想?

 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个炒地皮的生意人,他不过是把自己的野心合理化,他说这些动听的话只不过是想说服她…

 “把衣服穿上,马上给我离开。”他冷酷地丢下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他伤害了一个他在这世界最不愿意伤害的女人,而他却必须那么做。

 此时此刻,再没有任何人像他这般心如刀割。

 ******

 绯纱神情憔悴,模样狼狈地走进了Air,在店里等了一晚的香取牧男马上冲上前来。

 “冢本小姐!?”他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没事吧?”

 她对著他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但她的眼睛是红肿的,明显的曾经哭过。

 “他对你做了什么?”香取牧男焦急地问道“角川他是不是对你…”“不。”她打断了他“他没对我怎样。”

 说著,她想起无二的那句话…你让我倒尽了胃口。天啊,为什么这句话会如此的伤了她?

 能够全身而退不是该庆幸吗?怎么她却没有一点“劫后馀生”的兴奋感?

 “冢本小姐…”见她神情有异,香取牧男试探地道:“他昨天把喝醉的你带走,我以为他会对你…”“我睡了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说。

 “可是他…他说他包了你,这是真的吗?”

 她诚实地点点头。

 他一震“这么说,你每天都要接待招呼他?这怎么可以?他…”

 “香取先生。”她再一次打断了他“先让我休息,好吗?”

 “ㄜ…”

 “我今天晚上还要上班,不能这么神情憔悴的进店里。”说罢,她略过他身边,往里面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香取牧男心情无由的沉重起来。

 她今天晚上还要上班,也就是说…她今天晚上,甚至是明天或后天晚上,还是会跟角川无二在一起?

 要不是为了这家店,她不必去金汤匙上班,也不必跟角川无二纠不清。

 他不想看见她跟角川无二在一起,因为从角川无二的眼中,他看见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情感。

 角川无二有兴趣的不只是这间店,还有她。

 只要她继续守著这间店,也就表示她得跟角川无二继续见面。

 他不想再让角川无二接近她,也不要看她委屈自己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只是…他该如何劝她放弃,又要以什么样的立场劝她放弃呢?

 ******

 银座,金汤匙俱乐部。

 一进到店里,绯纱就被叫进办公室,而等在那儿的是绫子。

 看见她神情憔悴,绫子微怔。“绯纱,你的样子实在是…”

 “很糟。”绯纱替绫子接了话。

 “不,”绫子一笑“很惨。”

 “你怎么了?”绫子睇著她,若有所指地问:“昨天被他欺负了?”

 绯纱一怔,惊疑地看着她。

 她淡淡一笑“他昨天过来找不到你,一张脸难看到不行,我想…他应该是直接杀到六本木去找你了吧?”

 绯纱不擅于说谎,一声不吭地默认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吗?”绫子深深注视著她。

 上她的目光,绯纱心头一震。绫子在试探她吗?

 突然她想起绫子跟他有著“私人恩怨”也记起她是因为想对他报复而帮助了她。

 别说是发生关系,即使只是亲吻,绫子心里可能都会很不是滋味吧?

 “绫子妈妈桑,你别误会,我…”她急著解释,不想让绫子因此而不悦“我跟他没什么,本来会,但是最后他没有碰我,他说我让他倒尽了胃口,所以…”

 虽然她说得零零落落,绫子还是听出了大概。

 见她神情慌张羞愧,绫子忍俊不住地笑了。

 “你紧张什么呢?”

 “绫子妈妈桑,我跟他…我们真的没有…你别误会。”她脸通红。

 绫子笑叹一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怕我误会什么呢?”

 “ㄜ…你跟他…”她涨红著脸,碍口地道。

 绫子是个聪明人,下就觑出她言又止为的是哪椿。她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绫子妈妈桑…”见她笑得开怀,绯纱迷糊了。

 “你这傻孩子,你该不会…不会认为角川先生是我的情人吧?”绫子笑问。

 “难…难道不是吗?”绯纱嗫嗫地问。

 “当然不是。”绫子啼笑皆非“虽然我看起来还秀可餐,他也只不过小了我十一岁,但是我喜欢比我年长的男人,对我来说,他只是晚辈。”

 “…”“我女儿都二十四了,我怎么可能跟一个三十三岁的男人有暧昧!”她说。

 闻言,绯纱一震。“绫子妈妈桑有女儿?而且已经…二十四岁?”

 绫子点点头“要是再早一年遇上他,我女儿就跟你同岁数了。”

 绯纱简直不敢相信看起来还美丽动人的绫子妈妈桑,居然有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儿。

 “那么你说跟他有私人恩怨指的不是…”

 “绝对不是。”绫子肯定地道“不过很抱歉,我也不能告诉你是什么样的恩怨。”

 绯纱点点头“我不会多问的。”

 绫子撇一笑,温柔地道:“对了,你刚刚说本来会,但他最后没有碰你…是什么意思?”

 提及此事,绯纱面河邡赤“ㄜ…那是…”

 绫子深深一笑,一脸了然的表情“看来…他是来真的了。”

 “咦?”绯纱不解地微怔。

 来真的?什么来真的?是指他真的要用非常手段她结束营业吗?

 “对你。”绫子注视著她“他对你认真了。”

 “什…”她一震,惊羞地道:“他为我…妈妈桑在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绫子暧昧一笑“说到对男人的了解,你绝对是远不及我的。”

 “他想我结束营业,他想把我赶出Air。”她说。

 “他可以轻易地就把你赶出Air,只要透过法律途径。”绫子定定的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花时间跟你耗?”

 她一怔。

 “时间就是金钱,他是个生意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但他却为了你背负起延迟动工的损失。”绫子挑挑眉,笑睇著她“我怀疑他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爸爸的店。”

 听见绫子这番“见解”绯纱很震惊“怎…怎么可能?他说我让他倒尽胃口,他…他…”

 想起他今天早上那无情到近乎冷血的言语攻击,她至今还痛得揪心。

 那么伤害她的他,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感情?

 “那恐怕是一种伪装吧?”绫子一脸高深“他在你跟商业考量之间挣扎矛盾,只好以伤害你的方式坚定自己的决心。”

 “啊?”绯纱难以置信。

 虽说她一点都不怀疑绫子是位聪明睿智的成,但这样的推论实在教她难以接受。

 “不过话说回来…”绫子话锋一转“你真的不打算放弃吗?”

 绯纱一怔,因为这个问题出自帮忙她的绫子口中。

 “就我所知,那楝大楼里就只剩下令尊那间店,而其他的业主都已经跟角川集团达成协议,并等著新大楼的动工,难道你不希望令尊的店能有一番新气象?”

 “新气象?”绯纱一顿。哪来的新气象?一旦她还不了五千万,那间店就不再属于他们父女俩了。

 再说,当初爸爸是多么辛苦,才攒足了钱开了那家钢琴酒吧,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

 “绯纱,角川先生他背负著的不只是公司的盈亏压力,还有其他业主的期待。”绫子将她所知道的实情说给她听“他是一只老虎,现在不咬你不是因为他没牙,而是他还没张开嘴巴,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绫子妈妈桑…”

 “我希望你做最明智,也最能两全其美的决定。”说著,她像个大姐也像个母亲般拍抚绯纱的脸庞“做人不要死脑筋,该如何取舍衡量,你自己想想吧。”

 绯纱点点头,没有说话。

 连绫子妈妈桑都这么说,难道她真的该放弃Air,结束营业?此时,他今天早上的那番话又钻进了她脑海之中…

 她对父亲遗留下来的店的坚持,真的…真的毁了别人重生的梦吗?

 ******

 一离开Air,香取牧男就被人拦去前路,定睛一看,竟是椎名亮介的手下。

 “喂,香取,椎名先生有话跟你说。”说若,那人拉著他就往路边停著的一辆宾士车走去。

 车门打开,坐在后座的正是椎名亮介。

 他挪了个位子出来“上车吧。”

 香取牧男不安地坐上了车,然后椎名的手下马上关上了车门。香取牧男才刚坐定,车已经开了。

 “椎…椎名先生,要去哪里?”他惶恐地问道。

 椎名挑眉一笑“绕绕。”

 “是。”前方驾驶座的男人点了点头。

 “香取,”椎名亮介把玩著手指上的方形蓝宝戒指,闲闲地问:“那个小妞还不打算放弃吗?”

 “是…是的。”他有点畏缩。

 “据我所知,她现在在金汤匙俱乐部坐台,而且角川先生还包了她所有的台子。”椎名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你…对她有意思吧?”

 “咦?”香取牧男一怔“椎名先生?”

 椎名笑睇著他,一脸“我都明白”的表情“也怪不了你,像她那么漂亮又有个性的女人,确实是很吸引人,就连被称为冷静的野心家的角川先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闻言,香取牧男眉头一拧。看来,角川无二对绯纱有意思不只是他个人的猜测,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依法律程序,角川先生可以马上要求她结束营业,若不想那么麻烦,也可以一把火把Air烧个光,你想,他为什么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的跟她瞎耗?”椎名亮介观察著他脸上的变化,续道:“角川先生有钱有势,长得又一表人才,再这样下去,那小妞也许会被他打动也说不定。”

 “什…”他一震“不可能的,冢本小姐很恨他。”

 “是吗?你确定?”椎名亮介语带暗示“好女怕男,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由恨转爱?”

 香取牧男出焦虑神情,低头不语。

 “角川先生财力雄厚,是有跟她耗的本钱,不过我跟你可没有。”

 “咦?”他一怔“椎名先生是指…”

 “老实跟你说吧。”椎名亮介深呼吸一口气,舒适地往后一靠“为了那个开发案,我跟业主之间有些角川先生所不知道的协议,在新大楼落成后,我可以拿到不少好处,只是让那小妞这么一搅和,我的计划全了。”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香取牧男问。

 “当然有关系。”椎名亮介看着他“你想把她拱手让给角川先生吗?”

 “这…”“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只我可以顺利得到我要的,你也可以得到她。”

 闻言,香取牧男眼睛一亮。

 “烧了Air。”

 “什么!?”他陡地一震“烧…烧了Air?”

 “不错。”椎名亮介一笑“烧了店,她就不得不结束营业,而开发案也可以在短期内开始进行,当然,她也就不会再跟角川先生纠不清。”

 “可是…”香取牧男十分犹豫,因为这毕竟跟劝冢本连平去赌博不同,纵火可是犯法的。

 “香取,”椎名亮介脸一沉“要是我把你跟我合作的事说出来,你想她会原谅你吗?”

 “椎名先生…”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两百万,拿了这笔钱,你可以及时对失去一切的她伸出援手。”椎名亮介嘿嘿笑着“女人是感情的动物,你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让她有所依靠,她就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香取牧男有点激动,握紧的拳头不自觉的颤抖著。

 “放心吧。”椎名亮介拍拍他的肩膀“那楝大楼已经盖了二、三十年了,电线早已老旧,没人会怀疑你的。”

 “椎名先生…”

 “到时我会派人接应你,你绝不会有事。”说罢,椎名亮介吩咐手下在前面路口停车。

 车一停,椎名的手下马上下车打开车门。

 “香取,”椎名直视著他,以绝对的语气说道:“就这么说定了。”

 他话刚说完,他的手下已将香取牧男拉出车外。

 香取牧男木本地站在路口,目送著椎名的座车消失在街头。

 他已没有退路,眼前除了照椎名亮介的话去做,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他不想让绯纱知道他设计她父亲去赌博的事,更不想角川无二自他面前将绯纱带走的事重演。

 就这么干吧!目光一凝,心意一定,他转身独行在凌晨无人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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